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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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瑾知道绿痕给自己看这份手折的意思了,这一份判词中透着那种浓浓的无奈让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还会有第二个王文仲吗?”
雷瑾突然自言自语道,摇摇头,打起精神把余下的公文一口气全批复下去。
现在只剩下有关王文仲一案的这一份手折,雷瑾还未曾最后予以批示。
仔细琢磨着手折上的每一个字,这份经过了刑法曹、长史、内记室圈阅的文牍能够最终出现在雷瑾面前,让雷瑾心中犯了嘀咕。
这样一件刑案,缘由简单,事实清楚,人犯亦供认不讳,似乎没有什么可以犹豫迟疑的,只要朱笔一批,也就了了。
但雷瑾就是觉得自己好象被人算计了,直觉告诉他,这些事情的背后,有一只巧妙的手在暗地里动作。
巡捕营所得到的详尽线报,也许那巡捕校尉江天不清楚内情,雷瑾却是知道那线报来源很有些问题,线报本身固然准确详尽,但来源却不是西北幕府所属的任何一个秘谍组织提供,陇州的巡捕营都指挥在“得到”那份从天而降详尽得让人吃惊的线报之后,曾经通过内务安全署的眼线核准过那份神秘的“线报”,证明线报本身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巡捕营的突然行动不伤一人,就成功解救事主,擒拿“绑匪”,也证实了这一点。
这幕后之手是谁,要干什么,这河陇地面上隐藏的暗流,自然有的是时间去追查,眼下却是不急,但这王文仲等“绑匪”怎么发落却成了问题,让雷瑾犯了难。
西北幕府中的幕僚参佐,相当不少是来自下层阶级的庶民,甚至是贱民。雷瑾如何批示这一宗刑案也代表了他的根本态度,这点虽然非常之微妙,甚至许多幕僚都还没有查觉自己的这种下意识心态,雷瑾如何处理,实则会在无形中影响到许多人的热情和士气。
这一点,无论是天生的敏锐直觉,还是锻炼精神念力已有小成,都让雷瑾有所感应察觉,王者孤独,高手寂寞,在某些时候只能独自一人作出艰难决断,即使身边谋臣如雨,文士如云,战将千员,雄兵百万,他们也不能帮上你一点点的小忙!
正如古人商鞅所谓断大事不赖众谋也!
也许就是因为这一些的缘因,才居然让这一份公牍难得地‘跑’了一大圈,从这个官署到那个官署,最终交给雷瑾裁决。
王文仲等二十来个人,在宋二员外家的酱坊做了一年半的雇工,象他们这种长期雇工,在帝国律例的规定中,其身份地位通常比平民要低(‘良民’或‘齐民’指士农工商四民,除此之外其实连僧道出家人都不可以算为‘齐民’‘良民’之流,但短工的地位则视同平民良民,即“凡人”),而比贱民要高(官私奴婢、娼优皂隶、乐户丐户、惰民蛋户等,主要以从事的";职业";区分良贱),则宋二员外混赖王文仲他们的工钱,即使最后受到官府的惩治也会很轻微,而王文仲等绑架宋二员外通常会罪加一等定罪,虽然即便不罪加一等,王文仲也是一个死,除非皇帝因为国家庆典而大赦天下。
这就是所有事情的症结,宋二员外那样的人以后仍不会绝迹,而象王文仲那样铤而走险的人在承平时期也多半下场悲惨;而在乱世之中;则囿于人们长久形成的传统偏见和习惯;他们的境遇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圣人、佛陀或者真人的悲天悯人之光,众生平等的理想是很难普照普适到他们身上的。在这时代的洪流中;一个人的悲悯微不足道。
沉默半响,筹思良久,直到侍从女官提醒晚宴就要开始了,雷瑾这才从神游中清醒过来。
