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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太虚幻境(穿)-第3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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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因为你是右相独子,当朝第一宠臣?”宁昭声音带笑,却让人闻声心寒。
  纳兰玉额上已有大滴冷汗滴落,却毫不迟疑地大声答:“因为我与安乐一起读书,一起闯祸,一起长大,而今,她注定远嫁,我无力阻拦,但至少我该为她求个明白。”
  他抬头,眼神坚定至不可思议:“若能全身自保,却成了一个连自己都看不起的人,皇上会宠爱这样的人吗?就让我也恃宠胡为这么一回吧?”
  宁昭沉默地着着他,这样伏拜而屈服的姿势,却又是那样坚决而不肯妥协的眼神。
  以为他已长大,他已看透这人生、这宫禁、这世界,却原来,他也依然是个和容若一般无二的孩子,依然似安乐一般,有着宁可碰壁,也不愿放弃的执着。
  十多年过去了,他竟依然还可以有一双和当车一般天真的眼。
  十多年前的那一天,一个六岁的孩子来到面前,那天真的呼唤、灿亮的眼神,至今犹记。
  这些年来,他疼过他,护过他,也疑过他,忌过他,教导过他,打压过他,却在容若的一场说书,惊起诸人疑心后,不假思索地说:“不是纳兰玉。”
  他曾真心真意爱护他、喜欢他,也曾视若无睹,看他毁掉自己的前程,更曾冷眼袖手,任他背上叛国之名,亦曾毫不动容,把他利用到极致。
  而纳兰玉,瞒过他,欺过他,却也不惜生死护卫过他,舍弃一切,想要周全包括他在内的一些人。
  纳兰玉不是他最倚重的能臣,却也许是这世间,最了解他内心的人。纳兰玉与他之间,再不能肝胆相照、心腹相托。却是所有臣子之中,他私下相对之时,唯一不用自称为朕的人。
  纳兰玉瞒着他天大的秘密,拼了命保护每一个他想铲除的心腹大患,他也派了人监视纳兰玉的一举一动,可是,当嫌疑和危难降临时,在皇太后不悦且惊疑之际,他可以毫不犹豫她说:“不是纳兰玉!”
  宁昭凝视着纳兰玉。忽觉一阵莫名地悲凉,他们这一对君臣,到底谁负谁多一些?只是再愤怒、再生气、再疑惑的时侯,他也从不认为。纳兰玉会害他、会叛他。
  他在皇太后不满言语之后的挺身担当,纳兰玉不会知道。他为保护纳兰玉,抹杀那一场儿戏说书带来的隐患时手染的血腥,纳兰玉不会了解。就像无数次对纳兰玉的极尽利用之后,无数次看着案头高高迭起,针对纳兰玉弹劾的奏折时,他心头忽然泛起的孤寂一样,纳兰玉永远不会明白。
  他沉默了很久很久,才轻轻一声叹息:“纳兰玉。谁不是神仙,就算是君王,也不可能同时顾全所有人,有所得,就必有所牺牲。”
  纳兰玉也沉默了一会儿,才平静地回道:“当被牺牲者不是我们自己时,我们才可以说出这样轻松的话。”
  这句话顶得太不客气,就算降下大不敬的罪名也是完全合理的。
  宁昭却轻轻苦笑起来,莫名地,竟有些怀念了。
  有多久。纳兰玉不曾这样顶撞过他了。许多许多年前,那个只把君与臣当做书本上字眼的孩子,拉着他上天入地的玩,肆无忌惮的胡闹,在所有高高在上的人面前撒娇。这一切,再不会回来了。
  而他自己,就算怀念,也同样不容许任何人,包括安乐和纳兰玉,冒犯他帝王的尊严。连去的,只能让它过去。他们每一个人,都只能选择,看向前方。
  “你一直都想顾全每一个人,可是除了让自己受尽磨难,被所有人不谅解之外,又真顾全了谁?你还有什么力量去保安乐?”
  纳兰玉慢慢地抬起头,有什么心深处的秘密被一击而中,以至于此时,痛不可当。
  但他却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平稳:“至少,我曾经尽过力,至少很多年以后,回想今日,我不会后悔。”
  宁昭看了他良久,才轻叹一声,道:“萧逸借用济州一事,把武林势力扫荡殆尽,将旧梁势力全部消灭,就连商会的财富也皆为朝廷所用。世人皆道,萧逸将国内所有隐患一扫而空,却不知,楚国最大的隐患,萧逸根本无力去动,也无胆去动。”
  纳兰玉楞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心间才慢慢升起明悟:“楚家!”
