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女侯-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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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小姐如今也怕了励妃不成?她宫中的人也真是嚣张得太过了。八轮宝珠双凤流缨大车本来就只有皇后才能乘坐,她不过是一个正二品的皇妃,凭什么也想坐?人家楚公公不答应是按照祖制办事,她竟然就纵然姓邵的去逞凶,小姐你也不说句话!”
青樱目光这才离开书本,淡淡道:“她又没有欺到我头上,我若出头,跟她现下的僭越有何分别?”水榕一面给青樱续了杯茶,一面缓声补充道:“此等事若是皇上不说,也只有皇后和太后可以管。”
落梅听了虽然不能辩,却仍是不服道:“那就这么由着她去了么?她今日敢欺皇后,明日怎么就不会欺到小姐头上呢?”
青樱只淡淡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慌什么呢。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她的目光看向窗外,此时已经到了夏末,虽然不至于像秋天那般万物凋零,满目皆黄,然而仔细体会仍有萧瑟之意。
不知北国是否冷得更早,那抹紫色的眸子身边,是否亦有人巧语相伴,叫他在天阶夜色凉如水中不那么孤单?
正想着,司马明禹入得院来,手中竟然拎着一个小巧的食盒,走近喝了一口青樱面前的茶水,笑道:“你这冻顶茶正配我这点心。”
青樱奇道:“你的点心?”说着接过来食盒打开一看,里面的三屉满满地放着晶莹剔透的果脯,她拿起来一枚黄鲜鲜的一尝,又酸又甜,不禁叫道:“是黄桃!”
明禹笑着点点头,脸上有点微红,青樱道:“黄桃可是夏初的东西,怎么现在还有?”
“做的时候是刚刚入夏的时候,一直腌到现在才好,味道……怎么样?”他颇为紧张地看着她。
“是你做的?”微微有些惊讶,不管怎样,他都是帝王,自小金尊玉贵惯了的,怎能动手做这些事。
他果然是为此有些害羞的,只握着她的手道:“你只说喜不喜欢?”
青樱先不回答,只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黄桃?”
明禹见她并无不喜欢之意,这才放下心来,温柔道:“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怎么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不在意你的人么?”停了停又道:“向来以为自己的手只能拿笔拿刀,头一次为人做些小东西,原以为是不成的,但是想着你爱黄桃,这又是时令的水果,唯有腌成果脯才能留得时间久一点……”
他想留住的该不仅仅是夏初的味道,亦是过去的时光,而她也是。她是明白他的心的,一直都是。
纵然如他所说,在一起这么多年,心下还是暖暖的感动。这些时日,他招幸其他的妃嫔明显多了起来,其中又以励妃李芳旭尤甚,他们便自此疏远了许多,他不来她亦不会去寻他,跟小时候其实已经全然不同。他应该也有所感觉,所以才细心地为她做了这些。
前世因,今世果,到如今也说不清是谁要缠着谁,就像两根藤蔓一样已经缠在了一起。
除非,有一把利斧,会将他们劈开。
他轻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不过是忙了些,你就全不理我……是不是我召了她们你心中介意了?”
微微的风透过菱形的窗户吹了进来,暮夏的风散在身上,有一种拂开心事的感觉,她于是不由自主地道:“没有不理你……只是等你来……”
“下次要让我知道……如果你不高兴的话……”他怀抱着她,喃喃说道。
这样的温柔,想起从前在毓庆宫中的深夜细语,想起在清明殿龙榻上的笑作一团,终究心中像是被轻轻一捏,柔软得像那一池春水。
也许,在他的心里,即便他这颗心是为江山而生,也终究扎扎实实地留有一片她的位置,与那些过眼云烟的女子不同。
半夜醒来的时候,悄悄起身,只见今夜星光极好,反不见往日月色的凄迷,心中一动,回望床上的共眠之人,只见他睡梦之中脸上的神色恬然美好,就像是在极满足之中。
那一瞬间,心的某一块轰然塌陷,闭眼让自己不再去想那抹妖异的紫色,但愿此生皆沉溺在这身边人的温柔当中。
