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特警队-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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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地东北角的教导员、铁红和帮助表演的男配手们,更是把关切的目光凝固在自己战友的身上,许多男兵在神经质地不断念叨道:“可千万要打好,女兵们,可千万别出漏子啊……”罗小烈眼望前方,紧张地嘀咕道:“要是打不好,我们挨你们的踢、挨你们的打,可就白挨了呀。”
王川江大声道:“乱说,她们肯定会打好,肯定!”说完,自己却下意识地把双拳捏得卡巴响,也不由地望着前方小声念叨:“嗨!你娃说得对。女兵们,我们平时挨你们的打,可不能是白挨了啊。”
强冠杰在展开的女兵队列前作着简短动员:“同志们,首长的重视,外宾的考试,就要由我们来回答了,我们将交上一份什么样的答卷,就看我们每个人了。有信心没有?”
八位姑娘气壮山河地大喊:“有!”强冠杰命令:“射击!”
随着队长这一声响亮的命令,一个个严阵以待的女队员,流星般地完成了一道又一道动作:掏枪、装弹、举枪置于小腹前,凭着经验和手腕感觉,而不再是目光直接瞄准,对十米开外的隐显目标进行射击。
砰!砰!砰……每人六发子弹,发发命中目标。
四周响起暴风雨般的掌声。
看台上,那个白发外宾中将与另几个国外伙伴一边看射击一边看手表,待枪声停止,表现出抑止不住激动的表情。“四秒钟!”白发中将喃喃念叨,“每个人平均才四秒钟!”他急步跨到我方武警中将面前,伸出大拇指,不敢置信地摇晃着脑袋道:“你们的特警不简单,你们的女兵都干得这么漂亮,那你们的男兵肯定更是不一般!”
场地东北角,观战的女特警们当然听不到主席台上的对话,但她们同样为自己的战友完美地完成了任务而振奋,铁红与罗小烈互相捶打着,像是自己打了大胜仗一样忘情地跳跃。
表演结束,武警军乐队高奏礼宾曲,全副戎装的女子特警队员站成整齐的两列横队,武警首长和外宾首脑走下主席台亲切地接见着她们,与她们一一握手。她们精神抖擞地向首长和外宾们一一敬礼。
黑人军官急促地向武警中将说着什么,翻译随着将军走,飞快地把话翻过来道:“卡普姆先生说,他回国后一定向他们的总理大臣报告,他要邀请这些神勇的女队员到他的国家去,帮助他的国家训练出一支女子警察部队,个个都要像眼前的姑娘一样。”
军乐队响亮地演奏着,场地四周的武警男战士随着节奏在为他们的姐妹们衷心地鼓着掌。外宾们各自找着女子特警队员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摄影留念。黑人警官把沙学丽和徐文雅、耿菊花都请到自己身边,记者们和外宾们的摄像机、照相机争相抢拍着镜头。
场地一角,铁红呆呆地凝视着那边的热闹,突然向上一跳,裹着纱布的右手在空中分外醒目,她大声欢呼:“胜利啦!我们全都胜利啦!”
从北京凯旋归来之后,胜利的喜悦接连几天一直使女兵们激动不已,总队给女子特警队表演分队记了集体二等功,沙学丽和铁红等人更是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留队未去北京的新兵们对她们也钦佩极了,一天中午吃饭前,两个新兵在寝室里向她们恭维道:“沙老兵、铁老兵,我们好羡慕你们哟,什么时候也轮到我们去表演就好了。”
沙学丽老腔老调地道:“那就加紧练呀。小妹妹,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铁红却挥着裹着绷带的右手不停地指手画脚道:“就那么表演一下,就得了个集体二等功,太容易了些。哈哈,又不上战场,又不危险,也不死人。”
孰料徐文雅端着脸盆从外面进来,闻言说道:“那也不一定,平时付出的那么多委屈和血泪就不算啦?”耿菊花也说道:“班长说得有理哩,平时的付出加在一起,比牺牲十次都有余了。”
一个新兵赶紧道:“就是就是,你们看铁老兵的手就是一种牺牲。”铁红哈哈一乐,“是吗?”她做了几下拳击动作道:“一点事都没有了。”耿菊花关心道:“我们山里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铁红你不敢大意哩。”铁红自豪地说道:“只要遇到那天那个老外,我还可以给他砍断三块鹅卵石。”
全体都哈哈大笑起来。
“砰!”一只足球撞到宿舍的墙上,女兵们往窗外一看,原来是一伙男兵在操场那边踢球。王川江跑来捡球,和女兵们的开玩笑道:“嗬,又在开庆功会呀,听说你们得了不少奖品,都要开小杂货铺了。”
铁红大声道:“哪儿呀,一个女兵班就发三个暖水瓶。”沙学丽更大声:“就是,重在精神,不在乎物质。”“啊哟哟,”王川江笑吟吟地说道,“一个个都成了教导员了。你们是我们的骄傲,再一次向你们热烈祝贺!”滑稽地敬个礼,捡了球跑了。
徐文雅看着球场上大呼小叫的男兵,神情有点怅惘。沙学丽推她一把道:“班长,发什么呆?”徐文雅回头看着她道:“我在想,取得成绩,出头露脸,上电视,上报纸;领奖,发东西,都是我们女兵。而有的战友受的伤更多,流的汗更多,流的血也更多,但永远是默默无闻,永远是没人知道的配手,连暖水瓶都没有。”铁红道:“你是说男兵?”
