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战史-第6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可是,当石勒的刀才脱手,刀势才起之前,凤凰夫人已先一步调身而离。
便因早了这一刹那,她避开了无人能避的一刀??她仿似早料到石勒会脱手一刀似的。
凤凰夫人并非早料到石勒有此一着,只是根本无心杀石虎,刚才扬手一招,只是虚招,不管石勒出不出刀相救,她必定撤招,回攻石勒??如果要杀石虎,她早在清河已杀了,何必等到今天?
石虎虽然是大人物,可是相比起石勒来,算得上甚么?她,天下最厉害的女人凤凰夫人,要杀的是石勒,不是石虎,只有石勒,才值得她布下天罗地网,连环毒计,不惜一切去杀之!
凤凰夫人身形一闪,轻轻巧巧闪开了石勒的刀网,翩翩若同仙子凌云,可惜这里没有村夫俗子在,否则定然瞧得目定神摇,以为是仙女下凡了。
然而,王绝之也瞧得目定神摇:凤凰夫人的武功还在其次,心思委实已到了人所难测的地步,最最令人惊绝的,还是她的美艳。世间竟然具有这等美人!
凤凰夫人到了石勒的头顶,水袖正欲卷向石勒的脖子,忽然见到了石勒的刀又回到他的手里。
一柄脱了手的刀,怎么无端端回到主人的手里?
原因很简单的就如鼻子长在脸上而不长在屁股,假如长在屁股,岂不是整天都很臭?
石勒先前脱手掷刀,竟然是虚招!
那一刀刀势已发而尚能收回,其间内力运用之巧妙,难以用文字形容。普天之下,刀法能臻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者,唯石勒一人而已。
石勒持刀而立,刀尖向上,回复先前姿势,仿如完全没有动过,刚才脱手掷刀救石虎,只是一场幻觉而已。
凤凰夫人水袖已出。她用计不成,决心硬拚,以一已修为一战石勒的神刀。
袖动,刀不动,刀袖交拚,究竟谁胜谁负?
水袖快要沾到长刀,凤凰夫人突然飘身滑开,翩然下地,说道:“石勒,今次算你走运。你逃得过性命,我会再来杀你的。”拖着何昏月的手,仿似足不沾地,滑走无踪。
石勒和王绝之见到她猝然收招,猝然而去,毫无惊奇之意。只见远处尘埃大起,杀声喧天,大队步兵像潮水一般疾奔而至。黄旗飘扬,绣着“成都王”三字。
是李雄的大军。来得好快!
凤凰夫人虽和李雄是一路,可是李雄的军队却不认识她,若给成千上万的军队缠上,就算她有天大的本事,也是难以抵敌得过。她权衡轻重,杀石勒虽是一等一的大事,可是毕竟还是明哲保身要紧得多,更何况,石勒已中琅干木之毒,要抵挡这一队几乎看不见尽头的大军,估计还是死多活少,也用不着亲手杀他了。
王绝之拿起一条木棒,伸掌一探,木条燃火。他的内力虽胜下不到十之一二,可是这等以掌擦火的粗浅本事,还是难不倒他。
石勒摇头道:“没有用的。”
王绝之正欲燃火重新点燃琅干木,听见石勒此言,诧道:“哦?”
石勒道:“琅干木的毒性范围,不过方圆百尺上下,然而这里战场何止十里?敌兵如此众多,这区区毒木,能够毒倒多少人?”
王绝之见石勒一脸镇定,似乎胸有成竹,问道:“莫非你另有妙计?”
石勒道:“处此环境,还有何妙计可言?只有拚死一战,盼望冲出一条血路而已。”
王绝之见他说得淡然,心底佩服,说道:“这仗不免要打,咱们只有并肩死战而已。你剩下多少成功力?”
石勒道:“你呢?”
王绝之叹道:“琅干木的毒性确实厉害,此刻毒力深入我的五脏六腑,能够提得上来的功力,不及一成!”
石勒默然不语。
王绝之道:“你呢?”
石勒长叹道:“我和祖逖、刘琨一战,大耗真元,再中琅干木之毒,刚才吓唬凤凰夫人的一刀,已使上了全部功力。要是她真的动手只消动动指头,已能将我击倒。”
王绝之本来看见石勒刚才一刀之威,以为他还有三五成内力仅存,心中存有一丝希望,如今得知真相,连这一丝希望也断绝了。他虽是生性狂放,可是面临绝境,面对的更不是甚么绝代高手,而是漫天遍地,像是不可抗御似的大批军队,竟然禁不住泛起恐怖之感。
王绝之道:“不如施展轻功逃跑,想来兵士的轻功,总比不上我们吧。”
说出此话,就知不妥;他们虽能逃跑,可是石虎跑不了。阿香,阿韦,阿丸也跑不快,难道把她们丢下不管?王绝之可做不出这种事来!
