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Zealand恋爱季-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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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她坐近他,瞪着他看,极大胆的直视。“现在再不回去,我一定会迟到。你不能这么不讲理。你说要带我出海,可没有说要将我卡在海中央。但看看现在,你存心欺负我得对你依赖,故意刁难我,这不是绅士该有的风度。”
“你跟我讲风度?”杰瑞米讽刺地说:“你以为对你这么坏又差劲的女人,我需要讲什么风度吗?”
看来他真的存心跟她过不去。陈浪琴暗暗揪着眉,平静地看他一会,慢慢才说:“吉米,你对我生气是没有道理的。你跟我——我们并没有在交往,也没有特别的关系,你没有立场生我的气,除非……”
杰瑞米蓝湛湛的瞳孔缩了一下,极个性的五官因为冷静而变得冷峻,十分地阳刚。
“除非怎么?”他盯着她,看得好紧。
“除非你在吃醋,你在嫉妒。”陈浪琴也没退缩,目光对着他的目光,对着他的逼视。
“我就是在吃醋在嫉妒。不行吗?”杰瑞米丝毫不迟疑,回答得很快很直接,目光更没移开,逼得紧紧的,要她招架不住。
“当然行。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会觉得很荣幸。”陈浪琴嫣然笑起来。
她大概有两种性格,讲英语的她,鲁莽大胆厚脸皮,而且滑头。大概就是杰瑞米说的“坏”;什么事,不管三七二十一想了就做,做了再说。对杰瑞米的质问,她不假思索回得那么大胆狡猾,没有一丝不自在。
“我问你,你真的非得赶回去参加那个无聊的聚会吗?”他们面对面站着,杰瑞米口气很认真地问道。
“嗯。而且,那也不是什么无聊的聚会。”
“如果我要你别去,留下来和我在一起呢?”
“不行的,吉米,我已经答应人家了——”陈浪琴语气软软的,有一丝为难。
“说什么都不行吗?”
陈浪琴沉默不语。杰瑞米看看她,重重说:“很好。”但他的态度并不激动,反而相当冷静,丢下她走回驾驶舱。
海面的风徐徐吹着,适合扬帆。杰瑞米张满两帆,船被风驱赶着,破浪前行,近处远处一片金璨璨的波光。
陈浪琴走过去,走到他身旁,轻轻靠在他身上。他没看她,但也没拒绝,淡棕色的头发随风吹荡,如波浪般起伏。
这个侧脸,映像是那么吸引人。陈浪琴看得出神,忍不住伸手出去拨弄他散乱的发丝,他微微偏动,不肯让她碰他。她知道他还在生气,走开到一旁,望着茫茫的海面,不再说话。
所以她才觉得真要认真经营一种关系很麻烦,大多的非理性因素碍手碍脚。调调情,卖弄一下风情,虚荣地享受男性的爱宠,不是很愉悦吗?何苦太认真,去找这种让人神经耗弱的麻烦。而且陷入恋爱后,往往男人还有心做其它的事,女人则完全丢了那颗心。她不太喜欢那种魂不守舍坐立难定的感觉,所以不鼓励她自己太执拗。但现在……她回头看看杰瑞米。他还是不理她。
算了!她不再试着去求和。过几天,他气大概就会消,她避着他几天就是。
她还是不喜欢让自己太牵绊的事,太划不来。想想,一旦被“牵绊”住,那么多时间精神都要耗费在上面,神经随时受它牵动,随它哭,随它笑,一颗心忐忑不安,搞得自己筋疲力竭的。
