剑客-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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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淡然一笑道:“阁下,我礼让姑娘家,可不能也让你,得罪了。”
右腕一翻,闪电般抓住了鞭梢儿,振腕一抖,车把式一个身躯掠空而过,直往树林中飞
去。
黑衣少女厉喝道:“好个丧心病狂的狗腿子。”闪身就要扑燕翎。
忽听苍劲沉喝传了过来:“小翠,退後。”黑衣少女身躯後弹,掠入茅屋中。
燕翎循声望去,只见四面八方出现了二三十名劲装黑衣汉子,一个手持匣弩、喷筒,缓
步逼近,正面是个白袍老人,像貌奇特,白发成束,长眉垂颊,巨目,狮鼻,海口,一张脸
赤红。
燕翎为之一怔,脱口道:“原来是‘灭清教’!”
白袍老人目光如炬,一闪,冰冷道:“小狗腿子,你也知道‘灭清教’!”
燕翎一定神,笑道:“知道,知道,当然知道,我要是连‘灭清教’都不知道,岂不是
以太孤陋寡闻。”
他表面上很轻松,暗地里却揪著心,他不怕人多,却不敢不把这些匣弩、喷筒放在眼里。
看这阵仗,很显然地,“灭清教”是非置他於死地不可了。
对面这白袍老人是燕家旧识,他可以轻易逃过这一关,可是他怕“灭清教”的人良莠不
齐,泄了他的身份,坏了他的大任务,却不能对白袍老人当面证明,甚至根本不能让对方知
道,他就是当日那蒙面人。这怎麽办?这怎麽办?
燕翎正自思忖对策,周围的“灭清教”人已逼近两丈内,白袍老人一抬手,“灭清教”
的人都停住了。车把式出现在白袍老人身旁,一身狼狈,满面羞怒,咬牙切齿道:“雷老,
杀。”
白袍老人道:“放心,今天说什麽他也留不住这条命了!”
燕翎脑际灵光一闪,道:“雷老!看尊驾的像貌,打扮,再加上这声称呼,让我突然想
起了个人,尊驾莫非就是一向隐於长白天池,冰天雪地之中的雷老人?”
白袍老人一怔:“小狗腿子,你才多大年纪,居然知道雷老人?”
燕翎道:“这麽说,尊驾果然是雷老人。”
雷老人道:“老夫是雷老人怎麽样,不是雷老人又怎麽样?”
燕翎没马上回答,上下打量了雷老人一阵,然後摇了头:“看像貌打扮都像,只是……,
恕我直言一句,尊驾恐怕是个冒牌雷老人。”
雷老人又一怔,怒声道:“老夫是冒牌的?小狗腿子,你这话什麽意思。”
燕翎道:“我生得晚,没亲眼见过雷老人那些神奇的事迹,可是我听人说过,我有十成
把握,雷老人不会带著人,用这麽多匣弩、喷筒,对付一个後生晚辈。”
雷老人两眼暴睁,霹雳般大叫:“小狗腿子住口。”
燕翎道:“难道我说的不是实情?”
车把式忙道:“雷老,这狗腿子玩心眼儿,您可别上他的当。”
雷老人暴喝道:“你也闭上嘴,老夫过的桥比他走的路都多,还能不知道他玩的是什麽
心眼儿?”
车把式硬没敢再吭气儿。
燕翎道:“这倒是,你阁下尽可以放宽心,这位冒牌的雷老人,不会把这些要命的家伙
撤走的。”
“闭上你的狗嘴,”雷老人哇哇大叫:“你敢再说老夫是冒牌的,就折了你。”
燕翎笑笑道:“还是用这些狠玩艺对付我吧,要不然你很难把我这条命留下。”
雷老人须发暴张,一袭白袍吹了气似的倏地鼓起,戟指燕翎,厉声道:“小狗腿子,你,
你,你……,好,你们都给我听著,老夫要亲自诛杀这小狗腿子,不许你们任何一个轻举妄
动,你们要是有谁敢不听老夫的,别怪老夫翻脸无情。”
车把式急道:“雷老……”
“住嘴,你敢不听我的!”
“属下不敢。”车把式躬身低头。
“那就什麽也不要说,给老夫退後,教主责怪下来,自有老夫承担。”
车把式一句话没说就退向後去。
雷老人一双巨目之中,突然暴射两道比雷还亮的厉芒,脚下移动,缓步逼向燕翎,一袭
白袍仍然鼓著。
燕翎暗暗凝功:“阁下,设若我侥幸能胜你一招半式呢?”