如果,这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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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 (4000)
回宫之后,后宫算是一片祥和,励妃也罢,皇后也罢,也都再没有生出事端来。
然而,与后宫的宁静相比,前朝的风浪已经是汹涌起来,新贵与旧臣之间的矛盾日益恶化。
回宫后不久便是中秋,这在大夏是一个极为重要的节气,照例是各地的亲王郡王都要进京朝贺,只除了实在有军务在身或者重病起不得床的瑚。
本来司马明禹这一辈的皇子都在京中,又尚未封王,远在外地的亲王都是他叔父一辈的,饶是如此,众亲王仍在八月初十之前就抵达了京师,皇懿贵太妃和皇后出面为他们洗尘。
只除了兰陵王直到八月十三也尚未到。朝中不免开始有些议论纷纷,这中秋朝贺历来是皇家威仪的显现,兰陵王前两年皆说有病在身,走不得远路而缺席,这一回既无要务在身,又没有提前称病,这到现在还不到,岂不是让皇上脸上过不去。
八月十四的朝上,司马明禹的脸色果真就不好了,兰陵王本身在朝中积怨亦不少,逮着这个机会参他的人得有上十个,愈发让司马明禹下不了台,只是没有当场发作铄。
直到这日的晚上戌时左右了,京郊十里亭的亭长忽然来报颜超羽说兰陵王一行已到十里亭,只是有些变故不能前行,须得请京卫指挥使亲自过去一趟。
这几日外地大员并着皇亲国戚进出京师,实际上颜超羽已是疲累不堪,只是听得是兰陵王到了,当下也不能怠慢连忙整理了一番亲自去迎接。
颜超羽心中是个有成算的,刚刚上马又折了回来,吩咐副使进宫中去报个信儿,好让皇上知道兰陵王到了,毕竟皇上跟兰陵王之间的事……外人是议论纷纷说不准的,但是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两边都不会得罪,虽说朝中盛传皇上不满兰陵王已久,可是皇上与兰陵王亦是翁婿,这其中的事可说不准。
他带随从快马加鞭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十里亭。
兰陵王果然在那里下榻,筵席已经摆开了,颜超羽一见场面就知道今日恐怕难以善了:只见五张八仙桌拼在了一起,上面的菜肴不尽细数,只粗粗扫去没有五十,亦有三十,皆还是用大盆大碟的装着的,然而享用的又只有兰陵王一人。
他亦是侯爵,按例不必向郡王行跪礼,只是躬身抱拳地回道:“京卫指挥使颜超羽参见兰陵王,王爷千岁安康。”
京卫指挥使亦是正三品的职务,并非无名小吏,否则司马明禹也不会专门从益州将颜超羽召回。况且这品级也就罢了,这个位子一向是皇帝的心腹才可以担当,司马明禹之所以敢用颜超羽,一来知他的品性,二来青樱在宫中,料颜超羽不会有异动。所以向来不管是京中的还是外任的官员,对于京卫指挥使都是客气有加的。
像此刻兰陵王这般,只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却不叫他免礼的实在是从未有过的。
颜超羽见兰陵王只作没听见,继续喝酒吃肉,心中有气却也不好发作出来,只好又大声回了一遍道:“京卫指挥使颜超羽参见兰陵王,王爷千岁安康。”
兰陵王这才将手中的蹄髈一扔,在缎布上擦了擦油光光的手道:“原来是小颜将军,恕本王年纪大了,耳聋眼瞎的,竟也没瞧见你,你还拘着礼呢。”他都这么说了,竟还不免礼。
颜超羽心中实在是气极,知他是故意的,也只得道:“下官听闻王爷在此处有些不便,特意前来迎接王爷进京,以备明日的朝贺。”
兰陵王听了冷笑道:“卫阳亭侯只怕是听错了吧,本王并没有什么不便,小颜将军这几日只怕也辛劳了,没什么事便先回去歇着吧。”
颜超羽忍着气道:“既然王爷没有什么不便,为何停留在此处不进京呢?明日便是八月十五中秋了,只怕再推迟就赶不上宫中的百官宴了。”
兰陵王哼了一声,又拣了一口菜吃了才道:“本王有些话,不便对小颜将军说,还请小颜将军速速回宫去回禀皇上,请皇上亲自前来本王才敢说。唯有这句话说了本王才能进京。”
这是什么道理?分明就是挑衅,就算他是皇上的叔父辈,也不至于要皇上亲来迎接,兰陵王功劳再大也只是郡王,先帝的同胞兄弟都是亲王亦没有这样摆谱的。
颜超羽只能回道:“下官来时已经派人入宫通传了,皇上对王爷来京极是重视。只是皇上国事操劳,明日又要召见群臣,只怕……现下已经歇息下了,王爷不如今日先进京安顿,有什么话要回皇上明日自然有机会。”
他这一番话说得很是圆滑,按理说兰陵王趁机借坡下驴也就是了。谁料兰陵王只冷笑道:“你倒是当本王是黄口小儿么,你三两句话就能请得动本王起身?就是你老子在这,在我面前也没这个面子!”
