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鳄人-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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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赌多少?”黄晓军情绪高昂。
“赌一顿谭家菜怎么样?”耿迪坏笑着问。
“OK,就这么着!从现在开始,三天之内,她要进了我这屋,我就算输……”
“黄总,有人找您?”秘书推门进来通报,“您看是让她进来,还是在会客室……”
“什么人?”黄晓军疑惑地问,“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说是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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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的话刚一出口,两个人爆发一般地哈哈大笑起来……
秘书满脸惊慌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她想,坏了,两个老总一起得神经病了……
和谭主任的见面完全出乎耿迪的意料。谭主任今天的话题全部扯到了父辈们身上,弄得耿迪整个乱了方寸。上午他和黄晓军分析了好一阵子,认定老谭要谈关于股份和银行贷款方面的问题。为此,二人也制订好了一整套如何应付的方案……
谭主任从自己给耿迪的父亲当秘书,到后来跟着老爷子……再到今天,谭主任回忆了过去很多很多令他终身难忘的大小经历,说到动情之处,还见盈盈的泪光。表面上,耿迪似乎把自己的思绪也随老谭投入到了那些和自己有关或无关、知道或不知道的杂乱无序的悠悠往事。他全神贯注地聆听着,把一张显得极为认真、投入的脸摆在老谭的眼前,而心思一刻也没有停止琢磨老谭真正的用意是什么?要是老谭想通过忆苦思甜的方式,说服他保证交出股份,并且里应外合,帮助唐董事长吃掉“新维多”,以及设计陷害黄晓军等等,这样的手段未免就有点太低劣了吧。可是随着话题的深入,耿迪渐渐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老谭今天像是在自己给自己念一篇煽情悲壮的悼词。怎么回事?按照他和黄晓军的计划,收拾老谭还早着呢,而且老谭自己也绝对不可能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只要耿迪一天还在国内,就一天不能动老谭。难道是叶检察官那边提前动手了?不会呀,老叶明明知道谭主任跟自己有着千丝万缕的利害关系,在没有得到他耿迪的暗示以前,老叶肯定不会贸然行事的。“操,不定又出什么乱子了!”耿迪心想。当老谭把话题转到自己这一辈子所犯错误和走过的弯路时,耿迪发现,谭主任眼里流露出了绝望和悲切的目光。当老谭说到自己这一生中最大的失误时,又突然把话止住了……过了几分钟以后,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老哥这辈子最大的失误——就是交了唐董事长这么个朋友……”这下轮到耿迪吃惊了。他本能地意识到在谭主任和唐董事长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可调和的重大分歧。
“大哥,你今儿是怎么了?”耿迪问。
“唉——”老谭这口气叹得极长,像是要驱赶什么,恨不得一口气叹出十里八里去,“兄弟,大哥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可这一时的糊涂就把大哥的后半辈子给毁了!”
“大哥,您说什么呢?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呀!到底出了什么事?”耿迪开始担心了,不仅为谭主任,也为他自己。他了解谭主任,问题不严重到一定程度,老谭绝对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到底出什么事了?他也在问自己。
“老弟,大哥想听你一句实话,这么多年了,你觉得大哥对你怎么样?”老谭充满了期待。
这个问题要在平时,又出自老谭这样人的嘴里,肯定会让耿迪酸倒大牙。可是今天情况不同,因为老谭前面说了那么多,现在看来为的就是要问这一句话。耿迪看着老谭,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说:“大哥,您今儿是怎么啦?干嘛问这个?……好吧,我也实话跟您说吧,我没有兄弟姐妹,这么多年,我就一直把您当成我的亲哥哥……”耿迪把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老谭重重地点了点头,喃喃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
接下来的一段很长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各自沉浸在对往事的回忆中。
……
仝局长家的门铃响了。“丫头,开门去,肯定是你汪叔叔来了!”老仝一边吩咐闺女开门,一边解开腰上的围裙顺手递给身边的老伴儿,又抬手看看手上那只金色的“劳力士”说:“给,十分钟以后再加一次水,用大火猛炖五分钟,即可起锅。明白了吗,老婆子?”
……
“来啦,快坐、快坐。丫头,把上次周副省长给我带来的茶泡上……坐、坐,别老站着呀!”当他看见茶几上放着汪局长带来的一瓶五粮液酒厂为建国50年大庆特制的“红旗酒王”时,又说,“哎呀,你还带什么酒呀,我这儿虽说没什么好酒,管够还是没问题嘛!”
