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纪-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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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道歉的不是你!”覃素馨走了过来;轻抚着云渺的肩膀;望向沮先生“有的人;表面看起来华丽!骨子里却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是吗?原来如此方才见笑了”沮先生这才笑了但对他人而言这就是个残酷的玩笑
镇长轻咳一声;换了副音调“阿受;注意点!”
那沮先生视之点头;“我自有分寸的!舅舅”
“分寸!?这就是你的分寸?!”纱璃冷哼一声;有点不满不过;被覃素馨念叨了几句不知所云的词语之后她才乖乖的低头;静默吃饭奇怪的是那规夫人的弟弟·规公子居然对此毫无反应
席间;沮先生讲了一个冷的笑话但比起他的优秀外貌;他的笑话可以说是差劲很多暖不了场;只有干笑他似乎不知道;有意无意就会和云渺、镇长聊天尽管回答多半是敷衍他也能欢笑应对
云渺取来水袋;狠狠饮了一口早退回房;转身离去
覃素馨问;“祭典什么时候开始?”
“明晚”镇长说;“晚上要去祭祀庙堂看看吗?那可是很独特的哦”
“不了没兴趣”
“这么快就拒绝了?好歹给个面子啊”
“好吧”
饭后;纱璃换了一身青绿色的紧袖衣;来到云渺的房间径直推开房门;没有敲门;也没想到敲门运气不大好;碰到了触碰的画面
云渺正要脱下衣服;
她看着云渺;“喂!喂!等等啦!你现在脱衣服干吗啦?”
他因为是背对着她;故此被她忽然冒了出来吓得一颤;没好气的说;“指头儿告了消乏”
“啊?”
云渺开始穿上衣服;“弄拂尘”他缓缓而道
“啊?”她不懂
他放大了声音“就是打手抛车啊!”
她这才注意到了他胸口混杂血迹的黑色波纹;接近吃惊的喊;“那是什么东西?!”
他羞愧的避开目光;“啧算了不说了”
“”她觉得他生气了;踌躇一会;还是说了“晚上”
他居然知道她要说什么;“我不去”
“为什么?你不觉得”
“当我求你了”云渺只转过头;嗓音沉寂脸上尽是疲倦和惶惑“我好累;让我休息一下”
“好吧”她不明所以,略微失落但看见他从包袱里再次掏出那银色的鲜花;自觉无话;识趣地走了
夜幕降临;
镇长再次带路;意外的是;这次有规夫人、规公子同行
这让纱璃释然;
——还好,那惹人厌恶的家伙不在
镇长对她说;“我去他房间找他的时候;他已经睡着了”他说的是云渺
规夫人谈吐恬静“旅途劳顿;兴许是累了”路上交流起来;沙璃才发现这位夫人并非她想象当中的那般内向、不善言语
“也许吧我进他房间的时候;他还在……打手抛车啦”
“啊哈!原来你们是那种关系啊!?其实;我早开始狐疑了不过你还小;而且还是异国人什么时候”镇长干咳一声;欲言又止“这种事情我也不好明说;意思一下就行了”
她不大懂;在她看来,中洲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炽热与内敛同在哥哥因为那异国的爱;他离开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纱璃一直以来都无法知晓其中的欢愉时至今日,她依旧不知道她开始想念自己的家乡;那个远方寒冷的国度广阔的土地、蓝色的冰、蓝色的天充盈着贪婪的气息纵是短暂的夏季;也仍改变不了那份阴冷与麻木她记得那缥缈夜空中明亮的星;正如她始终很喜欢这里的阳光
但夜晚;已经没有阳光了
风语;星不喻人语;夜不鸣
她觉得这里完全不像是一个庙堂更像是道暗穴除了大门;皆是密不透风
长廊宽阔无尽焰火点缀余辉;却始终遮不住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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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回
两边火把很多,多得无法计算,数百的火焰连绵成一条摇曳的光带,浮雾飘荡;看起来就成了两条河微光下砖壁上的一张张脸;只隔开很小的间隙;整齐的排位着;浮现出不知简单还是复杂的表情
面具——挂在砖壁的凸石上她摘下一个,难以置信如此精妙;凸石上还挂着两颗冰凉的玉石眼珠
“一个面具本身便通过人的面庞作为摹本的;自然具备了人的喜、怒、哀、乐而越是透明越能够包含黑暗;光亦是这样”镇长拿下面具,踮起脚尖为她慢慢戴上“所以在摇曳的烛光下;我们才能欣赏着各种不同的表情仔细想想;人生在世;谁不是戴着不同的脸谱;面对不同的人人心百变”
“好看吗?”她习惯性的问但一说出口便后悔了
“还行”镇长真是个好人啊
“丑死了”覃姐姐倒是直接
规夫人语未掀唇;如是说“夜路里能吓死人”
“好啦!好啦!别说啦”不知为何;她摘下面具;离开人群;觉得面颊有些闷热
同一时间;她注意到角落里的吵闹
一个声音;“啧!都他妈的是鬼上身;总是缠上不该缠上的人!就跟上次那一票的亏本生意一样惹了一个最不该惹的人!害的兄弟们都散伙了!”