  “不错,当年萧楚共创天下。萧家得帝位,而为了补偿楚家,萧楚代代联姻,萧家之子,正妻必是楚家女。若是王爷能太庙跪拜,交出封邑,还有不娶的权力,而皇帝,完全没有选择之权。当初楚国太祖,立下血誓,凡楚国帝王,有负楚氏,不以楚女为后者,两家子弟可共击之。这一句誓约,成了楚国最大的隐患。如今楚家是楚国除皇室外,最大的氏族,拥有仅次于帝王的权力,萧姓之子,无论是皇帝、王爷、侯爷、国公,其正妻皆是楚家女,太子、王侯嫡子,皆为楚家女儿所出。天下最肥美的封地,有一大半属于楚家,楚家男子还在娘胎里,高官厚禄就已是命中注定。这么多代以来,有谁能记得清,有多少官员是姓楚,或是楚家的门生子弟?”
  纳兰玉茫然道:“可是楚家与萧家代代联姻,彼此关系坚不可摧,楚家从另一方面来说,也是皇家最坚定的支援者。”
  “楚家支持的是皇家,而不是任何一个皇帝,一旦他们觉得皇帝的存在不符楚家的利益,就会毫不犹豫地背叛,反正每一个宗室嫡子,都是楚宗的外甥,所有人和楚家的关系都同样密切,可做的选择太多,反而没有忠诚可言。当初楚凤仪和萧若,就被楚家毫不犹豫地抛弃背叛,楚家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势,更加进窥皇家,密探皇室的一举一动,连容若离京之后。也被楚家严密监视。楚家人甚至连皇后,或各家正妃,在必要时,都被家族付予如此任务。任何一个心高气傲的皇帝,或像萧逸这样的人,真的能容忍,自己的治下有如此不在掌握中的势力吗?真的可以忍受,枕边人随时变成窥探者的痛苦吗?就连容若那般大量,当初也和楚韵如闹得夫妻分离。”
  宁昭冷冷一笑:“萧家真的不介意楚家的权势和行为吗?当初萧楚二家。共得天下,有荣辱与共之盟,但多少代之后,还有人记得祖先的情份吗?剩下的。不过是让楚家吸食萧家鲜血的束缚条约罢了。
  多少萧家的王侯因为祖训,不得不娶楚家女而夫妻不和?就是萧家的皇帝,又有多少是因为楚家而尝尽苦头?枭王有雄心大志,欲除楚氏势力,集权于皇家,王弟在楚家支持下,头顶太祖血诏,发动政变,血洗王宫。枭王自尽,死后谥号,也只得一个‘枭’字。世代以来,后宫相争,君王宠爱无定,又有多少因为得到过份君宠,又或是生下儿子,太得宠爱,直接威胁到皇后地位的妃子或王子横死,这些血债。萧家人真的能够忘怀吗?怀王深爱兰妃,不得不将所有亲信卫士,安置在兰妃身侧,以防生变。兰妃独得天宠,却无事不敢走出院落一步。所有衣食都要经人试吃、试穿,一生忐忑不安。怀王冷落皇后,皇后七年无出,后宫仅兰妃育有一子。怀王尽一切可能,竟无法在朝堂上,立唯一的王子为太子。与诸大臣和楚家斗了十余年,失意落败,最后退居后宫,不问朝政,三年郁郁而亡,死后留遗诏,期与兰妃同葬,却连这唯一的遗愿,都无法达成。而皇后下诏,以王弟继王位,下一任君王,依然是楚家的外甥。“
  “这么多的明争暗斗、恩怨情仇,萧家的男子,真的不记得其中的痛苦?这么多年来,楚家的财富势力,有增无减,子弟不免良莠不齐,横行霸道者,贪赃枉法者,何曾少过?只是萧家纵有帝王之业,也无法像对普通人那样惩治楚家。楚氏是萧家世代之姻,也是萧氏男子中,有识之士的心头之患。”
  纳兰玉至此仍觉迷惑不解:“可是,这一切,与安乐何干?”