汪局长坐下了,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松地来回打量着这个装修和摆设都很简朴的客厅……看来老仝确实是个比较清廉的干部。自己家的客厅比这那可就……
“汪叔,您喝茶!”老仝的闺女将杯子轻轻放在了汪局长的面前。
“好、好,谢谢。这是……”
“我闺女,我就这一个。今年大学刚毕业,还没找着工作呢。这不,天天挤兑我这个当老爸的没本事。咳,现在的孩子,没法弄!”仝局长摇摇头,很有些力不从心和无可奈何的自嘲。
“哟,那是为什么呀?”汪局长有些纳闷儿了。老仝的闺女,大学毕业,居然找不着工作?这不开玩笑吗!
“咳,本来是有个单位准备接受来着,结果听说我以后,人家就提出来要咱们局也进一个关系户,说是等同交换,公平合理。这哪行呀?我一生气,算啦,不去了。以后再说吧!来,喝茶!”
老仝这番话让汪局长再一次感到有种隐隐的愧疚。老仝人正经不错,与之相比,他汪某倒颇有些自惭形秽了。今天白天在单位,老仝婉言拒绝了局里要为他开一个欢送宴会的好意。他说,别弄这种费力不得劲的事。为吃一顿饭,提心吊胆地让群众在背后骂你个十天半月的,有什么意思?私下又悄悄对汪局长说:“晚上上我家,咱俩喝个痛快,还能顺便谈点工作,多好!”于是就有了今晚的家庭私人“宴会”。老仝的邀请说明了一个问题——冤家宜解不宜结。在自己当局长的这个问题上,汪是后来才知道了全部真相,要没有老仝不遗余力地鼎力保举,这把交椅今天根本就不可能轮到他的屁股下面。还有一个一直困扰着汪局长的问题,老仝怎么会知道自己参与了“劳力士”事件呢?而且事实和结果并非像老谭所说的——这件事除了他和他,绝对不可能再会有第三者知晓这里面的内幕,一旦大功告成,局长的位置也就自然而然地轮到他的屁股下面了。现如今,老仝没倒,反而升了,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吃些苦头的汪副局长,万万没想到老仝竟有如此胸怀,关键时刻不计个人恩怨……
“来、来,老汪,一顿便饭。今儿可是我亲自动手做的哟,你算是有口福呀!不信你问我们家这两个‘上帝’,啊,是不是,丫头?”老仝把家里的人称之为“上帝”,是因为她们都没有工作,是家里的纯消费者。
“那是,百年不遇。”老仝的闺女把菜一盘盘端上桌,又问,“爸,喝什么?”
“咱家的酒有点拿不出手。这样吧,你汪叔不是外人,就喝他带来的酒吧。怎么样,老汪,你就客随主便吧?”老仝乐呵呵地笑着说。
“行,老局长,您说怎么喝就怎么喝。”老汪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当仝局长的闺女打开酒盒,从里面取出犹如一面迎风飘扬的红旗状红瓷酒瓶和一个精美的红木基座,并将其摆放在餐桌上的时候,老仝的眼光被紧紧地吸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还有这种包装的五粮液,“这是唱的那出呀?刚才我看见盒上的几个字还以为……嘿,有点意思!”
“哦,这酒是特制的,五粮液酒厂总共就生产了3000瓶,上面还都编了号。这也是前几天我在四川的一个朋友来盛京开会,专门送我的。您看……”汪局长的意思很明显,这酒就这么喝了,真是可惜了。
“原来是这样,”老仝把酒瓶拿在手里来回琢磨研究,点点头说:“嗯,真是不一般。”老仝真的有些舍不得喝了。
“老局长,要不——”
“喝吧,酒再好也是让人喝的,喝!闺女,把它开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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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老仝是真舍不得喝,但凭着直觉,他知道这瓶酒的价值不低,留下它将来说不定是个祸害。想想看,总共就生产了3000瓶,如此华贵、精美、别致,又具有特殊纪念意义的包装,肯定不会落在寻常百姓的家里。既然如此,自己家里也就不宜存放。喝,喝完了他妈心里塌实!