“小狗腿子。”雷老人切齿咬牙:“不必费那麽大事,老夫只发三招,倘若过了三招你
仍活,老夫就放你走。”
燕翎心里猛地一跳,道:“阁下,君子一言。”
雷老人一口牙咬得格格作响:“老夫若是失信於你,愿亲手摘下这颗白头。”
说话间,人已逼近一丈,只听他道:“小狗腿子,你小心,老夫要发招了。”
燕翎道:“只管发招就是。”
雷老人一声暴喝,腾空而起,电射而至。
燕翎只觉一片强大已极的劲气迎面撞了过来,心头一惊,就要躲闪,却猛觉自己被这片
劲气牢牢罩住,竟然难以动弹,不由大惊。
就在这时候,雷老人一只右掌已当胸递到,五指如钩,抓向燕翎胸腹之间要害。
燕翎大急,急之下,猛提真气,功力聚至七成,腾身再往上拔。
这一下,顺利拔起了,脱出了雷老人的劲气圈,躲过了那致命的一击。
燕翎腾起之後,身躯横移近丈落地,道:“阁下,这是头一招。”
雷老人一怔:“好小子,怪不得你敢跟‘灭清教’作对,你的能耐是不小。”
燕翎道:“只怕你更要杀我了。”
雷老人怒笑道:“你怎麽知道。”
“‘灭清教’断不会留我这种人在世,跟你们作对的。”
“你说对了,小子,接老夫第二招。”雷老人这回没有腾扑,只是缓慢举步。
燕翎明白,这第二招比头一招还厉害,立即功聚八成,静观变化。
雷老人每一步,脚下并未见坑,可是他每走一步,脚下却留下一个跟他的脚印一样的薄
薄冰片。同时,他混身上下也冒出白气,望之简直吓人。
燕翎知道这是什麽功夫,绝不能让雷老人发出的任何劲气沾上身,否则非冻僵不可。燕
翎的脚下也开始移动,他跟雷老人绕圈打转,两眼紧紧地盯著雷老人一双巨目,一眨都不敢
眨。
周围众人,虽是都巴不得雷老人能一招击毙燕翎,可是此刻也都屏息凝神,紧张得不得
了。绕著绕著,雷老人突然开始攻击,双臂挥出,一片白茫茫的雾气罩向燕翎,像张网也似
的。
燕翎身躯疾旋,就在他疾快旋身的当儿,一股劲风撞向那片白茫茫的雾气,撞得那片雾
气一顿。
就在这一顿的当儿,燕翎已带著劲风掠出近丈距离,道:“阁下,第二招。”
雷老人白袍突然恢复原状,混身大汗似的,须发尽溢,连白袍都湿了,他凝视著燕翎,
一动未动。燕翎也没动,也凝望著雷老人。
一瞬间的静寂之後,雷老人突然开口:“小子,你姓什麽,叫什麽?”
“白,白玉楼。”
“白玉楼?老夫怎没听说过这三个字。”
燕翎没说话。
“小子,老夫要取你性命,头一招过後,此一意念更加三分,而如今这第二招过後……”
“怎麽样?”
“老夫却有点舍不得杀你了。”
“这话怎麽说?”
“老夫爱惜你这身武功。”
“是麽?”
“一点都不错。”
“你爱惜我这身武功,又怎麽样?”
“弃暗投明,老夫荐你加入‘灭清教’,并保你至少是名堂主。”
燕翎笑而不语。
雷老人目光一凝:“怎麽,你嫌这职位低?”
燕翎仍没说话。
雷老人怒声道:“小子,你究竟是什麽意思?”
燕翎淡然道:“人各有志。”
雷老人脸色一变:“你怎麽说?”
燕翎道:“江湖上混不出个名堂来的,为不辜负我这昂藏七尺躯,为不辜负我这身所学,
所以我才离开江湖,投身官家,你让我离开官家,这不是让我舍本逐末麽,再说,如今我身
在官家,荣任皇子府的护卫,何等威风,何等神气,你让我摇身一变,成为天下通缉的叛逆,
你想我会干麽?”
雷老人勃然色变:“小子,你要知道……”
燕翎道:“我知道,现在你又要杀我了,是不?”