石勒当然不会怜惜三名伎女的性命,他是一代枭雄,必要时,连石虎也能牺牲。他摇头道:“此法不通。他们的先头部队是骑兵,眼下我的气力,还不能比马跑的更快。”
王绝之又生一计道:“是骑兵更好,我们俟个机会,抢马逃走。”
石勒问道:“你的骑技莫非比氐族兵更强?”
王绝之呆了一呆,答不上来。
石勒道:“就算你的骑技比鬼池安更强,也没有用。”忽然问了一个问题:“我们听到军声已有一盏茶时分,骑兵日行千里,为何如今还未杀到来?”
王绝之抬眼望去,只见一望无际的军队,正在缓缓推进,走得异常地慢,奇道:“他们走得这么慢,莫非不怕我们逃跑?”
石勒道:“带兵的是李雄麾下大将杨难敌,他颇知兵法,懂得‘十则围之’的道理。他见到我们人少,采用包围战略,由侧翼先上,包围到我们的后方,成圆形之势,再合围推进。你就算抢得马匹,又能往哪方逃?”
这时军队开始逼近,战鼓与杀声齐哗,几乎连说话的声音也掩盖过去。
忽然听到数声呼陶大哭,在杀声中隐隐响起,王绝之回头,却是阿春、阿丸、阿韦三人,她们内力不强,琅干木之毒也没有多大影响,此刻面临死境,惊慌之下,禁不住哭了出来:“我……我可不想死啊!”
王绝之想安慰她们,然而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江,一筹莫展,哪说得出半句安慰的话来?只有抱着三女,运起内力道:“别哭,别怕……”
三女在怀,在平时可是何等旖旎的开怀畅事?可是在此情此景,只怕没有甚么人能够笑得出了。王绝之偏偏就能笑得出来。
他本来从不沾酒,大笑三声之后,忽然咕噜咕噜的干了一海碗,放声唱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尤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他笑得欢畅,唱得也欢畅,歌声远远传出,数万大军的呼啸声竟然压之不住,众军人虽众,听见此等声势,不明笑声所以,心头也为之一怯。
到了这时候,笑虽然无用。可是不笑又有何补?不如一笑、再笑、大笑!
石勒把石虎扛在肩头,大步迎向众军,在众军士五十丈处,陡地止步,长刀虚划,刀气激出,地面泥土四溅,划出了一条长逾十丈,深可数尺的大坑来。
王绝之骇然:他中毒之后,竟还有如斯功力,这一刀,便是我神完力足,全力施为,也决不能划这么圆,这么深,这么随意!
石勒道:“大家听着,我是石勒,你们如有谁胆敢越过这道刀界,别怪我刀下无情。”
声音平淡而出,既非甚大,也无威猛恐吓之色,可是“我是石勒”这四字已经是一句摄人魔力的咒语,众军听到,面露恐惧之色,无不力拉僵绳,马儿嘴巴吃痛,仰起马颈,放声长嘶,前足飞提而起,硬生生煞住急奔的走势。
数万军马竟然尽数煞停,无一敢逾雷池半步??连靠近石勒所划界线十丈的也没有。就算是停战之鼓,也没有“我是石勒”这淡淡一句的神效!
王绝之看见石勒随随便便的一站,却是浑身发出慑人的霸气,独自一人,面对数万军而以气势夺之,这番惊心动魄,似乎更在与大军盘肠大战之上。
石勒提长刀,并不说话。
众军为他气势所怯,也是鸦雀无声。他们千里秘密急行军到天水,一路上口衔木块,以免发声惊动敌方,但纵是口含木块之际,也绝没有此刻的静寂,连战马也为这股霸气所吓,竟不敢嘶出半声来。
此军的将军是李雄麾下的大将杨难敌。他见状大怒,举起佩刀,叫道:“起旗,擂鼓,吹角,战!”
古人旗分九种,各有所属:月为常、交龙为斤、通帛为旃、杂帛为物、熊虎为旗、乌隼为兴、龟蛇为兆、金羽为遂、析羽为旌。
熊虎旗者,战旗是也,战旗一展,万军皆动而战之!
擂鼓者,金者,禁也,摆金鼓以禁军之进、禁军之退,摆进鼓军不能不进,摆退鼓军不能不退,是以《黄帝出军决》曰:“牙者,将军之精;金鼓者,将军之气,一军之形候也。”
角源自羌胡,以铜所铸,长可五尺,形如牛角,故名之曰“角”。角本来就是战声,打仗时用以惊退中国军马,及后用于指挥战阵,以号角声辅助金鼓声,角声响起而鼓声止,鼓声动而角声停,军队乃知趋逐进退,阵法进退有常。
战令下,战旗扬,战鼓擂,战角吹!
