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66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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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的武技修行在直入先天秘境之后,已是‘行到水穷处’,若想要‘坐看云起时’,就非得另辟蹊径,从无路可走的尽头之处硬是辟出一线狭缝窄门才成,不如此不能真正成就大道,否则他最多亦只能止步于先天入门的修为,再无百尺竿头更进步的可能。因此,雷瑾对玄学,对理法,对道德的深入体悟自是必然之事,穷理尽性,了道归真,不外如是,因之种种怪力乱神、荒诞不经、一般常人难以理解的‘灵异’‘怪僻’‘神秘’‘玄妙’之举也是在所多为,只是一向务为隐秘,不使人知,外间之人难以知晓此类事情,就更不可能知道雷瑾授意栖云凝清等人致力于收信众传道法的真正意图了。不过,栖云凝清作为雷瑾的枕边人之一,又是多年侍奉左右的贴身心腹之人,本身学理见识皆师出峨眉,也是一等一的精深广博,她对雷瑾如此这般授意的真实意图虽不能完全领会看透,但也能猜估个六七分的模样出来,可谓是虽不中亦不远矣——
出自‘邪宗’传承的‘邪种’等一类精神元灵秘法,既有开辟无量智慧心识,传承无数知识经验之神妙,但也有潜移默化掌控人心、收割忠诚同化信念之霸道。在雷瑾而言,此法固然很邪门,固然很强大,也非常好用,但是需要他费时费力将 ‘精血’、‘元炁’、‘灵神’、‘智胚’、‘慧根’、‘识器’、‘秘音’、‘镜魄’、‘影魂’、‘密引’、‘心契’等诸多‘原种’ 一一凝聚,然后再抽离温养,炼化合一为‘种子’,不仅难度颇大,而且对雷瑾本人来说也是个不小的修行负担,哪怕雷瑾已臻先天秘境,成功凝炼出一粒‘邪种’的精气神损耗也是非常之惊人的,当然关键是雷瑾除了日理万机之外,种种修行功课也相当之繁重,闲暇无多的他,根本就耗不起太多时间,时间便是最大的难题。何况,修行之人都极重因果,讲究机缘,雷瑾赠人‘邪种’也是无因果不予,无机缘亦不得予,因此‘邪种’乃是绝不可轻言馈赠的‘无上智慧心识秘宝’,向来非至亲、至信、至爱、至重之人不予,这也大大制约了‘邪种’的适用,这或者也是天道均衡使然,如此邪门的‘邪种’哪可能象吃饭喝水一般寻常易得?有大限制、有大制约才是天经地义的
不过,雷瑾也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他竟是对‘邪种’秘法反复推衍,从中化出了‘邪蛊’之法。他参酌取法于邪宗‘邪种’秘法、巫门蛊术、密宗灌顶法门、密宗夺舍转世法、魔道持咒法、道家阴神夺舍秘要、释家心印直指大法等一干秘密法门,并结合他自己化炼‘六欲倾情蛊’的以身饲蛊经验,衍生出了一门‘邪蛊’秘法,并很不厚道的通过在不少下属人员身上秘密下‘蛊’的方法,全面试验‘邪蛊’的性质、作用、功效、适用条件、生克禁忌、炼制诀要和步骤、下蛊诀要等相关事项,期间不断调整改善秘法,直至臻于‘完美’。凡以此法所炼就之‘邪蛊’,其实就是以‘蛊’为凭依载体的简化‘邪种’,功效亦有类‘邪种’,当寄主之忠诚、信念、智慧、心识被潜移默化,臻至足够的‘境界’之后,‘邪蛊’会逐步与寄主同化,最后再无你我之分别,而雷瑾炼制‘邪蛊’时的精气神损耗,就仅仅相当于凝炼‘邪种’的百分之一罢了,关键是炼成一只‘邪蛊’所耗费的时间也大大缩短,对雷瑾而言这就大大降低了‘邪蛊’的适用门槛,可以较大规模的拣选资质优良的青壮男女,予以下‘蛊’掌控。
