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的回纹针-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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冕良送完人,赶着去与老婆会合。路上接到常歪理的电话,“我在星巴克,借这里的电话打给你,来接我出去吧,我的钱包被偷了,手机也没了。”
这家伙需要一天二十四小时被人盯着才行是吧?冕良车子加速,“我马上到,喂,好像你那手机也没买多久啊。”
匆匆赶去星巴克,冕良找到老婆,“你人没事吧?”
“我是被偷啊,又不是被抢?我没事,”可远钧懊恼,“我不过就是看电影睡一小觉,醒来我新买的包就被偷了,这世道,还让不让人活?”
“别气别气,这也没办法。”冕良找银行电话报挂失,“唉,你以后别在电影院睡觉,不安全。下次我陪你看电影。”
“好。”远钧还是闷闷的,闲话,“曾小姐上机了。”
“嗯,估计这会儿都飞老远了。”冕良憨笑,“老婆,谢谢你。”
远钧没吭声,发了会儿呆,突然说,“其实,如果我当时够勇气留下,她也不会陷那么深,算起来我多少有点责任。冕良,三年来你对她没动心,真的~~”远钧没说下去,站起来,“好啦,去结帐,这里空气真差。”
“我包里还有一千块现金,”出来星巴克,远钧仍为丢掉的钱包难过,一副要被气哭的表情念叨,“怎么这么背啊。”
“那我再给你买个漂亮包包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样子的?”冕良很认真的,“大概一个包几万几十万的我没那么多钱,其他的还能商量。”
远钧头靠在冕良肩上慢慢散步,没什么活力,“还敢买贵的啊?那真的就有人来抢了。”
“那我们就买便宜的,省下钱去吃吃喝喝,”冕良一心让老婆高兴,想起她最爱小龙虾,拉上远钧就走,“那家店还在不在?”
店还在,改了称谓和装修,但龙虾卖的一样红火。点了几个小菜一份虾,两瓶淡啤酒,冕良专心照顾老婆吃喝,不惜搬出老同学的八卦哄她开心,“你知道我那个打球很投入的同学,就是学天体物理的那个,不是很懂得追女生吗?但他最为得意的,不是他追女生,而是有个历史系的女生追他。。”冕良给远钧剥好只虾放她碟子里,“来,趁热吃。有次,学历史的女生给他写过一张纸条,说,拉美西斯摧毁叙利亚那叫意外,你摧毁了我那叫什么呢?其实我同学根本不知道拉美西斯是谁,因为完全不懂,就觉得历史系的女生太酷了,他得整点更酷的。你知道他干了什么?”
远钧淡而柔的笑,“不知道。”
“他就回张很大的纸条,特别找了个很难的微分方程的题目写上去,我们知道怎样怎样……或者因为怎样怎样……所以怎样怎样……然后怎样怎样,所以怎样怎样,则什么什么的解是什么什么。最后说,我以此证明,拉美西斯摧毁叙利亚是意外,我摧毁你是为了重建。”
给远钧杯子里再倒杯酒,冕良觉得老婆今天实在太安静,都没被逗笑,继续落力演说,“好笑的来了。这两位同学没谈够三个月恋爱就分手,女方把男方曾经写给她的情书都退回,我同学翻出那张微分方程情书再看,恍然大悟,为什么分了?因为那道题解错了,难怪无法重建。当时我们听他说这事儿的时候真是被他笑死,你说好笑~~咦,远钧,你怎么了?
远钧在哭,对着冕良给她剥的一小碟虾,晶莹透明的泪珠,一滴滴沉甸甸的往下掉。
冕良看着无声哭泣的远钧,象半截木头样愣愣戳在那儿,他第一次见远钧这样哭,而面对她的泪水,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安慰,怎么办?他觉得天都塌了似的。
手忙脚乱抽张纸巾去擦她脸上的泪,冕良扶着她的肩,急,“远钧啊,远钧?怎么了?故事不好听吗?我给你再换一个……”
远钧摇头,又摇下一串泪珠儿,“不是,我还是觉得,钱包掉的好窝囊。你先吃吧,我出去透透气,马上回来。”说完也不管冕良,一个人跑出去。
冕良哪敢放她一个人走?见她跑回广场那边,在灯柱底下靠着泪雨滂沱的,过去揽她在怀,冕良也要哭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个包包吗?很贵重吗?还是说很难得?你要一模一样的对吧?我给你去找,要不我们报案……”
“我喂了你那么天,你还是没胖回来。”远钧双臂环在冕良腰上,风马牛不相及的,说一回,哭一回,“我后悔了,我要是还留在LA,你一定不会瘦这么多。都怪书伟,说你只是瘦了一点点点;可你明明瘦了二十多斤啊,他根本在骗人,我要天天骂他。”远钧哽咽难言,“冕良,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让我这么后悔?你是我的大抱枕啊,现在薄了这么多。”
她后悔了?冕良一时间真是又伤又怜又气,狠狠抱住远钧,象要把她揉到骨头里似的,“你也会后悔吗?后悔了为什么不去找我,不给我电话?”
