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地主-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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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躺在炕上,胖子破例没有在两分钟之内睡着,老有香獐子在脑袋里晃悠。
第二天一早,胖子就催着王三炮动身,奇奇穿衣服的时候,胖子就催了好几次。
来到昨天下套的地方,胖子老远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影,忍不住大叫一声往前冲。不料那个小一点的家伙却向远处跑去,跑了十几米又站住,回头观望。
奇奇只好亲自出马,终于成功安抚了这一对香獐子母女。胖子抱着香獐子往回走的时候,奇奇就已经给它们取好名字:“你叫小香香,你就叫香香公主,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第二天,狩猎活动正式结束,爬犁上拉得满满登登,大黄它们三只狗根本拉不动,好在胖子有把子力气,在后面推着。奇奇坐在爬犁上面,牵引着三只香獐子,她才是真正的赢家。
渐渐出了老林子,胖子借着直腰喘气的当,回望大青山,心中忽然有点感慨:几十年之后,恐怕再也看不到这里的原始风光了,东北虎再邪乎,也没有人邪乎,山中之王最后不也被逼上绝路吗?
一个坚定的信念涌上胖子心头:既然我回到这里,就要守护好大青山,做这片土地真正的主人。
第37章 夜半枪声
“看看你们俩成什么样子,小的逃学,大的也跟着没正事,有你们这样的学生和家长吗!”使劲一甩脑袋后面的大辫子,来表达内心极度的愤怒。
胖子和奇奇并排儿站在大辫子前面挨训,出来打猎的时候,胖子也没想到会一出去就四五天。
“三叔也是,打猎带小孩,万一伤着怎么办?”幸好王三炮没在这,老师要是发起脾气,不管是谁,肯定一块训。
胖子嘴里哼哈答应着,心里却琢磨着另一回事:平时大辫子看起来挺文静,原来也挺有脾气,不过,主要还是为奇奇担心,不对呀,怎么没听她说惦心我呢?
“上次遇到黑熊多危险,黄大哥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嘿嘿嘿,胖子心里痛快多了。
“小玉——老师,我错了——”奇奇跟犯错误的小学生没啥两样。
“小玉老师,我也承认错误。”胖子有样学样,好像也找到点上学时候的感觉。
大辫子脸上很快就多云转晴:“行了,没事就好,担心死我了,快洗手吃饭吧。”
“吃饭喽,小玉姐姐,你烧的菜真香。”奇奇的小嘴最知道哄人,大辫子马上由小玉老师变成小玉姐姐。
“那啥,小玉啊,给我再盛碗饭。”胖子更干脆,老师二字直接忽略。
吃完饭,胖子要去李队长家转转,奇奇也张罗着要去和二丫头玩,不过在胖子看来,更有可能去炫耀,没办法,小孩都好这个,奇奇也不能免俗。
索性三个人都去了,掀开厚厚的门帘子,奇奇先跑进去:“二丫,这几天没见,我想你啦。”
“你干啥去了?”
“我跟……”果然是这点小心思。
“胖子来了,还有小玉老师,快坐快坐。”李大婶抄起笤帚疙瘩划拉炕,大辫子坐在炕边,胖子干脆脱鞋上炕,和李队长在炕头盘腿大作。
炕头上放着一个大火盆,一阵阵柔和的热气儿从里面冒出来。那年月,农村的火盆可是个宝,烧完的柴火灰扒到盆里,盆是用黄泥箍的,经烧。
柴火灰闷在里面,不冒烟却还有热度,第二天早晨一扒拉,还能扒拉出火星子。
小孩最喜欢火盆,弄点豆包什么的扔在里面,烤得金灿灿,而且还一点灰不沾,就算有点灰也不怕,农村没那么多讲究,有时候身上哪儿拉个口子,顺手还扬上一把灰止血。
所以,火盆、老猫、烟笸箩,是这里农村的炕头三宝。
奇奇和二丫鼓捣出一大堆嘎拉哈,扔个布口袋搬着玩。嘎拉哈是小孩冬天的主要玩具,尤其深得小姑娘的偏爱,就是猪羊后蹄的一块关节,羊的比较小巧,染上红色挺漂亮;猪的嘎拉哈比较大,淘小子们喜欢弹着玩。
胖子看她们俩分嘎拉哈,忽然冒出两个特大号的,足有拳头大小,忍不住拿起来瞅了两眼。
“这是上回你打的那个野猪身上的。”李队长吧嗒着小烟袋说。
“难怪是特大号的,这次进山,我算开眼了,看到不少野牲口。”胖子一说起这个就来劲了,那模样跟刚才的小奇奇差不多。
