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戏班-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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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别动,我去看看。”郑世昌也注意到了,他抬手让姑娘们坐好,自己向草丛跑去。
“世昌,我们走我们的路吧,不要去管了!”瘸腿罗对着世昌背影喊,但世昌已经消失在草丛中。
片刻之后,郑世昌背着昏迷的陈涛从草丛中走了出来,身上还挂着陈涛的药箱。罗瑞英急忙迎了上去:“是陈大哥?陈大哥!陈大哥!”
陈涛没有反应,他的大腿上浸出了鲜血。姑娘们七手八脚地帮郑世昌将陈涛平放到牛车上。罗瑞英从内衣上撕下一块布条系在陈涛的腿上。
“陈大哥怎么会在这里?”高小菊奇怪地问。
“不要管那么多了,那些当兵的在抓他,得把他藏起来!”郑世昌四下巡视,看到牛车上装道具的箱子:“快把箱子打开。”
“世昌,会惹事的。”瘸腿罗提醒道。
“陈大哥救过我们,他现在有难,我们不能不管。”郑世昌吩咐道:“快把箱子里的东西掏出来。”
几个姑娘打开箱子掏出里面的东西。郑世昌将陈涛和他的药箱都放进了箱子,姑娘们帮着往陈涛身上盖衣服和乐器。郑世昌把箱子盖儿盖好,叮嘱大家道:“记住,一会儿要是碰到当兵的,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什么人也没看到,我们就是在赶路。”
罗瑞英打开化妆箱,找出化妆颜料,对着化妆箱上的镜子往脸上涂抹起来。高小菊在一旁问道:“瑞英姐,你要干吗?”
“快,帮我化妆,化成得重病的样子!”
“明白!”高小菊点点头,将铁灰色粉底霜抹在罗瑞英的脸上。
瘸腿罗慢悠悠地赶着牛车继续前进,已化完妆的罗瑞英盖着被子躺在道具箱旁。忽然,几个国民党兵跑了过来,为首的军官突然抬手大喝:“站住!”
戏班姑娘们有些紧张和慌乱,不由自主地往一块挤了挤。瘸腿罗刹住牛车,郑世昌跳了下来,走到军官面前,施礼道:“老总,您有什么吩咐?”
军官打量一眼郑世昌,厉声问道:“看见有人从山上滚下来吗?”
“我们只听见了枪声,没看见人。”郑世昌一脸诚恳地说。“这一带闹土匪,我们以为是土匪打来了,所以就急着赶路,没想到遇见老总了。”
“什么土匪?我们在抓共党分子!”军官用枪指着车上的人命令道:“都给我下来!搜!”
国民党兵围上去乱搜起来。军官站在牛车前,用枪挑开罗瑞英身上的棉被:“下来!”
瘸腿罗连忙求道:“老总,她得了肺痨,不能动了。”
“不能动?”军官的眼睛盯上了道具箱:“把这个箱子抬下来!”
罗瑞英一脸灰白闭着眼睛,突然咳嗽起来。
“老总,肺痨会传染的,沾上可就活不成了。”瘸腿罗继续说。
军官吓得朝后退了一步:“那你去抬!”
“老总,不能抬啊!她是我闺女,一动她就没命了。”瘸腿罗哭丧着脸说。
军官举起手枪,顶住瘸腿罗的脑门:“老东西,你要不抬,我他妈的毙了你!”
郑世昌上前道:“老总,您是要抬人还是要抬箱子?”
“人和箱子都给我抬下来!”
“老总,人您已经看到了,箱子您就自己打开检查吧。”
军官扫了一眼郑世昌,冲一个国民党兵挥手。国民党兵上去将箱子掀开一道缝,罗瑞英突然坐起来咳嗽,将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国民党兵蹿了回来,凑到军官跟前说:“连长,我看没多大油水。”
话音未落,突然一枪打来,说话的国民党兵应声倒地。军官吓得躲在牛车后面,判断枪声传来的方向。郑世昌看到从一棵大树后面闪出小马的身影,影动枪响,小马向山上跑去。军官挥枪喊道:“在那儿!给我追!”国民党兵从地上爬起来,冲着枪响的方向追了过去。
道具箱里传来敲击的声音,罗瑞英坐了起来,掀开箱盖,将陈涛扶了起来:“陈大哥!”
戏班来到老乡家里,郑世昌将陈涛背到床上。陈涛拧着眉毛靠在墙上,捏着自己受伤的右腿,对罗瑞英说:“把我的药箱拿过来。”
罗瑞英给他拿过药箱问:“上药吗?”