既然有了相对简捷的‘邪蛊’可用,加之威权在握,自身修为又高,雷瑾如今行事也越发的没有忌惮,虽然他还保持着如非必要则不事张扬的习惯,对‘邪蛊’的存在也讳莫如深。但在实际上,无论是雷瑾牢牢捏在手里边的‘大弥勒教’、‘大光明寺’、‘大金轮法王宝殿’、‘栖云道观’、‘龙华观’等渊源于佛、道两门的西北新兴教派,还是 ‘天女剑器宗(天衣教)’、‘神女宫’、‘高唐观’这等降顺投附于雷瑾门下的道家旁门支脉,由雷瑾直属秘谍小队直接操控的蒙古萨满教派‘(伪)天狼一脉’、‘(伪)狮王谷’,又或者是西北雷氏各支公推共祭的‘宗祀家庙’,抑或是与平虏侯渊源颇深的‘落日庵’,在乌斯藏、朵甘、安多以及塞外蒙古鞑靼草原、西域诸行省都广有信众的密宗白教、黄教、红教、花教等教派,再又如‘敕建忠烈祠庙’、‘敕建贤良祠庙’、‘敕建英灵坛’、‘敕建白骨塔’这等由西北官方请旨册立的敕建公祭祀庙,雷瑾皆陆陆续续以‘邪蛊’之法,暗中对诸教派教团、诸寺院丛林、诸宫观祠庙的住持僧道、诸僧道善信中的菁华骨干及狂热虔信者予以‘强力渗透’,力求将之完全掌握在他一人手中,这其中尤其以‘大弥勒教’‘大光明寺’‘栖云道观’等新兴或投附的佛道教派为最,甚至‘摇光剑派’、‘至善金刚门’(雷瑾除‘大光明活佛’尊号外,还曾经被密宗各教敬上‘至善金刚’尊号,他后来即以此名义,差遣门客立‘至善金刚门’,广纳汉蕃诸胡弟子,所传武技以密宗为主,兼习少林、崆峒诸艺)这等直接掌握在雷瑾手中,几乎与佛、道、清真、萨满诸教门没有大关涉的江湖武林门派也不能例外。凡此种种,也是雷瑾被某些儒生清流诟病为‘佞佛’、‘佞道’的原由。
——栖云凝清毕竟是从道法兼容佛道两门的峨眉派出身,她虽然不知道‘邪蛊’秘法的存在,更未完全弄清雷瑾‘佞佛’、‘佞道’更深层的缘由根底,但她从种种迹象可以推断,雷瑾的最终目的确实是想要绝对的掌控众多教派教团,那些个所谓‘佞佛’、‘佞道’之举措,固然有政治上的一些长远考量,但是原因绝对不止于此就是了。栖云凝清私下大胆猜测,雷瑾所谓的‘佞佛’、‘佞道’之举肯定不是出于偏执的掌控欲,那么做太浅薄,也太着相了,雷瑾一向都讲‘诱之以利,威之以武,化之以文,而同归于一’,一向都很重视‘驱之以利’‘动之以利’‘同之以利’,做事素有法度,怎么可能得势便猖狂,怎么可能如此不智?因此他的意图有可能是利用各种祭祀仪式、法坛神龛、佛寺道场,通过某种不为常人所知晓所理解的方式,将虚无缥缈的众生信愿之力集聚汇合,再经过某种法门加以收割,最终萃炼转化,作为其修行‘资粮’和‘柴薪’加以利用。百尺竿头须进步,又有何事不能为?若以‘邪宗’传承的神秘邪异,雷瑾的另外一层身分又是练炁士、丹士、武者而论,栖云凝清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也并非没有可能,否则以雷瑾自幼熟读国史通晓历代兴衰的脑子,只要没有被驴踢坏过,又怎么可能想不到‘佞佛’、‘佞道’之弊之害,反需要儒生清流们一再上书‘提醒’呢? 栖云凝清是绝对不相信这一点的,但是她也不敢向雷瑾求证这方面的事情,就是她问了估计也得不到真正完整的答案,所以她的心思简单而纯一,本分做雷瑾的女人,本分做孩子的母亲,本分的修行,本分的做事办差,多看多听多想不多话,舍此无他矣
第六章(三)牌局闲话
“车驾卤簿进城了”
站在窗前,隔着一重湘妃竹帘子向外张望的俞文豹,遥见平虏侯车驾旌旗入得城来,不禁嚷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只觉这河中府的风,似乎到哪,都带着沙枣、烤肉、烤馕、羊肉、蜂蜜、薄荷、茴香的味道。
国朝儒生学子、文人骚客习以诗文会友,当世遂有诗会、酒会、食会、茶会、棋会、同年会、同乡会等雅集盛行。西北治下,幅员辽阔,番胡杂居,民风尚武好战,极为剽悍勇蛮,兼且平虏侯柄权专政,峻严法度,务去浮言,衙署官厅尽复国初太祖时以白话入稿案之旧观,在此流风习染之下,西北文学亦是比较简明质朴,不尚骈俪四六的繁华绮丽之风,唯有文人学士的诗会雅集,却是与他处并无什么不同,甚至但有几分体面,自觉有些身份之人,也都学着文人士大夫们附庸风雅,或三五友好,或百十宾朋,乃至于万千同好,汇聚一堂,酒肴纷陈,笙歌曼舞,谈玄论道,吟诗赋词。
