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闺范-第1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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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宗阳听了,不由便沉默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说道:“晚了……贤王府已经放出风声,只等着六月一过,就要上周家提亲去了。你瞧不上的那个女人,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为贤王府的王妃了。”
秦氏一听,顿时就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没惊的晕过去!
“那可如何是好?”她甚至来不及去妒忌,心中的悔意便如潮水一般直往上涌:“早知如此,还不如就将凌南给交出去呢!这下好了,不仅连累了你,连累了大郎几个,便连几个孙儿孙女的婚事也说不好了!”
和所有的老太太一样,虽然女儿很叫她心疼,但是却不是她最心疼的。女儿一旦嫁出去,就是外家的人了。只有儿孙们会一直留在她跟前尽孝,所以更重视谁更心疼谁一目了然。
郁宗阳心里原本就烦,再听秦氏哭哭啼啼的不由更加烦躁。他没有心思去哄劝对方,便站起身背着手往院子里走去。
脚刚跨过门槛,便见廊芜下郁凌南一脸惨白的站在那里。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旨意
“你都听到了?”郁宗阳脸色平淡,不见慌乱,没有怒意更没有怜惜,只是定定的看着对方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郁凌南仰起头:“我还能怎么做?悬梁自尽吗?可那样岂不是不打自招?”
听到父母前面的谈话时,她还会感到恐慌和愧疚;但是这些愧疚全被秦氏最后一句话给消磨的干干净净。原来在父母心里,兄长和侄儿侄女的地位远比她重要呢!她现在成了家里的罪人,所有人都恨不能将她抹杀了,就好像她从没在这个家里出现过一样?
郁宗阳听了,转过头又朝着院里的假山石看去。
“你说的对。”他冷静而理智的说道:“如果你死了,那就是畏罪自杀。”
他哀声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过头对郁凌南道:“可若是那郡主醒来了,你一样活不成。还不如帮一帮父母,也算还了这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我和你母亲为你做了这么多,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郁宗阳的目光冷冰冰的一点温度都没有,郁凌南被他这般看着冷不丁就打了个寒颤。
“那父亲想要怎么做呢?”她硬着头皮迎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讥讽的问道:“又想让我死,又不敢让我死。那女儿到底是要死还是要活?”
郁宗阳便低低说了一句什么,声音极小,郁凌南根本就没听清。
她忍不住往前走了走。凑到郁宗阳面前问道:“你说什么?”
却见郁宗阳突然发力,一掌就将她给打昏了过去,然后才抱着对方欲要瘫软下去的身体重复了一遍:“半死不活吧……只有这样。咱们郁家才能脱身啊。”
一边说一边又回过头,却见秦氏正用手捂着嘴,倚靠在门框上惊恐的看着他。
郁宗阳摸了一把脸,有湿热的液体黏在了手心上。但是他表情半点都没有改变,而是单手将郁凌南夹在腋下,从秦氏身边擦身就走了过去,冷冷说道:“保女儿还是保儿孙。你决定吧。”
然后一跨步就走进了屋里。
秦氏呜咽着哭出声来,过了半晌后才转过身进了屋。并默默的关上了门。
被女儿坑了一把的郁宗阳一回到家里就解决了女儿,而被妻子坑了一把的王青鸿回去后却不动声色,并未对冯锦曦做出什么令人发指的事来。
他先是去老太太韩氏那里走了一趟,将王家被降等的消息跟对方说了个清楚;然后便一言不发直接去祠堂罚跪去了。
倒留下韩氏站在原地。半天都醒不过神来。
“大郎刚才说咱家被降等了?”半晌后,她才眨了眨眼,问身边的丫鬟道:“可是我听错了?”
王家这功勋,岂是说降等就降等的?圣上这是发了什么疯,竟要拿他们家开刀!
韩氏唯恐自己耳聋听错了,便急着和自己的侍女求证。
那丫鬟将脖子缩了缩,然后点了点头小声回道:“奴婢听老爷就是这么说的。”
做人家奴婢的,哪有对主人家不了解的说法。这丫鬟也是,她从记事起就在王家做事了。出入都以王家的奴婢这一身份而自豪,骤然听到主家被降等了,心里也蛮不是滋味的。
以后出门在不能吹嘘自己是在名门第一的王家做事的了。
不过她心里再不是滋味。也没有韩氏心里的滋味复杂。
“为什么!”她哪里受得了,突然就叫了一声,然后便觉得有些头晕要往后倒。站在她身边的林嬷嬷见状忙上前托住她,然后将人慢慢引到罗汉床上躺了下来。
“老夫人,您且要宽心啊。”林嬷嬷慢慢劝道:“大老爷和二姑奶奶还都指望着您呢。”
韩氏听了,顿时泪流满面。抓着林嬷嬷的手伤心欲绝的说道:“指望我有什么用……王家是在我手里被降等的,这叫我将来到地底下了如何面对王家的祖宗!王家到底犯了什么法。竟要被羞辱至此!”
