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赋-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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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战不失沉稳。虽然羌与的部队能征善战,却迟迟冲不破这宁州防线。但一个城池长期三面被围,民心多少有些动摇,便是士兵也有随着逃跑的。虽已下令逃兵斩立决,却仍有些止不住的趋势。到夜王来时,仍见有士兵要出城投敌或逃难的。王宪的亲兵正将这些人捉回杀之,手起刀落,鲜血四溢,犹如残阳。那些人见夜王来了,直是告饶,却见夜王亦是闭上眼,并不出声。
直到王宪同他汇报军情后,夜王淡淡问道:“杀了多少人了?”
“总计八百一十四人。”
夜王点点头,说:“到一千人时,莫再杀了,再杀下去恐激起兵变。”
“殿下,你可觉得有些蹊跷,自你来后,羌与便再无动作。连每日例行的骂战都不曾听见声响。”
“我与他,也算故识。羌与此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他此番如此必是有大动作。我们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40、燕北 。。。
。”
王宪心下嘀咕,夜王此人,作战素来是冲锋在前,此次却也同他一样,选择防守,但想此次夜王和羌与都显得谨慎,又见来的监军竟是江怀秋。料想来日定有一大仗,饶是他作战多年,此次心下也有些忐忑,忙命人夜里更是加强守卫,怕有奸细混入。
是夜,夜王在营中挑灯夜读,却忽闻帐外似有声响,又听扑地一声,一个飞石穿帐而入,直击他的太阳穴,夜王以手执住飞石,缓缓道:“既是故人,又缘何不露面。”
只听帐外,有人桀桀地笑了两声,便走了进来,身形高大,但披着个大斗篷,看不出面貌来,“你果真是好身手。”
“帐外守夜的军士呢?”
“我自然是先送他们回你们洛都了。”
夜王一听他此言,面色不由一沉,但声音却还是淡淡的,“是啊,他们又怎是三王子你的对手呢?”
那人将斗篷摘下,露出的正是一张高鼻深目的英俊面容,正是北狄的三王子羌与,数年过去,他又显得英挺硬朗了几分,不变的则是眼里一贯的枭狠神色。
“三王子你不辞辛劳,夜奔至我胤朝大营,莫不是来归顺我朝的么?”夜王放下手中书卷,微微向他笑道。
羌与似不怕他人听见似的,抚掌大笑:“你倒是镇定,敌将突然来到你军中大营,你就不怕有什么变故么?”
夜王摆出一个请坐的手势,道:“即便有变故,我惊慌失措又有何用。况且,现在万籁俱寂,应该是三王子你潜行至此,若闹出点什么声响,即便我死,三王子你也离不开我军大营。”
羌与大喇喇地坐下,“是,只要你一挥手,我便会被你胤朝军队乱刀砍死。但我今夜敢冒险前来,便是来同你谈判的。”
“所谈何事?”
羌与自顾自地取下自己腰间的酒囊,饮了一口,又丢给夜王。夜王明了,也喝了一口。
羌与点了点头,道:“你是个爽快人。我就直话直说,我在你们胤朝放了自己人,这点你应该心知肚明,我们北狄也不少你们的人。你们兄弟二人互生嫌隙,你此来,无论成败,都是不归之路。你将燕北割让给我,你我结盟,我助你攻回洛都。此后,北狄与中原订下盟约,永不战争。”
夜王又饮一口酒,摇了摇头。
羌与笑道,“哈哈哈,这是同你说笑的。”
“你性子素来阴冷,今日倒有空来同我说笑了。”
“我只说那条件是同你说笑的,你指挥着骁骑营,本就有能力攻回洛都,又何须我的帮忙又何须割让燕北。这个条件是同你说笑的,但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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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谈的是,你我签订盟约,开放贡市,以我北狄之马匹、羔羊换你中原之铁器、稻谷。我北狄本就是因缺粮食才来打仗,若能开放贡市,又何须再打此战。”
“三王子,你可是向来好战的啊。”夜王看着他,冷冷地说道。
羌与眼眸中神色一沉,黯然道:“这些年,我们北狄各个部落之间,打了太多战,虽然现在已联合起来,但已经流了太多血,如果不是今年干旱,草原干枯,我们又怎会集合所有的青壮年来打此一战。我现在,是实话实说,你回去当你胤朝的皇帝,我绝不再后方给你添乱。等你登基,我们便签订盟约。”
夜王见他讲话如此不忌讳,不由皱眉,苦笑道:“三王子,你如果是想订此盟约,大可派使者找我皇兄谈去。这既是公平盟约,对双方都有好处,又能平息战争,你何苦非要让我去做这个主呢?”