光是想她就觉得很麻烦,还是算了。调调情就好。
第二章
一进“玛格丽特”,她就看到了他。
※※※
他们说他是这个学校最有魅力,或者说吸引力的男人。流言满天窜,但来了一个礼拜,陈浪琴却一直没有机会拜见到。当然,她是有些好奇,传言总是具有感染力,见不到,她就更好奇。奇怪,这所学校说大虽大,但也就那么大,多半的学生不管修语言课程的或拿学位证书的,大部局促地挤在同栋四层楼高的教学大楼,学生教师来来往往,在电梯楼梯自助餐厅等处奔奔跑跑,四处穿梭,总会有机会碰撞到,但她却怎么就是碰不到。
她只是听说又听说。
他们说。
卡文范伦,三十一岁,金发蓝眼,五尺九寸高,阳光微晒的肌肤,像流行广告上的模特儿,带一些蛊惑的味道。头发柔顺起波浪,笑起来蓝眼微微地眯起来;看起来有些距离,但不致于太难接近。嗓音低,富磁性,而且,当然的,单身。至于有没有女朋友就不知道。
像这样,流言窜来窜去,她却怎么就是碰不到。
不过,她并不是太在意,她目前的问题已经多得够她烦了,没有那等闲情逸致去在意。事实上,她连同一班上课的人谁是谁都还搞不太清楚。整个星期,她不是这里转就是那里窜,忙得一团乱。此外,水土不服,外加时差性引起的失眠症,害她净往厕所跑,成天处在浑噩的精神状态。
这一天,倒让她碰到了。
连吃了一个礼拜的三明治,硬是教她连拉了一个礼拜的肚子。这一天,她急着跑厕所,而且是急得不得了,就在厕所前碰到了。她正伸手想推开厕所门,他正巧打从她侧旁经过——
看,所谓的相遇就是那么富传奇性而且戏剧性,虽然它一点也不保证必定唯美又浪漫。
这样的相遇一点震撼性也没有,新学生又多得像沙一样,去去来来的,谁记得谁是谁!所以,他只是很平静的望她一眼。
但一眼就够了。
她发现传言有些不准确。当然他的头发是棕的,但偏向粗旷的金,尚未磨淬的原矿的金,不是那么闪亮;蓝眼也不是那么蓝,有点鬼绿,不适合海洋,倒像湖、泊,更接近潭,深邃里带着一股冷森。他的身架的确好,高而且匀称结实,气质深沉,带点欧罗巴匈牙利贵族的味道——就是说不是那种加州阳光型的,而带一些神秘的雾气。她发现他的确很有魅力,但绝不是那种让人意乱情迷蛊惑式的,而是——怎么说,一种感觉吧。但感觉是见仁见智的,可以分支出八百万或一千万种说法,可怎么传言会那么绘声绘影,如火如荼?
一旦遇到以后,奇怪的,以后常常就会那么碰见。接下来一个礼拜,他们就开始常常不期而遇,总是在陈浪琴急着跑厕所时。她怎么也不适应住宿家庭准备的那可怖的起士三明治。
这一天,正确地说,第三个礼拜开始的第四天,她要“搬家”。打从上个礼拜,她发现居然可以在学校的餐厅吃到白米煮饭,她感动得差点没掉泪,当下决定收拾包袱搬到学校宿舍。“搬家”这种事琐碎又麻烦,她又急着跑厕所,又不巧碰到语言班八个星期举行一次的学习评量升级编班测试。总之,所有的事都挤在一团。
“怎么老是这样碰见你?!”在厕所前,她正急着推开厕所的门,他从一旁经过,四目交接,他停下来,眼底有些笑意,看着她问。
这该怎么回答?陈浪琴有些尴尬。肚子里的那些碳水分子正激烈的鸣金击鼓,她连笑都快笑不出来了,嘴巴歪斜,肌肉抽筋加不自主的抖动。
“运气啊,这样才够戏剧性。”她匆匆丢下一句,便猴急地冲进厕所,没来得及等他的反应。
就是这样,她才觉得少女式梦幻呓语地幻想太多一点用都没有,像什么重逢啊,邂逅啊,想像惊天地动鬼神,但实际生活里一点也不罗曼蒂克。看,“相遇厕所前”——这适合电影的片名或戏剧的宣传词吗?
