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为灵-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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蕴含的怒意。
轰地一声，身后两尊金莲塑像哗啦一声被击地粉碎。
恐怖地震动让雕塑上细小的金粉都随之飘舞起来，如同一团团金雾笼罩在众人之间。
谁在发怒？谁敢在此发怒？
烟雾散尽，未等众人看个明白，原本已经压抑了三分怒气的竹紫阑这次已经积蓄到了十分，她冷哼一声“梧青衣！”。
一袭青衣轻巧地落在了圣灵殿前，对着一干众人，她雪亮的目光静静扫过，并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与杀意。
竹紫阑眸色冰冷，却还是忍不住退后一步，她追随植王最久，因而也知道那段惊骇植域的历史，这个已经灵皇巅峰的女人，绝对有击杀自己的胆量与能力。
她顺从地躲入了植王身后，反倒是右侧的牡菀婷，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半步不退让地站在植王莲华的身边。
片刻的凝滞后，植王缓缓笑了开来，原本和煦的眉宇终于夹杂了凌厉的风雷之色，一反先前对待忘忧的和风细雨。
“青衣，你当初离开得潇洒，我还以为，你这一生都不会踏入植域半步了。”。
“你以为我想回来。”。梧青衣傲然而立，挺直的背部就像她身上苍苔般的青色一样，决不妥协。
植王莲华放声大笑，一股浑厚的威压从他的所在散发出来，直直扑向眼前的女子：“你还是没变。”。
梧青衣也冷笑，属于她的灵皇威压从身体冲出，与植王的相撞，在天地间涌起巨大的气流波浪。
“好，好得很！”植王瞳孔一缩，“你如今有胆与我相斗了！”。
九转金莲，华光盖世，梧青衣身形晃了两晃，力气不济倒退两步：“莲华，这百年你毫无寸进，而我却已灵皇巅峰，不日便会超越于你。”。
“青衣，当年侥幸让你俩逃出，如今你还敢回来，你以为，我会放你们走么？”。
“区区凤珑宫，我踏平也不是难事”。他复又叹息了一声，“你真当避入凤域，我便毫无办法了么？还以为，百年时光，你们会想通。”
踏平凤珑宫也不是难事？
忘忧恰在此时从沉浸的世界里退出，听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踏平凤珑宫？难道这人不知晓凤珑宫已经坍塌了，他要踏平还得等宫门重建好？
瞅了下身旁的曼珠沙华，发现这个惯会装聋作哑的家伙并没有因为护法而受到伤害，忘忧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的目光盯住了先前发话的男子。
绿穗若摆柳，不动似清风，身在植王宫，除却莲华殿下本人，她不作他想。
又听一个清亮的女音含了莫大的恼怒：“你休想！这肮脏冷寂的地方，我死也不会留在这里！”。
忘忧顺着声音望过去，发现那张脸与红衣长老颇为想象，立刻明白了过来——这是梧青衣副宫主驾到了。
她怎么会在这？
可是她明明记得，红衣长老说过，两姐妹被植域驱逐，终身不得踏入其中。副宫主出现在这，除却护卫自己，恐怕有着更深一层耐人寻味的含义。
曼珠沙华地魅惑精华还未完全吸收，忘忧睁开的双眼还带了点点红芒，黑发更黑，红唇更红，红黑相映，众人眼中，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梧青衣只是匆匆一瞥，便叫道：“忘忧，为我凤珑宫弟子，还不速随我回宫？”。
这一句喊出来，忘忧不禁苦笑了一下。
看来这个目高于顶敢于孤身闯王宫的长老并不会算计现实情况，看一看一旁虎视眈眈的植王，看一看那一群面色扭曲兼蓄势待发的侍卫，只要自己的衣袍翻动一下，恐怕就会马上变成两方交战的炮灰渣。
还好，她已经勘破生死晋升灵王。
还好，她也是一个敢于孤身闯王宫原则性较强的家伙。
所以忘忧只是犹豫了刹那，便顶着头皮发麻的感觉，缓缓往梧青衣走去。她唤了句：“沙沙。”。
沙沙？是暗号么？
箭驽拔张的众人之间，慢悠悠地飘来了一株植物。
传言种园开启之日便大发脾气的它，有着诡异而不能力破的神通，更有着最为古怪的居住习惯。就算整日在圣灵殿玩洪水滔滔的游戏，植王莲华也会每月进行为期半日的“拜访交流”。
虽然这种交流好像一直没什么结果。毕竟那株圣灵从来都没有出过圣灵殿。
