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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清宫游记-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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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个半大小子的弘晖看着马佳氏垂在身侧的拳头,骨节泛白,心中暗暗叹息,作为儿女,自是希望父慈母爱,一家和顺,但同时皇孙贵胄这个身份让他无比的清醒,权利,欲望,会如何的让人痴迷疯狂,自古妻凭夫贵,母凭子贵,额娘紧张也是能理解的,私下里的动作自己也从阿玛那里了解过,可越是这样,弘晖就越不能理解,何苦来哉呢?难道真如皇玛姆说的自古婆媳是天敌,后宅内院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到东风?

“先前皇玛法因着视察黄河一事发落了不少朝臣,阿玛主持工部,难辞其咎,阿玛心情不好,忙碌些也是情理之中。”挥挥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奴才们下去,弘晖伸手扶了马佳氏,和声劝道:“额娘不是说准备了好料么,今日可要便宜儿子我了,正好这会儿饿着了,恩,儿子都闻到香味儿了,闻着就知道定是额娘亲手做的。”一边说,一边揉着肚子逗笑。

“都隔着丈把远呢,难不成还生了个狗鼻子?”女人到底的依靠是儿子,一下子被弘晖逗笑的马佳氏收拾了心情嗔道,递了手绢给弘晖拭汗,一边转身亲自提了那红木食盒过来:“弘旻那小子一个时辰前就喊了饿,硬是磨得嘎鲁玳给他做了点心才成,这会儿那还记得额娘我,只管和她姐姐腻歪去了。”

纵然弘晖的心中千般纠葛愁绪,到底是血脉情缘,说了几句后便抛开了一干小心思,凑到马佳氏身边卖乖娇嗔。

……

“把门看好了,若是有那不识相的,你们知道该怎么办。”沉声吩咐了贴身的侍从,胤禛提了食盒径自关门进了书房。

关好门窗,确定左右都是自己的心腹把持住了,,胤禛深呼吸了口气,一样一样的把食盒中制作精美的糕点拿了出来,默念口诀数了数,从四五个碟子中各夹出一个放置在一旁的碟子中捏碎。

胤禛把一堆渣滓中夹杂着几个细长卷筒状的纸条挑了出来,逐一看过后亲自拿到火盆中看着燃成灰烬,又泼了两盏茶水紧抿的嘴角才稍稍放松了些。

静谧的烛光随着窗棱间吹过来的风摇曳着,偶尔爆出一两个烛花,蜡泪便顺着那小口子层层叠叠的流满了整个烛身,端坐在书桌前的胤禛手上拿着本《本朝则例全书》,细看之下眼光却是飘忽空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唯有那微微发白的指关节和被握得有些变形了的书籍在显示着什么。

自太子二哥被废之后,余下希冀储位的皇子俱是竞争纷起,朝堂之上每日拉帮结派,招纳门人,培植势力,相互弹劾,争斗已经不可遏制,多亏皇阿玛身体硬朗,几番杀鸡儆猴下来,倒也吓住了一批人。

其实依着胤禛这些年他在胤礽手下办事所见所闻,只要康熙还为着这大清江山长长久久考虑,太子被废,这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自己眼下的处境,自己的众多兄弟,胤禛却是深思起来。

大阿哥有勇无谋本就不足为虑,太子落马之事少不了他的掺和,皇阿玛明显是厌弃了他,明珠一党已经不成气候,夺嫡已是无望,倒是他身边的三哥,虽说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但文人的嘴与笔杆子也不容小觑……

六阿哥胤祚算是半个嫡子,掌管镶黄旗一支,钱财,军权自都是比自己的正红旗强了不知哪儿去了,性子比自己更能忍,果敢善谋,这些年他表面沉迷释教道学,自称“天下第一闲人”,与诸兄弟维持和气,暗中却与隆科多交往,只可惜摊上那么个娘,子嗣也不甚丰,到时他那个十四弟,最近自请练兵,倒是聚集了一大批二三流家族,势力,人望激增,俨然一颗政治新星的姿态,只不过在胤禛这般政治老油条眼里,倒像是小孩子过家家。

八弟也是个人物,在上书房之时便能让十阿哥和九阿哥唯他马首是瞻,要知道一个是钮祜禄皇贵妃之子,一个是宜妃的老来子,哪个不是鼻孔朝天,要星星不给月亮的主儿,只可惜出生低了点,成了一道硬伤,虽广结善缘,但拉拢的门人良莠不齐,更兼娶了郭络罗氏家的那个泼妇,想着前些日子竟敢当面驳了皇阿玛面子的郭络罗氏,胤禛的嘴角不住的抽搐,常言修身,治家,平天下,一个连老婆都要顾忌的男人,无子,手段绵软,有恩无威,只要皇阿玛尚存一丝理智,就知他不过宋光宗之流。