“现在越来越少喽,我年轻那阵,那真是‘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那家伙……”
李队长白活了一个多小时,胖子这才明白,自己和奇奇那点小经历,在人家面前根本不算事。
“队长,咱这大青山能承包不?”趁着李队长抽口烟的当,胖子见缝插针。
“这个倒没听说,不过山里的木材都归林业局管,这事我看还得到县里去打听。”说完,又开始讲起来。
从李队长家出来,已经有八九点钟,胖子拿着个电棒上鹿场,走出屋门的时候,听到屋里传出一声“小心点”,听得胖子心里热热乎乎。
到了鹿场,老远就听张老汉在那大声吆喝:“谁呀,黑灯瞎火的来干啥。”张老汉是个老跑腿,无牵无挂,所以胖子才雇他看鹿。
“是我,张大爷。”胖子连忙应了一声。
“胖子快来,我不是说你,那边有俩人影晃荡。”张老汉大声嚷嚷着。
胖子激灵一下,连忙关掉手电筒,猫着腰往过跑,边跑边喊:“出来,再不出来就放枪了!”胖子手中出现一把红缨枪,自从上次枪挑黑瞎子之后,胖子对它就情有独钟,此刻长枪在手,虚张声势,趁着黑夜,拿红缨枪当猎枪使。
张老汉来了主心骨,也精神大振,扯嗓子嚷嚷:“妈了个巴子,黑更半夜,偷偷摸摸,打死也白打!”
轰——,一声闷响,一道火光直冲天空。
“妈呀——”两团黑影从鹿栏旁边现形,跟头把式玩命跑,向不远处的山林逃窜。
胖子也有点发傻:还真放枪啊!
“再敢来得瑟,腿给你们打折喽!”张老汉又咆哮一声,那两个黑影跑得更欢。
胖子也没追,来到张老汉身边一瞧,只见他手里拎个洋炮,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您老这枪哪弄的?”
“你上山打猎,我一个人在这不安心,就跟三炮媳妇借了这家伙,还真够劲。”张老汉有点意犹未尽的架势,拿着洋炮来回比划。
“谁叫您放枪了?”胖子一阵阵后怕,幸亏是往天上放,要是真把人打了怎么办。
“你说再不出来就放枪,我就放了。”张老汉很认真地对胖子说。
“我——我那是吓唬他们。”胖子看看手里的红缨枪,哭笑不得,这张老汉平时看着蔫了吧唧,想不到关键时刻还真猛,这帮手不白雇,有事真上啊。
两个人打着手电筒,查看了一下鹿群,没有掉头的,不过在地上还是发现了一把短刀,看来对方的用意很明显:杀鹿。
“指定是山下上来的二流子,跑这来拣现成便宜。”张老汉说出自己的推测。
“这次倒真是提个醒,村里的人厚道,不祸祸,甚至都注意保护鹿群,以后也想养。但是别的人不一样啊。”回到屋里,胖子还在琢磨刚才这件事。
忽然窗外黑影一晃,张老汉噌就蹦起来:“还敢来,信不信我崩了你!”抄起洋炮就往出冲。
“是我,王三炮,才刚谁乱放枪?”王三炮健壮的身形闯进屋,从枪声中,他听出是自己那个老洋炮的动静,所以急火火赶到鹿场。
胖子把经过跟他学了一遍,王三炮也气个够呛,骂了一阵子,最后叮嘱不要随便放枪,这才回村。
“没事,刚才那一枪,估计把那些二流子吓尿裤子,再也不敢来得瑟,睡觉吧。”张老汉把那把短刀作为战利品收为己有,然后招呼胖子休息。
胖子拍拍后脑勺,觉得他说得也在理,躺到炕上,照例在两分钟之内找周公聊天去了。
第38章 带毛的
第二天下午,奇奇放学之后,把香香还有香香公主等一家三口领到鹿场,胖子专门给它们扎开一块围栏,又钉了一圈横梁,香獐子体型小,尤其是香香公主,才跟小羊羔那么大,容易钻出去。
也不知奇奇是怎么弄的,这本来素不相识的两只成年香獐子还挺亲近,看来有戏,就连香香公主有时候淘气,骚扰香香,它也不恼。
不过鹿群对新来的房客不大友好,尤其是那几只大公鹿,耀武扬威地晃动头上的大犄角。香獐子没角,体型跟人家又不是一个级别,所以只能远远躲在围栏远离鹿群的那一边。
奇奇看不过眼,钻进鹿栏,鼓捣了一阵,几只大公鹿就消停了,最后甚至香香公主钻到这边,也安然无恙。
胖子看得心花怒放:这丫头有本事啊,不管什么野牲口到了她的小手里都服服帖帖,没听人家说嘛,老虎都冲她笑呢。
到了晚半晌的时候,车老板儿从公社回来,给胖子捎话:收购站叫他拉小鸡去。
胖子一拍大腿:可不是到了收小鸡的时候吗,现在天寒地冻,杀完就能冻上。这事搞的,实在有点被动,但愿那个老革命不会发脾气。
第二天一大早,胖子一个人去了公社,那么多小鸡,不动用木盒是运不回来了。走在山路上,上面铺着厚厚的一层雪,中间被往来的马车压得溜平,跟镜子面一样光。
嗖——身后一个人影从胖子身边疾驰而过,带起一阵凉风。
真快啊,胖子纳闷了。只见吱嘎一声,前面的人影忽然转身停住,跟胖子打招呼:“胖哥上哪啊?”