可是当它亲昵地趴在少女鬓角，有一种誓随少女而去的气势时，满场的植物灵类们还是倒抽了一口冷气。
相思帝赐下的圣种，谁敢觊觎？还从未出现圣种不效力本域的状况。
尤其是从未得到曼珠沙华半点回应的莲华，望着眼前的一幕，突然瞳孔紧缩，发现了这个少女的真实身份——她是这一届种王荣华的认可者！
当时是在凤域的雪杀神身边，后来又跟狐九天牵扯不清，最后被相思帝一缕分神亲自送走，半途下山的那个。。。。。对，她叫忘忧！
难怪第一眼会觉得有点面熟，难怪听着紫阑求情时的名称会有一丝心动，原来他的确是见过这个女人的。
当时她其貌不扬，还没有今日这般可人的美貌，就连气质也发生了很大变化，所以自己才没有认出来。没想到当时还是区区一灵主前期，这么快竟然就突破到了灵王！
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莲华眼中忌惮的神色顿起，然后望着乖觉的曼珠沙华，面色更加古怪起来，连一贯的风度都无法保持了。
因为他心中有了个荒谬的猜想。
当时曼珠沙华一出来便大发雷霆，淋得众多皇者狼狈不堪，却在混乱时刻试图冲破结界下山，莫非真实原因是为了追随中途下山的忘忧？
王者没有发号施令，底下的侍卫们也都一动不动，眼睁睁地看着少女一步又一步越走越快，最后甚至轻巧地窜到了梧青衣身边。
第二卷域域离奇波澜起 第五十三章 闯了那王宫也罢（三）
忘忧的心中同样涌起一抹荒谬的感觉。
当时七域齐聚浮云台，她是最不微不足道的一个小角色，如今才过去短短数月，自己竟然已经站到了一域之主的对立面，所以她心中难免忐忑。
在这样的紧张气氛下，她努力维持面部的轻松写意，对梧青衣道：“走吧。”。
这位有勇气又倔强的副宫主，既然能够怒斥植王直面众多侍卫，想必也有从容离去的手段吧？
那短短几步，忘忧梳理了一下自己的状况，确信离开的唯一希望便是这位大名鼎鼎的副宫主。开明还未成长，曼珠沙华又是个孩子，自己原本偷偷离开也不是难事，坏就坏在交换期的动静大了点，还有自己头脑一热竟然选择了留下晋升，所以。。。。。。
才会有这样尴尬的局面。
忘忧等待梧青衣的反应，如同这在场的诸位一样，等待宫主的下一个措施。
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梧青衣没有反应，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这句话。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也都下意识地忽略了忘忧那句话。
忘忧心中涌起十分不好的感觉——莫非，梧副宫主根本就没有离去的手段？刚刚出头也是因为，给专心晋升的自己腾出时间？
她的目光移到植王莲华的身上，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电火光石之间，传递的是同样复杂难言的心绪。
莲华在等待，等待忘忧自觉地把鬓角上那株莫名其妙的曼珠沙华给归还过来。
其实他很想冲到帝都的望星阁里面，对着里面高高在上的星帝发出自己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您赐下的圣灵会跟这个女子纠缠不清？这是您的旨意还是上天的旨意？虽然您的旨意几乎等同于灵界上天的旨意，可是对帝都一向尊敬有加对您崇敬无比的我实在不明白是哪个方面做得不好了以至于王宫里发生这么一件破事？
高瞻远瞩的莲华显然并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能够吸引曼珠沙华是因为自己特殊的体质。
不然他恐怕会第一个动用无上手段击杀或者俘虏忘忧，然后把她鬓角上那朵有些碍眼的花给强行夺过来。
场面不可能无限地僵持下去。
莲华对着明明没有退路却分毫不让的梧青衣平淡地阐述了一句事实：“本王已经传梧桐第一长老前来处理。”。
“好。”回应的声音有些枯涩。
忘忧的心情沉入谷底。她空有自保的能力，比如再假死一次，却没有保护副宫主的能力。
她已经引得凤珑宫坍塌，难道还要引得这位宫门再损失一位副宫主？
第一家族响应诏令的速度并不慢，须臾，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已经快速走了过来，他走得悄无声息步履缓慢，偏偏又是在三五息间就穿透了铁桶一般的侍卫军，来到了莲华的面前。
“桐一成见过王上。”这位长老佝偻着背行了个礼，然后恭恭敬敬地退在了一旁。
