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天阑-第2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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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望望大殿外,所有人维持着向前冲、探头、张大嘴、霍然站起的各种动作,僵在原地。
太史阑沿着所有人的目光缓缓看向身后——
然后她也呆了呆。
身后断壁残垣,一地半透明石板,一个人形大洞悬在眼前。
她刚才把人家大殿的墙给踹了?
不过太史阑也没觉得什么,这只能说明这是豆腐渣工程而已,难怪能呈现透明状,原来这么薄。
她不知道,这蘑菇建筑本身就是大阵,里头一砖一瓦,都神圣不可侵犯并具有特殊效用,多年来这墙别人连摸一摸的福气都没有,结果她老人家一来,直接给踹散了一面
人家瞧着太史阑,太史阑瞧着李扶舟,李扶舟嘴一开一合,似乎在和她说话,但是没有声音发出来。
这人,吓傻了,声音都出不来了?
太史阑挑挑眉,绕过那几个坐着的人,大步向李扶舟走去,一边道:“李扶舟,有没有办法破阵眼”
她忽然停住。
然后变色。
她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没!听!见!
这个认知劈入她的脑海,她傻了三秒钟。
对面李扶舟一直紧紧盯着她,眼看一向镇定的太史阑,忽然站住,变色,眼底浮现巨大惊恐。
他从未见过她这样惊恐,也从未想过她居然也会有这样大的惊恐。
那惊恐如黑色梦魇从地狱中奔腾而来,一下就踹中了他。
太史阑怎么了?
这一霎便如千年,千年里太史阑历经恐惧绝望不解和愤怒。她不确定发生了什么,或许只是在这大殿里的暂时反应,或许她就真遭了天谴,从此后聋了。
哦不,不止是聋了。
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似乎也有问题,她感觉自己在说话,但是似乎也没有发出声音。
难道她还哑了?
她记得在她劈墙进入大殿之前,她还能听见李扶舟的声音,可当她劈墙进入之后,她就不能听也不能说了。
是乾坤阵对她的惩罚?
到了这地步,太史阑反而不再想了。
殿已经进了,墙已经踹了,禁忌都触犯了,再退出去也不见得就能恢复,倒不如真将这大殿闯一闯,或者能找到解决的办法也未可知。
她只是一停,随即继续大步向前——有种你还让我瞎了!
倒也没瞎,视线反而越来越清楚,先前团团的云雾散了不少。她直接旁若无人走到李扶舟身边,一眼看见他手中牵引着众人的并不是线,还是一条似有似无的云气,连接着他和敌人的掌心。
太史阑对李扶舟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泰然自若。
李扶舟上下打量她,眼神淡淡担忧,也有浅浅欣慰,轻声道:“你怎样?”
太史阑听不见,但揣测着他想必是谢自己?摇摇头,一笑。
李扶舟一怔,有点不明白她的意思,又问,“没觉得不舒服?”
太史阑瞧着他嘴唇,猜测他也许是问自己准备出手?点点头。
李扶舟一惊,伸手就去握她腕脉,太史阑急忙让开,对他摆摆手。
这下李扶舟都有些糊涂了,皱眉望着她。
太史阑一瞧不好,肯定出岔了。
她不想让李扶舟知道自己的问题,以免让他分心,也不想让对面四个家伙知道,以免被钻了空子。想了想,发现这殿上也是有文房四宝的,随手拿了一个墨锭,在地上写字。
地面也是那种半透明的特殊材质,很容易留下字迹。
太史阑写:“先别说话,咱们写字商量下比较稳妥。”
李扶舟莫名其妙地望着她,想了想也只好写,“你没事吧?刚才问你你点头,是哪里不舒服?”
太史阑唇角一扯,写,“刚才我在分神,想着别的事。没事,好得很。现在这状况,怎么破?”
李扶舟正要回答,蓦然身子一偏衣袖一拂,打落了一枚射向太史阑的蓝色飞镖。
随即他冷冷看向那个蓝衣阴邪老者,道:“海主,这样的出手,有失你的身份吧?”
北冥海主冷笑道:“你使计骗我们入阵,将我们困在这里,现在又招来帮手,你又如何光明了?”