如此想来,自己的胜算却是在五五之内,十七弟虽然年幼,但还是拉拢了一批年幼的弟弟,虽不打眼,但自己日后不愁无人可用,额娘常说,成大事者,需忍常人所不能忍,处事三四而行,戒贪戒骄戒躁,与人相交留三分,果断坚决,面对波谲诡秘的朝政世事,自己从不畏惧半分,只是最近皇阿玛的态度让他忐忑不已,轻易不让自己领了差事,隔三差五把一些政物交与自己处理,各地的心腹提督,领事也有介绍,只是额娘那里,却又让人捉摸不透,额娘虽然不说,但自己明显感觉到这几年皇阿玛疏远淡漠了的态度,自古母凭子贵,若真看重自己,皇阿玛到底在想什么……

这边儿子在纠结老子和亲娘的感情纠葛,那边的康熙心中也不好受。

“懿妃当真是这么说的。”坐在书案后的男人一袭明黄袍子,保养得宜的容貌被繁重的心事染上倦意,看着跪在下手的魏珠,说不明道不清心中酸苦陈杂的心情盈满心间,康熙喃喃道,不愧是陪着自己一路三十多年的老人了,这些年自己疏远冷淡的态度,想来她是明白的,不过到底也是怪着自己的。

明显康熙也不需要魏珠的回答,待回过神来,看着一直跪在殿前的魏珠,康熙挥挥手道“你退下吧,待我叫唤再过来服侍便是,还有咸安宫一应物事你亲自料理,切勿委屈了是。”说到最后,康熙颜色间弥漫了挥之不去的郁结与颓唐。从最开始的夜不能寐,泣涕不已,即便隔了大半年了,康熙还是觉着心力交瘁,要不是当时福玉拿空间上好的食材药膳滋补着,历史上康熙后期的混乱情景说不得重现。

对于福玉,从第一见面,到看着她进宫,战战兢兢的在这宫中站稳了脚跟,看着她谨慎小心的怀上小四儿,又惊险把他生了下来,含辛茹苦的把小猫崽子般的儿子养得健壮聪颖,又不至于碍了太皇太后和自己的眼,看着她拐弯抹角的探测着自己的心思,看着她偷偷的给乌雅氏和佟佳氏使小绊子报仇……福玉算是有些手段的,可她又是极聪明的,这是这么多年后康熙才看明白的,她很有眼色的知道这宫中的重中之重,从不触犯雷区,那些手段也是在自己的原则之内,小心翼翼的划着地盘与势力,从不与瓜尔佳氏一族相交过密,连胤禛那里也是避着闲的,她始终是明白她的位置与想要的。

三十年的相处,于福玉,康熙觉着,不同于自己与赫舍里氏幼年相互扶持,与福玉却多了一份温情,却又比自己与佟佳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多了些责任与利益交织,却在这三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做,一点一点渗进自己骨血,如今,为了胤禛,为了大清的江山,自己不得不亲手把这份温暖割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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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康熙五十年;自从得了康熙几次的赏赐;永寿宫的人私下便觉着;懿妃娘娘像是高兴活泼了许多,一改往日冷清清的性子,对皇上变得温柔小意了起来;不时的便派人送去衣裳吃食,也变得极爱热闹,隔三差五的便让十七皇子胤礼或是弘晖,弘旻来永寿宫说话玩耍;期间亲自照顾四人的饮食起居,笑呵呵的带了孙子们照看花卉蔬果,絮絮叨叨将一些陈年往事……

至于胤禛福晋;她是个聪明人,婆婆喜欢儿子女儿总是好的,府里现在又添了四个小贱种,爷又看得紧,虽然还是给自己体面,但自己总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但自己能使上的手段不多,如今有了福玉的态度,即便爷日后恶了自己,也不会厌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虽有微词,但到底孝道大于天,嘎鲁玳也快到要相看的年龄,有懿妃这个婆婆请旨特许她不要嫁去蒙古,自己也不愁了,日后,他兄弟说不得还能得上一两个帮衬。

这几日,福玉有了小辈们的陪伴,显得即使高兴,这日与他们烧烤便略多吃了些肉食,晚上便觉着有些不适了,晴空原是想着去请了太医来的,可福玉却以夜深为由给推了,只说略略清净的饿上一顿就好,晴空,清风几人虽瞧着有些不妥,却不敢忤逆了去,只好尽心服侍着她歇下不提。

这日半夜,住在偏殿的几个孩子各得了一个箱子,里面是前几日福玉收拾出来的一些陈年老物件,胤礼今年也不过十五岁,半大的小子,虽已定了依尔觉罗氏家的姑娘,倒也没多想。

“晴空姑姑,额娘怎么想起这茬来了。”摸着眼前紫檀木雕葡萄石榴式样的箱子,胤礼轻声问道,他在四哥书房也看到过与这一般大小的雕花箱子,四哥平日可是宝贝了,听清风姑姑说是额娘在四哥成亲之际给的,自己眼馋许久了,现下,胤礼却有些迟疑,自己这不是还没成亲么?