另一个声音;“军师真是厉害;连“买家”的来历都查得出来我到现在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次;可不是我是道上有名的章鱼主动联系并送上消息给我们的要小心!那家伙不可招惹;更不可轻信他的情报网的确厉害!但他玩转于各个阶层;谁也不晓得他在酝酿什么鬼主意”这个声音她听得出来;是瘸子是他!
“闻家的人;更麻烦”
“只要他们肯乖乖给钱;一切好说若是还跟上次一样背后捣鬼大不了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少做梦了人家手能遮天我们只是”
远方;有人注意到了她,朝她拼命招手拄拐的男人
那个
话说;他真名到底叫什么来着的
“瘸大哥”
瘸子离开了自己的一行同伴;一脚一拐慢慢的走了过来;路上差点摔倒;“拜托!什么瘸大哥!我叫乐芰音啊”
“嗯;我知道的啦瘸大哥”纱璃报以微笑
“乐芰音!”他瞪眼
“瘸大哥!”她不服输
“该死!以你这种年纪就如此鬼灵精,将来肯定嫁不出去”他一声叹息;“年轻;年轻就是好啊哎!多少圣人穷尽一生;仍是回到起点”
众人一起前行;终究来到了末端她望着长廊的尽头莫名有一丝寒意
由素色的长帘整齐的排列;似乎遮蔽着什么她穿过长帘抬头;极其巨大的雕像——那是只奇异的野兽?形体如同狮子那般矫健敏捷;头很像龙;其相暴虐;长脖子有翅膀尾若卷云;足后跟也有一趾;烈火正燃烧着它的躯体;他在其中嘶吼
一瞬间纱璃觉得天旋地转;压迫感涌上心头闭眼小息一会才有所适应
镇长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她的背后;“浴火重生;穷恒”
“什么?”
他指了指前面;“雕像”
“浴火重生?按照仿支教的说法那应该是不死鸟吧?”覃姐姐问
“它亦是按照某一个起源;它;曾经;吞掉了不死鸟!”
纱璃问;“那它的肚子会不会不健康?”
镇长顿了顿;“二者混为一体;它由此长出了火焰之翅自此永不入轮回神庭被激怒;灌以伪神之名;惩以九万雷霆它最终落得神形俱散之后它在混沌之间几度浴火而生与神庭抗衡最终被神庭施以诅咒;神格不在不死鸟终究再生;而它却不知所踪有传说;它的魂魄脱离重影界和无间地狱;潜伏在人间游荡”镇长忍不住呼吸一口;“生生不息与神庭进行对抗”
瘸子歪着头;喃喃自语;声音很小;但她足以听清“穷恒被神谴诅咒的伪神·穷恒?一个以人的为纸;鲜血为墨的自大伪神还有群众信仰这种狂妄、丑陋的叛离之神?真是奇特;兴许一个地方连狗屎都不如的东西,在另一座小城便里被可被供奉为神了”
规夫人告退了和他弟弟一起离开了
镇长看着远去的她;“别看她那么文静;她还是祭典的舞者呢!她应该是练习舞曲去了她很优秀;听闻她的祖上好像和隐于森林的永恒一族颇有渊源”
纱璃不禁感叹;也许,她也是您的骄傲吧?只可惜
纱璃仍旧记得,她所厌恶的那个男人——沮先生;得知自己的舅舅被覃姐姐所救之后;来到房间跪着答谢的画面那一刻;她见得那位老者的眼里一闪而逝的骄傲
暮然;她听到了传来四周的音乐簸动的音律;像是忽然涌动的暗潮又湿又重瘸子扭头过去搜寻这突兀的声响
是规夫人的声音;
——明月高楼;
——随风浮萍
——云山万重,
——追思千里
——家山何处?
