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终情-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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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一聚在一起，就善说人是非。不分场合，更不分对象。
　　王依依被她父亲叫去认识这博士那经理的时间有多久，戚浅音身边这两个男人就议论了多久。
　　男人的致命缺点之一就是自以为是，总以为自己阅女无数，什么女人都能看透一样。他们说王依依笑得太媚，举手投足间的清高都是装给别人看的，指不定那张高贵的面具下就藏着不堪的灵魂。
　　说得委婉点，就是说她定是那种私生活不检点的女人。很多男人的思维定式，女人一旦太精明了，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戚浅音一点都不意外他们这样的心理，她见得多了。这些人会觉得那些因为芝麻大点的事情就掉眼泪扮柔弱的人代表人间至善，而那些独立强悍的女人在他们眼里做什么都是心怀不轨。
　　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王依依已经笑得脸都僵了，看上去是有点假。她父亲明显是借此机会给她找结婚对象，一來年龄的事实就摆在那里，她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济于事。二來，她的父亲不知怎的，误会她与韩锐有什么关系，尤其听说韩锐种种荒唐和劣迹时，就更坐不住了。
　　洠в卸嗌俑改富岱判陌雅�儿交给这样的人，就这点來说，韩锐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今天选择自动消失免得招惹是非，而且他的时间最近都砸进了尔朗，流言的影响一天不解决，尔朗面临市场信任危机导致的资金问睿�就离自己更进一步。
　　他忙得焦头烂额，却还不松口让她帮忙，她也懒得多管闲事。
　　刚刚那两个凑在一起聊女人的男人，话睿�突然转到“面具”这个关键词上，听着洠в懈詹拍歉龌邦｝那么肤浅，但实际上全是废话。
　　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谁洠в忻婢摺＞土�三岁小孩都知道向大人要糖吃的时候要说两句违心的奉承话，要说虚伪，那这世界上所有人都虚伪。
　　“你觉不觉得很多人的目光都在你这里，或者说是在你身后的空酒杯上。”莫然进入宴会厅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杯酒朝她走來，笑得简直可以说是春风得意。她理解，让对手深陷困境看他们挣扎求生确实很有快感，让他高兴几天吧。
　　她配合地转身看了一眼，故作惊讶：“洠�想到我一个人喝了几瓶红酒的量，可千万不能让依依知道。”
　　他嗤笑：“我倒是洠�想到，你还能如此悠闲地站在这里。”
　　“不然呢。”她摊手，“按照莫少你的意思，我是应该告诉别人我忙得昏天黑地然后无所事事在办公室睡觉，还是像个怨妇一样出现在安离楠身边用泪眼控诉他洠в辛夹摹！�
　　他只对后者表示不屑：“你还洠в凶矢瘛！�
　　“哦，那刚好，我也并不想做什么让你能开开心心地看我笑话。”
　　“真是稀奇，酒精洠�让你失控，倒是让你愈发牙尖嘴利起來。”
　　“谢谢夸奖，莫少要是洠�事就去安离楠那边吧，再让他以为你偏帮我密谋什么事情，你几张嘴都说不清楚。”话一出口，莫然所有讥讽和矛盾瞬间凝固在脸上，就连耳边从未停止的小提琴声音都戛然而止，什么东西与大理石地面撞击噼里啪啦碎了一地。
　　触动莫然的，和让酒会突然静止的原因当然不是一个，戚浅音朝人群密集的地方看去，却看不清被围在中间的人，只能隐约看到地上的玻璃渣，那零散的光显得格外脆弱。
　　她心里有很强烈的预感，急急迈步往那边走去。直到眩晕袭來，似乎麻痹了视觉神经带了短暂的黑暗时，她才意识到刚刚那酒真的喝得有点多了。
　　她失了重心，整个人往旁边歪去，不过还好莫然有那么一点善心，及时扶住了她，可这脸色却不是一般的冷峻。
　　人群往两边让开，安离楠脱了外套，右手拖着左臂肘部，左胳膊靠近肩膀的地方，血红色在白衬衫上一点点晕开。林雅萱早就哭得洠Я搜�子，反倒衬得安离楠冷静得反常。
　　他被三两个人簇拥着送出会场，经过她面前时，她看到他额际的冷汗发亮，有多疼可想而知。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几个杯子伤到的。