他的目光不是对着植王，而是对着圣灵殿门前的两座雕像。
莲华瞳孔紧缩，好似预料到了什么，声音低沉：“不可能！”。
那幽暗恍若巨兽大口的空旷雕像中间，出现了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
站在广袤的夜色之下，她温柔微笑，似乎巨大宫墙下开出的一朵小花，让人不能忽视。
梧桐第一长老颤巍巍的声音适时响起：“本族族长位置空悬三十九年，现经过圣树认可，桐红衣为家族第一继承人，考核期一百年，百年后归位。”。
“不可以！”莲华恚怒。
桐红衣已经走到了一干人等面前，她对着植王行了个大礼。
然后这个吸引了大部分目光的女子，声调柔和，甚至有些小：“王，梧桐已老，落叶归根，还望王上体恤。”。
这句悄悄话一般的言语让莲华愤怒的脸色一缓，好似回想到了什么，渐渐地恢复了平静。
忘忧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敏感地觉察到植王对待红衣长老的态度有些异常，联想到竹紫阑对两姐妹的忌惮，她觉得这个故事越来越玄妙了。
“圣树昔日并无择后异向，如今贸然择位，本王还是要去看一看。”，植王说完这句便率先走了出去。
桐红衣目送他走远，然后便移步到了青衣身边，对着脸色复杂的姐姐释然的笑了一笑：“日后随时可以回家，不该高兴么？”。
强硬的青衣偏过头，没有抽出被妹妹握住的手，声音夹杂着尖锐的伤感：“你太傻。”。
桐红衣摇头：“总要有一个人做出牺牲。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
“我总以为你还有机会。”。
“这么多年漂泊在外，我也累了。他需要**的那些女人来稳固权势，我又不愿意这样嫁过去，成为他的臣子，也能帮助他。”。
“你还是向着他！”。
“是的姐姐，喜欢怎么会是那么容易抹去的一样东西。”桐红衣的声音很温和很平静。
“可是第一家族与王权的矛盾，注定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是的，姐姐。”。
说完这句话，桐红衣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她转向了一旁听得愣神的忘忧，眼里的温柔化作一抹笑意：“多亏了你。”。
忘忧吃了一惊，手中已经多了一样东西，她细细一看，惊地差点叫出来——竟然是缩小的四叶草，凤域圣草怎么会来到植域？！
四叶草依旧在沉睡，对换了主人的事一无所知。
她记得当时托付给了雪唐，莫非雪唐又送还了凤珑宫？
果然，只听红衣道：“雪皇出征前将圣草予我，嘱托我将圣草带给你。然后用雪化神通帮我改变了魂息，所以我才能踏入植域不被觉察。”
“得知你去了王宫，我便潜入族内盗取令牌，想去王宫寻你。谁知气息被圣树感应，和这荣华相融，不知为何，认可了我。”。
她颇为感慨道：“原本以为还待你来我族才能有回来的机会，现在却是柳暗花明，我顺顺当当便成了家族继承。”。
短短几句话，就是这个长老这几日惊心动魄的经历。
桐红衣对忘忧，真的做到了她的承诺——提供不遗余力的帮助，甚至她原本可以置身身外，却入险地为这个弟子觅得生机。
至于四叶草跟这圣树的交流，恐怕也是有关自己这个“大补药”达成的协议吧？忘忧心知肚明。
第二卷域域离奇波澜起 第五十四章 大梧桐
梧桐族所处，如同微缩版的凤珑宫，也是以梧桐为支撑，怪不得两姐妹投奔凤域后要选择凤珑宫。
不过这个家族显然对梧桐了解地更多，圣树便是供奉在梧桐根系的地宫中。
不用见到大片大片似积雪一般的云朵，不用见到白茫茫分不清虚实的地面，忘忧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已经有足够的勇气承担自己做下的错事，却对其中一些无法挽回的后果不能释怀。
长长的甬道中，大长老走在最前，小心地为身后的莲华开启一道道禁制，东西两位妃子都没有跟随来，连梧青衣都只是等候在地宫门外。
忘忧这个外人按理也没有机会进去。
可是红衣却牵着她一路走了过来。
那个梧桐族的大长老桐一成也没有阻止，反而在进门前颇有深意地回望了忘忧一眼，接触到忘忧清澈坦然的眼神，他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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