王青鸿回来后只说了自家降等的事,至于为什么被降等他也是羞于言说,只是含糊的应付了过去。
所以林嬷嬷也是不知,只好垂着眼睛猜测道:“许是小人作祟?王家也算树大招风,被那起子小人眼红了使绊子绊倒的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虽然只是猜测,韩氏却是立刻就接受了。她不由愤愤骂道:“你说得对!定是那些泥腿子眼红大郎!如今世风日下,礼乐崩坏,朝廷都被那些粗鄙之人盘踞着,自然是看咱们家不顺眼了!真是苦了我大郎了,日日要与那些个泥腿子共处一室……”
原本长期独占朝堂的世家,却因为朝廷推广了考试选官而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虽说这年头举荐依旧是主流,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寒士进入朝堂,形势对世族只会越来越不利。
不过,像郁家和史家那样的旧族抱怨抱怨也就算了,王家这等入选了新姓氏录还不到百年的新世族也这么说,若要叫外人知道了,免不了要嘲笑他们一番的。你不过是才洗干净脚上的泥,裤腿还没风干呢也好意思嘲笑别人是田舍郎?
但世人都是这样,当他不是世家时,便巴不得皇帝公平一些;一旦叫他也做了世家,倒又希望皇帝守旧制,莫要将那些寒门放出来和他们竞争才好。
韩氏就是这样的人。所以听到林嬷嬷的猜测后,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将那些粗鄙的田舍郎、泥腿子骂了个七八百遍。这其中,周思敏自然也是不懂礼仪、土包子的绝佳好例子,也就免不了又被韩氏拿出来重点攻击了一番。
直到外面有丫鬟慌慌张张的进来说有太监送了圣旨过来。韩氏才停了骂声。
“一定是降等的圣旨!这要是我接的旨,老死了还怎么到地底下去见大郎他爹啊……”韩氏又忍不住流下泪来,死活不肯出去接旨。
林嬷嬷无奈。只能让丫鬟去找王青鸿出面打点天使。王青鸿也不问为什么,只给那太监塞了点钱,又道韩氏身有微恙,唯恐过了病气给对方才没有出来接旨的。那太监也不计较,见到冯锦曦穿着诰命夫人的制服出来后,眼中不禁就浮起一抹鄙夷之色,然后便清了清嗓子宣读了圣旨。
正如韩氏所预料的那样。这是朝廷补发的降等圣旨,且还要夺了冯锦曦的诰命身份。王青鸿是早有准备。所以表现的还算镇定。可冯锦曦就不一样了。她感觉自己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没商没量的就把她的诰命给夺啦?
凭什么啊!
“怎么会这样!”听完圣旨,她直接就傻了,失控的叫道:“为什么要夺了我的诰命之身!”
那太监白了她一眼。那目光真是数不尽的嫌弃意味。
“圣旨上不都说明白了嘛!”他尖着嗓子说道:“还要咱家再重复一遍吗?”
他一边说一边就斜眼看了王青鸿一眼。
王青鸿被他看得脸都绿了,怎么可能再让对方将这丑事给重复一边,于是一向以儒雅形象示人的王特进头一次不顾仪态的发了火,朝着冯锦曦喝道:“你还嫌不够丢人啊!还不快滚进去将东西都交上来!”
然后又转头去吩咐丫鬟:“青柳,将夫人带下去。诰命服侍及金册都收拾齐整了端出来交给这位公公。”
青柳听了,便又招呼了几个丫鬟上前连拖带拽的将冯锦曦弄到了后面。没过多久,全套的诰命服侍及金册等也都送了回来。宣旨太监便皮笑肉不笑的称赞王青鸿宽宏大度,而王青鸿虽然心里憋屈的要死,却不得不仰着笑脸将其送出门去。
而韩氏就是在这时候知道了王家被降等的原因!
“怎么会呢……”她还不信。愣愣问林嬷嬷:“是你亲自去收的帕子啊!上面的落红真真的……”
冯锦曦比前面两个媳妇会哄人,是以韩氏也是极喜欢对方的。骤然闻听对方竟然是以不洁之身嫁入的王家,第一反应就是不信!