提起笔,雷瑾想了想,又搁下那一管精致的湘妃竹湖笔,口授谕令道:“即令,今后雇工人不论长短,一律视同凡人,凡我西北一应律令法例,不得与此令抵牾之,违者治罪。已颁律令法例,着长史府遣人一一订正之,不得有违。”
“即令,凡东家无故拖欠长短雇工薪饷,克扣长短雇工口粮者,其一,取消东家一年至数年不等之扑买竟投资格;其二,酌情禁止东家在一年至数年内,不得参与竟投互市公凭以及出关贸易商权,并处以单独附加的惩罚性赋税;其三,重罚,酌情处以欠一罚十,乃至家产全部罚没充公,家人一体发卖为奴婢各等;其四,酌情判处相关人等以笞、杖、徒、流、绞、充军等刑罚。”
“即令,即日起,征发所有府县现有死囚罪犯至军前效命,皆许军功自赎,赏格比照因罪充军例核准。”
雷瑾此令一出,死囚王文仲便暂时拣回一条命,有了一线生机,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捞个锐士武官的什么当当,运气不好,那就只能马革裹尸了。
忙完了公事,心情轻松了许多的雷瑾起身出帐,径直参加晚宴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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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0。5发布
第二章 水迢路遥 风水大师走南北
细雨霏微,云横秦岭。
天色已黄昏,碧森森一带松林子缭绕着一团一团黑云,沉坠在树梢头,酝酿着大雨。
一阵橐橐蹄声,晃晃悠悠从山林闪出一骑;却是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驴,驴背上架着两杆无缨黑漆长枪,枪头上还包着防水油布。
道路不靖,匪盗出没,这年头出门之人但凡练过三招两式会些弓马的,似乎都习惯着带兵刃防身,这人带两杆长枪上路也没甚稀奇,只是没有看到他携带有弓箭,多少让人有些儿意外罢了。
骑者头上戴着斗笠,宽大而仿佛道袍的油绸雨衣,把全身遮了个严实,鞍座后还挂着个大葫芦,系着红丝带,鲜亮惹眼。
老驴蹄起蹄落,践踢着满地的枯箨败叶,时或溅起串串污水泥浆,散发出阵阵枯叶霉烂的气味,成群的蚊蚋围着一人一驴飞舞,嗡嗡咿咿,驱之不散。
老驴驮着那人在山间疏林中悠悠穿行,在莽莽群山中独自一人寻路而进,这人胆子倒是不小。
突然,草木唏唆,远近数丛灌木、几块岩石明显的移动包围过来,这种诡异情形如果出现在一般人眼中,可能会以为是山精妖魅出没丛莽害人性命,不免惊慌失措,老驴上的骑者却是镇定得很,轻拉缰绳,稳稳地端坐驴背之上,不言不动地注视着闪现出来的几个人。
突然出现在这寂静山林中的几个人,每个人身上都外露着一模一样的剽悍冷厉气息,阴森可怖。
每人身上都是一件上下相连的奇怪紧身衣,上面隐隐的细鳞密布,外面则套着一件敞开的花花绿绿的对襟怪袍,全身上下都是湿漉漉,脸面之上亦是一片雨水沾湿的痕迹,发须上还缀着水痕,一闪一闪的,就这身怪异的装束,即便不是鬼怪也差不多了,寻常人乍见之下非得吓个半死不可。
“你是何人?”
其中一人上前两步问话,其他人则仍然保持着随时应变的警戒态势,驴上的骑者显然也非常的戒备,脚下微磕,那老驴倒也灵性竟然向后急退两步,一把乌黑的大弹弓便已经出现在骑者手中,引而未发,反问道:“你们又是什么人?”
那上前之人呵呵一笑,亮出一块烂银符牌,说道:“我等西北幕府平虏将军麾下军将,奉上命所差追剿凶恶匪徒。今日我等在此干办,你需速速禀明身份,不得自误。”
骑者仔细端详了那面烂银符牌,铸造精良,纹饰繁复,显然铸造费时费工费力,还需特别技艺才可打造出这样一面符牌来,不是寻常人可以随便伪造仿冒的物事,这才少许放心,收起弹弓拿下斗笠,说道:“各位将爷,老夫西江司马翰。”
那问话的军将上下打量着年约四十许,双目有神,儒雅洒脱,气度不凡的司马翰,口中问道:
“你为何孤身一人在山岭从莽中走动?”
