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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戏梦(NP版)-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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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爲什麽要离开我? 
      不是说要永远在一起吗? 
      爲什麽你却连一句告别都没有说就离开了我? 
      行云, 
      行云。 
      行云, 
      回来啊,行云。 
      回来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啊,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行云。 
      行云。 
      我紧紧抱著他,嘴唇不停的张翕著,无声的唤他的名字。 
      行云,行云。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 
      行云, 
      行云。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行云。 
      嘴唇贴在他的发丛中。那漂亮得象黑色缎子的头发,早上还是清香的,拂过脸颊的灵动飘逸。 
      现在却象是枯死的草一样,没有了香味,不再会动。 
      行云,爲什麽。 
      爲什麽呢行云。 
      颈上一凉,有金属的锋刃贴了上来。 
      行云, 
      我的行云。 
      剑刃轻轻咬进肌肤,些微的刺痛。 
      我定定看著怀中的身躯,恨不能把他嵌进眼睛里去。 
      痛楚尖锐的漫开。 
      痛。 
      不是梦。 
      不是噩梦。 
      头皮一紧,有人把我向後掀过去,冷冷的笑道:“看看这个疯子是……” 
      他的声音顿了一下,松开了手:“飞天?” 
      我木然地回头,怀里抱的行云因爲我的跌倒,跟著翻倒在地上,红的白的,乱纷纷洒了一地。 
      他的剑向回撤,脸上有著惊异和不屑:“你怎麽突然回来了……你和他怎麽又搅在一起的?” 
      我不理睬他的问题,张臂把行云抱回怀中,然後撑著自己站起来。 
      “你和他?”那个人向後退了半步。 
      “你杀的?”我听见一个声音在问。 
      是我的声音吗?是吗? 
      是我的声音吗? 
      微细的声音“铮”一声响起,双盈剑弹了出来,握在湿润冰凉的手中。 
      “你杀了行云?”我又问了一句。 
      声音象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眼睛也不是,我找不到自己……只有怀里的,已经冷却的,残破的行云。 
      只有行云是真实的。 
      可是行云死了。 
      他张口结舌,又退了半步。然後突然象是想起了什麽,不怀好意地笑起来:“都说你不记得前事……我看这传言倒是真的,不然你怎麽会忘了这个贱货是怎麽羞辱了你的?不过是个小小的天奴,要他侍宴居然还敢拒绝。我替你杀了他,你应该多谢我……” 

      他的眼睛在惊怖恐惧中睁大,迅速充血而鼓涨起来。 
      他看到了,他的身体,已经没有了头颅的身体一瞬间四分五裂碎成块块,象朽木一样颓然的散落在地上。 
      看到双盈剑上的森森银辉。 
      可惜他看不到自己飞起来的头颅。 
      他那双象死鱼一样凸出来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那应该是世上最恐怖的情形。 
      血横著飞洒,扬起半天高。 
      我紧紧抱著怀里的行云,小声说:“行云,这个家夥是坏人。我替你杀他了。你醒过来吧……” 
      醒过来,行云。 
      别留下我一个人。 
      有惊喊嘶吼的声音响起来在身周,一瞬间身周全是杀气。数不清的寒刃,在月光闪动利芒,向我刺了过来。 
      我把脸埋在行云茂密的发丝里,剑信手挥出去。 
      他们都是坏人对不对…… 
      我杀了他们,行云不会怪我的吧…… 
      他们是坏人,我杀他们不是做错事,对不对,行云。 
      他们想分开你和我,他们不对。 
      脚步凌乱沈重的向前,飞溅的血肉打在身上脸上,我会小心的避让不让它们沾上行云。撕心裂肺的惨呼一直延绵不绝。 
      手臂已经麻木了,可是剑还是在不停的递出去。 
      眼前象是什麽都看到了,那些团团包围上来的人,恐怖的狰狞的脸孔,闪著寒光的刀剑,断体残肢被荡开,血腥漫天的泼下来。 
      强烈的痛楚,象是把心肺活生生的,一分一分的撕裂扯碎,尖锐的痛在胸口突窜。我喉头发甜,强硬的把涌上的血腥咽下去,抱著行云的手臂紧了一紧,勉力擡腿向前。 

