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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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够冲。
黄东旭还真不含糊,领着胖子和车老板儿直奔文化站,把发电机、放映机、荧幕什么的都装上爬犁,前往靠山屯。
胖子觉得这个一家子有魄力,认准的事就敢干,所以在爬犁上唠得挺近乎。
回到靠山屯,爬犁直接拉到生产队。李队长一听说有这美事,大嘴丫子都咧到耳根子,立刻打开大喇叭,开始通报这个特大喜讯:“老乡们,胖子从公社拉回来放映队的黄同志,今天晚上到场院放电影——那啥,小黄同志,放啥片?”
“有地道战、地雷战和南征北战,想看哪个——”
“好啊,都是打仗的!乡亲们,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咣咣咣,通通通,啥时候放完啥时候拉倒!”队长有点兴奋,那劲头有点跟胖子弄个大片差不多。
汗,平时挺严肃个人,一场电影咋就折腾成这样呢。也难怪,啥文艺活动没有,靠山屯又偏僻,还是五年前放过一会“红灯记”。胖子不敢贪功,连忙解释:“主要是小玉老师和叶莺把人家请来的。”
不过队长已经吆喝完了,然后就拉着黄东旭就不撒手:“先吃饭,山里没啥好玩意,猪肉炖粉条子管够——胖子,你去王三炮家跑一趟,弄点山货啥的——对了,今个谁家杀猪了,咱们就上谁家吃!”
黄小伙本来是硬着头皮来到靠山屯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一看这架势,觉得还真来对了,这山里人太热情了。
几个人一出生产队,就见满屯子都是半大小子在撒欢:“看电影喽——地雷战——轰隆轰隆——”
二柱子家的鼻涕娃跟在后面瞎哄哄,一边跑一边问二肥子:“小哥,电影是啥玩意啊?”
第45章 早上喝酒一天醉
黄小伙吃得肚皮溜鼓,在靠山屯最高行政长官李队长,以及有功之臣胖子的陪同下,来到场院。他还算敬业,光吃不喝,万一喝高了出点技术问题,也不好向叶莺交差。
场院里已经沥沥拉拉开始上人,拿小板凳的,搬长条凳的,拎着小马扎的,一齐上阵。黑压压的足有四五百人,除了月窠吃奶的娃子和动弹不了的老头老太太,基本都到了。野小子们则在边上撕疯,一片“冲啊——杀啊——”的怪叫,在大粪堆上练起攻山头。
一排棒小伙跟着打杂,啥事也不用黄东旭动手,动动嘴就成。荧幕支起来,放映机架好。到了眼擦黑,电锅(发电机)一阵轰鸣,欢呼声也随之炸响。
放映机后面吊着的小灯泡一下子亮起来,大人小孩都觉得新鲜:这电灯真亮啊。
放映机射出一道方形光柱,打到屏幕上,欢呼声又起,还有几只小巴掌在镜头前乱晃,把黑乎乎的小手影投射到屏幕上面。
“小犊子,再比划都回家去!”李队长嗷唠一嗓子,魔掌全部消失。
黄东旭也抖擞精神,拿过一盘胶片上到放映机上,随着转动的嗞嗞声,大片正式开始放映。
前面是“加演”的内容,随着孙猴子捧着仙桃出现在屏幕上,场院上顿时沸腾起来。大闹天宫,那是小娃子们的最爱。
胖子在边上转悠一圈,然后就离开场院。这些片子早就看腻,要不是为了感受一下气氛,他根本就不来了。
一路上哼着“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胖子来到鹿场,招呼老头们去看电影,张老汉和大李老头屁颠屁颠地跑了。
巡视一番,胖子上炕睡觉,在梦里,孙猴子扔给他一个仙桃,一下子将他砸醒。
胖子迷迷糊糊睁开双眼,只见毛毛正跟他龇牙咧嘴。奇奇进城,毛毛只能跟了胖子来这,虽然它很不情愿。看到毛毛,胖子这才想起来:自己吃饱,毛毛还没吃饭呢。
在屋子里找了一圈,胖子把两个粘豆包扔给毛毛。不知道是它嘴馋,还是因为奇奇不在家,这家伙心情不爽,直接把豆包扔到地上,好家伙,还真拿豆包不当干粮啊。
胖子瞧着它也怪可怜,不禁想起它也曾采松子,立下过汗马功劳。于是就拿出盒子翻找一下,里面还真有储存的桃子,胖子拿出两个,一个递给毛毛,自己也吃上一个。
大冬天的吃鲜桃,这味道就是不一样,胖子咬了一口,正咂摸滋味呢,一个毛乎乎的爪子伸过来,把桃子抢去。
吃了俩大桃子,毛毛终于安生,对胖子也比以前近乎不少,挨着他睡觉,毛呼呼的小爪子还搭到胖子的大腿上。
胖子点点头:其实这些家伙也好对付,给点甜头就成,以此类推,靠山屯那些淳朴的老乡是不是也这样呢?
