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车-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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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黑衣客笑了笑道:“申屠大侠只要在我说过的话里,稍加搜寻与思索,当能找出我为什么要为申屠大侠解毒的原因来。”
申屠海想也没想便摇头说道:“阁下,申屠海素来粗心大意……”
中年黑衣客笑道:“那是申屠大侠客气,据我所知,申屠大侠人醉心不醉,是一位非常高明的人物,在‘九龙’之中算得上……”
申屠海道:“阁下,我说的是实话,我记不得阁下曾说过什么话了!”
中年黑衣客笑道:“记不得或许是实,要说申屠大侠一向粗心大意,我绝不相信,也绝难苟同……”顿了顿接道:“申屠大侠,可记得这一句,我天生爱管人闲事的贱脾气,而且不在乎是否惹人讨厌,招人……”
“够了,阁下!”申屠海老脸微红,抬手说道:“得放手时便放手,能饶人处且饶人,路须让一步,味要减三分,申屠海知过,而且愿意当面赔罪致歉……” :
中年黑衣客摇头说道:“后者我不敢当,至于前者……”笑了笑,接道:“能得申屠大侠求饶,区区在下已引傲终生了。”
申屠海摇头说道:“申屠海一向令人头痛,今天却碰上了令申屠海头痛的厉害人物,这也请适可而止,见好就收。”
中年黑衣客含笑说道:“申屠大侠既有所谕,我焉敢不遵?”
申屠海改了话锋,道:“阁下是说阁下所以为申屠海解毒,完全是这种爱管人闲事的脾气使然?”
中年黑衣客道:“正是。”
申屠海凝目未语。
中年黑衣客含笑问道:“难道申屠大侠不信?”
申屠海被人一语道破心事,老脸一红,忙道:“申屠海不敢,我只是觉得……觉得……”
中年黑衣客道:“觉得该还有别的原因?”
申屠海歉然点头说道:“事实如此,申屠海不愿否认。”
中年黑衣客道,“申屠大侠以为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申屠海摇头说道:“我不敢鲁莽下断,我只是觉得彼此素昧平生,缘悭一面……”
中年黑衣客“哦!”地一声笑道:“原来如此,所以喽,这年头好人做不得,做个好人也会招人动疑,其实申屠大侠错了,有道是:‘四海之内皆兄弟’,这世上热心肠的人也多得很,我不能眼见申屠大侠中人阴谋伎俩而视若无睹,尤其申屠大侠是‘九龙’之中的‘醉龙’,其实,说起来彼此也算不得陌生……”
申屠海“哦!”地一声道:“阁下是……”
中年黑衣客微微一笑道:“我稍待自当奉告,容我弄清楚我要弄清楚的那件事!”
申屠海脸色一整,点头说道:“行,不管怎么说,申屠海欠了阁下的情而不敢言谢……”
中年黑衣客“哈!”地一笑道:“申屠大侠要这么想,那可就糟了。”
申屠海讶然说道:“阁下这话……”
中年黑衣客凝目说道:“申屠大侠,欠我的情可不是一件好事!”
申屠海道:“恕我直言,欠人的情本就不是一件好事。”
“不!”中年黑衣客摇头说道:“欠别人的情虽不算什么,大不了下次找个机会还他,可是欠了我的情那就……这么说吧!我敢说稍时申屠大侠一定会懊悔欠了我的情,奇…书…网而且很懊悔,很懊悔。”
申屠海诧异地道:“那为什么?”
中年黑衣客淡然一笑道:“且等稍时,稍时不用我说,申屠大侠自会明白。”
申屠海入耳几句稍时,神色一动,刚待再问。
中年黑衣客却已然摇头说道:“申屠大侠,且等稍时,如今容我把自己要弄清楚的事弄个清楚,不情之请,当请申屠大侠俯允。”
欠人家的情在前,申屠海不便坚持,当即说道:“阁下要弄清楚什么事?”
中年黑衣客目光微转,扫了公孙明一眼,道:“我要弄清楚,公孙老三何故一直愁眉不展。”
公孙明神情微震,忙道:“没有啊……”
中年黑衣客微微一笑道:“公孙老三这是欺人之谈,倘若没有什么特别烦心的事故,‘壶中长醉客’不会冷落这杯中物。”
公孙明神情再震,道:“这……阁下误会了,公孙明……”
中年黑衣客抬手一指,道:“别忘了,公孙老三,你名列‘十奇’之内。”
公孙明老脸一红,迟疑了一下,道:“不敢再瞒阁下,公孙明心里确有点事,但并不如阁下所说是什么特别烦心的事故,其实……”
中年黑衣客截口说道:“我试问,‘壶中长醉客’何时冷落过杯中物?还要人一劝饮?再劝饮?武林试打听,这情形该是绝天仅有!”
