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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3章

凤倾天阑-第373章

小说: 凤倾天阑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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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做好准备,请夫人务必放心云云。

回了信,她搁下笔,忍不住心中一声长叹。

看样子,她临产时,容楚不能来了。

丽京的情况,容楚和她一样,报喜不报忧,只说很好。但太史阑这种封疆大吏,能接到朝廷邸报,自然会从朝中动向推测出目前的朝局。

内五卫改制果然已经到了关键时刻,改制势在必行,人选却是难办。容楚当初使计打出的时间差,已经引起了太后和康王的警惕。两人回过味来之后,顿时觉得受骗,痛定思痛,对晋国公府也就盯得更紧。据说在短短三个月内,三公及其集团所属官员被暗杀三次,被阴了七八次,而国公府被刺客窥探八次,容楚本人遭遇暗杀两次。

次数虽然不多,但已经是个可怕的信号,因为容府护卫素来强大,正常情况下,刺客根本不能近容楚的身,暗杀的计划会在几里之外就夭折。这也是容楚身居高位,却看起来平安无事的原因。但如今竟然真的有人能够近他的身。这次近身,那下次呢?会不会就会成功?

很明显,太后康王已经疯了,动用了旗下经营多年的力量,势必要做临门一搏。康王甚至发动旗下清客文人,摇笔呐喊,发文天下,暗指当今皇帝不孝不仁,年少纨绔,倒行逆施,重用佞臣。把太后临产当夜的事,含含糊糊露了一些,而那个佞臣,自然指的是太史阑和三公。

舆论的力量向来不可小觑,尤其宗政太后手中还有一份不知真假的先帝遗旨,一旦真的令陛下失德昏聩罪名在民众和朝臣中成立,获得一部分人支持,太后以顺应民意,重振朝纲为名,强硬颁布那遗旨,必然要给皇帝带来很大麻烦。而宗政惠此时也似乎得了高人指导,耐下性子,一方面攻击皇帝不孝,一方面表示自己身体好了,要求回宫。

回宫实在是一个难以拒绝的要求,皇帝如果强硬拒绝,更加坐实“不孝”传闻,但让她回宫,等于开门揖盗引狼入室,又如何能行?

宗政惠把皇帝逼在了火上烤,此时容楚怎么能离开?他就算想离开太史阑也不同意——现在不是仅仅景泰蓝的性命,而是成千上万人的身家性命,一旦出了问题,死的不仅是景泰蓝,也是她,是容楚,是三公,是整个国公府,是肚子里的孩子。孰轻孰重,如何分不清?

何况太史阑此时若回京待产,才叫真正的送羊入虎口,容楚又得分出多少精力来保护她。不过太史阑也理解容夫人,容楚是她膝下长子,她肚子里这个才是容夫人正经的孙子,容夫人自然想亲眼看着孙子出生。

为了适当安慰那俩老的,别让他们给容楚添乱,太史阑也勉为其难多写几封信,多说些孩子的情况,安安那边的心。

八月中的时候,她接到消息,纪连城提升邰世涛为精兵营总统带,虽然还是参将职衔,但地位之重不可同日而语。她很为邰世涛欣喜。这小子的苦日子总算熬出头了。

容榕一直呆在静海,不肯回丽京,却也不肯住在总督府,跑去苍阑军那里,和二五营的女兵们挤在一起。她自回来后,很有些古怪,并没有如往常那般粘着她,偶尔太史阑让她过来,她也不过是匆匆来去。

太史阑最近一次见她,发现她黑了也瘦了,精神倒还健朗,想必在海边风吹日晒,和女兵们一起操练,倒练出了健康的身体。以往的天真娇憨犹在,只是偶尔不经意间,眼眸深处,似有淡淡落寞。

太史阑有次去视察苍阑军的操练,在苍阑军大营里一块高地上,远远看见天纪军大营的旗杆,忽然明白了她一定要住在苍阑军大营里的原因。

世间情之一字,本就没有什么缘由可讲。

她身子日重,实在没有什么精力再去操心太多的事。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开始显形,胎动越发频繁有力,她体重飞速增长,胖了十斤,开始有腰酸背痛的感觉;六个月的时候又胖几斤,时不时眼睛干涩,偶尔也会出现通便不畅情况,这事儿她不会和别人说,容楚送来的东西里却多了豆类,核桃等物,这边的伺候嬷嬷开始寻找羊奶,每日给她灌一碗。七个月的时候,体重继续增加,肚子几乎一天一个样,太史阑请教有经验的嬷嬷,嬷嬷说这时候由胎动是否频繁,可以看出孩子文静还是好动,由此推测可能是男是女。太史阑却发觉她家包子是个抽风型,有时候接连大动,手舞足蹈,有时候几天都不挪一下,难道是个人妖?

