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器江湖-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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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无双垂着剑,木然站立在屋子正中间,缓缓呼出一口气,心智渐明,恢复了冷静。
“五十郎,这次,换我来寻你,天上地下,定然永牵你手。”
他逐渐又恢复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样子,伸开大手,运气吸起桌上的雌青剑,仔细擦拭,一寸一寸,抚摸过去,而后嘴角微扬,一扫往日的冰寒:“你说,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么能再收回来,真是乱来?”
何况这是段良缘天定的好姻缘?
“小五十啊……”
车子没有靠门,就从府里冲出一群人,高矮胖瘦,男女老少,一个个声泪俱下,叫得声音一个比一个还要大。
洛锦枫满脸震惊,被那一群人,推推搡搡,一直挤到了墙角旮旯。
“都静静,老爷来接小姐了!”
“五十啊,爹爹想死你了。”萧老爹泪流满面,浑身的肥肉,因为他的跑动,一颤一颤的。
他这么一哭,身后面庞大的姨娘团,一起大哭起来,七嘴八舌地围着五十郎,哭得死去活来。
“我可怜的小五十郎,你看看,下巴尖得可以戳死人,你在看看,这小脸白的……啧啧啧!”
“我的小五十郎,你看看,胸都瘦没有了……”
一波又一波的声潮扑来,五十郎头晕脑花,大怒咆哮:“都不许哭,给我闭嘴!”
她这么一吼,所有人的气都梗在了喉咙口,上不得上,下不得下的,放眼看去,都是泪花花的眼睛。
“这个,萧老爷,是不是让五十先回府再叙?”犄角旮旯里的洛大少,隔着茫茫人海。喊话过来,五十郎现下身体非常虚弱。再这么折腾,只怕蛊毒会发作得更快。
“啊?你是哪位?”萧老爷从人墙缝里瞄了一眼洛大少。立刻满脸开了大波斯菊,“公子贵庚。家有何人……”
他的注意力给洛大少都吸引了过去。乐呵呵地挤了过去,一把拖住洛锦枫的手臂和蔼可亲道:“……可有婚配啊?”
五十郎立刻无语,拔脚就往府里跑。
第二十章 峰回路转
一进府门,五十郎就傻眼了。满院子的花牌,花篮,带着彩条,飘着花香。
“老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花篮?”五十郎奇道。
萧老爹脸色发青,甩袖大怒:“不要提了!”他一边生气,一边不忘记扯着洛大少的袖子,勉强挤出丝笑意道,“走走走,贤侄,我们里面谈。”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居然就成了贤侄?!五十郎满脸的哭笑不得,只能对着洛锦枫挑眉示意。
“好,萧伯伯,我们坐下慢慢聊。说起我的家当……”洛大少完全忽略了五十郎扭曲的面孔,很是兴致勃勃,大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势头。
“好好好,走走走!l”萧老爷越听越开心,改拉为抱,和洛大少勾肩搭背地向内室走去。
五十郎咬牙,怒目而视,好半天,突然想起院子里的花篮花牌,忍不住转身问身后的众姨娘:“这些花又是怎么回事?”
姨娘们立刻就扭扭捏捏起来,你推我揉的,也没有一个人开口。
“一个一个的给我说!”五十郎皱眉。
“五十啊,我们说了你可不能生气!”
五十郎点点头,听她们说下去。
“这个是城里的妇女之友送来的。”三姨娘勇敢地开了个口,眼睛瞄了瞄大姨娘,示意她继续。
“这个,花篮花牌是这几天陆续送来的。”大姨娘向五姨娘斜斜眼。
五姨娘咳嗽了一声,继续道:“送花的都是些妙龄少女,当然也不乏老年妇女!”
她刚说完,六姨娘就接口道:“其实还有些散花,都给老爷丢去池塘喂鱼了。”
五十郎更加惊奇道:“难道爹爹要纳五十一姨娘,正在选美中?”
余下的在场姨娘脸色立刻就青绿一片,齐齐啐了一口,异口同声道:“他敢,他有我们这些美人儿,还敢招惹别人?!”
五十郎干笑,问道:“那么这些花牌花篮,为何而来。”
心直口快的十五姨娘立刻接口:“还不是因为你!”
大家立刻变得又尴尬了许多。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许久之后,十三姨娘自告奋勇地上前,深吸一口气道:“是啊,是因为五十郎你被退了亲!”
“和我退亲又有何相干?”