公孙明瞿然说道,“看来阁下对公孙明知之颇深。”
中年黑衣客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又何止对你公孙老三一人?”
公孙明道:“所谓特别烦心的事,那是公孙明的私事……”
中年黑衣客目光一凝,道:“公孙老三,你这是叫我别问?”
公孙明老脸微红,忙道:“阁下别误会,公孙明何敢,只是……只是……”
中年黑衣客淡然一笑道:“公孙老三,我这个人生平好管他人闲事,根本不在乎招人厌恶,我不敢说有大智,但敢说有足以替人解忧去烦的小聪明,公孙老三,你信不信?”
公孙明忙道:“阁下何止有小聪明……”
中年黑衣客一抬手,道:“别捧我,说不说在你,我不敢勉强,不过我要把话说在前头,对柳姑娘的安危福祸,我颇有……”
公孙明一惊忙道:“怎么,阁下知……阁下怎么知道……”
中年黑衣客目光略一扫动,笑笑说道:“二位的谈话,我已悉入耳中,只是请二位原谅,我无意窃听二位的谈话,这一点我要说明……”
公孙明道:“不敢,阁下莫非知道我那位十妹的……”
中年黑衣客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柳姑娘芳踪何处,也难卜柳姑娘的安危福祸,我所以要问个明白,只是万一情形糟透,我有办法让你公孙老三报仇雪恨……”
公孙明变色说道:“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别生气。”中年黑衣客摇头说道:“也请别介意,我是实话实说,公孙老三,凡事可以作最好的打算,可也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
公孙明道:“你以为我那十妹会……”
中年黑衣客摇头说道:“公孙老三,我不敢以为什么,我这是作最坏的打算。”
公孙明道:“你阁下既然听见申屠老儿跟我的谈话,就该知道……”
中年黑衣客截口说道:“我知道‘粉龙’南宫黛,跟那位‘华严庵’的佛门高弟仗义伸手,为你公孙老三追‘青龙’柳燕翎去了,可对?”
公孙明道:“阁下听见的不少,不错,既有南宫姑娘与悟因神尼的高足仗义伸手,公孙明似乎不必作最坏的打算!”
中年黑衣客淡然一笑,缓缓说道:“公孙老三,你那么有把握,南宫黛跟那位‘华严庵’的高足,必能找到‘青龙’柳燕翎了。”
公孙明神情一紧道:“这个……”
中年黑衣客截口说道:“这还是个未知数,机会一半一半,所以你必须能作最坏的打算,公孙老三,你以为然否?”
公孙明不悦地道:“话虽不错,但阁下为什么不叫人作最好的打算。”
中年黑衣客道:“那只是空言安慰,与事实无补,我可以叫你作最好的打算,万一事实正好相反呢,公孙老三,则净爱听顺耳话。”
公孙明心里有气,但碍他为申屠海解毒在前,却不便发作,当即淡然一笑道:“阁下当真是有一句说一句……”
中年黑衣客道:“我这个人由来如此。”
公孙明双眉一扬道:“那柳燕翎他若敢动我十妹毫发,我公孙明……”
中年黑衣客道:“怎么样,找他拚命?”
公孙明一点头道:“当然!”
中年黑衣客道:“我问你一句,你可别不高兴,你自问是‘青龙’柳燕翎的对手么?”
公孙明脸色微变,道:“公孙明承认不是柳燕翎的对手,但我还不至怕死……”
中年黑衣客道:“死不必怕,生老病死,谁又能免,只是那要看怎么个死法,值得不值得,我很为你这样的死……”
公孙明道:“怎么样?”
中年黑衣客道:“不怕你不爱听,那只是无谓的牺牲,十奇多一个毁在‘青龙’柳燕翎的手里而已,柳燕翎他仍然逍遥于世。”
公孙明老眼微睁,道:“‘十奇’并不只公孙明一人。”
“当然,那当然!”中年黑衣客淡然点头道:“要不然怎会称‘十奇’,不只公孙老三,十奇若联手,当然柳燕翎难抵一击,假如这样的话,聚在一起找柳燕翎怕不容易……”
公孙明道:“可以分头去找。”
中年黑衣客道:“那实力就要大打折扣。”
公孙明道:“如果三个一路呢?”