胖子一看,是二肥子他哥,大肥子。再一看,这家伙脚底下绑着两块木板,比棉鞋稍大一点,前面拉出一个凸形槽,背面拉掉一半,然后钉上三个大洋钉。
脚尖一点地,洋钉帽扎进雪里,然后就能向前滑。大肥子见胖子盯着他的脚看,就抬起脚,胖子看到,木板上竖着绑了两根粗铁丝。
“这玩意不错,赶上滑冰了,而且站上去比冰刀还稳当。”胖子心中暗赞,也不觉有点心痒痒:“大肥子,你脱下来叫我试试。”
“胖哥,我爹赶马爬犁在后边呢,就你这体格,非把我的脚滑子踩碎不可。”说完转过身,咔咔蹬了几下,速度起来,一溜烟跑远了。
胖子心里这个郁闷啊:我至于那样吗?不过这体重确实有点超标,没办法,一天天能吃又能睡,不胖才怪,要不咱也减减肥?
脑子里激烈斗争一阵,胖子得出结论:顺其自然,绝不能因为减肥亏空了肚皮。况且现在虽然稍微胖点,不过力气又大,身子又灵活,没感觉出啥累赘。
就在胖子自我安慰的时候,后面来了一辆马爬犁,还真是大肥子他爹,胖子也就不客气地坐上去,在咔嗒咔嗒的马蹄声中,来到公社。
进到收购站大门,里边热火朝天,几十辆大马车排成长长一队,上面都拉着不少土囤子,里面鸡鸭欢腾,大鹅嘎嘎。
车老板抱着大鞭子互相拉噶,交流着彼此大队的情况。整个场面,只能用热闹来形容。
胖子问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出来,老革命在屠宰车间。胖子找过去,一进屋就见里面热气腾腾,一股腥气扑面。
正中央是一个特大号的铁锅,胖子约莫了一下,就算他躺进去都能装下。
锅里烧着开水,四周一圈妇女,拎着杀完的小鸡到锅里蘸一小会儿,然后把落汤鸡搭到锅台上,双手上下翻飞,眨眼间就变成秃毛鸡,黄呼呼的肉皮一根毛都没有。
褪完的小鸡拿到一边,专门有人开膛,把肠子扒出来,心肝和鸡胗留下。鸡胗是好玩意,在中间拉一条口子,往两边一掰,里面的脏东西倒出去,最后再把鸡胗内膜的一层黄皮扯下来,这东西叫鸡内金,可以入药。
处理完内脏的小鸡,又专门有人整形,脖子连脑袋压到翅膀下面,两只大腿折过来,把爪子塞进肚内,团团呼呼,再也不伸腿拉胯。
到这就算完活,一只只摆到木板上面,抬到外面冻,冻实之后在放到凉水里打几个滚,拿出来之后就裹上一层冰,再也不怕风干,当地人管这个叫“挂蜡”,冬天储存肉啊、鱼啊什么的最方便。
胖子正看得新鲜,就觉得宽厚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小胖子,你咋才来,小鸡我都给你装笼子了。”
回头一看,老革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后。看到小老头满面春风,胖子这才安心:“孙站长,可得好好谢谢您老,想得真周到。”
“再不来小鸡都饿死可得算你的。”老革命把手里的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背着手走出去,胖子也把手往身后一背,跟来出去。
到了办公室,叶莺正坐在那,看到胖子,眼睛一亮:“胖哥,来买小鸡啊。”
胖子憨笑点头,然后把一兜子炒熟的松子扔给她:“小玉给你的。”
两个人说话的工夫,老革命叫会计算账,噼里啪啦算盘一响,胖子立刻傻眼。
“一共是八百六十二块。”
这么多钱!胖子一个劲吧唧嘴,他来到靠山屯,一共收入八百多块钱,买树苗花去将近一半,买生活用品又花一些,手头就剩下三百多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