——夜未央;遥相望
——花城人去醉流荒;
——是冷落;
——诉苦情
——问;今夕何夕
——天境里;水帘月;人相依
“这词泼墨写意;实乃千古绝唱——博采臣的名曲《胡笳十二拍》”瘸子缓缓点头;随音律而晃悠“晓风残月应景;出语便咽;沉哀入骨悲怨之音颇具其形”他点评
纱璃怪笑着;“哎呀!你别逗啦瘸大哥;你生的一张严肃的脸;这样的看起来好傻啦!”
“嘿嘿!”镇长补充;“聪明绝顶!”
纱璃笑道“这是在讽刺他的头发吗?”
“啧;你一个异国小女孩懂个什么音律!”瘸子不以为然;用拐杖敲敲地板;他补充着;瞄了纱璃一眼;“哎;你还年轻什么都不懂”
“但她会去看、去听、去学不管如何都会坚持自己的信念”覃姐姐对她充满信心“如你所说;她还年轻”
会吗?纱璃不仅问自己何人不曾年轻?又有何人不曾老去?但真的会吗?她没有答案
“当然如此最好对照一下我们自己……年纪越大越没用了,以前学的有许多都忘了”乐芰音的笑很温馨;“那我暂时告退了;我要去看看那位夫人练习歌舞了她啊~真漂亮”
镇长一笑;一手点香;一手指神明“纱璃;许个愿吧!”
纱璃微笑;闭目跪在蒲团上祈祷;“但愿事事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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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他骤然惊醒;却惶惶不知身在何处漆黑被掩埋在月色边际天阴阴的只有远方的月散发出怅怅的暮光
后院杂草丛生;让人遥想起仲夏的蝉鸣可惜此刻并非旧年的盛夏;不然会热闹许多他坐在石凳上;才发现自己不知躺在潮湿的石桌上已然入眠酒杯、酒壶、他的嘴一同散发酒臭他发过誓;这是最后一次不会再这样了;最后一次他默念最后一次;回忆在月光中漂浮他想起那朝殿上的烈火以及那些将面孔隐藏在阴影里的跪拜大臣;形形色色沉默的侍从来来往往;将……将他的挚爱捆绑起来;点燃木堆;把她烧成了焦黑骨骸和烤熟血肉冰冷的御前行刑官手执巨斧;会将任何反抗此举的人无情斩杀这是一种仁慈;对!刀剑一向比起火焰更为仁慈刽子手一直如此尽心尽力;数十年来他一直这样
洛薛带走了她的遗体;在远方竖起了坟墓;立于在何处;只有他了解;只有他知道他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的她的但她有家人吗?她有朋友吗?她的亲属呢?回头想想;他居然完全不清楚
洛薛看着墙角的那口废井现今密布杂草他不禁感慨物是人非;年幼时;这里是还他是伯伯·洛瞻的府邸;那时门庭若市;和现在完全不是一副场景;洛瞻伯伯亲切和善;没有长辈的架子;常邀兄妹五人陪伴玩耍嬉闹;快乐和新鲜冲击着他的童年可时至今日;他却只能凭借回忆依稀想起的那份天真的羁绊
最得父亲宠爱的聪慧幼弟自幼便失足跌入井底至死而乖巧的美丽的小妹在父亲的撮合之下远嫁西境山地异国勇武的大哥单独狩猎时却很讽刺被猛虎咬死仅在的二哥;自小儒雅的男子如今坐拥龙座已然疯癫
他正想着;
但有人来了;
是他的幕职官;尹虚真
对方的外貌看来相当年轻;一身素色长袍;高大的身板有些单薄胡须修饰的干干净净;有一双漆黑如夜的眼睛;淡薄眉毛之间的眉心素红一点;风骨与众不同
如今;整个宫廷之中;他是可以信任的;就和管家老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