八个多月的时候,她着实算得上大腹便便,像人家足月的孕妇。夜间睡觉翻身颇有些困难,还得频频起夜,手脚浮肿严重,好在身边的嬷嬷们都很灵巧,给她做了特制的便鞋,她整天拖着在室内走来走去,增加运动量,以便顺产。

预产期大抵要在九月中旬,看似安定的静海,却不能抑制紧张的气氛开始渐渐蔓延。

“听说那头的,开始大规模集结军队了!”

“有说他们会绕过黄湾群岛,从黑水峪那边过来。”

“说是那边朝局有动荡,需要在南部有一场胜利。”

“城内有些人莫名其妙搬走了”



总督府书房的灯火日夜通明,军报流水一般地来去,静海全地驻军,从援海大营开始,到上府军天纪军,都已经进入备战状态,战争来得如此之快,在海岸的那一边,黑色的战旗已经遮蔽了天地,漫长的海岸线沉默着,谁也不知道第一炮将在何处打响,谁都在等待,那第一声打响。

黑沉沉的霾云越过静海城,在城外村庄的窄路上下了一场雨。

闷热的天气让村中的孩子睡不着,有个野惯了的孩子,从床上悄悄爬起来,打开门,准备溜到海边,好好泡个澡,降降温。

他出门的时候,村子里寂静无声,雨后的天空沉沉的,星光不露。

那孩子走了几步,忽然脚步一停,他看见村外的土路上,好像忽然飘过一个人影。

之所以说好像,是因为那影子很奇怪,看起来是人形,步态却很诡异,步子很飘忽,一条腿却似乎有点拖着。说不清是飘逸还是拖沓的感觉结合在一起,让人看了只觉得难受。

那孩子直愣愣地盯着那黑影,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随即身后村子里,忽然响起一阵细弱的哭声,声音飘飘荡荡,那孩子这下真吓着了,只觉得心腔发紧,浑身僵硬,站在一道篱笆墙后动弹不得。

哭声仍在继续,那孩子听了一会,慢慢转过念头来——这好像是隔壁春花婶子家新生的弟弟的哭声。

他先前被黑影吓住,再忽然听见哭声,自然联想到了一起去,自己吓着了自己。

这么一想他浑身就松快了,看见黑影还在村子外,也不敢再去洗澡,正想往回走,隔壁婴孩的哭声忽然大了些。

村外土路上的黑影听见哭声,霍然回首。

一霎间一双眸子黑中带红,幽光如电。

那孩子又被吓住,眼看那黑影听见孩子哭声,便用那种古怪姿势掠了过来,昏暗的天色下,宽大的衣袍飞舞,一条腿却向后拖着。

不过那人行动很快,只是一闪,便掠进了春花婶子家的后窗,随即一声尖叫,哭声戛然而止。

又过了一刻,那浑身僵硬的孩子看见黑影钻了出来,手中似乎还抱着什么东西,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的身体似乎很纤细,指间隐约有鲜红浓腻的液体滴下

那孩子眼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发疯般地跑回家,钻进被窝蒙住头,颤颤发了半天抖,渐渐也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一切如常,他怔怔的,以为自己不过做了一个梦。噩梦。

然后他就听见撕心裂肺的嚎哭声,来自隔壁。

昨夜,春花婶子死了,她新生的孩子失踪了,地上有血,春花婶子的咽喉也有血,五个尖尖的小口开在咽喉上,看上去似乎是什么动物抓的,大家都说十里外山上的狼跑进村子了,也有些见多识广的老人说不是狼。

没人注意到那孩子脸色苍白地站在人群外,黑色的瞳仁里满满恐惧。



一道闪电劈下来,又是一个暴雨之夜,她踉跄行走在荒山野岭里,迎着瓢泼的大雨昂起头,雨水冲刷着她苍白单薄的下颌,她蓦然嚎叫一声,捧起手中一个僵硬腐臭的东西,胡乱啃了几口,抛开。那东西落在地上,重重的一声。

她斜眼盯着不远处的静海城,忽然慢慢地,掠了掠鬓发。

姿态娇媚。



太史阑此时在榻上,慢慢翻了个身。天气太闷热,让人难以入眠。她又不肯耗费人力,让人整夜给她打扇。

隐约似乎听见风雨声中,有呜呜的哭泣声,辨不分明。她有些烦躁,看窗外忽明忽暗的闪电,将中庭涂染得一会苍白一会黑暗。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朦胧睡去,没多久又惊醒,史小翠来回报,说是有个厨娘家里出了事,告假回家。