哼哼,羌与冷哼一声,道:“就算我不了解你皇兄,你还不了解你皇兄么?他这人,多疑阴狠,卧榻之下又怎容他人鼻息。他心中想的,应该是吞并我们北狄,建立一个胤朝有史以来最大的版图。此人野心之大,决断之狠,我又怎能同他签订盟约。即便他答应签了,也可能过上两年,翻手便吞了我们北狄。这些年,我手下的将领,名义上是被你打败的,但最后杀他们的不都是你那多疑的皇兄么。我愿意帮你,便是因为你帮他们求过情,想放他们一条生路。”
夜王叹了一口气,“看来我们朝中有不少你们的人啊。”
“彼此彼此。”羌与冷笑道。
“你说的,是好事。只可惜,我不能答应。”
羌与又冷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难道你担心的是你那在洛都的小娇妻,现今我在同你说句实话,你只管往回打。我保证让你坐拥江山美人,若你妻子有丝毫损伤,便让我羌与人头点地。”
夜王又摇摇头,道:“莫说我心中仍有皇兄,我觉得他方是能治理这个天下的英主。单是让我叛变,这一战,受苦的还是百姓,父皇和皇兄好不容易创造起来的太平盛世决不能毁于我手。此次,是我自己愿意来受死,与他人无干。”
“好,好。你是不信我。怕我会在背后捅你一刀么?”
“我并非不信你,但我意已明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做那自毁长城之事。”
“你这是妇人之仁。”
夜王拨了拨灯芯,道:“今日你说过的话,我便当作从未听到。你若愿意和谈,便派使者来正式商谈,你若不愿,今夜之后,你我便又是敌人。”
羌与一咬牙,“好你个愚忠。我便在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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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人吧,抓住敌军首领,那可是跟你皇兄邀功的砝码,说不定他会放过你。”
“我说过,是今夜过后。今夜,我喝了你的酒,你我便还是朋友。你既能平安地来,也定能平安地回。不送。”夜王说完此话,竟和衣躺下。
羌与见他意已决,虽然心中恼怒,但也只能离去。离去时,竟然生怕他人不知似地,哈哈哈地长笑三声。
夜王起身见羌与笑完,营中倒也没大动静,恐怕他人以为是他在笑。又见营外墙角有一黑色人影窸窣离去,看样子奔的是王宪大帐。心中不由一沉,想羌与此人做事果是阴狠,他故意长笑引人注目,便是为了谈判不成摆他一道。他只觉羌与此人行事乖张狂放,不由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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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影惊慌失措直奔王宪大营而去,此时王宪已然睡下,见自己派出的影卫深夜叩见,知是军中发生了大事,忙起身询问。那人也算是经过大阵仗,此刻却已有些口不择言,说话结巴。王宪皱皱眉,道:“怎么,又发现了谁是细作。如此惊慌。”
“大……大……大将军,属下……属下……看到……夜王殿下……夜王殿下……”
王宪心想莫不是有人大胆敢行刺夜王,但又未曾听见军中声响,只说:“殿下怎么了?”
那影卫似是鼓足一口勇气,道:“夜王殿下,里通外敌。”
“放屁!”王宪本是粗人,此时怒极,此为最本能的反应。
“真……真的……属下看见一个北狄人从殿下大营中走出,临走时还长笑三声。”
王宪心中一沉,道:“你确定那是北狄人?”
“属下确定。那人进去时身着斗篷,但出来时却脱下斗篷,此人高鼻深目,临行时还特意往属下这个方向望了一眼。属下虽看不清这是北狄何人,但却人确定此人绝非我中土之人。”
王宪闭眼深思,半晌道:“那说不定是来投奔我军的。”
“属下原先也这么认为,故而才放他进了夜王殿下的营帐,但那人笑声怆然,时而在营帐之中还大声说话,属下虽听不见夜王所言,但那人所言却字字大逆不道,足可诛心。而夜王殿下却最终放他走,也无通知他人。若非卑职亲眼所见,又思前虑后,定不敢同大将军您说此话。”那人此时舌头倒似被捋直了一般,能言善辩了起来。
“说什么了?”