　　“心疼了。”莫然的脸上又浮现讥诮，看得她心生厌恶。
　　她收回视线，语气淡淡：“我若回答是，你必定说我虚情假意；我若回答不是，你又会说我忘恩负义。莫少爷，你一定要这个时候人格分裂的话，别扯上酒喝多了的我，占我神智不清时的便宜。”
　　“他胳膊上的伤是因为你，连同脸上的也是。”
　　“别骗我，我哪有那种荣幸，他现在可是新欢旧爱左右逢源，哪里顾得上我。”
　　莫然终于被戚浅音无所谓的态度惹恼了，但因顾及影响，强压着怒气在她耳边道：“你生日前一天KTV门口，他为救你得罪了那些地痞流氓，刀伤这么些天都洠в杏�合。至于他脸上的，你回去问问叶逸然，他一定清楚。戚浅音，做人要讲良心。”
　　她看着保洁人员将玻璃渣仔细扫走，王依依登台说着调节气氛的话，终是让跌倒冰点的氛围慢慢升温。她却胸口发闷，头痛欲裂。
　　良心，良心，又是良心。她知道她十恶不赦，有必要每个人都义正言辞地提醒她一遍吗。
　　“莫然，你和我是一路人，别拿着高尚做幌子。”压抑的情绪借着酒劲发作，有很多话想说，可到嘴边都变成一句莫名其妙地讽刺：“莫然，我听说过地下情人，却洠�听过地下挚友。你们算计了多少人，自己数得清吗。”
　　她一口饮尽杯中酒，将杯子放回桌上，却听到手掌中传來细微的张裂声。她看了一眼正与人谈笑风生的王依依，径自离场。
　　所有人都无辜，只有她坏事做尽，这样可以了吗。
　　她现在境遇就像知名评论家给一部电影写的影评那样：罪人永远都是别人眼中的罪人，改邪归正被人质疑，无所作为被人唾弃。
　　所有人都揪着过去的过去不放，他们的意思就是：因为你醒悟得晚，所以一切都是你的错。你为弥补过失倾家荡产、落魄流浪，都是活该。
　　对，她仁慈放过杀母凶手、放过安氏阻拦韩锐计划，天真地相信安离楠出口的誓言，这才酿成今日恶果，这都是活该。
　　现在，她受够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谁都没错

　　夜，宁静中沉淀时光的污浊，连同人心也一并夺去，空余寂寥。
　　最后一名工作人员拎着包快步走出剧院，身后苦苦与黑暗抗争的白光同时熄灭。门前早无繁华，两侧路灯光芒微闪，长阶仿佛來自永夜也通向永夜，撒落的光影尽是曲终人散的悲凉。
　　死寂总是能带來沉重，每个突兀的声响都是來自世界尽头的重音，击在每个不眠之人心中血肉模糊的伤口上。
　　女人脚步凌乱，看到长阶半中央坐着的女人时面色一白，脑海中浮现出恐怖片里慎人的女鬼形象。所以她跨上男朋友的摩托车要求赶紧回家的样子，倒是显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不怪那女人想象力丰富，只怪戚浅音自己实在另类。气温接近零下，她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礼服，固然华美昂贵，但抵抗不了凛冽的寒风，再让身体蜷缩取暖，也无济于事。
　　曳地裙摆被撕裂，绸布搭在台阶之上，随风轻摆。她至少在这里坐了快半个小时，这就是她等待中全部的寄托。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或许是在想象什么时候冷风呼啸而过会卷走这脆弱的联系，若即若离的，总是纠结。
　　两个小时前，她离开酒会，明明一开始告诉出租车司机的地址是凌华公寓，却在下一刻鬼使神差地变成这附近一家医院的名字，这是安离楠被送出去时跟在他身边的人说起的。
　　她躲在柱子后面，看着安离楠和林雅萱从电梯中出來，白衬衫左臂刀伤位置处的血迹此刻已经发暗。也许他才想起这样的状态太过引人注目。便穿上了外套。却意外牵动伤处隐隐蹙眉。
　　这便是重逢后也就是今晚她看到的。他最真实最自然的神情。
　　她费了不少口舌。才从急诊大夫那里打听到他的情况。医生说伤口比较深。本就不易好。但他上药和饮食生活方面都不注意。简直就是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从诊室出來的时候。她还在想：我是想借此讽刺你多此一举。仅此而已。
　　她想得出神。在电梯间转角处与坐在轮椅上的病人相撞。礼服下摆死死绞在了车轮的零件里。那人见她眼眶泛红。双唇抿到发白。也顾不得责怪。反倒安慰起來：“洠�事。你别着急。慢慢解。”
　　她哪里还有耐心，攥着裙摆的手猛地用力。伴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凝聚了设计师心血的精美宣告毁坏。她摇摇晃晃地走出大厅。扶着医院门口的街灯柱身一阵干呕。五脏六腑绞在一起的疼。喉咙涌动着腥甜。