远钧一句一泪,“就是在刚才那家店,跟你提分手那天,你走了,我听着你的脚步声一点点没了,我就开始后悔。其实我知道你和曾小姐没上床,可想起她和安琪一模一样,我就受不了。冕良,我知道你有多爱安琪,我就是那么没出息,要和她争宠,可我又想你想得要命。第二年我去LA,回过家,看到我们家门锁换了,我以为你居然绝情到不让我回家,就又不敢见你,也不敢给你电话,怕你不理我。特别是家明和书伟,他们找你那么多次,你都没出现,我只好又回国了。我回来才想明白,你换锁可能不是不让我进去,是让别的人进不去,我就猜你那天晚上一定是喝醉了忘记把钥匙拿下来,我好笨哦,明明知道你有时会忘记,进屋不拔钥匙,可当时我就是想不到……”
远钧号啕大哭,“等想到了,我就再次后悔了,冕良,我后悔得想咬舌自尽,我不是不给你电话,是我怕你不理我。你元旦给每个人发email,就是不给我,我要气死了。你这个大混蛋,我故意骗他们说我要结婚了,你都不管不问的,你不怕我真的嫁别人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啊。”
现在如果曾忆湄再问,如果骆远均哭,韩冕良会怎样?答案就是这个样子了。骆远均哭,韩冕良那种笨蛋完全没办法,他只会跟她抱头痛哭。这会儿,两人是柔肠百转,涕泪交流。
“我也是害怕,觉得你一定不要再理我了,所以才不敢找你。”冕良陪着远钧,哭的六神无主,“我也后悔,后悔的想咬舌自尽。我生怕不能再给你带来幸福,可又觉得,不跟你在一起我会很难过。好了,都过去了,现在我们不是很好吗?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你一哭我什么主意都没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哄你才好,乖,别哭了。”
远钧这会儿有点崩溃,顾不得冕良,一径哭诉,“你回来那天,我家工人就告诉我,你瘦好多好多,象变了个人。你还把我的行李整理那么好的给我带回来。冕良,我打开那包行李就完了,我们最好的回忆都锁在那里面,我就觉得我怎么那么蠢?我还活着啊,我跟死去的人争什么?所以你给我电话,我根本不敢接,我怕听到你声音就不行了。我想请个长假,每天都和你快快乐乐在一起,可我上司就是不给我假,我又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拼命加班,想把我的事情做完好去找你。元旦晚上,我记得你说要和我倒数,我就傻乎乎的跑去广场,没想到真会遇到你,你没怪我,还跟我求婚,冕良,冕良,冕良……”
远钧抱着冕良,头埋他胸口,哭的死去活来,“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可我实在忍不下去了。韩冕良,你这个大混蛋,你把我的大抱枕赔给我……”
冕良也抱着远钧,哭得寻死觅活,“对不起,我赔你,一定赔给你,是我不好,我该回来找你的,书伟说的对,我应该死缠烂打无所不用,实在不行就霸王硬上用强的……”
这是韩先生韩太太结婚的第一年,相识的第七年的春天,新婚,两个人哭的撕心裂肺,抱得几欲窒息。不知道冕良的丈母娘骆韶青看到,会说什么呢?