“不,得先把子弹取出来。你去烧盆热水。”陈涛对郑世昌说:“帮帮忙,把裤子撕开。”
郑世昌用刀子将浸透鲜血的裤子划开,露出了血肉模糊的大腿。
“世昌,你帮我把子弹取出来。”
“有麻药吗?”
“没有。不要紧的,你把刀用酒精擦一擦,我指挥,你来取。”
女子戏班 第九章1(2)
“陈大哥,那该有多疼啊!”高小菊担忧地说。
“多疼也不怕,不取出子弹,我就像罗叔那样走路了。你们出去吧,别吓着你们。”
“我打打下手。”高小菊想留下来帮忙。
罗瑞英端着盆热水进来:“小菊,你和百灵都出去,有我就行了。”
裘百灵拉着高小菊走了出去。
“来吧,世昌,对准枪眼儿往下挖!”陈涛平静地说。罗瑞英伸出手:“陈大哥,你抓住我的手!”陈涛感激地点点头,攥住罗瑞英的手。
郑世昌猛地将刀子插进陈涛的大腿,陈涛不由“啊”了一声,罗瑞英顿时觉得手像被捏碎了一般。子弹被取出来了,陈涛已是满头大汗。罗瑞英甩甩被陈涛捏疼了的手,用热水清洗伤口。她的眼泪流了下来,好像自己的心被打了个洞。
在陈涛的指点下,郑世昌和罗瑞英帮他处理好伤口。趁罗瑞英出屋倒水的机会,陈涛问世昌:“你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怕不怕?”
郑世昌一笑道:“要怕我们还会救你吗?陈大哥,我不清楚你们共产党和国民党是怎么回事,我只认你这个人!像你这样的人是绝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好!我想求你一件事,你敢不敢去做?”
“说吧!”
“在你们发现我的地方,我藏了一担药品,药品藏在一块大石头后边,上边盖了草。你帮我把药品找回来行吗?”
“嗯!我这就替你取回来。”
罗瑞英倒水回来,和高小菊、裘百灵一起进来。高小菊关切地问;“陈大哥,你腿还疼吗?”
“这会儿好多了,过不了几天,我会像以前一样箭步如飞的。”
“陈大哥,您家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也好让嫂子照顾你。”罗瑞英真诚地说。
陈涛笑道:“我是孤身一个,腿肚子贴灶神,人走家搬。”
罗瑞英的脸忽然红了:“是这样啊。”
“陈大哥,那你就留在戏班吧,瑞英姐可想照顾你了。”裘百灵笑着说。
“百灵,你胡说什么?”罗瑞英不好意思地说。
“小菊姐,我胡说了吗?你看瑞英姐的脸都红了。”裘百灵继续打趣地说。
“死丫头,看我不打你!”罗瑞英假装愤怒地举起拳头。
郑世昌看了陈涛一眼,说:“你们照顾陈大哥,我出去办点事。”
“哥,这儿有什么事情可办啊?”高小菊问。
“出去找找有没有演出的机会。”郑世昌说完就走了出去。
郑世昌一身黑衣,踩着月光急速奔走,不消一个时辰,就来到救陈涛的地方。满山遍撒银光,他很快就找到了藏在大石头后面的担子。他刚把担子挑起来,就听有人在他身后喝道:“别动!”他回过头来一看,不由惊喜道:“小马?”
“郑班主!你怎么在这儿?”小马收好枪,一把抓住郑世昌的胳膊:“老陈叫你来的?”
“是,陈大哥在我那里,他受伤了,是他让我来取担子的。”
“快,快领我去见他!”
小马跟着郑世昌走进房间,扑上去抓住陈涛的手问:“老陈,听郑班主说你负伤了?”
“郑班主了不起,把你一块取回来了。”陈涛笑着说。“不要紧,子弹已经取出来了,没伤着骨头。你没挂彩吧?”
