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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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什么?不是还有涵秋一旁压阵吗?外边将那庭院重重包围的几十位‘高手’是干什么吃的?凝清不过是落在下风而已,又不会受伤。而且凝清兼修的‘金刚杵’,甚至那个‘白云桩’中的一半都是‘一力降十会’的霸道蛮横心法,配合‘峨眉刺’,顶多就是硬攻强打罢了。爷都闹不明白,凝清和法胜两位女儿家,偏生偏好这类强硬心法。这世道真是变了。”雷瑾这时冷静得仿佛是一块千年不化的玄冰,但手下却亲昵地搂了搂倪净渊的小腰。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倪法胜,这时笑道:“爷都不担心凝清,奴家等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方才听爷一番品评之语,奴家觉得爷也算得陆贽的知音呢。爷品评陆贽书画如此深刻精到,想必在书画上的造诣亦是极高,否则如何可以品评鉴定他画的短长优劣?说不定爷的书画造诣亦不在陆贽之下,只是爷更加声名不显吧。”
这纯粹是倪法胜在试探雷瑾。雷瑾并不情愿说起他以前生活的点滴,甚至是对内宅这些妾婢也一样,也许雷瑾以前的生活也有太多的秘密,而这又偏生是内宅妾婢们想探听到的,由于绿痕、紫绡、阿蛮等人的地位又高,又对雷瑾死忠,雷瑾以前的事儿不可能从她们几位那里探出什么口风,只能指望雷瑾自己不小心泄露一点。
雷瑾傲然一笑,顿生睥睨天下余子碌碌的气势,“陆贽与爷其实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物罢了。
他是天才的书画宗师,爷是天才的摹制赝画的宗师。
爷当年摹制了六张名家赝画,最贵的一张卖了八百九十万两白银,最便宜的一张卖了一百五十万两白银,无一例外的让真迹变成了赝品,赝品化作了真迹。
爷曾经在江南有名的一家古董书画行,以四百五十七万两白银卖出一件赝品,然后命人以一百两银子买走了真迹。
爷卖出六件赝品,收藏了六件真迹。入爷之手,这些真迹将永不会再见天日。
真亦假来假亦真,赝品或是真迹,经了爷手,爷说是真就是真,爷说是赝就是赝,那些鉴定老行尊又怎么样,一样栽在爷手里。
不过,爷也不想毁了他们鉴定老行尊的一世英名,砸了他们世代相传的吃饭手艺,这些真迹不会再入世了,这算是爷的一点慈悲心吧。”
“爷这不是诈骗吗?”倪净渊皱眉说道。
“呵呵,爷缺银子花使啊!再说,有的人手里银子花不完,想附庸风雅;有的人不惜重金搜求名家书画以贿赂上宪。这正是郎有情来妾有意,一拍即合。他们手里有的是银子,而爷手里则有名家书画的赝品;他们要名家书画,爷要白花花的银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还有什么好说的。爷要做的就只是将赝品‘变’为真迹就行了。
呵呵,六件赝画,换来了两千多万两巨额白银,除了爷先后借贷支出的三百七十万两银子,其他都是净赚,爷也因此事大开了眼界,江南之富,富可敌国,非亲历亦不敢深信也。”
倪法胜的话勾起了雷瑾对往事的回忆,不觉间竟然多说了几句。
“爷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难道青楼真是销金窟?”倪净渊疑问。
“青楼是销金窟没错,但还不至于就让爷没银子使。爷一句话,江南地面上哪儿不能弄个万儿八千的银子使。除了上青楼胡混,爷还有很多事儿么。这做事儿,到处都得花银子,这就是爷的心得。”
雷瑾说着说着,就开始转换话题,不欲再纠缠在这两千多万两巨额白银的去向上面,而是问了一个与下面庭院中的争斗无关,也与白银去向无关的问题:“净渊,爷看凝清兼修‘金刚杵’、‘白云桩’;涵秋兼修了‘乱披风’;法胜兼修了‘普贤力’;但一直没见你施展其他峨眉心法,难道净渊你是专攻‘峨眉刺’这一门心法不成?”