      眼前一阵红,又一阵黑。 
      身後有强劲的气流,激射而至。 
      无声无息,迅疾如斯。 
      我侧身险险让过,劈下的剑被反挑了回来。 
      那人喝叱了一句什麽话,我听不见。 
      他的刀横推过来,斩向我的腰间。 
      我腾身劈开这厉不可当的一剑,拾回一点儿神智,看著眼前那出刀的人。 
      星华的战刀在月光下闪闪的发亮。我不动,他也不动。 
      “飞天,冷静些!”他喝道。 
      刚才好象也是这麽一句,但是我听不进。 
      我呆滞地看著他,他向我伸出手来:“别冲动,把剑放下。” 
      嘴唇开合,我轻声的说:“星华,你来了?” 
      他向我走近了一步。 
      “行云,星华来了。”我低头说。 
      “飞天,行云已经死了,你把他放下吧。”星华说。 
      来不及想清楚他的话是什麽意思,忽然一柄剑从他身後掠了出来,径刺向我的面门。我头微微向後偏了一偏,双盈剑迎了上去。 
      星华的战刀横劈,把这一招化解开。 
      我努力睁大眼看他:“星华,你要杀我?” 
      “不是,不是的,飞天。你听我说……”他的刀头又垂下去,急切地说。 
      “还有什麽好说?”一个女音插了进来,她就站在星华的身後,现在向前一步,目光中全是怨毒:“他杀了我弟弟!” 
      我看看自己一身浴血,行云的身上也尽是腥红。 
      行云很爱整洁的,现在身上这麽脏,他会生气吧…… 
      等下我们离开这里,我帮你净身……就象我们第一次,在凤林的花园里交欢之後,我抱著你,那样做的。 
      温热的水气中,那张美丽的脸。 
      行云…… 
      裂肤的寒劲无声的涌至,我反手还了一剑,身形向一边飘退。 
      星华爲什麽要爲难我? 
      星华和那个女子拉扯著,余人又向前涌过来。 
      行云,我要带你走,谁也拦不住我们。 
      已经腾空的身子,却突然硬生生的煞住,脚上一紧,失了平衡,向下仆跌。 
      我低头看到脚踝上一条细的银鞭,双盈剑撩上去,那鞭却灵动宛如毒蛇,一下子缩了回去。 
      阻了这麽一下,我又落回了人丛中。 
      他们手中的兵器团团的围著,身周不过方寸之地,密密的锋刃利芒。 
      银鞭在空中夭矫如游龙,我沿著那银光看过去。 
      人丛分开的地方,辉月站在那里。 
      他缓缓走了过来,踏著满地的鲜血,不疾不徐。 
      “飞天。”他轻声说:“把行云放下吧,他已经死了。” 
      我摇摇头,看著陌生的,眼前的所有。 
      “你抱著他也没有用,他已经死了,活不来了。”他的手扬了起来,玉白晶莹的,在空中划了道圆弧。 
      我手中一轻,惊骇欲绝的低头,发现行云被乌发卷包的身体,那垂仰著头颅的身体,竟然化做了一团闪亮的烟幕,万点飞尘,一下子消没在空中。 
      “不————行云不要————”我嘶喊起来,眼眶剧痛得流下血:“不要行云————” 
      我张开双臂用尽全力的拥抱,可是扑了一个空,那件沾满了血的衣裳轻飘飘的落在我的肩上,里面空空如也。 
      “啊 啊 
      啊————————行云——————”我紧紧抓著那件衣裳,把脸凑上去,拼命想找回一点他的气息,他的尘埃,他的痕迹。可是那衣裳单薄的,垂死的,无声的,依在脸上,冰冷血腥的衣裳。 

      “啊 啊————————”凄厉地,象是垂死的野兽的叫声:“行云——————行云!” 
      “把行云还我——”双盈剑破空劈了去,砍向站在那里的辉月:“把行云还我!把行云还我————” 
      手腕一紧,辉月手中那长的银鞭紧紧绞住了手腕,挣不脱,撕不断。 
      “他是羽族,死後化灰。”他冷冷的声音:“他已经死了。” 
      我听而不闻,用尽全力和那银鞭纠缠,扯不开,撕不断,双盈剑在挣扎中掉落在地,我狠狠咬了上去,血肉迸裂,热红四溢,一点儿都不痛,那银色的鞭象蛇一样越绞越紧,勒进肉中,深得触到骨头。 