“计策也是能力的一种,上当只能怪自己不够聪明。”李扶舟淡淡道,“至于她,只是误入而已。你们若随意伤她,休怪我玉石俱焚!”
“哦?”圣门的门主忽然睁开眼睛,眼神精光四射,“李扶舟,你这般护佑这个贱人,难道她是太史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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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啭九天第六十五章绝不相负
他看向太史阑,眼神狞恶,太史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冷冷和他对视。
“她是太史阑,但不是贱人。”李扶舟语气比圣门门主更冷,“风门主,请注意你的身份,有些字眼你说出来不怕脏你自己,我还怕污了我的乾坤殿。”
“呸。”圣门门主恨恨一甩头,“你还有脸在我面前说身份?你对得起你的身份?你身为武帝,应当主持公义,明断是非。可当初裳儿为你而死,你怎么对她的?这才过了多久,你就另结新欢,公然作乐!可怜裳儿枉死尸骨未寒,这边这位武林之帝就左拥右抱,忘恩负义,我倒要让天下评评理,是谁更对不起自己的地位和身份?”
“还有这个贱人!”圣门门主指住太史阑,“她是怎么冒出来的?你李扶舟去年还说要为挽裳不娶终生,今年就变了口风。随即便冒出这个女人来。老夫真的怀疑,这女人是不是你一直藏着,你们是不是早已勾搭成奸,害了挽裳!”
太史阑瞧着这老头指住自己巴拉巴拉,虽然不知道他说什么,但敌人的话自然无需赞同,她抬起下巴,短促地冷笑一声。
“我无需向你解释。”李扶舟淡淡道,“信口雌黄,不理也罢。”
“难道你们还是无辜的?”圣门门主哈哈一声大笑,狰狞地盯着太史阑,“你敢说你不是早早认识他?你敢说你是无辜的?”
太史阑冷笑摇摇头,一副不屑模样。
圣门门主一怔,李扶舟霍然转头看住太史阑。
太史阑一脸的不屑反对,此刻着实有几分怪异。
外头是能听见里头对话的,也能看见众人对峙场景,此时别人还没在意,人群里已经有人忽然抬起头来,神情惊异。
“哈哈。”圣门门主随即大笑,“李扶舟,你看!她自己也说她不是无辜的!”
“太史!”李扶舟盯着太史阑眼睛,“你没事吧?”
太史阑一瞧圣门门主的笑,以及李扶舟的眼神,便知道有什么不对了,肯定刚才又穿帮。她只好匆匆写,“我进大殿后,就有点不太清醒,好像有什么在干扰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我还是少说为妙。你放心,没事。”
李扶舟微微释然。这乾坤阵的奇妙他也知道,但又不全知道,所以对此刻太史阑的解释倒也觉得说得通。
“我们应该做什么?”太史阑急忙岔话题,“需要我去破阵眼吗?”
“不用。”李扶舟快速地写,“这阵没有阵眼,一旦开启,除非有特殊契机,否则无法关闭,要等七十二时辰之后自动关闭,再开启要等一个月后。每天正午时分是阵法最强的时候,他们四人合力,挺过了前两轮,如今胜负就在今天正午,你只要想办法,帮我拖过这大半个时辰,等到正午就行。”
太史阑点点头,一边却不禁犯愁——她现在听不到也说不出,怎么帮他拖?李扶舟盯着她的眼睛,忽然眼神一闪,慢慢问,“你真的愿意帮我?阑。”
他没有再写字,正面对着太史阑讲话,说得缓慢清晰,一字一字,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随即下颌微微抬起,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太史阑努力辨认着他的口型,确定自己听见了“你真的愿意帮我”几个字,毫不犹豫点点头。
李扶舟眼神又一闪,深深看了她一眼,吸了口气,道:“好。”随即写道:“我会想办法拖延时辰,接下来你只要点头就好。”
太史阑松了口气,点点头。
随即李扶舟转头,对圣门门主道:“风门主。挽裳的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我也答应,武帝世家会给挽裳设祠堂,世代供奉。你难道真要为那过去的恩怨,将你自己,以及圣门的基业都掷在这里?”
