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闺范-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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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见王爷。”顾西庭给李延年深深拜了一礼。他打从进了这内堂起,身上的软弱无力都凭空消散殆尽,正经的倒好似换了一个人。
“顾先生莫要多礼。”
原本埋首在书海中的李延年抬起了头,脸上神色很淡,但却难得叫他身边的陈琳舒了口气。
“坐吧。”李延年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红木椅上。
“多谢王爷。”顾西庭深深看了对方一眼,看到对方眉目一如往昔那般俊秀,乌沉沉的眸中是古井不波的深潭,紧抿的唇角极少向上,就好像被那一场劫难夺走了微笑的本能……
“你今日过来,是考虑好之前本王给你的提议了?”李延年端坐在书桌前的脊背如青松一般笔直,瘦削得好似一柄就要出鞘的利剑。
顾西庭晃了晃眼,认真的想了想,良久以后才有些糊涂的问了一句:“王爷,你有和在下说过什么提议吗?”
顾西庭话音刚落,陈琳便觉得自家王爷身上的气势陡然加重,原本还是待要出鞘的利剑,此刻已经变成挥出去的长鞭了。
可怎奈顾西庭那个当事人还浑然不觉,反倒是他这个局外人有些心悸。
“顾先生,你瞧瞧你这记性!”陈琳连忙出来打圆场:“王爷说的不就是你给步芳军看病的事么……你是中暑中糊涂了吧!”
他挤眉弄眼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奇怪——毕竟一大把年纪都快五十了,做出一副鬼脸的样子谁又想看呢。
顾西庭被陈琳提醒了一下,自然是想了起来。两年前襄平城郊发了瘟疫,步芳军前去镇压驻守的士兵也大多被染,后来是顾西庭站出来解了这场祸事。为此朝廷特意颁下嘉奖,想招顾西庭进宫廷做一名御医。
可顾西庭在外漂泊多年,性子自由散漫惯了的,哪里肯进那深宫里趟一番浑水。原本是圣上御召,天意难违。但是他顾西庭却偏偏不肯轻易就范,仗着贤王早年欠他一个情分硬生生就让对方给他拒了旨。
“王爷,我们早已两不相欠,你的提议我当初没同意,现在也不想答应。”他实在不想和朝廷扯上关系,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见他拒绝的这么干脆,陈琳不由就有些气闷。他与顾西庭感情不错,但是对贤王更是忠心耿耿,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对李延年不敬。
李延年听到顾西庭拒绝他后,脸上倒也没露出什么不快之情。他单手叩击在桌面上,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得得”声响。圆润的指尖犹如少女的薄唇,透着些健康的粉色,修长的手背上肌肤细腻,就和他那朗月清风般的容貌一样,一丝瑕疵都找不到,完美到不可思议。
真的很难想象,就他这样一个沉郁寡言的男人竟拥有如此清隽的容貌。若不是对方天生高贵,身上笼罩着的上位者的气势削弱了他俊秀的外表,只怕是谁都想上前**一番。
“好。”
李延年言辞简练,声调低沉:“只是你今日所求之事,本王也需斟酌考虑。”
就这么一句话,却宛如扼住了顾西庭的脖颈,将他先前的镇定伪装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猛地站起身嚷嚷道:“那不行!我今天说的事比你训练出几百万的军队都要重要!”
原本还想给他奉茶的小厮见状端着方木托盘止步就站在了一旁,不敢肯定这样一位没规没距的客人还能当得起王爷这一杯清茶的招待。
陈琳也是异常忍耐,一副对方若是解释的不好就要上前拳脚伺候的模样。
周遭气氛如此凝滞,顾西庭却沉浸在自己激动的情绪中无法自拔。他兴奋的从怀里掏出了那封信,然后拿在手上对着李延年说道:“王爷你看!这是我在安溪的徒弟送来的急信。信中说有人在安溪出售黄老手记,价格是十万两黄金!我看过其中的摘抄了,如果这人没有作假,那手记十有八九是真迹啊!王爷,你说这事重不重要!该不该立马就动身去买下来?”
他的眼睛晶亮有神,神色又满含期待,那副盯着李延年瞅着不放的样子就好似一只等待主人投食的小犬。
陈琳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端茶的小厮稳步上前,轻轻将托盘里的茶盏取下放在了顾西庭身旁的桌面上。
唯有李延年神色不变,只淡淡问道:“所以你今天是来借钱的?”