一瞬间,寝室里的全体女兵突然都不说话了。
操场上,男兵们踢球的叫喊声随风飘来,是那么迫人心灵,那么悦耳亲切,平时男兵们陪她们训练,给她们当靶子、当人梯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如清晰无比的画面,此刻都历历在目,浮现眼前。
徐文雅打破了屋里的沉寂,“我有个提议,”她说道,“当然我要报告教导员,我相信也会得到所有的女兵姐妹的响应。”战士们一起看着她问道:“什么提议?”徐文雅向她们一招手,小声道:“来,我告诉你们。”
当天晚上,月亮挂在天中,一轮清辉洒在营区的大小建筑上,使所有物体都显现出一种沉谧温柔的辉光。
男兵区队的所有战士都得到通知,要他们整队进入大会议室,战士们在各自班长的率领下鱼贯而入。使他们有点吃惊的是,会议室里并无首长,教导员也只是站在门口,等他们全都围桌坐齐,笑眯眯地向会议桌中间那十来个崭新的暖水瓶指了指,向王川江耳语了几句什么,就离开了屋子。
男兵们盯着王川江,又盯着那十来个暖水瓶,再盯住王川江。王川江在大家的注目下,拿起最中间那个暖水瓶下压着的一张信纸,把它展开。
男兵们疑问地看着他,看着那封信,看着九班长王川江的,他开始慢慢地读信。
“尊敬的全体男战友们,你们好。请教导员把你们请进会议室,是想向你们表达我们发自内心深处的敬意。战友们,自从女子特警队建队以来,我们女兵取得的每一个成绩,受到的每一次嘉奖,都与你们任劳任怨、默默奉献分不开,如果能称出这些成绩的分量,那么肯定有一大半重量属于你们,没有你们的流血流汗,就没有我们的过硬功夫,没有你们幕后宽厚的笑脸,就没有我们台前的荣誉和鲜花。战友们,挽起你们的衣裳看看,你们哪一个人的身上,没有训练中被我们踢打出来的伤疤,阴天下雨,你们中也会有不少人感到伤口疼痛,你们的皮肉被我们打破,你们的骨头不慎被我们摔折,可你们对我们始终是鼓励的微笑,照样把受伤的脊梁伸到我们面前,微笑地说一句:踢吧,只要能出成绩。你们最爱说的一句话是:女兵是红花,而你们是绿叶,只要花儿鲜红,叶子的损伤简直可以不计。可没有你们这一片片扶持我们的绿叶,怎么会有我们这些花儿的鲜红?你们一批批地进营,一批批地离去,没有谁知道你们,你们也从不向外界提起你们的功绩,可我们每一批女兵却永远忘不了你们,你们是我们的好战友,不管是过去离队的老兵,还是以后将进入女子特警队的新战友,都会把你们每个人的名字,深深地刻入记忆最深处。男人要有风度,现代人都这么说,什么是男人的风度,却又一下子难以说清。可我们认为,你们所具有的男子汉的博大胸襟,就是一种人生最高境界的风度。战友们,你们是你们自己,可你们又不再属于你们一个,你们把自己的一切融入了女子特警队这个大世界,你们也就成了这个世界的化身,热闹的场面看不见你们的影子,但你们又无时无刻不在主宰着这个世界,正如一首歌曲中所唱:灿烂星空,谁是真正的英雄,平凡的人,给我最多的感动。我们无法表达我们对你们的感激,我们全体女兵经过郑重讨论,一致决定,把这次上级颁发的奖品送给你们,小小的暖水瓶毫不起眼,然而,它里面装的是我们每个女战士那颗真诚感激的心,收下吧,敬爱的男战友,劳累时喝上一杯热开水,那就是我们全体女战友深深的问候!”