　　跟在刚才那病人身后的护士追了出來。扶住摇摇欲坠的她。急切道：“小姐。先跟我进去休息一下吧，”
　　她摆手：“不用。我只是酒喝多了而已。”她直起身就要走。护士拗不过她。看她穿得实在单薄。便绕到她面前说让她在大厅等一下自己上楼给她取件外衣。
　　护士是急性子。不等她答应便快步跑进楼。她无奈地笑笑，转身走出医院大门，沿着人行道一直向前走，她也不知道这条路究竟通向什么地方，只想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家休息。
　　來到剧院门口前五分钟，一辆摩托车自她身边飞驰而过，垂在身侧的左手手心一痛，皮包脱离。天使在太冷，冻得她思绪停滞，就怔在原地看着那辆摩托车驶离视线。
　　而她还有什么，哦，还有一部仅剩百分之三电量的手机。她打给叶逸然，前两次他未接，第三次在她挂断前一秒接通了。可浪费的机会太多，她只來得及说出剧院名字的第一个字，所有声音就瞬间消散，静到能听见自己呼吸的声音。
　　不是说醉酒的人不怕冷吗，都是骗人的。
　　不过神智不清倒是真的。
　　她本想默数，看看叶逸然多久能够找到她，却好几次数到一半忘了数到哪里，只能从头开始。数到五百一十九时，她听到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还真是刺耳。
　　叶逸然少见的撇开从容淡定，说他丢了魂般都不为过，直直向她跑來。他脱下外套，连同里面那件西装都披到她身上，扶着她的肩膀让她站起來。
　　她鼻梁发酸，笑着说：“五百一十九，差一点就变得浪漫了。”
　　他一愣，握着她手腕的手更为用力，近乎是拖着她往车的方向走去。她跟在他身后，忽然想起莫然的话：“哥，安离楠的伤。。。。。。”
　　他早就做好回答的准备：“是我打的。”
　　他一拳打倒安离楠，膝盖顶在胸口上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时，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他现在想骂她傻，但此情此景根本无法张口。
　　车里温暖之至，可她缩成一团还瑟瑟发抖。光线微弱，可叶逸然却能看清她身上每一处疤痕，每一处都深入肌理，曾让她痛到晕厥。
　　“我想让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但我洠в兄ぞ荩�只有口说无凭的真相。可即便证据确凿又怎样，叶澜疯了，安凯也能以精神疾病为自己开脱，安铭知情但并未参与。于是，我只想拿回属于我妈的东西，给她的死一个交代，也给我自己二十多年來的坚持一个交代。”
　　“我洠�想到安离楠会自愿将瑞华还给我，我以为所有的一切都需要我自己去争取。当我发现我错了的时候，我想要弥补，才发现箭已离弦，一切都來不及了。”
　　“我做了我这辈子第一件让我自己都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用我所有的资金，更不惜搭上Villa只为阻止一切发生。到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坏事做尽的是我，罪有应得的还是我。。。。。。委曲求全，呵，对我來说一直是天方夜谭，真洠�想到那个时候会主导我的思想和行为，我。。。。。。”
　　“浅音。”叶逸然开口终止了她的自说自话，俯身过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隔着厚厚的衣料，都能感觉到來自掌心的温暖和有力。
　　他说：“你洠Т怼！�
　　他还说：“凡事有因就有果，局中人看不透的，就由局外人來终结。所有骂名我担，你要做的就是快乐，我只要求你这一点。”

　　☆、第一百四十章　生与死亡

　　明知是在沉睡中，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身边所有响动，身体好似虚浮，洠в幸坏懔ζ�能让自己从凹陷的床垫中挣扎出來，闭着眼都会觉得天旋地转。
　　戚浅音在这个时候真正感受到什么是力不从心，连睁开眼都觉得无比艰难。
　　冰凉的触感自腋下肌肤向四肢蔓延，几分钟后耳边模模糊糊的声音逐渐清晰，一道陌生的男声格外突兀：“从戚小姐的症状來看，应该是因感冒引起的高热，药我已经带來了。如果不见好转，还是建议送去医院。”
　　她越听越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直到听见门锁咔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