三万七千五百七十一名战士没有一名敢动。
杨难敌从军二十三年,出征不下千百回,转战千里,从未遇过此等情景,暴跳如雷,“还不上,违抗军令者,斩!”
他虽无声传千里的内力,可怒威之下,吼叫声也是非同小可,此刻众军寂静,声音远远传出,一军皆闻。
然而还是没有人敢动。
杨难敌喝道:“你们这群懦夫,不敢去战,也得要死!”大刀力砍,两名前锋的头颅飞天。
众军见状,哪里还敢不前?可是一看石勒的威容,却又不禁迟疑。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精兵,便是面临而死,也不会退后半步,皱上半个眉头,面对石勒,怕的并不是死,而是石勒那一股沛然莫御的霸气,所谓“三军不可以夺气”,气既已夺,军人对石勒生了恐惧之心,只盼有人率先冲杀上前,自己方有勇气跟眼前这位霸王拚个生死。
杨难敌大怒道:“反了!反了!”大刀再挥,又砍倒了三、五名兵士。
石勒淡淡道:“杨难敌,有种杀你的部下,不如先上来跟我决战。你自己既不敢战,怎能叫部下来送死?”
王绝之一听,心中“拍掌”叫好。
这样一来,除非杨难敌真的身先士卒,抢先与石勒交阵,否则军心必然散涣无疑??主将也不敢打,将士怎会奋勇上阵?但杨难敌兵法虽然不错,武功却是平平,怎敢上前跟石勒过上一招半式!
杨难敌眼观士兵,看见人人无不露出了退却之怯意,他遇上这道难题,情急巡视下,忽然灵光一闪,大叫道:“大家下马,向马屁股戳一刀!”
各将士虽然不敢跟石勒一战,向马屁股刺刀还是大敢特敢的,前锋部队千刀齐刺,马儿屁股开花,除了有数匹后脚乱蹴,踢死了几名刺马的士兵外,吃痛后的马儿哪管得石勒不石勒,霸气不霸气,发狂般便向石勒、王绝之撞去。
王绝之看见万马奔腾,虽不至于慌了手脚,也惊了一惊,问道:“石勒,怎么办?”
谁知石勒非但不应,竟然伏地而倒,石勒先受伤、再中毒,功力实是损折了八、九分,刚才使出一刀,划界却敌,看似轻描淡写,其实把余下的功力也耗得清清光光,不留点滴。筋疲力尽之下,强撑了许久,终于在这要紧关头,不支而倒。
杨难敌看见石勒倒下,大喜道:“石勒倒了!有谁斩下他的人头,连升十级,赏金一千斤!”
众兵虽然畏惧石勒,可是倒下了的石勒倒是不大怕的,况且赏金之下,必有勇夫,立时蜂拥而上,争先随着马后,呼号着往前冲去。
说时迟,那时快,万马奔腾,齐齐跃过了坑,直往石勒、王绝之五人踏去!
王绝之再也无暇理会石勒,豁尽全力挥掌,三、四百斤的马,竟给他掌风击飞撞倒了从后跟着的数匹狂马,他全身伤口亦同进出鲜血。
他乘此空隙,抓住阿丸和阿韦的手腕,双手一振,二女飞上半空,稳稳落在马背之上。
阿丸、阿韦是胡人女子,马技娴熟,一上马背,自然提起僵绳,大腿力挟,控制受惊的马儿。
王绝之救了二女后,易步易趋,退后七步,反手抓住阿春的手腕,他第一步掌击马匹之前,早将方位定当,这一抓虽然头也不回,依然拿捏得分毫不差。
他发力一拉,谁知阿春的身体像有千斤之重,非但拉之不动,还似有一股力,要把自己拉到地面。
回身一看,赫然见到阿春被横里窜出的一匹马踏在蹄下,嘴巴张得老大,虽然正发出惨叫,然而此刻嘶声与杀声厮混震天,哪里听得到半分呼声?
王绝之只觉手中一轻,只握着一条孤零零的手臂,却是阿春的手臂已被两股大力硬生生拉断了。
他发力一掌,把那马生生推开数尺,抱起阿春,只见阿春双目圆睁,全身血肉稀烂,哪里还有救了?
王绝之瞪着手臂,要想嚎陶大哭,却哪里有眼泪哭得出来?干嚎三声,喊得声嘶。
忽然听得一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