“当然有,”十四姨娘道,“你退了亲,段家的公子的正妻位置又空了下来,外面的那些女子,个个都开心得很。”
“所以,她们集体以妇女之友的名义,送来花牌和花篮表示感谢。”
大家一鼓作气,异口同声地道出了原委。
五十郎看看满院子的花牌花篮啼笑皆非:“那也不错啊,爹爹怎么气成那样?”
是啊,照理说,老爷只生气了少少的几个时辰,就释然了,怎么后来又会反复发怒?众人满是不解。
“这个我知道。”四十姨娘怯生生地捏了块手帕,举了举手。
大家的视线都忽的一下集中在了她的身上。这下子,她更加慌张,脸红彤彤地道:“那天老爷在院子里赏花,吃大蒜……”
“为什么吃大蒜?他以前不吃香菜不吃大蒜大葱的。”五十郎惊诧。
三十姨娘立刻插嘴道:“这个我知道,自从段家的水仙公子说小姐退了他的亲后,老爷每顿都要吃青蒜和大蒜。,, 众位姨娘齐整地翻白眼,怒道:“怎么没有关系,你怎么不知道,水仙的亲戚便是青蒜,你没有看过不开花的那种吗?整个就是青蒜!”
五十郎无言,为满府强大的逻辑思维而惊叹。
四十姨娘立刻满脸惆怅地举帕掩面,回忆道:“那日,风景绮丽,羞涩迷人……”
她本来是大家人家的小姐,平时就喜好吟几首不入流的破诗,装作很明媚很惆怅的样子,说话的时候,成语诗词都是成段倾泻而出的,基本上府的人,一般没有几个能听得懂她的活。
当然.她是以此为傲的。
“真是柳色青青……”
“等等,四十姨娘,我们家没有柳树,还有你挑重点说吧。”五十郎叹了口气,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痴呆的状态。忍不住开口打断陷入诗人冥想中的四十姨娘。
“哦,那我就简单说吧。”
四十姨娘面色一整,噼里啪啦的如同竹筒倒豆一般,流利无比地骂道:“段水仙,缺德无赖,卑鄙无耻,流氓,外加……”
五十郎和众位姨娘一下子就震撼了。
原来四十姨娘不念诗词的时候,居然可以这么犀利。但是关键是,这事难道又和段水仙有关?!
好在她骂完一串以后,话锋一转,又回到了主题之上。她优雅无比地整了整头发,一改刚刚泼妇骂街的样子,慢条斯理道:“那日,老爷赏花吃青蒜,段家的水仙公子派了仆人来问,能不能回收这些个花牌花篮,说是自家花店,因为妇女之友的澎湃,将存货皆卖光了。”
众人立刻愤慨,大骂段水仙的无耻。唯独五十郎一副扼腕的神态。 “老爹真是错失商机,”五十郎很是惋惜,伸手示意,立刻有仆人上前,她吩咐道,“你去段水仙那里问问,他们可需要花牌花篮,就说萧家愿意低价出卖这些花牌花篮。”
仆人诺诺,疾步而去。
众人不解,目露迷茫的神情,眼光齐刷刷地都射向了五十郎,等待她的解释。
大姨娘怒道:“五十郎,你要有点骨气,让段家的小家伙,知道我们萧家不是软柿子。”
五十郎大笑,道:“我就是有骨气,才去赚他的钱。”
当下,将自己的想法和盘倒出,众人果然一派和乐。
余下几天,花牌花篮照样不断,其间段水仙甚至高价收购了几次,两人的荷包因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膨胀。
“五十郎,等萧老爷的寿辰一过,我代你去求小姑姑吧。”
黑暗之中,洛锦枫满脸的汗水,将自己的掌从五十郎身上收回,这是蛊毒,不似一般的毒,内力压抑不了多少,余下的还是要当事人自己慢慢熬。
五十郎亦不是满脸汗水,面色苍白,笑道:”我不求她,我宁愿疼死也不去求她。”
其实余下的话,她吞在了肚中。
洛水流曾经私下找过她,言明,这蛊毒其实无药可解,若非出现奇迹,再怎么努力,她的生命也只剩下了三个月。
除非能寻得能导出蛊毒的药引,但是,这又谈何容易,不要说药引,连具体药引是什么,她都不知道。
所以,她不再去希望。所谓希望越多,失望越多,不如去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五十,你听我说,天涯海角,我也会寻得好药,一定会治好你。”
五十郎心中一暖,含笑去拍他的肩膀,道:“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月光之下,两人相视而笑。心中都是暖暖的意。