“那也要你有这个本事才行。”风门主一脸不屑,“只要我四人合力,马上你就小命不保,夺了你武帝世家,毁了乾坤阵,你这地方就是我们的。挽裳的祠堂,一样可以受万人供奉!”
“说到底你不过是贪图我李家神山而已。”李扶舟淡淡道,“但我不妨告诉你,乾坤阵受天地灵气所生,并不为我李家所控,但会终生护佑我李家人。你想夺这座山是没用的。只有成为我李家的人,才能入神山顶,受乾坤之光洗礼。”
“老夫知道,所以老夫给你最后一条路。”圣门门主阴恻恻道,“你让挽裳入了你家门,她就是你李家人。我等作为你李家亲属,自然可受神光庇佑。也不必大动干戈,这等两全齐美的好事,你竟然不应,老夫不得不怀疑,当初挽裳之死,还有隐情!”
“那是因为,”李扶舟忽然侧头看看太史阑,“李家家主正室夫人只能有一位,而我已经有了。”
殿中四人都一怔。
外头众人齐齐抬头,李家的人在惊愕。圣门的人脸色难看,还有人在角落嘀咕,“不好”
“谁!”圣门门主希望落空,脸色狰狞地大喝。
李扶舟又看了太史阑一眼,面色柔和,“自然是她。”
他拉了拉太史阑衣角,太史阑想了想,点了点头。
无论如何,此时她必须和李扶舟站一条阵线。虽然隐隐觉得不对劲,但总不能去赞同圣门门主吧。
“胡说!”圣门门主怔了半晌,霍然一拂袖,“为何我们都没听说!”
“我们年初相识,一见倾心,随即私定终身,早有连理之约。”李扶舟转头对太史阑微笑,“阑,你说是不是?”
人群哗然。人群里有人在嘿嘿冷笑。
太史阑迎上李扶舟温柔平静的目光,他这一刻看起来,又是最初春风杨柳的李扶舟,神情自然,似乎在说着家常话,看不出什么异常,也感觉不出他到底说了什么。
从敌人的惊怒神情来看,他似乎说了什么刺激对方的话,如今不过对她淡淡求证。
太史阑还感觉到,大殿外,人群里,似乎也有特别的目光射过来,可惜她此刻看不清。外头人一堆一堆的,太多了。
她想了想,又点了点头。
殿外又是一阵哗然。
圣门门主怔在那里,太史阑的承认让他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因为太史阑这种人,他一看就知道,一定是极有原则心志坚毅的那种,这种大事,若非事实,绝不会当众承认。
“我真心倾慕过挽裳,也永生记得她的恩情。就在前不久,我还发誓此生必定因她不娶。”李扶舟声音低沉却清晰,似对着四门宗主,也似对着所有人,道,“不过人生从来如此,谁也不知下一步会遇见谁,谁也不知道自己的缘分,在真正遇见那个人之前,是断还是续。我有幸,在今年春天遇见太史阑,一开始还以为不过是邂逅,到后来却发觉是命运,我曾因懵懂无知,险些将她错过,所幸最终我知我心意——”他转头又对太史阑一笑,“她也知。”
太史阑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盯过来,几多诡异,然而也只好微微点头。
她点头,便见李扶舟的笑容,几分安慰几分凄凉,甚至还有几分自嘲。是夏末的风,携一地明丽,然而转瞬就入了秋。
那笑容一闪即逝,随即他淡淡对四门门主道,“我便欠挽裳千万,自会拿其余我有来补。家主夫人之位,请恕不可随意挪让。李扶舟一生已负风挽裳,便绝不能再负太史阑,没有再伤一人去弥补另一人的道理。”
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一字字极其清晰。殿内外人都怔怔听着,没想到平日里不动声色李家家主,竟然会对太史阑如此情根深种。一些年轻女子不禁露出同情唏嘘之色,也有免不了的艳羡,将太史阑瞧了又瞧,一脸不明白这个看起来傻傻的,连表情都不可爱的女子到底好在哪里,值得新任武帝会为她悍然拒绝四门要求,不惜对抗到底?
韦雅一直怔怔地听着,忽然深深叹了口气。
人群里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