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船商女-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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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老位置，雨已经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
苕溪水湾笼罩在雨朦朦中，允璎坐在外舱，慢慢的洗着衣服，看着外面细雨飘摇，连心情也是湿漉漉的。
“璎儿。”乌承桥躺在船舱里，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允璎低低的开口，从方才他就一直没开口，他一直在想一件事，这会儿，他想通了一件事，她是他的妻，他有什么事可瞒着她的？他家的事了不了，他和乔家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牵扯，她是他的妻，迟早避不开这些牵扯，他瞒着她，对她未必是好事，而且，如果她听了他的事，无法接受以前那样混的他……
“干嘛？”允璎的手顿了顿，微微侧头睨了他一眼。
乌承桥一动不动，只是看着她，轻声问：“想听故事吗？”
“……”允璎一愣，有些惊讶，这一次，她正眼看向乌承桥，她有些奇怪他的转变，之前，他不是不愿意说的吗？还是说，她会错了意，他要说的不是他自己的事？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你猜的没错，我不叫乌承桥，我的本名……”乌承桥还是那个样子，缓缓说道，“叫乔承坞，那天你遇到的乔家二公子，叫乔承轩，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允璎放慢了洗衣服的动作，支着耳朵听着他说的每一句每一个字，他终于愿意告诉她了！
“我五岁的时候，乔承轩三岁，那天，他跟着他娘来到我家，我娘抑郁在心，一病不起，就这样走了，没过半年，老头子就把那女人扶正，成了乔家二夫人。”乌承桥语气淡淡，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那女人倒是识趣，从不敢扣克我的用度，相反，她在这方面很大方，反倒对乔承轩分外严厉，有一段时日，我很是好奇她为什么这样做。”
那是捧杀！允璎心里泛起一丝怒气，前世时，多少宫斗宅斗的小说里有这样的情节？那女人，果然有心机。
“可后来，一次，我偶尔路过乔承轩的院子，听到他在哭，听到那女人在哄他，我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大方的对我是有目的，她在问乔承轩，一个纨绔，一个才子，哪个更能赢得老头子的心？哪个更有资格继承乔家的家业……”乌承桥说到这儿，有些自嘲的笑，他看着舱顶，似乎又看到了那个，与今天一样细雨飘摇的下午。
正文 078风光背后隐藏的苦
允璎一直没打断乌承桥的话，她默默的听着，之前心里的那点儿生气和郁闷顿时抛之脑后，心里剩下的只有对他满满的心疼，原来，他这么多年竟是这样过来。
乌承桥八岁时，乔老爷带回了一个女人和一个小他三岁的男孩，那个女人就是现在的乔二夫人，那男孩自然就是乔二公子，乔承轩。
乌承桥的亲娘因此抑郁在心，没多久就撒手离开了人世，没过半年，乔老爷便把那个女人扶了正，成了乔二夫人。
乔二夫人掌了权，她极会做人，对乌承桥这个原配所生的嫡长子几乎有应必求，大把大把的银子都肯砸在他身上，请最好的西席和武师来教乌承桥，反倒对自己亲生的乔承轩十分严格，把他送到了学堂。
乌承桥拼了命的学文习武，只为能让乔老爷关注到他，可是，乔老爷醉心生意，见二夫人如此，更是把家都交给了她处理，平日，乌承桥也难得见到他几次。
渐渐的，乌承桥有些自暴自弃，加上他结识的那些公子哥时不时的邀约，他的心思开始转移到吃喝玩乐上，每日里和他们赛马赛鸟赛犬，要么就是喝茶喝酒逛花街。
有一天，乌承桥游玩回来，经过乔承轩的院子里，意外的听到了乔承轩和乔二夫人的争执。
“她问他说，一个纨绔，一个才子，哪个更能得到老爷的欢心？”乌承桥带着一丝自嘲的笑说道，“我那时才知道，她那么大方的目的是什么。”