平时这些小事是不会报到她这里来的,太史阑问了问,说是那厨娘媳妇死亡,孙子失踪,家里正乱着。

这厨娘是本地人,在此签了活契帮工。总督府正在扩建,外头大厨房吃饭的人多。

因为涉及到失踪,这事儿便报到太史阑这里,太史阑让人传静海新任府尹来,交由他办理。

说到这厨娘便要说到正在扩建的总督府。战事在即,扩建工程却还没完,主要七八月是静海雨季,偏偏今年雨水又特别多,院子一天不建好,安全一天有隐患,属下们便来请示太史阑,是不是再增招一些工人,赶紧将工程先结束。

太史阑同意了,又吩咐各处门户加强守卫。

总督府要招工人,人群排起了长龙,这些事务也不用史小翠去亲自询问,交给负责此事的管家就行。史小翠晚间从内院出来时,看见工人已经招好,正在连夜干活,她站定看了一会儿,指着一个走路略有些瘸的小伙子问管事,“这腿脚都不灵便,怎么都招了来?”

“回史姑娘的话。”那管事恭敬地道,“这人原本我们是不要的,瞧他实在可怜。说是去年北地雪灾,逃荒逃出来的,全家都死绝了。因为这点残疾,一直找不到工,眼看快要饿死。我想着总督大人也曾说过,得便时要给人一条生路。总督大人开办的善堂里,也多招轻微残疾者用工,所以就做主留下了。您瞧着要是不好,小的让他走便是。”说着便要吩咐。

“不必了,”史小翠手头还有一堆事,不耐烦听下去,“我也只是问问而已。没生路的人自然要照顾,吃食上不许克扣。”

“是。”



静海风雨欲来,丽京暗流涌动。

太学生已经在宫门广场静坐几日,说要为皇太后祈福安康,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卫士无法驱逐,只能远远地看着,任人围观。

皇宫里景泰蓝正在发脾气。

“不要!不要!”他狠狠推下一盏琉璃灯台,琉璃灯碎裂声响刺耳,一地太监宫女们簌簌地跪着,埋头用簸箕迅速地将碎片收拢,簸箕里已经有一些玉片瓷片,证明不止一件器物遭受了荼毒。

景泰蓝小脸通红,眉毛竖着,满腔里都是欲待爆发的怒气,看什么都想立即捧起来——砸!

这日子太难过了!

麻麻说的对,做皇帝真的是天下最苦最苦的活计,他不要做了!

大太监孙公公垂着脸,轻手轻脚跟在团团乱转,四处寻找出气物的小皇帝身后,不住将一些可能会弄伤盛怒中的皇帝的物品悄悄藏起。

他老眼瞄一瞄皇帝涨红的脸,心中叹息了一声。

他是跟随皇帝上朝的御前侍应太监,刚才发生的事他当然知道,孙公公皱着眉,脸色也很难看。

那些臣子也太大胆了,当真是欺皇帝年幼。

今日上朝,一个愣头青御史,竟然当堂责问皇帝不孝,问皇帝为何将母后久置别宫?皇帝答说母后凤体违和,永庆宫清净适宜静养。那御史立即说太后近日已经痊愈,她前几日游山就是证明。又说太后自先帝驾崩,一力承担南齐朝政,抚育幼子尽心尽力,在京垂帘期间朝政井井有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言下之意就是皇帝苛刻不孝。

景泰蓝当时身子就颤抖起来,小嘴唇哆嗦着,眼珠子汪起了水光,眼神里满是委屈,似有很多话想说。三公当时在底下瞧着,很担心他年纪小忍不住,说出什么来。还好他没说,只说太医认定,太后还未完全痊愈,不宜硬撑着出行,还是再将养些日子,他正是体谅太后垂帘辛苦,才不忍劳动太后云云。答得很是婉转又坚决,顺便还暗示了太后所谓的“痊愈”,不过是硬撑着作态而已。

当时只有孙公公看见,小皇帝手紧紧地掐着自己大腿,那力度,他担心一定给掐紫了。

大家都知道最近皇太后动作很多,她频频开放永庆宫,给附近贫苦百姓施粥,有时候天气晴好,她还会在宫中露台上站一站,让住在附近的百姓瞻仰一下她的风仪。偶尔她还会出宫散散步,并不让侍卫清道,遇见百姓也不让他们施大礼,有时还会亲切的摸摸孩子的头。

说到底,她只不过是在传递一个信号,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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