顾西庭愕然:“你愿意借?”
他原本是想劝说李延年动用权势财力前往安溪购下那本手记的,却没成想对方压根不感兴趣,反而问他想不想要。
他当然想要,但是他无权无势,又非名门勋贵,即便东西到手了也护不住啊。没准还没走出安溪城,就被闻风而动的劫财者给干掉了。
更何况那十万两黄金,他也确实拿不出来。
李延年摇头:“不愿意。”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两不相欠。”
两人的对话很是平静,但是却叫站在一旁的陈琳无端觉得很解气。
看到顾西庭满脸失望的神色,他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顾先生,那黄老手记对您来讲是价值连城,但是在王爷眼中,却并不比那些名人字画宝贵多少。就好像在您眼里,步芳军不值一谈,却是我们王爷的心头肉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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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选人
陈琳说话的时候,李延年从不打断或表示不满。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年长又是他的心腹,更因为对方的话总是补充的很到位。
“王爷,就不能换个条件吗?”顾西庭失望的问道:“我就是一个升斗小民,真的不愿与朝廷扯上关系。”
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和他当初死了亲娘也没什么不同了。
但是站在一盘的侍茶小厮见了,非但没有同情,反而暗暗鄙视了对方一阵。顾西庭在襄平有“再世黄老”的名头,单凭当年在瘟疫中的贡献便足以拜官获爵。虽然他后面推辞了太医院的正职,却被封了一个正六品的文散官朝议郎。
无需做事,却每月领着朝廷的俸禄,走到哪只要报一报名字就能叫人肃然起敬,这样的人还能叫小民?
再者,要真当自己是小民,在王爷面前还一口一个我我我的,简直欠管教!
小厮这边正腹诽着,却又听到顾西庭在那边说道:“王爷若能买下这本黄老手记,我顾西庭便承诺欠您一个人情!”
这要是不认识顾西庭的人听了这话,指不定会觉得对方狂傲自大、没有规矩。可在襄平城里,上至一品王公,下至平民百姓,从来只有别人欠他顾西庭人情的,能让顾西庭欠别人人情的却是极少。
他这话一出口,陈琳眼睛都亮了。
“要真的如顾先生所说,王爷去买下那本黄老手记后,您欠的可就不止一个人情了。”陈琳却一点都没有刚才的体贴样了,反而趁热打铁的讲起价来:“买下这本手记你就欠了王爷一个人情;买下后你总要来看吧,那就又欠下一个人情。您金口一开,说欠一个人情就是一个人情,还搞得我们王爷好似占了您的便宜似的!其实亏大了好吧……”
陈琳是察言观色的能手,见到自己在讲出这番话时,李延年并未表示不悦,便知对方是同意的。他心里一喜,接着又道:“顾先生若真的有诚意,就不该叫我们王爷做这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要么您再找找旁的人家?只是也不知那卖家急不急着出手……”
随着陈琳的话一句句击在顾西庭的心头,他的脸色也越发变得苍白。多年夙愿眼看就要完成,却难道要因为这一时的不自由而不能实现么?
他摇摆了,踌躇了好一会儿,却始终下不了那决心。
却在这时,原本响彻在耳边的“得得”响声突然中断,坐在他对面的李延年停了手上的动作,毫无预兆的开口了:“你若不愿进军队也可以,替我做事,从此以后只听我一人的差遣。”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的不完美,却含着一股叫人不敢拒绝的强硬威势:“我不会强迫你为军队或朝廷效忠,也不干涉你坐诊治病,只需你每隔半月给延玉问诊一次。”
延玉是李延年的胞妹,封地在常岭,封号安平。其性格极其孤僻,言行举止怪异而又刻板。
说白了,就跟傻子也差不多少。
顾西庭听了这个名字,心头的无力感更觉严重,呆呆点了点头,最终还是应下了李延年的要求。
小厮将其恭敬的送出了门。
书屋内,李延年依旧端坐在原位。硕大的桌面上放着顾西庭留下的那封信的信封,里面的信纸被拆开了放在一边,任由书桌前的“新主人”览阅着。
陈琳束手立在一旁,很有些不解:“王爷,您明明可以多提些条件交换的,为何到最后竟都放弃了。”
他有些遗憾。眼看着顾西庭就要答应了,却在最后关头被自家王爷给破了局。
虽然他与顾西庭关系不错,却并不希望对方来占贤王府的便宜。
李延年的目光依旧流连在桌上的信纸上,声音淡淡回应着陈琳道:“此人吃软不吃硬,要收为己用,只需叫他不断欠下人情便可。难得他有事求到本王头上,若算计的太清楚,反而会让他越发疏远本王。”
“再者,本王原本就要走一趟安溪的,带上他,不过是顺便。”他抬起头,对上陈琳的视线:“一会儿你再多挑几个人随行。顾先生没有武功,你应该多照应他。”
陈琳不由感慨李延年的体贴,急忙躬身应下。
两人正谈着话,却从外面传来了小厮的传话:“王爷,安平院有丫鬟求见。”
陈琳顿时一惊:难不成是安平公主出事了?他下意识就觑了一眼李延年的脸色,果见对方现出了一丝急迫之色。
“宣。”李延年沉声道。
小厮领命离去,不多久就带了一个圆脸的丫鬟走了进来。
陈琳仔细一看便认出了对方——是安平公主身边随侍的大丫鬟苹果。
不待地方躬身行礼,李延年便沉声问道:“是公主有事?”