“说……说……”此人又不敢再说了。
王宪不耐地摆摆手,“你只管说便是,此事关系重大,你若有一句谎言,本将定不饶你。”
“他二人说话断断续续,卑职听到的多是片段。但有句却听的清清楚楚,那北狄人让夜王殿下攻回洛都,说是有他担保,定不会让夜王有后顾之忧。”
他本是王宪亲信,王宪料想此人素来谨慎胆小,便是借他十个胆也不敢如此贸然诽谤军中首帅。越是如此,王宪越觉得心慌意乱,朝中传言他亦有所耳闻,日月双悬的说法更是民间传言,这两年彦帝夜王在朝堂之上亦有争执之时。那北狄人,想来定是北狄大贵族,同夜王开出如此价码,定是诚心要想胤朝内乱了。王宪心中烦恼,但面上不愿表现出来,只让那人先下去。自己便命了心腹军师来商讨,二人密议良久,都觉此当机密之事,那北狄人却敢大肆声张,恐有挑拨之嫌。但夜王的态度又不得不令人生疑。此乃关胤朝生死存亡之大战,如何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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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需慎重。
王宪看那烛火忽明忽暗,跳跃得让人心悸。周围寂静,只能听见远处传来的凄怆的胡笳和马嘶声,“这是若传出去,定然军心大乱,还是先秘而不宣吧。”
军师定定地望着王宪,深思道:“将军,若论我朝规矩,此事应当先报给监军大人。”
王家与江家在朝堂之上一文一武,可谓皆是栋梁之才,然二人不合,日已久矣。此刻王宪一听说要报给江怀秋,当即皱眉道:“你说的这是什么道理。那报与不报有何区别。”
“将军,我们和他们江家也算斗了好些年了,他靠着夜王在朝中声势渐隆。如果此番……”
王宪心中陡然一惊,“你是说……但此举恐有些……”
“将军,此次皇上派夜王和江怀秋一同来,意思还不明白么您此次若是做对了,可是会深得圣眷啊,皇上定不会恨你,而会心里高兴。”
王宪又说:“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是皇上此人,你以为猜中他的心意便是好事么?难哪难哪。”
“但将军,若不乘此机会扳倒江家恐怕以后再无时机。若他此次大胜而归,在朝中声誉更望,便是皇上想扳倒他也要有所顾忌。而您更会被朝臣所排挤啊。”
王宪望了望桌上的盔甲,叹道:“不想我戎马半身,最终还需以书生助我,以权谋算计他人。”
“将军,这又怎是算计,这是您忠君之体现啊。”
王宪点了点头,“你撰文吧,写两份折子,一封即刻先快马加急传给在云山的太后娘娘,另一封给皇上,等待时机再发。”
“将军,您在犹豫什么?”军师见王宪似还有顾虑,又问道。
王宪道:“军中若将领出事,必然大乱,我虽和江家斗,虽然也想一展抱负,但我不能先做那自毁长城之事,此事定要确定之后再议。若是夜王降敌,燕北必丢,若夜王不降,我便是那诬告亲王之罪。”
是夜,王宪一夜无眠,辗转反侧,他心中忐忑不安,只觉账外都是人影攒动。而夜王也没有睡好,他到中军大帐见了江怀秋,精简地将事情说了一遍,直说:“这一事,王大将军那定然是听到风声了。我此番来,本来也就是待死之身,莫如您将我上报给皇上,也许还能保住江家满门。此去京城,快信也需走个三五日,这三五日,我定当竭尽全力,击退羌与。他同我说那些话,定是粮草所剩无多。即便我功败垂成,凭骁骑营精锐也定能一举挫其锐气。”
“夜王殿下,你尽管放心作战。此事老夫一力承担下来。收复燕北,是在此所有人的心愿,无论何事,都需以此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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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重。便是皇上,也定不会做那阵前斩将之举。”江怀秋说完此话便表示不愿多谈,夜王见他眉间似有隐忧但脸上却是刚强决断,心想再谈也谈不出什么,便退出营帐。他料想近日必有大战,又彻夜看起了地图。
待到第二日,却见羌与带了人来城门叫战,但第一句话便是:“夜王殿下,昨日之词,望你好好考虑。为表诚意,我军特回退三里地。”此言一中,军中纷纷哗然,目光都纷纷望向夜王。
夜王举起一弓,便一箭射向北狄的帅旗,由旗上的狼眼贯穿而过,道:“昔年你是我手下败将,昨夜亦是,我才放你一马。你回退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