男兵们呆呆地看着那些暖水瓶。
穿进窗内的月光似乎揉进了音乐,那么温馨,那么柔情,使每一个望着月光的人都感到,世界是多么美好,人生是多么惬意。
暖水瓶的水倒进一个个口盅,捧回盅的手有的缠着纱布,有的留着新鲜的伤痕,这些手的主人就是那些稚气而可爱的男战士,他们捧着口盅,一个个郑重地喝着。
水是淡淡的,但是温馨的,它轻轻地流入每一个男兵的心田。
十一月中旬,离一年一度的老兵复员退伍的日子不远了,三年以上的战士们聚集在一处,免不了要议论今后的打算和去向。一班的几个三年兵趁下午训练结束坐在草坪上休息,话匣子一开,自然就扯到这方面。
“哎,”沙学丽捅捅铁红道,“老铁,要毕业了,有啥想法?”铁红很认真地思虑了一会儿道:“才当兵时,觉得三年好长啊,临到这时候却想,三年咋过得这么快。”耿菊花吃惊地道:“咦,你怎么说出了我想的话哩?”徐文雅道:“别的地方耍三年,不如来当三年兵,吃了苦,可真是大大地锻炼了自己的人生。”铁红又问沙学丽道:“要是退伍,你想干什么?”沙学而道:“公安局恐怕不会放过我们,去干刑警,或者公安特警队。”铁红问徐文雅道:“班长,你呢?”徐文雅道:“读大学时来当了兵,现在又想读大学,高科技社会,没有文凭是要吃亏的。我的理想呀,读书。”耿菊花道:“我要读就读武警指挥学校。”沙学丽道:“老耿理想可以,继续深造后当军官,当大官,当耿上将!”铁红道:“那就要继续吃苦了,外面的世界是女士优先享福,女子特警队里面是女土优先吃苦。”徐文雅道:“事实确实是这样,可是反过来一想,这么苦的日子都能熬下来,到了社会上,什么样的苦能难倒我们?”沙学丽高兴地一捶草坪道:“是呀!老子走遍天下无敌手!”铁红看着她担忧地说道:“只是,当兵三年,训得像男孩子一样野了,不温柔了,不好找老公哟。”沙学丽一挥手道:“有的小太监男人就喜欢自己温柔,受厉害老婆的管教。”徐文雅噗嗤一笑道:“你呀你……其实女兵的本性还是温柔的,坚强是练出来的。”
正瞎扯着,只见通讯员走过来喊:“一班长,有你们班几封信。”
散坐在操场各处的女兵们一哄上去就抢。只有耿菊花不动窝,很羡慕地望着战友们。铁红家在本市,一般是没有信的,她问耿菊花道:“你怎么不去看看?”耿菊花道:“我爸一年最多来两封。上个月才来过。哎,你那个汪鹏怎么样了?还给你写信不?”
铁红向地上啐一口道:“你少提他!提到他就烦。不过听有的同学说,他好像是发财了,但怎么来的钱,天知道。”
沙学丽在那边喊了起来:“耿菊花,老耿你有一封哎!”耿菊花像开水烫了一样跳上去,抓过来就拆开,可刚读了一行,她就呆呆地站在原地。
铁红和沙学丽见状不对,一起围上来抢着问:“怎么了,怎么了?”耿菊花看着她们,说不清是哭是笑,眼里突然有了盈盈的泪光在闪:“是陈顺娃,”她喃喃道,“是陈顺娃来的信!”
沙学丽一把夺过,一目十行地扫完,“啊,不错哎,”她向围在身边的女兵们宣布道,“陈老兵到省里来设了个土特产推销窗口,县民政局把他安排在那儿啦。”
女兵们顿时一片起哄:“菊花你什么时候去看陈老兵,好事要赶早见。”耿菊花急得脸红脖子粗地去捂她们的嘴:“哎呀,一个个地……不跟你们耍了!”
女兵们更是乐得大笑起来。
休息日一到,耿菊花匆匆请假出了军营,她心潮起伏,往事像大海汹涌一样冲激进大脑:怀疑陈顺娃偷看她洗澡,训练时她踢中陈顺娃裆部让他满地打滚,后来陈顺娃为她挡子弹断了一条手臂,她跑到医院去看他,陈顺娃双眼凝视着天花板一言不发……哦,多么曲折的人生,又是多么割舍不去的情感,原以为陈顺娃黄鹤一去不复返,如今却像天上掉下的神仙一样向她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