苹果也不敢耽搁,连忙回道:“回王爷的话,公主未曾有事。但是冯姑娘与秋玲姑姑当着公主的面争吵不休,倒吓得公主藏在被子里不肯出来……”
虽然安平院里的冰雪供应的很足,房间里也十分凉爽。但是谁敢让王爷的祖宗不快啊?即便不热,也怕她气闷啊。左哄右劝的拉不开李延玉头上的被子,苹果这个随身伺候的再也不敢耽搁,大着胆子就来了外院给李延年禀报了一通。
“带本王前去看看。”
李延年起身离座,几步就走到了苹果身边。与他坐在那里时的静谧俊秀不同,站起身的李延年便如同刚出鞘的宝剑一般寒光凌厉、气势逼人,陡然扑过来的压力让苹果差点就软跪在了地上。
稍稍镇定了片刻,苹果不敢耽搁,诚惶诚恐的走到一边领着李延年快步离去。
陈琳自然不能随行,他也随着李延年的脚步出了海棠书屋,却是转了方向去了王府的前院。
“冯姑娘昨日不是刚回去吗?为何今日又来了?”
“回王爷的话,此前有御医说清新草对公主的病情有益,皇贵妃娘娘一早便赏赐了几盆过来。但是怕府里的花匠伺候的不好,便派了冯姑娘过来提点一番。”
“既如此,姑姑为何又要与她争吵?”
“冯姑娘让秋玲姑姑帮忙,秋玲姑姑说冯姑娘把自己当成了王府的主子没规矩。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吵起来了……”
耳边飘着李延年和苹果渐行渐远的对答。陈琳微微摇了摇头,转了个方向给顾西庭挑护卫去了。
他才不会傻傻的留在原地等着王爷回来之后发火呢。范秋玲那女人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了。往日里还知道紧巴着安平公主抓一抓王爷的心,自从冯家的姑娘三不五时的进出王府后,她那性子是一天比一天暴躁。
谁还看不明白,冯家这是要撮合冯锦曦与王爷呢。只是王爷不解风情,无奈何的,皇贵妃冯氏便将主意打在了安平公主身上。
在襄平,谁不知道王爷最为疼惜的便是他一手拉扯大的胞妹?范秋玲不过是个奴婢,却能在贤王府横着走,凭的不就是她当年不离不弃护着两个小主子的情分?王爷诸般忍耐与她,不过是因为安平公主只认秋玲一个人罢了。
只可惜当事人根本认不清事实,还一味在那里拿乔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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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谋逆
有的没的想了一堆,陈琳走到前院找到了林总管,将李延年的吩咐传达了一遍,然后就跟着对方朝东园走去。
东园里风景开阔,房舍稀少。大片的练武场白晃晃的袒露在阳光底下,成排的站桩上是一个个飞速移动的黑影,两边沙坑里也俱是摔打在一起的成年壮汉。他们威风赫赫,气势凌人,晒得黝黑精壮身体如同捷豹一般矫健,叫一旁观看的陈琳也不由生出一丝豪迈来。
只可惜他年岁已大,要不然还真想跟这群年轻人一道练上几手。
林总管与领头的管事低语了几声后,便见对方转头气势恢宏的吼了一声:“兔崽子们,有任务来了!”
仿佛是有一阵四面乱刮的大风吹过,原本还散乱在演武场各处的“兔崽子们”几息之内便整顿整齐,齐齐排列在了林总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