在西北地面,自平虏侯以‘复古’之名推行全新的‘军功爵’、‘民爵’制以及革新‘官品’、‘职分’、‘散阶’、‘勋官’等制以来,俗尚功利,除品级职官以外,民间所谓的有体面、有身份,当然已不局限于有功名的儒生辈以及有世袭爵秩的世官勋贵子弟、得了荫庇恩赏的散阶官之流,但再怎么着,也至少得有一秩民爵傍身,至少得是一位公士,这样才能称得上有体面有身份了,家赀饶富而无民爵、广置田陌却非公士,是算不得体面的。
俞文豹是陕西凤翔府宝鸡人,十岁入东篱先生(皇甫松)创办的‘东篱书院’习儒业(详见第三十六卷),十七岁从西北‘春秋官试’出仕选官,现为河中府‘征收税务’的一名税官,从七品,文散阶‘升授徵仕郎’,官品入流,散阶亦具,职分差遣更是肥差,自然是有身分有体面的。他是被大同乡梁体仁拉过来参与一个‘叶子会’,也就是打‘马吊’牌,玩‘叶子戏’的牌友‘雅集’。梁体仁则是平虏义学庆阳府春坊学舍的学生,以‘荐举’试职,从‘职官正试’选官,因其才干精明而转入军籍,是内务安全署河中府铁血营的一员‘军佐’,统管军械出入带管兽医,属‘伎术官’(升迁与通常的文武官僚不尽相同,另成一系),正七品,武散阶‘初授忠显校尉’,勋官‘云骑尉又一武骑尉’, 身份也算是相当体面。与俞文豹、梁体仁一样,参加‘叶子会’的其他牌友也是河中府各衙署的年青官员,官品、散阶什么的也差相仿佛,其中两人还是袭了世官之爵的勋贵子弟,他们七个人私下里攀结交情的‘雅集’,也用不起家厨,众人把内城、外城、罗城的酒食店肆,里里外外挨个捋了一遍,都说西关十字大街西门口子的‘长庆酒楼’是直隶府大店,无论风雨寒暑,白昼通夜,车马骈阗,内中飞桥栏槛,明暗相通,珠帘绣额,灯烛晃耀,酒肴精细也是直隶府数得着的,我等到长庆楼觅一雅间,众人关起门来吃酒打牌,岂不恰好?
于是乎,一帮年青官员,趁着闲来休沐,聚齐在西关长庆楼吃酒打牌,也不知时辰早晚。俞文豹中间连着输了好几圈牌,他嫌手上拿到的叶子牌总不好,正说要歇一歇,换换财运,所以就让了座位给人,自己到一边斟酒来吃,这正往窗外瞎张望的当儿,就望见了平虏侯的车驾旌旗从店前的西关十字大街经过——平虏侯府车驾出行,备警戒严还是有的,但一般也不预先‘净街’,也不干涉士庶远远瞻望,象俞文豹这般远望是不妨碍的,亲民倒是说不上,约莫是自信不会被刺客、杀手渗入警戒圈吧,反正雷瑾在城外几处行宫的时候还多些,并不常在城内。
俞文豹嚷这一嗓子,一帮人叶子牌也不玩了,酒也不喝了,都跑到窗户边瞧了一回。
等诸人闹闹嚷嚷,纷纷归座,长史府户曹主簿厅三科的从七品佥书叶霖,嘿然笑道:“侯爷倒是逍遥,可把咱们这些跑腿的累惨了。去年一年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一个人顶三四个人用,上面长官还轻易不给准假,我们衙里,一个个手里都攥着半年以上的休沐日,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补上。”
俞文豹闻言就嘲笑他,“你得了吧,整日价坐官厅里当差,吹不着风,淋不着雨的,不得休沐还有‘差使钱’、‘劳绩津贴钱’可拿,叹什么苦经?我们栉风沐雨的,霜里来,雪里去,都没叫苦你还能比远征莫卧儿的士兵更苦?先头在南边既没饭吃,还没药医,他们不得叫苦连天,拿头撞墙去?”
叶霖讪讪一笑,辩解道:“可也不能这么说,各有各的苦不是?
就说莫卧儿战局,其成败大势,五成取决于两大经略府在战场上的战御攻守、大军会战,还有五成则取决于粮秣、医药、军需、军械的转运调拨供给,后备兵员的及时补充,水陆驿道的畅达与否,军心士气是否旺盛昂扬,以及敌情谍报是否准确及时。
但最关键的,仍取决于‘齐民编户’的结果,这你不能否认吧?
在省府县勘界分划和封邑食邑勘界分划的同时,在设官分职、委官以守,以及移民落籍、宗教弘扬的同时,最根本性的还是‘齐民编户’:我西北在农耕或半农半牧区,凡是乡里,统按村社庄屯的户口编列‘保’、‘甲’、订立‘乡约’;凡是城镇,则按街巷户口置‘厢’、‘坊’,佥编‘火甲’‘字铺’(注:明代中后期,因为一条编实行,原本就已经朽败的里甲赋役制度加速破坏,城市中‘火甲’ 这种由市民佥募编成的半自治的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