“没有!追咱们的那群笨蛋,倒是让我撂倒了3个。”
陈涛和小马开心地笑了。郑世昌从他们身上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共产党人不怕牺牲的乐观精神,他们刚刚经历了枪林弹雨,此时却谈笑风生,好似家常便饭一般。3天后,陈涛能拄着棍子下地走动了,他让小马到江边安排了船,和戏班告别了。临走前,陈涛交给郑世昌一封信说:“我在申城有个朋友,他是申江戏院老板,叫俞元乾,我写了一封信,你可以到申城去找他。”
郑世昌的心弦被拨动了,申城和彩云连在一起,他早就渴望去那里了。他接过信,感激道:“我一定去申城,希望我们能在那里见面。”
罗瑞英扶着腿脚不利落的陈涛上船,小马将陈涛搀了过去。她眼圈红红的,夜里已经偷偷地哭了一场。她的心像被摘走了,这种感觉真是奇妙而痛苦。
陈涛坐好后,对罗瑞英摆摆手说:“英子,笑一笑吧,我们要笑着分手。”
罗瑞英勉强地笑笑,两滴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在她朦胧的视野中,小船渐渐远去,她的心像风中摇晃的灯笼,没着没落的。
“英子,回去了!”瘸腿罗招呼道。“别想了,不是一路人,走的不是一条道。”
“爸,我愿意和陈大哥是一路人。”罗瑞英表示道,“总有一天,我会和他走到一起的。”
女子戏班 第九章2(1)
韶华女子戏班又上路了,牛车穿行在鸟语花香的山谷,裘百灵忽然唱了起来:“一月梅花映雪白……”唱完后拍了一下罗瑞英。罗瑞英接着唱:“二月桃花迎春来……”然后推了一下身边的小菊。小菊接唱:“三月梨花满树开……”小菊身边的姑娘接唱:“四月芍药莫要采……”另一个姑娘接唱:“五月鲜花连成海……”
瘸腿罗吸着烟袋,对躺在牛车上的郑世昌说:“要去申城了,姑娘们高兴啊。”
“罗叔,到申城还有几天的路程?”郑世昌坐起来问。
“还有200来里,5天吧?”
“申城是个大地方,吃住都很贵,刚去也不一定就能找到场子,我们得多赚点钱才好去啊。”
“你想边走边演?”
“是啊,有演出的机会我们不能放过。”
“你不想早点见到彩云吗?”
“想,可不能给她带去麻烦。”
“那就边走边演吧!”
下午的时候戏班来到一座古镇,在客栈安歇下来,郑世昌向客栈老板打听有没有请戏班演出的。客栈老板立刻眉开眼笑,说道:“我就想请戏班演出。家父80大寿,想请乡邻看场戏,我正愁没地方找戏班呢。”
“太好了!我们演场戏要5块大洋,您看怎么样?”
“能让家父高兴,5块大洋照给,我还免你们的宿费。”
第二天晚上,姑娘们就登台亮相了。郑世昌代表戏班在台上向寿星敬酒:“大伯,韶华戏班祝您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
客栈老板父亲颤巍巍地站起来,抱拳道:“谢谢!我也祝戏班芝麻开花节节高。”
众人掌声一片。高小菊上场表演《西施浣纱》,清亮的嗓音划开夜空,仿佛星星掉入玉盘:“奴家西施,今日天气晴和,不免我出门浣纱便了。旭日东升鸟雁飞,乡村女子步忙移。出身本是越国地,越国都城名诸暨。诸暨城处宁萝村,一村分开各东西。东西两村皆姓施,中间隔条浣纱溪……”
戏一直演到后半夜才谢幕。第二天上午,郑世昌来和客栈老板结账,客栈老板先给了5块大洋,接着又拿出30块大洋,说道:“郑班主得多住几天了,已经有6位乡邻来订戏了。钱我替你收了,日子我也替你排了,这是钱和请帖,你收好。”
“啊?有这么多人来订戏?”郑世昌颇感吃惊。
“订戏的人多不好吗?说明你们戏班有戏缘,大家爱看。”
“恭敬不如从命了,我们就多住些日子。不过我们的住宿花费,该怎么算还怎么算。”
“就这么说定了。”
戏班一住10天,姑娘们天天晚上都有演出,搞得疲惫不堪。这天夜里演出回来,瘸腿罗像有什么预感似的拉住郑世昌:“世昌,我们该动身了,得往申城赶啊。”
“还有两场吧?别让客栈老板接戏了,演完我们就走。”
“我心里慌慌的,街上逃难的人越来越多,小鬼子不会打过来吧?”
“小鬼子打过来咱就跑。您要是睡不着,咱爷俩就喝杯酒,喝完酒就睡踏实了。”
郑世昌在客栈老板那里弄来酒菜,倒上酒,忽然说道:“快到彩云的生日了,见不到她,喝碗酒算给她庆祝了。来,罗叔,喝!”
瘸腿罗端起酒碗说:“世昌,你也是侠骨柔肠啊!喝!”
郑世昌喝了一大口酒,将碗放下道:“不知道她在申城过得怎么样,也不知道咱们到了申城能不能找到她。您别说,我还真想她。”
“你放心,你和彩云有缘分,月下老在你们前世就用红绒绳栓好了。你脖子上的那头是她,她就是远在天边也跑不了,要不怎么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呢。”
郑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