“不错,你这种人,若是不肯为我所用,那便留你不得,你要三思啊。”
“用不著三思,我知道我若是不为‘灭清教’所用,你一定会杀我,不过有一点你也要
明白!”
“你是指那一点?”
“你得杀得了我才有用。”
雷老人须发—张,霹雳般暴喝:“小子,你真以为老夫杀不了你?!”
燕翎笑笑道:“这很难说,事实摆在眼前,非常明显,三招之限已过了两招,我的胜算
比你大,是不是?”
雷老人一袭白袍倏又鼓起,咬牙道;“好,你就试试。”
话落,一个身躯陡然拔起,直上半空。
燕翎明白雷老人要用什麽绝学,心头不免为之一震。
就这一转眼工夫,雷老人已两臂张开,宛若一只巨鹤似的在半空里作了一个盘旋,然後
头下脚上,张开著双臂,飞星陨石般泻落,向著燕翎当头扑下。
燕翎只觉一片山倒似的劲气当头压下,其沉重,其威猛,让他有窒息之感。
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躲,除非能一跃掠出五丈外,因为如今方圆五丈内都在威力范围之
内。要在平时,他可以轻易一跃掠出五丈以外,而如今,劲气泰山压顶似的,不但让他有窒
息之感,而且使他的腾跃之能大打折扣,如何能一跃掠出五丈以外!
他在等机会,等那可以脱出威力范围的一瞬间机会。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雷老人已泻落到他头顶一丈之内,他突然扬声说道:“好俊的‘追
魂天罗。’”
雷老人入耳这句话,猛为之一怔,就这一怔神间,由上下压的劲气威力大减。
燕翎把握机会,提口气横跃而出,直掠五丈以外。
雷老人同时落地,地上砂石猛一阵飞旋。
燕翎遥遥抱拳道:“多谢手下留情,告辞。”
身躯倒纵而起,贯日长虹般飞掠而去。
雷老人忙招手叫:“且慢。”
迟了,他还是喊迟了,燕翎已经不见了。
雷老人怔住了,喃喃说道:“他怎麽识得我这‘追魂天罗’,他怎麽识得我这‘追魂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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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翎回府了,回到了八阿哥府。
他一进门就觉出气氛不对来了,府里愁云密布,气氛低沉,简直就跟死了一样。
他心里登时就明白了八分,正往後走,荣桂横里过来把他拦住了,把他拉到了一处墙角
後,才急忙地低声说道:“爷,老八完了。”
燕翎马上又多明白了两分,道:“老八完了?怎麽个意思?”
荣桂道:“他不是花钱进宫活动麽,那知不但没活动成,反而招来了大灾祸。”
“说我听听。”
“皇上说他少不更事,他那个妈又出身微贱,不能立为太子,皇上接著又一查,好家伙,
他花钱买通人的事儿全败露了,这下他的亲王爵位没了,那些个大员都革了职,佟国维沾了
是个国舅的光,只当面挨了几句训叱,大学士马齐最惨,皇上指他离间骨肉,下旨交刑部斩
首,要不是满朝文武保奏得快,这会儿脑袋早搬家了。”
燕翎哼哼一笑道:“我没料错,他确是这麽个下场。”
荣桂一怔:“怎麽,您早料著了!”
“要让他成了事,我怎麽向四爷交待,他人呢?”
“在暖阁呢,玉瑶格格跟他那位乾妹妹在陪著他呢。”
燕翎一怔:“怎麽,玉瑶格格来了。”
“她跟老八一向交厚,也最同情老八,听说出了这种事儿,她能不来麽?”
燕翎沉吟了一下,道:“这会儿不去看他了,我回屋躺会儿去,等玉瑶格格走了,你来
知会我一声。”
“怎麽,您不愿见玉瑶格格。”
“不是的,有她们在,说话不方便。”说完这话,他迳自走了。
回到了屋里,把门一关,和衣躺上了床,他不是要睡,他眼望著顶棚在动脑筋,思忖下
几步棋该怎麽走。他不是要睡,可是毕竟他还是睡著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敲门声把他惊醒了,睁眼一看天,天都黑了,他问了一声:“谁
呀?”
“我,荣桂。”
他下床去开了门,荣桂一进来就说:“走了。”
燕翎道:“刚走哇?”
“可不?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