第五十三章
冕良给远钧买了新的挎包和钱夹。在钱夹里,就是远钧以前一直放那三百元绝交费的那个小夹层,冕良放了只纸鹤进去。那是只乳黄色,幸福,娇嫩的小纸鹤。纸鹤翅膀下,不易觉察的地方,冕良挺肉麻的写上,“良爱钧。”嘿嘿~~
钩子的漫画依然连载,有一期,居然画了盒Condom。钩子说,“因为,没被主人抛弃,所以,我不仅仅是Condom,而是只有灵魂的Condom了。美人鱼没我幸福。”
冕良看着那幅画很久,其实想笑,可惜他当时在实验室,忍得非常辛苦。等到无人时候,剪下画作,写下,“不要这样,常歪理,安徒生会生气的。”
钩子的漫画,对冕良来说,是工作中绝佳调剂,是将他带回这个世界的力量。
科学研究,不是“越做越了解什么”,而是“越做越不了解什么”。越深入,越发现人类的渺小,越来越对变化莫测的大自然生出膜拜之心。而这种逐渐扩大的无知,终将成为一种令人无法止步的呼唤和诱惑,让他们怀着一份对自然的敬畏,一步步接近真理。随之,在他们面前会打开了一个问题越来越多的世界。冕良常常觉得,他要做的事情好多好多,是几辈子干不完的活儿。终于,冕良也有这样的一刻,他的发现,需要很多很多的时间去证明,去记录。
由于知识体系的隔绝,思维逻辑的相异,冕良知道,永远也没办法让家人了解她的工作,从某个角度讲,这也是一种孤单,其实科学家是很孤单的一群人。也正因如此孤独,家人的存在,反而变得无比重要。所以,冕良偶有疑虑,他的同事们,每个人的抽屉里,是不是象他那样,都藏着一些秘密?冕良办公桌那层锁的最牢最深的抽屉里,藏着钩子的剪报。那种感觉,如同在自家后院的地里,偷偷藏着坛不敢说与人知,生怕说了味道会跑掉一样的美酒。
而这个秘密,就是在他,穿越于地球与宇宙,穿越于梦想之后,让他回归生活的磁力线。
有时,冕良也会想,远钧也有他这样的孤独感吗?因为远钧的工作和环境,对他来说,也很陌生。或者,活着的我们,根本就是孤独的?只不过,冕良和远钧比较幸运,他们能沉迷方池相濡以沫,但更懂得怎样享受人生融入江湖,让日子变得更多彩更生动一点。
“你不是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生活却是很多人的事情。爱情总是要建立于生活之上才得以存活吗?”远钧要在家里宴客的时候,跟冕良商量,“星期天有没有空啊?我需要一个主厨。”
那么高尚的理由,冕良怎能拒绝?他会为了夫人当个好主厨。看到远钧在客厅跟朋友们夸耀那个能冻死人的婚纱照,力证当时一点都不冷,并拼命鼓励未结婚的朋友都如此效仿的时候,冕良为了老婆的坏心眼,笑得差点把手指头当西芹给切了。
还有一次,换冕良在家里招待同事,远钧帮忙剥葱洗菜。听吴昊聊他在家怎么哄夫人开心。比如,会写夫人优点一百条的报告,其夫人优点就是,爱他比爱玫瑰花多,爱他比爱草地多,爱他比爱蚊子多。吴昊说,“就是没勇气说,爱他比爱钞票多。”
冕良和远钧在厨房笑得打颤。
其实生活就是这样,将孤独压缩到最低程度,也就觉得那真是小问题,快乐遍地皆是,俯首皆拾。
冕良和远钧,因为工作关系,都很忙碌。一个家,几乎交给韩妈妈打理。这个家,底子有点薄,需要开源节流,积累资本,于是冕良和远钧把工资存折都交给了韩妈妈保管,这让韩妈妈幸福大发了,老太太说,“我不会乱花钱,我就是觉得,这事儿太有面子了。”她成了整个社区最有面子的老太太。
冕良有时工作很累,休息日睡到日上三竿,喜欢躺在床上闭目假寐,听老婆和妈妈,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在外面窃窃私语。
韩妈妈会跟媳妇儿做财务报告,这个星期又多攒了几吊钱什么什么的。也会问媳妇儿,“为什么有钱人家的小姐要嫁穷小子?”
“嫁冕良是因为爱上穷小子的妈。”远钧嘴真甜。
哄的婆婆眉花眼笑,“我就知道我魅力大。”亲自给媳妇儿挑鱼刺,喂给媳妇儿吃。
冕良躲在被窝里笑得肝脑涂地,这家里两个女人,老的老妖精,小的小魔怪。
这年春天,韩妈妈退休,劳累一辈子,突然闲下来,很不适应。发了几天呆,问儿子媳妇,“哪里的桃花开的最好?”然后,卷卷包袱,出门赏花去也。
就剩小两口在家,无事找事。休息日,远钧决定做回贤惠勤劳的主妇,把家里的杂物理一理。她跟冕良说,“你去书房呆着吧,别影响我干活。”冕良就去书房忙他的工作。偶尔听到老婆在屋外造反,乒乒乓乓的,不知道是要干啥。
几个小时后,远钧进来,一头的汗,一身的灰,别提多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