捧杀！允璎心疼的看着他，原来，他并不是想像中风光无限的大家公子，他这些年独自走过的路，比她想像的要艰辛很多很多。
乌承桥语气平淡，继续说了下去。
自那天后，他便有些破罐子破摔。干脆就顺着乔二夫人的安排，天天一掷千金，天天和那些朋友鬼混，一混就是这么多年。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诉他，他爹死了，他赶回去的时候，却只看到灵堂，连出殡都没赶上……
乌承桥的语气带着丝丝悔意，显然，他很在意这件事。
“也就在那天，我大醉一场，回去的时候。我看到他们在往粮袋里装泥土，我一时冲动，想要上去问个清楚，没想到，反被他们关了起来。”乌承桥说到这儿。语气才有些波动，“第三天夜里，粮仓起了大火，数万担粮食烧成了灰烬，第五天，我被带到了宗祠，他们……呵呵。什么都没说，就把我从宗谱上除了名……”
“为什么？”允璎皱起了眉，直觉这是场阴谋。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之前一直想不通，可最近，我有些明白了。”乌承桥叹了口气。缓缓坐了起来，“因为我挡了他们的路……”
“所以，你就离开乔家，到了这边吗？”允璎轻声问道。
“……”乌承桥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点了点头。他当然不是直接来这边的，被赶出来时，是深夜，走投无路时，他去寻了以前天天混一起的朋友，可是，他却一个也没见着，无论是曾经的朋友还是以前捧场过的姑娘们，一个也不曾见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各种各样的搪塞……
可这些，他不想说。
“有钱人家，家大业大，龌龊事也多。”允璎叹了口气，“还是我们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只要日子过得下去，无灾无难，无风无浪的，就知足了。”
“璎儿，对不起，要不是我，岳父岳母也不会出事。”乌承桥愧疚的看着允璎，头一次，把话说的这样直白。
“这也不能怪你。”允璎摇了摇头，之前她还想不明白他一个大家公子为什么要隐姓埋名取她这个船家女，现在，各种疑问却是一通百通了。
“你放心，有朝一日，我必向他们讨还一切，包括岳父岳母的仇。”乌承桥郑重的说道。
“你会怎么做？”允璎也说不出让他别去报仇的话，被人欺到这样的地步，家没了，钱没了，还险些连命也没了，就算换了她，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她心里却有些小小的失落，有朝一日，他真的能做到，他还会像现在这样的想法吗？
人总是会变的，有了钱，人变得更快。
允璎一时无言，她就不敢保证自己以后不会变。
“我还没想好。”乌承桥缓缓摇了摇头，冲着允璎浅浅的笑，“不过，你放心，我会努力，等我腿好了，我就去做生意，赚钱养家，不会再让你这样辛苦。”
“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允璎点头，笑道，“既然有心赚钱养家，那你就快些想个办法，把这儿改造一下吧。”
允璎怕他多想，转移了话题。
“你不怕吗？”乌承桥却直直的看着她，问道，“跟我在一起，若是被乔家人发现，很有可能连你也……”
“不让他们发现不就好了。”允璎撇嘴，“你别又想说那些撇开我的话，这一片，谁不知道我是你乌承桥的娘子，你不想与我有什么瓜葛，那也只有让光阴倒转，回到之前不曾相遇时，要不然，就算你休书一封，也抹不开这一层关系。”
乌承桥有些意外，他定定的凝望着允璎，许久许久，唇出绽开一抹笑意。
允璎被他看得不自在，这时才她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她避开他的目光，撇嘴说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我脸上难不成长了花了？”
“比花还美。”乌承桥展颜一笑，抛开了往事，问道，“你想怎么改？说来听听。”
那天的图，他也只是看个大概，有些地方还是没看懂。
“我画给你看。”允璎此时心里的郁郁扫清，对他的态度也是大变，他能把那些事告诉她，已然表明她在他心里占了一席之地，而她自己，不也是因为他闯进了她心里，才会各种纠结么？