      满嘴的血,可是咬不断。 
      行云的衣裳还在我的怀里,可是行云没了。 
      我找不到行云。 
      行云。 
      我的行云。 
      我找不到行云。 
      我咬不断这银色的捆绑。 
      我找不到行云。 
      象重伤垂死的兽一样嗥叫著,被人按住手脚压在地上,狂乱的挣扎,垂死的抵抗,撕心裂肺的痛,长长的凄厉的叫声,划破漆黑的夜。 
      “行云————” 
      行云, 
      行云。 
      行云。 

      67 
      石牢里黑得很。 
      我不知道辉月殿里还有这样的石牢,从前我只看到这里光明的那一面。 
      墙上不知道是嵌了什麽东西,冷冷的寒光照亮幽幽的一小块地方。 
      我坐在那光团的下面,仰头看著那点光。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 
      手脚都因爲寒冷麻痹了,刺刺的痛。 
      “殿下?” 
      一只手摸在我的脸上,声音细弱:“殿下?” 
      我慢慢低下头,看到一脸惶急的汉青。 
      汉青。 
      清秀的脸上全是震惊恐惧的表情。他看著我的头发,半张著口说不出话,泪一下子流出来。 
      “吓到你了麽?”我转了一下头。我早就看到了。 
      看著头发一寸一寸,由黑转灰,由灰变成苍白。 
      象是顔色褪尽的月季花,那种将死的黯淡的白色。 
      “殿下……”他拉著我的袖子,哀哀啜泣:“你爲什麽要走……爲什麽又要回来。你杀了七神之一的菩罗,天帝陛下已经动身赶到天城来了……殿下,……” 
      “别哭,汉青。”我的手没法儿动,被牢牢钉在墙上:“别哭。我要去见行云了,你也不要哭。” 
      他泪如雨下,打湿了我变白的头发。 
      “不要哭,汉青。” 
      别爲我哭泣,其实死亡没有什麽可怕。 
      最可怕的我已经经历过了,还有什麽再能更可怕呢? 
      人死後有没有灵识?有没有魂魄?既然有天人,有妖,有魔,那麽,鬼魂应该也有的吧。行云现在会不会在什麽地方看著我,等著我和他一起走? 
      “殿下……”汉青咬住唇,不再哭泣,可是眼泪还是不停的滚落。他翻开我的衣服,给那些深浅不一的伤口上药。 
      “你还是快点回去吧,以後要是有事,找平舟帮你。他现在在哪里,你知道吗?” 
      “舟总管在在落阳武馆,我见过他的。”汉青抽噎著,气有些促。 
      我轻声跟他说:“你回去吧。让人看到你和我在一起,对你没有好处。” 
      他用手背抹泪:“辉月殿下知道我进来,他说你受了伤。” 
      是麽? 
      其实伤不重,最深的一处,大概就是手腕,可以看得到白森森的骨头。 
      辉月的功力真的深不可测。 
      汉青擦掉那里的血污,看到狰狞外翻的皮肉,红红白白的,眼泪滴在我的伤口上,灼得有些疼。 
      “疼吗?”他小声问。 
      “也不疼。”我轻声回答他。 
      真的没觉得怎麽疼。 
      辉月也算手下留情的。要是他不拦阻,可能那些围上来的人会当场杀死我吧? 
      我并不需要他来这样维护。 
      因爲他没有保护行云。 
      他没有保护行云,行云是在他的地方被人杀死了。 
      爲什麽现在不杀我? 
      还要等待什麽? 
      不知道行云走了多远,回来我能不能追得上。 
      行云有的时候喜欢捉弄人,也许会故意躲起来不让我找到。 
      汉青哭了一阵,替我收拾了伤口,慢慢的走了。 
      平舟和汉青,应该不会被牵累。 
      这就行了。没什麽可挂心的了。 
      我看著头上微弱的寒冷的光,等著时间过去。 
      等著死亡来临。 
      身体越来越冷,连手足的那种麻痛都渐渐消失了。 
      我看著头上那一点光,很奇怪爲什麽那光看起来越来越遥远。 
      “飞天。” 
      我呆滞地看著头顶唯一的光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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