其实,爱情之外,或许真的有这么一种友谊,未满恋人,却又比朋友多一点。谁说这样的第四类感情不好呢? “老爹,待会你坐台上,我和其他哥哥们给你磕头拜寿。”
啊?萧老爷抬头看了看台上布置的金光闪闪的样子,愁眉苦脸道:“能不能不要磕头,一个一个的磕下来,我怕午宴过后就是晚宴了。”
“那怎么可以?这是儿女们的孝心。”五十郎瞪眼。
“要不这样吧,五十小乖乖,你四十九个一起磕,你单独一个人磕,这样,即节省了时辰,又体现了你的孝心。”
五十郎转着眼珠,想了想,呵呵一笑,道:“也好,女儿好久没有恭恭敬敬给爹爹行大礼了。
她这么一说,萧老爷立刻老泪涟涟,连声道:“真乖,真乖。”
音乐声起,演奏的是众位姨娘,拉二胡的是九姨娘,总是标新立异地将声调拉的高高的,间歇还有十二姨娘吹破的笛音,每每一有状况,大家就都齐齐地停下来,怒目相视,彼此瞪视许久,才乌拉乌拉地奏起下一段不知所
四十九位哥哥就在这华丽的走调声中齐齐地拜下,整齐划一地磕头,让萧老爷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
“都乖都乖。”
然后是众位家仆上前才艺表演。翻筋斗,就地滚,看得萧老爷喜笑颜开。
最后上场的是五十朗,捧着颗大大的寿桃,规规矩矩地站在院子中间,对着高高的台子就要跪下。 “女儿祝老爹,长命百岁,寿比南山。”她的眼里含着泪,带着笑容屈膝就要跪了下去。 “等一等。”
突然,从院外疾速掠过一道黑色,袍角被风吹得鼓鼓的,犹如一朵绽放的莲花,速度快得惊人,轻飘飘地点着屋檐,飘落在了五十郎的身旁。
五十郎的嘴张得大大的,一派震惊:“无双,怎么是你?”
冷无双满面疲倦,俊容上风尘仆仆,照例一袭黑袍,袍角淡金描画,如缎的长发发用白玉簪挽起,背上三剑,两青一金,在阳光下,闪着光。
“不错,正是我。”他的眸子如墨,深沉沉地看向五十郎,眸底闪动着薄怒,红唇紧抿,面色更冷以往百倍。
“先拜寿。”他冷冰冰地抓住五十郎的手,纳头便拜。五十郎傻乎乎地跟着他,双双跪下,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啊?他是哪个?”萧老爹一派惊慌,转头去问洛锦枫。
“他才是五十郎真正喜欢的人。”洛锦枫苦涩一笑.随即优哉游哉扇着折扇补充道,“萧老爷,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乃是卸剑山庄的少庄主,人称天下无双的无双公子,天下女子,皆倾心于他。最重要的是,卸剑山庄在江湖上地位很高,行走江湖,买卖商用,都很有好处,你和五十要好好抓牢他呀。”
萧老爷闻言,心下更加欣喜,激动万分,他日夜愁烦的就是自己幺女的婚事,自从退亲事件之后,心里就结下了一个巨大的疙瘩,现在,女儿寻来了心爱的良人,而且,这个良人还是个才貌双全的,他焉能不乐。
“贤婿……贤婿,快快请起。’他从台上跃下,手脚灵活地奔去,以熊抱之力扑向冷无双。
冷无双被他扑得胸脯生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眼角瞄了瞄五十郎,终于了解五十郎的熊抱师承何处。
“贤婿,看你风尘仆仆,是特意赶来的吧?”萧老爷自我感觉甚好,拉住冷无双的手,亲热地问候道。
“不是。”冷无双冷冷地回答,坦率地伤人。
“我是追着她来的。”他伸手抓住了想要偷偷溜走的五十郎,长臂一张,勾住她的腰,将她纳入怀里。
“啊?五十,你怎么可以始终乱弃?”萧老爷正义凛然地转头,响着五十郎痛心疾首地拍胸脯,“我的五十小乖乖啊,你难道有逃婚癖?先前跑了一个,难道还想飞第二个?”
“她敢,我也不会让她逃。”冷无双冷冰冰的回道。
他从背上解下雌青剑,缓缓地向五十郎递了过去,冷冷道:“如果再交还给我,我就丢它下黄山。”
五十郎含笑带泪,一把接过抱在怀里。
“五十,你以后不能任性了啊,小乖乖,良人难求。”萧老爹苦口婆心,啰啰唆唆地嘀咕个不停。
冷无双眼角跳了又跳,极力去忽略渐渐围拢过来的大部队。 “你看,他生得真是俊俏呢,和我们五十倒是相配。” “是啊,是啊,看他的眼。黑透明亮,像最上好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