晴空笑了笑,伸手打开箱子道:“主子不是念着小主子您就要出宫建府么?”伸出手打开箱子,取出一个花梨木的小匣子笑道:“箱子里的都是娘娘平日里把玩的小玩意儿,小主子自己把玩或是留着赏人都是上好的,独这一样儿,是娘娘特意嘱咐我亲手交到小主子手上的,这都是娘娘这些年攒下的私产,娘娘说,日后出宫建府都是要花银子的,人情往来,上下打点都少不了,如今给了小主子也是份依靠,其中还有一封信,都是娘娘罗列的可靠人,小主子自己心中可要估量了,庄子店面上的人都是瓜尔佳氏一族的奴才,契约什么的放在箱底,只管一季查一次便是,再不济,可叫四阿哥帮衬着。”晴空陪着福玉走过了大半辈子,情分自然不同,话虽有些逾矩,但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胤礼稍稍安下醒来,仔细讯别了福玉这几日的起居饮食,又与晴空说笑了一阵,才让贴身小内侍提了羊角灯送晴空回去。

自此,福玉便有几顿不曾进食,只是说胸口饱闷,过日,因着嫌殿中的空气烦闷,出去走走时不慎见了风,咳嗽,头晕目眩,晴空几人见了,忙拿了宫牌去请太医,那太医诊了脉,只说是受了凉,又有些陈年旧疾亏了气血,保养着就是,胤礼当时陪在福玉身边,但一连几天也不见稍减,心下着急,差人叫了胤禛,两人请示了康熙,好不容易叫了院使过来开药。

哪知过了立夏,这病越发的严重了,大大小小的方子都不见效,又添了昏迷等症状,饮食也是少了许多,日日不过几碗汤水,两兄弟并富察氏三人只得日日夜夜轮流呆在永寿宫侍疾,擦洗汤药更是不敢假以他人之手。

福玉病了,满宫里的大小嫔妃无不是每日请安,倒一日,被来瞧福玉的康熙撞见,好一通训斥,又发了她们每人抄了经书永寿宫才算清净了下来。

康熙进来时,福玉正巧是昏迷着,晴空本欲想唤醒她,打康熙制止了,挥了挥手让她们退下,自己坐到床沿仔细打量着,福玉虽在外留了几道神识,但也不愿睁眼,神魂往空间行去,维持着昏迷的假象。

康熙给福玉吃的是一种慢性的散尽人生气的蒙古秘药,其实这些年困在这宫中,她也是厌了,如今,她的功法已有小成,两个儿子的后路已经安排好了,只要胤禛不要昏了头造反,那把椅子也是跑不掉了,想比宫中谨慎压抑行事,如此何不趁此机会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

摩挲这福玉露在外头的脸蛋,苍白消瘦,往日油光顺滑的乌丝也失去了光泽,胡乱的披在枕头上,康熙心中升起一股股愧疚,叹了口气,瞬间像是老了几岁,一向坚毅的目光也柔和了下来,半响,嘴里才喃喃:“玉儿,是我负了你,如今我已后悔却没了回头药。”说着,声音也哽咽了:“你放心,胤禛定会是个好君王的,你只管怪我,这冤孽,日后我下了阴曹地府向你赔罪,只是大清的江山,容不得这般强大的外戚,胤禛会好好待他们的,我,我……”一串滚烫的泪珠滴在福玉的手上,让在空间中的福玉感到一阵火一般的灼热:“玉儿,你定要慢点走,我定会来寻你的,你切切记住……”说着把一串桂圆般大小的碧玺绕到福玉的腕子上:“这是我从活佛那里求了来了,你……”

絮絮叨叨又说了许久,康熙才蹒跚了步子走出永寿宫,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背后,福玉睁开了那双水眸,其中感动,纠结,痛哭一一闪过,不过一息又复闭上,只枕头上绣着的牡丹花蕊那暗沉了许多的颜色知道刚刚什么流了下来。

康熙五十年七月,康熙晋永寿宫懿妃为懿皇贵妃,,连升两级,前朝后宫都明白这福玉该是不行了,八月,又明十七皇子胤礼贝勒提前大婚冲喜,迎娶依尔觉罗氏,婚后,福玉的精神明显好了些许,赏了一整套大红水晶的头面安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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