还没等想明白这个问题,胖子就着了,连俩老头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大天亮,才被毛毛扒拉醒。
看着小家伙伸出小爪子,胖子不禁摇头:善门难开更难闭,你还吃上瘾了呢。于是把它扔到肩膀上,回家做饭。
刚到家门口就被李队长截住:“胖子,能不能再留黄放映员呆一天,大伙都没看够呢。”
“我昨天都不是说了吗,是叶莺和小玉老师请来的,我跟人家也是第一次认识。”
“那咋整,昨天才看了俩片,还有地雷战没看呢。这要是不叫那帮臭小子瞧喽,非天天往俺家扔地雷不可。”队长有点挠头。
胖子小眼睛卡巴了几下,在队长耳边嘀咕几句。李队长面露喜色,拉着胖子往他家走。
“别急,我先回家拿点葡萄酒。”胖子有地方蹭饭,当然高兴。
端了一小盆葡萄酒,胖子进了队长家,黄小伙也刚起来,正在外屋洗脸呢。屋里已经放上桌子,准备开饭。
队长把酒壶酒盅一摆:“黄同志,大冷天的,整两盅,一会坐车也不冷。”
车老板子早就得到授意,一个劲在旁边遛缝,黄小伙推辞不过,和几个人干了一盅。
第一个喝了就好办,胖子抄起酒壶,又都给满上,张罗了一句,然后仰脖倒进嘴里,一滴都不撒。胖子现在也练出来了,小酒喝得挺潇洒。
黄小伙也只得喝了,他的酒量不高,两盅下肚就有点红头胀脸。胖子一看,连忙把葡萄酒端上来,又拿来一个大水杯:“喝这个,我自酿的葡萄酒,度数低,不上头。”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后返劲。
咕嘟咕嘟倒了一大杯,黄小伙一喝,粘糊糊,甜丝丝,凉洼洼,就来了实在劲,喝了好几杯,最后终于栽到炕上打起呼噜。
胖子摸摸脑门:“这下甭想走了。”
李队长在他肩膀上拍了一巴掌:“还是你小子蔫噶坏,这馊吧主意都能想出来。”
胖子谦虚地嘿嘿几声:“我这不都是为了大伙着想吗。”
黄小伙一觉醒来,已经吃晚饭了,他也终于明白过来,被这帮淳朴的农民给忽悠了,索性也不走了,晚上又放映一场。
第二天早上,黄小伙说什么也不敢再喝酒,饱餐一顿,带着大伙送的干蘑菇、松子之类,跟着车老板离开靠山屯。
不少人一直送出村口,尤其是半大小子,一个都不缺。黄小伙心里也挺感动,起誓发愿地说过几个月还来。
这事就成了村里的话题,一连好些天还谈论这事,胖子跟叶莺沾光,又被队长用大喇叭一宣传,显得劳苦功高。不过也正因为如此,胖子又招揽个大活。
这一天,大李老头的孙女出门子(汗,就是结婚),安排村里人喝喜酒。一般来说,农村娶媳妇嫁姑娘都在冬天,正好赶上农闲。
靠山屯比较穷,所以姑娘多数都流失到山外,李家这闺女也不例外,在公社找了个婆家。
胖子一个人在家,自然早早过去。来到靠山屯半年,还是第一次参加婚礼,胖子也想瞧个新鲜。
那年月农村办喜事最热闹,要忙活好几天。先得有个主事的,俗称“烙头忙”,类似于后来的司仪,张罗着各家各户借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分派人手,谁负责烧火,谁负责倒酒,谁端菜谁盛饭,都井井有条。
靠山屯住户少,烙头忙就一位——车老板子。
胖子刚进院,车老板子就招呼他:“正好写礼帐的老王头出门,胖子识文断字,这活就给你了。”
还有我事啊,也好,干点活一会喝酒也仗义。
第46章 喝喜酒
胖子被领到东院,炕上摆着个八仙桌,上面有一个红纸订成的小本,旁边摆着笔墨,竟然还是毛笔。还好胖子小时候练过两天,倒也难不倒他。
桌子旁边坐着个老头,是村里德高望重的李五爷,辈分最高,今年也七十大多,耳不聋,眼不花,身子骨贼硬朗。
李五爷怀里抱着个帆布包,负责收钱。一人为私,俩人为公,一个收钱,一个写帐,最后不能差数,也算双保险。
胖子叫了一声“五爷”,然后盘腿上炕,正襟危坐,从兜里掏出一张工农兵递过去:“开张了,我的。”
然后拿起毛笔,蘸饱墨,笔尖在砚台边上顺几下,在账本上写下大名,标明钱数。
农村办喜事还不讲究送红包,张老三随多少钱,李老四随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大伙一目了然。从账本上,可以看出交情的深厚以及生活条件的变迁。
胖子也参加过同学的婚礼,最低五百。不过想到靠山屯目前的生活水平,胖子还是比较保守地随了五元钱。
李五爷把钱接过来,塞进布包,看向胖子的眼神有些怪异。胖子还挺纳闷:难道少了?