林嬷嬷也有些疑惑。但又不能说自己的工作不负责,便含糊的说道:“这种事情若要提前应对,办法也是不少的。再者说大老爷那日喝的醉醺醺的,到底是与谁欢好的只怕他也记不清了……”
人呐,一旦认为别人对自己用了阴谋,便连对方是怎么做的也都脑补出来了。林嬷嬷这话的意思就是冯锦曦用了旁人替了自己。在那帕子上留了落红。
韩氏一听,脑袋都炸开了!
“这作死的小娼妇!竟敢算计我王家!看我不揭了她的皮!”她忽然就有了精神。一下子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对林嬷嬷道:“去叫大郎进来!我今天一定要将那娼妇给休出门去!”
林嬷嬷哎了一声,正要到门口叫人,却见到王青鸿低着头走了进来。
“老爷……”她便上前唤道:“老夫人正要找您呢。”
王青鸿嗯了一声,状态十分萎靡。王家被降等了,宫里的妹妹自然会受到牵连。连带着记在对方名下的三皇子也少不得会被人笑上几声。
原本就不是个亲的,这一下只怕更要疏远了。
他一边想一边就进了屋子,然后心事重重的走到韩氏的床边。
韩氏原本就需要宣泄,见到儿子来了,情绪一下子崩溃了,拉着他的袖子一下子哭叫起来:“大郎!我可怜的大郎啊!都是阿娘不好,没能给你一副好命格!害你被这些个妇人带累!若阿娘当初多使些力,叫你早一些生出来多好啊!”
王青鸿原本就晦暗的脸,这一下更是黑成锅底了……
☆、第二百四十章 磋磨
“阿娘!”王青鸿被韩氏说的既尴尬又心烦,便恼怒的说道:“这跟命格有什么关系!儿子不信那个!”
在这样的时代里,命格好的会无比信神;命格不好的,便觉得命运还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若不是他小心翼翼的维持,王家早被人吞进肚里去了!
韩氏这才注意到自己儿子的脸色,便更心疼了!
对呢,他家大郎被那贱人带了绿帽啊!这会儿定是烦死了吧?哪个男人能受得了这个呢!
想到这里,韩氏也不再哭诉,而是拍板说道:“冯家这般算计我们王家,你还给他们留着那脸面作甚。不如将那贱人休出去,也省的她留在家里带累了儿孙的婚事!”
让这种媳妇留在身边,还不膈应死她啊!想到再过不了几天,又有那手帕交请她去做客,她这一张老脸便觉得格外火辣!这等乌糟糟的事情叫人知道了,还不得被人议论死?
不行不行,她还得继续托病,年前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王青鸿也不想再见到冯锦曦,却又不能休了她,便和韩氏解释道:“阿娘……儿子在朝堂上,在圣上面前都说了不会休了她的。如今再给她送回去,岂不是自打嘴巴?”
只能等着时间长了,世人渐渐忘了此事后再处置了对方吧。现在这时候,多少人都盯着他呢,却是多说多错,多动也讨不了好的!
倒不如以静制动。不闻不问的任这事情慢慢淡化了才好。
可韩氏却像看疯子似的看着他,尖声问道:“为什么!留那贱人在王家,岂不叫人笑我王家家风不正?你让阿娘以后如何出门见人?又将含明和含珠置于何地?他们两个都大了。还要不要说亲?”
难道儿子还念着那贱人的好?不能吧,这才多长时间,就叫那贱人给缠上了?
林嬷嬷也是不解,却又不好出面问询,也只是疑惑的看着王青鸿。
王青鸿又不好说此刻不能跟冯家绝交之事,只好含糊的说道:“阿娘,夫妻本是一体。若一有这等事情就休了对方,被天下人知道了岂不说我无情?而且今日之事是在朝堂上被人揭发的。圣上还坐在上头看着呢。儿子若要无情,岂不叫圣上寒心?”
皇帝这种生物是最不好明白的。他又要大臣能干,不能感情用事;又要大臣忠心,不能太过冷血。而这两样里头。后者比前者还要重要一些。若他表现的太过冷血,只怕皇帝那里就要先记上一笔。倒不如表现的愿意吃亏,不仅能叫旁人放心,皇帝那边,也会同情他的。
谁让王家就他这么一根独梁支撑着呢。他可比不上冯锦年好命,上头有冯永祥扛着,前面有冯锦书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