喜欢就是喜欢，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允璎想通了心事，面对乌承桥时突然觉得坦然，说话比以往更加自然。
“好。”乌承桥移了过去，坐在船舱口看着。
允璎从灶中抽了树枝，坐到边上慢慢的画了起来，一边画一边给他解释：“我们要做面馆，一个灶却是不行，最起码，一个要用来熬汤，一个烤水，最少，还得有个烤备用，以备有人想炒个小菜什么的，这样，还得打两个铁罐子。”
“原来你去找木匠铁匠就是为了这个。”乌承桥恍然大悟。
“是呀，找木匠打造木案台，得大些，一层揉面，一层放些调料呀碗呀什么的，这样外面挂个布帘，看着也干净些。”允璎点头，想起遇到钱发的事，叹了口气，“谁知道那人那样可恶。”
“木匠……阿明兄弟做的就不错，可以找他试试，铁匠嘛，问问戚叔有没有认识的。”乌承桥看着那画，已然有了大概的方向。
“阿明会木工？”允璎惊讶的问。
“嗯，那次防大风，他做的很不错，我便问过他，他说曾学过一些。”乌承桥点头，“稍后我找田大哥确定一下。”
“嗳，你以前不是说让我离他远一些的么？还说，会救人的人未必是好人，你现在倒是一口一个田大哥喊得亲热。”允璎睨着他打趣道，她可没忘记他以前说这句话时的郑重。
“我说的没错啊，你应该离他远一些。”乌承桥却笑道，“我是男的，兄弟相称并不奇怪。”
“就你有理。”允璎不由失笑，并不与争辩，反正她也没打算和田娃儿走得多近，这个世间，男女有别，她还是知道的。
乌承桥看着她，微微一笑。
两人对着船板上画的图讨论了大半天，等到晌午，允璎做好了饭，两人简单的吃过，见田娃儿的船还没回来，允璎便先去找了戚叔。
戚叔一大早出了船，这会儿虽然一直下雨，却没有回来，家里只有戚婶在。
允璎说明了来意，倒是得到了些消息。
“你放心，等他回来，我就和他说，让他帮你递个信儿，可是韩铁匠在家，明儿就能过来。”戚婶笑着回应道。
“谢谢戚婶。”允璎忙道谢。
“没什么的。”戚婶笑着拍了拍允璎的肩，摇了摇头。
允璎和戚婶闲聊几句，才告辞出来，顺着原路返回船上，就在这时，恰巧看到有条船回来，远远的就跟她打招呼：“小嫂子。”
允璎抬头，不由惊喜，回来的正是阿明。
“阿明兄弟。”允璎笑着停下，打招呼道，“我正要找你呢，你回的正巧。”
“小嫂子，有啥事儿找我？”阿明惊讶的问，调转船头缓缓靠近允璎这边。
“听说你会木工活儿？”允璎先确定道。
“说过一点点儿，小嫂子要打什么家具么？我打的可不怎么好呢。”阿明挠着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是家具，是木案台。”允璎忙笑道，“阿明兄弟这会儿可有空？到我家看看图样吧。”
“好嘞，我先停了船就来。”阿明一口应下。
“那好。”允璎点头，先回了自家船上。
正文 079菜市场门口的巧遇
黄昏时，依旧细雨朦朦，雨丝飘摇中，苕溪水湾外出的船家们慢悠悠的回来，歌声此起彼伏的响起，简单却不失豪迈。
允璎微弯着腰站在乌承桥身边，听他跟阿明细说要改修的东西，他说的很细，除了之前她曾提到过的，他还考虑到遮阳挡雨的问题，考虑到了船只平衡的问题，考虑之周到，让允璎频频侧目。
“桥哥放心，我明儿就去准备木材，顶多五天，就能做好这些。”阿明认认真真的记下，带着东西回去了。
“要五天呀……”允璎有些小小的不满，这效率可不怎么样。
“五天也不算长。”乌承桥回头，看到她的神情，不由失笑，抬手刮了她的鼻梁一下，“你看着吧，你要的铁锅估计也快不了，我们倒不如趁着这五天，好好的准备一下，船要收拾一番，开面馆的食材也得多备一些，你总不能就这样空手上阵吧？”
那倒也是。允璎点头，目光再次在他身上打转，真没想到他能想得这样周到。
“是了，那些粮呢？你拿去卖了？”乌承桥好奇的问。
“是呢，卖了，反正我们也用不了那么多不是？”允璎一愣，随即敷衍道，还好，她从钱发那儿离开的时候收了那么多东西，要不然，她哪里拿得出那么多钱来置办东西？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给她寻了个借口，她正愁那些东西见不了天日呢。
“委屈你了。”乌承桥没有多问。
“没事儿。”允璎笑笑，趁机避开，“我去做饭。”
乌承桥点头，粮食的事就这样揭过。
晚饭时，戚叔缓步而来，他刚刚到家听说了允璎找他的事，特意过来问个仔细。
允璎把自己的想法细细说了一遍，听得戚叔连连点头：“没问题。这事儿交给我，我明儿就去找他。”
“谢谢戚叔。”允璎和乌承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