倪净渊未及回答,有一点心直口快的倪法胜已然抢先笑道:“净渊她呀,兼修的是峨眉七绝中最难练的‘白眉罡’,不练到眉毛白了,不能大成。”
倪净渊涨红了脸,急急辨解道:“才不是这样。‘白眉罡’是因为这门心法由峨眉僧门前辈白眉禅师首创,所以才名之为‘白眉罡’。不过,这门心法确实非常艰深玄奥,一般都要练到四五十岁才能大成,说要练到眉毛白了才能大成也不算很夸张。”
“那你还练它干嘛?”雷瑾不以为然。
“‘峨眉刺’修至大成之后,再继续往下修,进境都比较缓慢,这时授业师傅就会替我们选择兼修的心法。虽然所有的心法,我们核心的弟子都要掌握,但是除了掌令必须牢记诸多峨眉心法外,我们其他的核心弟子都只深研自己主修和兼修的心法。
当初师傅说,‘金刚杵’、‘普贤力’、‘白云桩’这几种心法,都需要修行者天性中生来有一股刚烈之气,气魄强硬无畏才能容易练成;至于‘乱披风’,则要求修行者天性中生来就有种颠狂不羁的狂狷,或者性情激烈狂放不喜拘泥,才较容易修成此心法。师傅想来想去,就说‘白眉罡’虽然不合你恬淡的天性,但艰深玄奥,总要几十年方能见功,以你的性子慢慢磨去,也能得大成之境,反正也少有别人练它,你就练这‘白眉罡’好了。
奴家就一直在兼修这‘白眉罡’,真的是很艰深,只能一点一点的磨了。”
“奇怪。”雷瑾摸摸鼻子,道:“爷听来听去,你们似乎都没有提到峨眉七绝中的‘三清紫气’。难道,峨眉七绝当中最难练的其实不是‘白眉罡’,而是这‘三清紫气’?因为太难练了,以致你们提都不愿意提它?”
其实雷瑾对峨眉心法都已经有了一番深研细究,从中获益良多,还发现了峨眉派长期以来忽视和轻视的一些东西,正想找机会点拨点拨峨眉,也算是对峨眉派的一个弥补。
倪法胜早娇笑道:“爷想错啦!‘三清紫气’是养生炼气术,不但容易练,而且绝无走火入魔之虞,内息柔和绵长,如汪洋大海,但是于争雄斗胜上着实没有什么用。之所以能列名于七绝之中,一是因为这门心法乃峨眉上古所流传下来的古老炼气术,而且心法相当之完整;二是这门心法在长生不老上确实有些奇处,峨眉的清修隐逸一脉都修习这‘三清紫气’,法胜有幸在峨眉深山中见过两位三百多岁的峨眉前辈,黑发红面,肌肤若婴,在崎岖山路上健步如飞,若非师傅告诉我这两位已是三百多岁的前辈,根本就想不到。据说三百多岁还是年纪较轻的。”
“哦,‘三清紫气’还有这等奇处?法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把口诀念来听听。”雷瑾心知肚明这‘三清紫气’除了口诀之外,还有口诀注解、行气行功图解、药功法诀、药食滋补方等,与当世的内丹术大异其趣,却是相当古老的秘法。自己只听口诀,并不会解开‘三清紫气’的多少奥秘,谅倪法胜不会不同意。
倪法胜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下,就很快把‘三清紫气’的口诀念了一遍,口诀并不长,雷瑾装模作样的忖思了一小会儿,忽作惊人之语:“原来峨眉竟然是如此功利?骊珠在身,却以为是无甚大用之物!”
“爷何出此言?”
“爷虽然不知这‘三清紫气’还有什么奥秘,但以爷对你们所修的‘峨眉刺’、‘金刚杵’、‘白云桩’、‘乱披风’、‘普贤力’的粗浅认识,光是从这‘三清紫气’的口诀上,就可以感觉到峨眉七绝心法,其中一脉相连的气息。
爷想,若是以‘三清紫气’配合‘峨眉刺’将会有什么威力?以‘三清紫气’配合‘峨眉刺’‘普贤力’又将是何等情形?爷猜想,一定有不可测度,沛然莫能御之的强大威力!
你们的师傅告诉你们‘三清紫气’无甚大用,你们也就那样相信了,而没有去追问太多的为什么?但爷相信,世上没有无用的东西,无用只是因为你把东西放错了地方。”
雷瑾费了点心思把这几句说圆了,竭力不使自己露出破绽。
倪法胜、倪净渊都是峨眉菁英,几乎是在雷瑾点破这几句话的瞬息之间,真元内息已经按着雷瑾所说,在气脉中流转了几圈,仅仅是这样,也令她俩初步感受到了融入‘三清紫气’后,那种强大无伦的威力。
这是升华,这是飞跃,这不仅仅是对她们几位峨眉高手,而且对整个峨眉派也都具有极其重大的意义。
倪法胜、倪净渊都有些发颤,雷瑾简直就是数言为师嘛,几句话点破了峨眉的一个‘死角’。
倪净渊甚至以崇拜的目光,热切地望向雷瑾,不无希翼地轻声问道:“爷,奴家的‘白眉罡’有没有什么法子可以尽早突破?”