不知什么原因,汪局长的眼光总是不由自主地、时不时地要落在仝局长手腕上的那只假劳力士上。说是后悔也好、羞愧也好、好奇也好、心虚也好,汪局长这会儿还就是管不住个儿的眼睛了。他心里很佩服老仝,“假表事件”虽说赢得了上面的好感,但也成了不少人讥笑的话把儿:“一个堂堂的局长,整天带着一只假名牌表满世界招摇,也够丢人现眼的……”可老仝自有自己的说辞,假的怎么了?这是孩子的一片孝心,那真的孩子不是买不起吗?!再说啦,哪有父母嫌弃孩子给自己敬孝的?孩子利用暑假帮人打工,辛辛苦苦挣几个钱,自己舍不得花,买了这么个玩意儿,你再来一个不屑一顾?这不伤孩子的自尊心吗?!……还就戴了,谁爱说说去……
老仝早就注意到汪局长的这个反应了……他当然知道汪心里在想些什么。他之所以在离开单位之前安排这次在自己家里和汪的见面,主要有两个目的,一是进一步证明自己已经完全抛弃了前嫌,表明自己为人的大度和正直;二是要搞清楚汪局长跟谭主任这伙人到底有多深的瓜葛。至于自己手上现在戴的这块表,哼,对不起,那是货真价实的劳力士金表!昨天黄晓军又亲自把表给他送回来了。黄晓军说:“大哥,不为别的,就为出这一口气,您也得戴,戴上个十年、二十年,直到把这口气出顺当了为止……”于是他又戴上了。
……
和司巍巍这顿饭已经吃了将近三个多小时了,黄晓军发现这个小丫头的酒量绝对不在自己之下,而且酒后出口成章,思路更加敏捷活跃。酒精驱散了她平时包裹在外表一层的孤傲和刻薄,渐渐显出了似水柔情的本质和开朗可爱的性格。对了嘛,这才叫真正的女人,他心里想。
司:“黄总,你在想什么呢?你别说,让我猜猜?”
黄:“你能猜出我在想什么?开玩笑!”
司:“哼,我要是猜到了呢?”
黄:“你要是猜不到呢?”
司:“呵,还有这种人,我肯定能猜到。只是你敢不敢承认罢了。不过没关系的呀,你要是不承认呢,说明你还没把我当你成真正的朋友;你要是承认了呢,说明你是个情感细腻,心襟坦荡,而且善于谈情说爱的多情男人。怎么样,还敢让我猜吗?”
黄:“天,你可别吓我。那你不成了巫婆了吗?人肚子想什么你都知道,那谁还敢跟你打交道呀?”
司:“是呀,所以我的朋友不多嘛。有时候我也挺烦自己的,老跟自己说,你管人想什么呢!可是不行的。我一跟、跟要好的朋友在一起的时候,就老想着别人在想什么。小时候就这样,特在乎别人怎么想自己……后来慢慢就养成习惯了。唉,没办法!”
黄晓军乐了。问:“每次都能猜对吗?”
她非常认真地点点头,瞪着大眼注视着他,说:“是,只要我愿意。但真正敢当面承认的不多。有的人过了好长时间以后,才敢偷偷承认说我没说错。后来有人专门找我,让我猜他(她)在想什么……”
“那你猜吗?”黄晓军饶有兴致地问。
“不,这些人有时候想的事情都离谱。就算我猜到了,又说出来,他(她)也不敢承认。”司巍巍看着黄晓军,她的眼光有一种令黄晓军晕晕乎乎的力量。
“我的天,那要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还真不敢胡思乱想了,是吧?!”黄晓军半真半假地笑着说。
“没关系的,其实好多人心里想的和做出来的并不一样,思想和行为不能统一,是因为有外界因素的干扰和制约。‘随心所欲’实际上是根本不可能的。我可不是指那种荒唐离奇和不着边际的胡思乱想。我指的是一个人在正常心态的情况下,对周围事物的判断和欲望,主要的就是这方面的。你比如说吧,你现在正在想……”
“唉——小姑奶奶,您可别说出来,我怕、我怕还不成吗?”黄晓军急忙打断了司巍巍的话,他是真有点信了。
司巍巍笑了,很开心。她的笑容和声音显得特别的清纯和甜美。
“这小巫婆,真他妈的可爱!”黄晓军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