当然是不适合的。不过,也没差,至少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
“吃什么好呢……”肚子里的东西一泻完,她就觉得肚子饿。已经十二点半了,餐厅里全是人。
她要了一盘炒饭外加一块炸鱼排。四处坐满了人,好不容易占到一个空位,才坐定吁了口气,她便忙不迭吞了一大口,心满又意足,一口接一口。一抬头,她就看到了他,就隔着一排桌子,在她的斜对面。
他也看到她了,脸上在笑。虽说是对她笑,但那个笑倒像是一种忍俊不住的好笑。也难怪。前一刻她才刚刚急着跑厕所,下一刻她就端了一大盘炒饭狼吞虎咽着。
陈浪琴微微脸红,吃太急的关系。她没回他的笑。事实上,他不是独自一个人,他两旁坐满了学生,一下子就转回他们原先的谈话氛围里,根本没再注意她。她喝口水,吐口气,又一口一口吃起炒饭。
然后,她忽然一阵眼花,有个人——正确地说,是一团花团锦簇,在她桌位对面坐下来。
“嗨!”对方裂嘴对她笑,甩动及腰乌黑的长发。
“嗨。”陈浪琴狐疑地回个笑。她觉得对方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她不认为她认识这个人——其实她也不确定,她对那身色彩有点仿佛的印象。
“我是海琳娜,上午也在东尼的班。”海琳娜睁着黑白分明而且水亮的大眼睛看着她,睫毛又浓又翘。
海琳娜?陈浪琴快速检验一下最近被时差性失眠症搞得耗弱且有些痴呆的记忆。她也在东尼的班,那就表示她们在同一班。她看看她那身花团锦簇……对哦!海琳娜!南美哥伦比亚来的热带型健美女郎。
“我叫陈浪琴。叫我浪琴就可以。”陈浪琴这次露出一个实心的笑。
她应该记得海琳娜的。同一班上课的人有来自日本、韩国、意大利移民、印尼,还有中国大陆,甚至埃及移民,就属海琳娜最抢眼。她那一身色彩风格强烈又逼人。每次上课,她老是看到一团缤纷;现在她总算明白,原来那个花团锦簇、老让她怀疑自己患了色盲的就是海琳娜。
海琳娜把长发拨到背后,橄榄油亮的肌肤闪闪发着釉般的光泽。她穿着一件黄底缀着红绿蓝橙花样的无袖露肩及膝短洋装;桌前摆着一盘的也是红橙黄绿什么色泽都有,却不知是什么玩意的吓死人的东西。
“我看你老是匆忙的跑来跑去,到底在忙什么?”海琳娜舀了一口那浆糊似的可怕玩意,吃得津津有味。她的英语说得挺顺畅的,不过就像在说西班牙话,又快又急,含糊的连成一串。
“厕所。”陈浪琴简单地只说个单字,吞了一口结晶分明、佐料一清二楚、米粒甚至分尸的炒饭。
“什么?”餐厅很吵,海琳娜没听清楚。
“没什么。”既然没听见,那就算了。这种时候讲那事也不太适宜。陈浪琴对海琳娜笑笑,又感到一阵目眩眼花。
海琳娜总是穿得大红大黄大绿或大蓝,纯得艳,艳得鲜,鲜得发亮,刺眼得教人近不了身,让人怀疑她有色盲。看见她,每每教人想到南美丛林里七彩八色、身带剧毒的雨蛙,一副要你别靠近的架势。
反观她自己,十二月阳光艳亮热情的夏天里,包尸体似的裹着一身的黑,黯淡得像灰尘。这样一比较,她才惊觉到,她身上这件黑衬衫她已经穿了快三个礼拜了。没办法,她没心思在打扮上,黑色方便,而且耐脏。
“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有个聚会,要不要一起去?”海琳娜闲话家常似的邀请。
陈浪琴忙着狼吞虎咽,吃太急了,差点岔到气管。
“不了,谢谢。”她说:“我今天要搬家。”
人家说拉丁民族比较热情,她觉得只对了一半。拉丁民族是热情没错,但那是对他们的生活态度及感情的肢体表达,他们比较大方,不害臊;可是就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其实世界上每种人的反应都差不多,都脱不开“物以类聚”、“群以族集”,寻求一种认同和安全感。韩国来的有一个韩国帮;东南亚的有他们自己的圈圈旧本人则还是比较习惯他们的“大和一统”。至于那些零散的“欧、亚、美”洲移民,也有他们自己的小势力范围。当然,这当中还是有个别差异,而且为数还不少,毕竟这世界实在已经愈来愈混和交融了,文化上混血、血统多种族的情况比比皆是。
不过,仅就那“对了一半”的热情就够了。她对海琳娜的感觉相当不错。她不像别人一开口就问她是哪里来的,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念英语,为什么选择这个地方等等那些她已经被问了很多次也问了别人许多次表示回应的有的没的问题。来这里做什么?为什么要学英语——那不是废话吗?如果做什么事都要有理由,都必须依循一个计划,那人活着真的比植物还束缚。
当然,也不是说有理由就不对,有计划便不好,而是,她觉得应该还可以随心所欲一点吧!风象水平的她,顾名思义,随风吹荡惯了,总是习惯性地越界出格,违规逾矩,我行我素了一点。
所以,许多事,问她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自己也是没有答案的。她就只是想那么做而已,忠于自己的欲望,该要求就开口,不想做就拒绝,不太管别人的想法罢了,就那么简单。
这没什么好或不好,只是性格问题,而海琳娜一开始就很对她的味。
“搬家?”海琳娜那盘恐怖至极的东西已经吃到见了底。她摇摇汤匙说:“那不是很麻烦吗?”
“还好——”陈浪琴先是应酬式的回答,忍不住还是吐口气说:“哎,的确是很麻烦。烦死人了!”
“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