“爷又不是什么神仙,对你修行的‘白眉罡’一无所知,能有什么法子?”
雷瑾看了看倪净渊脸上失望的表情,忽觉不忍,想来这‘白眉罡’也太艰深磨人了,连天性恬淡的倪净渊也有点无法忍受,当然如果是仍然在山中清修的尼净渊,或许能一直忍受下去也不一定,但习惯了锦衣玉食的倪净渊在心境上多少已经有了变化,已有点无法忍受那种千辛万苦却所得不多的情形。
雷瑾对‘白眉罡’也有过一番研究,自然有些心得,但如何把话说圆而不露破绽却要费些心思。若不是看倪净渊一脸失望,雷瑾是真不想再说了,言多必失啊,而且眼前还有事呢!
“罢了,爷给你解说解说这‘白眉罡’三个字,不一定对,也许能对你有一点启发。”雷瑾说道,“白眉其实不用解说,爷只解说这‘罡’字。道家原本有一门上乘心法‘罡气’在这世间秘密流传,传说霸道无比,威猛绝伦。说起来,这‘罡气’,又称‘乾阳罡气’,或曰‘天罡’。上古儒家大师孟子自称善养‘浩然之气’,‘至大至刚’,‘充塞乎天地’,‘沛然莫能御之’,大概孟子也是练就了接近于‘乾阳之气’一类的炼气术。哦,别看着爷,很久以前的很多儒生都文武双全,孟子会点炼气术很奇怪吗?他们可不象现在的许多儒生只会钻研八股,手无缚鸡之力,小地痞都打不过。
爷不知道白眉禅师是个什么样的人,想必是胸中有大慈悲的高僧吧。
爷大胆假设那白眉禅师因为某种机缘得到了道家‘罡气’的完整心法,或者峨眉原本就有‘罡气’心法的秘本,只是一直没人知道。总之,白眉禅师得到了‘罡气’心法,并将这‘罡气’练至大成。
白眉禅师也许是担心就这样把威力强大的‘罡气’传给峨眉后人,会多造杀孽,所以就参以佛门禅功,把本来就神奇玄奥的‘罡气’,弄得更加艰深无比。
也许是白眉禅师太过高估后人的智慧或者耐心,这‘白眉罡’真成了练到眉毛白了才能练成的绝功。爷想自白眉禅师之后,行道江湖的峨眉高手从来就没有以‘白眉罡’鸣世扬威的吧?
爷怀疑这‘白眉罡’实际上是两套功法合着练,所以才这么艰深。假如爷的猜测是对的,这白眉禅师在武学上的造诣之高,少有人能及。一般人同时练两套上乘心法,只能是两败,两套心法都无甚大成,爷就在这上面吃过亏。白眉禅师居然可以令得后来的修行者可以练至大成,就是时间上耗得久点,这已经是匪夷所思了。
爷的结论是,象‘白眉罡’这样非得练到四五十岁才得有成的心法,绝对是深可奇怪的!怎么会?其中必定有不合理的地方,奇怪的是峨眉派那么多年竟然没人疑问。难道前人的东西就那么不可置疑吗?爷才不信这个邪。
爷看,这‘白眉罡’心法里面凡是与佛禅有关的口诀、口诀注解都可暂时舍弃,你就专攻与‘罡’有关的口诀、口诀注解,第一步看能不能内息相连,真元流转全身气脉;若能,再推敲舍弃佛禅口诀之后,那些余下的口诀、口诀注解象不象一门独门心法的口诀,若这一步也成立,那么你就可以摸索着继续往下练了。这时,你最好找凝清、涵秋讨教一下,她俩毕竟是女冠,对道家的东西要谙熟得多。
也许,等净渊你把‘罡’的口诀练至大成,再研究一下那些佛禅口诀,或许那才是白眉禅师真正的禅门心法,别有神妙呢。
还有,爷对‘白眉罡’的假设和猜想,你们俩心里知道就行了,不要再对其他人说了,就是你们的师傅,最好也不要说。”
倪净渊、倪法胜倒是不疑有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雷瑾。尤其是倪净渊,她虽然还不知道雷瑾的假设和猜想到底对了多少,但即使只有一小半儿对,也让她看到了曙光。以她恬淡的天性,也不免欣喜鼓舞。
说了这一会儿话,那庭院中仍然在继续的缠斗,令倪法胜都有一点不耐烦了,“凝清怎么还在与那个陆贽缠斗不休?”
雷瑾笑道:“那陆贽这会儿灵思泉涌,剑势之空灵奇幻,就是爷在这儿旁观,都为之目眩神迷,他人未必就能比爷好到哪里去。凝清正当其锋,岂有不被那些云山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