中年黑衣客道:“那自然另当别论,只是,公孙老三,纵然三个在一路时找到柳燕翎,又能拿他怎么样?”
公孙明道:“我不信三人联手对付不了一个柳燕翎……”
中年黑衣客摇头说道:“我不是说这,三位若联手,柳燕翎自然不是对手,我是说纵然找到他,怕也拿他无可奈何。”
公孙明道:“这话怎么说?”
中年黑衣客淡然一笑道:“公孙老三聪明一世,怎么糊涂一时,你那位十妹柳姑娘还在他手里,难道你连投鼠忌器都不懂了。”
公孙明笑了一笑,一时没能答上话来。
沉默已久的申屠海突然说道:“不错,公孙老三,这位说得没错,就算先找到柳燕翎,柳姑娘还在他手里,一时也不能动他。”
公孙明脸色一变道:“这么说纵然南宫姑娘能找到了他,也……”
申屠海神情为之一震。
中年黑衣客立即点头说道:“所以说凡事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
公孙明须发猛地一张,威态怕人。
中年黑衣客飞快说道:“公孙老三,我有办法可以把柳燕翎手到擒来,任你兄弟摆布,你可愿意听听。”
公孙明威态稍敛道:“阁下有什么办法?”
中年黑衣客淡然一笑道:“说情势,对柳燕翎只能智取,不能力斗,我这里有一个小玩艺儿,只要你找到柳燕翎,稍微动动你的手,包管你不战即倒,任你宰割……”
申屠海忙道:“阁下有什么……”
中年黑衣客探怀取出一颗拇指般大小,黑忽忽,似铁非铁,似金非金的丸状物,往桌上一投,道:“就是这玩艺儿。”
申屠海目光一凝,道:“就是这玩艺儿。”
中年黑衣客笑道:“申屠大侠别看这玩艺儿,它虽然小,却能使任何一个高手难逃劫数……”
申屠海“哦”地一声,伸手想去拿。
中年黑衣客伸手一拦道:“动不得,有剧毒。”
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申屠海听得一个“毒”字,连忙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缩的好快。
中年黑衣客失笑说道:“申屠大侠也别这样怕,我既然把它送给公孙老三,它怎会动不得?我只是怕申屠大侠一时好奇用指力捏它一把捏破了它……”
申屠海老脸微红道:“莫非这东西里面有毒……”
“有剧毒!”中年黑衣客道:“这东西只有一层薄薄的壳,里面藏有毒物,见风化气,只要吸人一丝丝……”微微一笑,住口不言。
申屠海道:“原来如此……”
公孙明突然说道:“阁下的好意,公孙明心领。”
中年黑衣客目光一凝道:“怎么,公孙老三,你不要。”
公孙明道:“公孙明生平从没有用毒……”
中年黑衣客倏然一笑道:“公孙老三,你何不直说不会用毒。”
公孙明道:“也可以这么说。”
申屠海道:“公孙老三,你怎么……”
公孙明两眼微睁道:“申屠老儿,难道你也劝我用毒。”
申屠海道:“我不敢。”随即沉默不言。
中年黑衣客淡然一笑道:“公孙老三,一个人正直不阿,固然是令人敬佩的,可是吃大亏的也往往是这种人,必要的时候,是需要变上一变的,岂不闻通权达变……”
公孙明道:“公孙明至今还没有变过,今后也不敢有所打算。”
中年黑衣客哈哈一笑道:“公孙老三简直硬得像块铁,人各有志,相强不得,我不敢再劝你用毒,但我要劝你替那位十妹柳姑娘想想……”
公孙明脸色一变,中年黑衣客忽地站了起来,拿起酒壶把三只酒杯斟满,然后举杯说道:“难得彼此相识一场,怎么说也该干上一杯,来,我先干为敬。”
话落,举杯一仰而干。
申屠海没有不喝的道理,他干了。
公孙明不想喝这一杯,但眼见申屠海喝了,他不敢落人个小气,当即也举杯一仰而干。
中年黑衣客微微一笑,放下酒杯道:“对面能相逢总是缘,进而相识缘份更大,既然有缘,日后不怕没有见面的机会,区区在下就此别过,异日再得后会。”一拱手,离席而去。
申屠海忙站起说道:“阁下还没有留下……”
中年黑衣客一笑道:“西门邪。”转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