这话就相当重了,不仅全然不顾颜超羽的脸面,就连颜氏一族也不敬了,颜超羽纵然再有涵养也难忍耐,眼看一场冲突就要不可避免,只怕要酿成大祸,这可是正中兰陵王下怀。正在这时,不远处尘土飞扬,显然是有一队人马往这里来了。
两人心中皆是惊讶,这个时辰了,怎么有人往京中出来?
待到看清是谁时,更是惊得难以说出话。还是颜超羽先反应过来下拜道:“参见皇后娘娘。”
拓跋莹心笑着示意免礼,转而兰陵王道:“皇上听闻王爷到京,无限欣喜,无奈国事在身不便出宫,特命本宫前来十里亭相迎王爷。”只见皇后拓跋莹心翻身下马,一身宫装穿在身上丝毫也不显得累赘,见了兰陵王后笑道:“不知本宫前来,王爷可否就卖这个面子?”
兰陵王一时竟让她震住。北朝虽然说是马背上得天下,然而眼前的女子却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可是观其刚才马上英姿,竟然不逊于他麾下的将军。
颜超羽虑的又是另一层,拓跋莹心虽然是外族,不比中土规矩甚多,却也是皇后娘娘,母仪天下,怎么能深夜骑行出城,皇后尊容岂能随意给人窥看的!也不知皇上是否知晓皇后娘娘出宫出城的,这万一有个差池,亦是他的责任。
况且兰陵王分明就是找茬挑刺,给皇上难堪罢了,皇后来了未必就管用。他正要劝拓跋莹心速速回宫,莫要搀和在其中,只怕徒惹羞辱。人人皆知,兰陵王爱女励妃娘娘本是当年的赵王正妃,却被皇后强压一头使她做了侧室,这一口气李氏一族从来就没有咽下过,只是励妃亦无子嗣而皇后出身无人能敌,这才没有明面上闹起来罢了。
谁知拓跋莹心竟走上前去,不知跟兰陵王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兰陵王眯缝着的眼睛顿时精光一闪,深深地看了拓跋莹心一眼,重重说了句:“那么,便走吧!”
颜超羽的暗自惊讶中,兰陵王开拔进京,拓跋莹心面上只是矜持地微微笑着,不失皇后气度。
他很想问皇后对兰陵王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身边有别不可僭越这才作罢。
青樱同明禹在宫中同样是未眠,直到听到外间的内监来报皇后娘娘回宫,兰陵王亦已开拔进京在驿馆安置下榻了,两人这才各自松了一口气。
青樱叫来水榕吹熄了屋中的灯烛,笑道:“现在可是能睡个好觉了,明日可要赏什么给我?”
明禹一把拉住她,眉眼间尽是愉悦,温柔道:“我抱你到床上去——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青樱也不推辞,双手揽着他的颈道:“人家替你荐了个好人选,倒是今日出力的人才是要赏的。”
司马明禹知她说的是皇后,却堪堪避过不提,只对她道:“你怎知兰陵王便买皇后的帐?他们二人从前从来没有过交集。”
青樱不以为意道:“他这个人争强好胜,不单在朝政上,这些年李芳旭之所以敢在后宫猖狂,难道不是她父王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兰陵王之子早逝,唯有四个女儿,又只有这个女儿能给他光宗耀祖,他当然希望她能当皇后。所以么,他见皇后屈尊了,这气也就先平了。”
明禹闻言冷笑道:“猖狂,呵,我倒要看看他们李氏一族能猖狂到几时!”
他眼中的森森寒意,他想除去兰陵王不是一日两日之心,“颜超羽表现得不错,他很清楚谁才是真正的天子,可堪大用,当初把他调回京师是明智之举。”司马明禹既像是自语,亦像是在跟青樱说,毕竟颜超羽的回京是青樱所提。
青樱心中一惊,她并不愿颜超羽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只是直接说出来只怕明禹又要生疑,反对超羽不好,便道:“你治国严明,人心所向,朝中一时间人才济济,岂止是颜超羽,旧臣中何昭仪之父中军都督何大人亦一等将军,资历也老。新贵当中郭光耀郭大人是首推的,崔大人虽然是文臣,在朝中却颇有影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