不过很快就有个半大小子胳膊上端着大方盘进屋,上面四个菜一壶酒、两双筷子两个酒盅,这是专门犒劳写礼帐的,免得弄出啥经济问题。
正好胖子早晨还没吃饭呢,给李五爷倒了一盅酒,然后自己吧嗒一口菜,滋遛一口酒,一会小脸就喝得红扑扑。
陆陆续续开始上人,胖子把盘子都扒拉到炕上,开始干活。七八个脑袋围在桌子旁边,连夸胖子写得漂亮,都吵吵着过年找他写对联。
不过胖子可没心思理会这些,心里一个劲叫苦。村里人随份子,多数是两元钱,李队长算多的,上面写着三元,另外王三炮也随了三块钱。但是还有几家拿的是两元,胖子刚要动笔,人家又从李五爷那找走一块钱,看得胖子眼睛有点直:还带到这里找钱的啊?
相比之下,他的五元钱就显得有点鹤立鸡群,高高在上,难怪刚才李五爷的眼神有点怪。
不一会大李老头到这屋转了一趟,看着账本叨咕一声:“黄良是哪个,五块钱!”
胖子一脑门子白毛汗,连忙拿起毛笔,在黄良两个字前面又加了两个字:胖子。
大李老头这才恍然,嘴里打着哈哈:“你瞧瞧我,连东家的名字都不知道,天天还在人家手下干活呢。”
胖子这才释然:员工家里有事,我这个当老板的就应当多随点。再说,以后俺胖子结婚,也能接回来不是。
随礼的人不断增多,车老板就张罗着开席。一般来说,都得吃上三四席,一轮接一轮,啥时候贺喜的全安排到了才算结束。
村民们早就形成默契,谁家啥时候去基本都能拉开空当。车老板一喊开席,写礼帐的屋里基本就没人了。
趁着这机会,胖子到外面撒尿,只见那些半大小子肩膀上搭着手巾,胳膊上架着方盘,里面摆满菜盘子。
这也是技术活,手要稳,不能乱晃荡,免得洒出菜汤;腿要快,灶台和吃饭的都不在一个屋,你要是磨磨蹭蹭,大冬天的,没等端到地方菜就凉了。所以这活最少也得十五六岁的半大小子才能胜任。
至于更小的那些,只能提溜着酒瓶子或者拎个水桶,负责上酒打饭。盛饭还有讲究,不能问人家“要不要饭”,否则非得挨弹脑瓜嘣不可。
嗅到满院子的菜香,胖子也忍不住拍拍肚皮:看来今天又能饱餐一顿,这味道,闻着就有食欲。
这时候,大门口忽然哇啦哇啦,响起了高亢的喇叭声,那调调好像是喜洋洋,透着欢快劲。
随后只见一个喇叭匠子慢步走进院,边走边吹着一个金黄的唢呐。唢呐中间包着一块厚棉布,两边各有一个窟窿,正好能把手塞进去,免得冻手。
喇叭声高亢激越,声震八方,喇叭匠子面上的表情也富于变化,眉眼不停活动,活灵活现。
车老板子领着一大帮人赶出来,先往那个喇叭匠子的衣兜里塞了两块钱,然后把他让到当院。喇叭匠子腰包一鼓,底气更足,吐沫星子都从唢呐前面喷出来。
胖子总算明白了,这是前来道喜、烘托气氛的,不过东家得给点赏钱,临走还得带点酒肉,不然,他喇叭一走调,吹点丧气的才闹心。
“来个百鸟朝凤!”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喇叭声一转,马上就串到百鸟朝凤的调子。胖子听不出好赖,不过闭上眼睛一咂摸嘴,还真有点百鸟齐鸣的味道。
喇叭匠子一连吹了好几个调子,这才把唢呐放下来,活动两下腮帮子,倒了一声:“献丑!”
众人都赞了几声,然后拉着喇叭匠子进屋入席。好酒好菜供着,吃完再吹。
胖子听着挺好,心想:其实也是变向讨钱要饭,不过人家是凭手艺吃饭,一点不讨厌,还受欢迎。比起原来那个时代,穿得衣衫褴褛,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