  “楚家是萧家的大隐患,只是现在仍含而不露,不足以动摇楚国的稳定。萧逸以及历代楚王,不是不想动楚家,而是楚家的势力盘才根错节。与萧家又牵扯不断。难以斩清。限于祖训不可违。国之根本不可动,后宫中,更没有任何一个身份地位——足以威胁动摇楚家女儿的妃子。”
  纳兰玉只觉心头一寒:“皇上,你明知如此险恶,竟还要安乐……”
  “安乐是我大秦的公主,身份尊贵无比,背后又有我大秦铁骑在,就算是楚家也要再三考虑,萧逸也不会允许楚家胡作非为。还有容若,此人不知厉害,只知恩义,一旦欠了安乐的情,对安乐有了情义,就会不顾一切的维护安乐,完全不会在乎得罪楚家的后果。就算是楚韵如,也非承安乐的情不可,自然不能不保护安乐。如若安乐为容若生下皇子,而楚韵如却无所出,楚家会何等惊慌失措。楚凤仪只生容若一子,其它皇子皆诸妃所出,封直系皇兄、皇弟为储君的戏码不能再演一次,若想封旁系楚氏所出的皇子为储君,名分礼法说不过去,萧逸也不会允许。楚氏必不甘心皇位旁落,到时纷争一起,必会引发楚国动荡。”
  宁昭平静地道:“楚家不动安乐,大势将去,楚家要动安乐,容若会毫不客气和楚家翻脸。楚家就算想再送一个女子进宫,以容若的性情,也不会再接受。”
  纳兰玉迟疑道:“若是安乐不生子呢?若是楚韵如生下皇子呢?”
  “安乐一定会生皇子,随她陪嫁的人中,会有各种人才,能施各种手段,善用诸般药物,无论如何,她都一定会怀孕,就算一次生不了皇子,多次之后,总会为大楚国生出下一个皇帝来的。而楚韵如,永远也没有机会生出孩子来。”
  纳兰玉一震:“皇上,你要杀……”
  宁昭摇头:“我不会和容若结下永世不能化解之深仇,这里是秦宫。而皇宫中,能影响女人生育的药物,从来没有缺过,要把药下得无声无息,不为人所察觉,也从来不是太难的事。”
  纳兰玉脸色铁青:“皇上,你已经下过手了?”
  “我若没有动手,你知道真相,自会不惜一切阻止我。我既已动了手。反而可以无所顾忌地告诉你一切,因为我根本不用担心你把真相说出来。容若如果知道楚韵如受了伤害,楚国如果知道皇后遭受这种毒手,秦楚之间的倾国之战。必然爆发。纳兰玉,你不敢!”
  宁昭不知是残忍还是悲悯地望着他:“所以,知道了真相,你也只能嚼碎了咽在肚子里,不能吐出一个字,面对容若的时候,你只能陪他笑、陪他闹,不能告诉他,妻子已遭毒手。你不想负朋友吗?你早巳负了他。”
  纳兰互全身颤抖。脸上惨无血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现在,你是否已后悔,问我真相?”宁昭凝视他,视线却穿过他,不知望向多么遥远的地方:“纳兰玉,你不可能顾得住所有人,你必须选择保护一些、割舍一些。在你选择保护秦国时,就已经注定没有资格再帮容若或安乐,或者……”
  他语气一顿:“其它的朋友、兄弟。”
  纳兰玉沉默良久。才语气软弱地问:“真的,只能舍弃安乐吗?”
  “你可以骂我无情冷酷,但你不是我,你只想保护你身边重要的人,你可知道。想要保护一个国家和无数百姓的感觉?”宁昭站起来,徐步至窗前,目光遥遥望出去,神色怅怅:“你知道强邻在侧,日夜不宁,寝食不安。是什么滋味?秦国曾灭过许多国家,看着那些百姓成为奴隶,看着那些国君被关在囚笼中游街,望着那比邻的强国,一天天兴盛强大,看着萧逸那样的盖世奇才的种种作为,想象着有一天,我会被关在那样的囚笼中,我的子民会成为奴隶时,是什么心情?纳兰玉,你明白吗?”
  宁昭的眼中,终于在没有人能够看到的时候,流露深沉的痛苦:“国与国之间,从来没有半点仁义道德可讲。国家民族之间,不容良心。”
  宁昭轻轻叹息:“如果天下只有秦楚二国,我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与楚一战。可惜,尚有强燕利魏,周宋二国,亦非弱者。秦国本无必胜大楚的实力,若真与楚拼力一战,只怕两败俱伤,白白便宜其它诸强。我又势不能坐视楚国日渐强大,不得不用尽一切办法,给萧逸添点乱。原本,将安乐许婚于楚,只是想给楚国更多的变量,我并无太多胜算。后来魏国人掳走容若,我将计就计,从中渔利,半路把容若夺至我手。容若能和我合作,让我打起助楚王除奸的旗号来行事,在大义名分之下必可占尽上风。就算他不与我合作,我也能乘此机会,让容若与安乐之间,结下斩不断的缘份,再说有楚王在手,总能从萧逸手上,挣来些莫大便宜。”
  宁昭冷漠淡定地分析,不加丝毫隐瞒。
  他相信纳兰玉,即使他还有着不合时宜的天真与执着,但在国家民族之前,纳兰玉也绝不敢走错一步、说错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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