“老夫自恃走惯山路,不听他人之言,一路上只顾贪看山中风景,竟尔迷失道路。眼下正愁不知何时才能走出山去呢。”
“你身上可有路引符牒?我等要验明你的身份,方能放行。”
接过司马翰拿出的路引,那军将看了一眼,不由改容,不复先前居高临下的语气,而是很恭敬地说道:“原来先生还是风水堪舆大师,在下真是失敬之至!”
司马翰早已经对类似的前倨后恭情形见多不怪,只拱手笑道:“好说,好说!”
原来风水师,又称阴阳师、地理师、堪舆师、地仙等等,举不胜举。
而风水师所专长的风水之学又称堪舆,“堪”者天道,为阳;“舆”者地道,为阴,即是阴阳之道也。
举凡人们构筑都邑、城郭、堡寨、住宅、坟墓等建筑时,都要请风水师对选址之地的自然形势、方位、流水形态,和地表下的精气(龙脉),以及整个环境阴阳调和的情形,进行优劣吉凶的综合判断,寻找出优良的佳境胜地。
所谓的好风水,即是“藏风聚气”的所在,亦即生气栖息之所。所谓藏风者,其地不暴露于劲风吹袭之下,平和舒适;所谓止水,其地河川不倾流而泻,婉转而滋养,生气聚集。
譬如新建城池的地址选择,风水师就要对筑城地的地势选择、城门、护城河的位置,城内重要建筑的位置和方向首先提出意见,提供地方官、仕绅们会议讨论。然后由风水师进行有关‘风水’方面的改良与修补,譬如选址时注重争取新建城池具有良好的防御性,最好有天然屏障,而城池四周山岭江河环境应以封闭或半封闭为佳,能够就近而有效地利用山林围合中的平原、流动的河水耕种垦殖,以及收获山林中的竹木果实等丰富物产,等等。
又比如在风水之学中,流经‘龙脉’的生气,其停驻、融结的方位,被称为‘穴’,即是修筑城池、宅居或者陵墓的位置,而紧靠该穴的后方山岭,称为主山(龙脉通过的主要之山),一般为保护这种被风水师确定的龙脉经行的山或者‘主山’,一般地方官府会贴出告示,禁止人们上山开掘、采石、伐木等,其目的则是担心龙脉被损伤或切断,使生气不畅,带来厄运。
说起风水,如算命先生;掐指算出生辰八字;如相面卜者,夸人天庭饱满,有福相贵相;以及替人看宅,手持罗盘在宅前屋后定方位的所谓堪舆术士,这等似与风水沾一点边的江湖术士通常一张嘴厉害非常,上能骗鬼,下能骗人,虽然把什么卜宅、相宅、图宅、青乌、青囊、形法、地理、阴阳、山水等说得头头是道,却不过是近乎于骗子的江湖九流中人而已,并非正宗风水师,也并不很懂得风水,只是借一些深奥难明的术语,靠自己的灵巧诡谲蒙骗过关。
但因为在许多人心目当中,对于风水的理解仅仅是将先人葬在一个风水极好的地方,子孙后代就可飞黄腾达、变龙化凤,又或者认为,住家院落里有败坏风水的东西或者设计,是绝对不可取的,一旦家里有犯忌的东西,轻则鸡犬不宁、六畜不安,重则流离失所,甚至家破人亡,因之一般的普通人对堪舆师很是尊敬,甚至是敬畏。
一般说来,天下精通风水之学者,源流分为有形势宗与理气宗两大派——
形势宗,又称“峦头派”,或称“形法”,以“觅龙、察砂、观水、点穴”为基础,实地踏勘考察,寻求生气所在,所谓“形以眼观、气须理察”也,一般不用罗盘。
形势宗强调“望气”,注重现场的实际量度,注重自然环境的审辨,注重对诸多因素加以综合考量,主张从整体上把握风水形势,审视人在天地间,与天地万物的复杂互动,以及山川形势的互相配合谐调与否,不受无谓的禁忌影响。
形势宗风水师通过对山川形势、水流动向、林木疏茂的观察,取法先民长期生活经验所发展的生存智慧,发掘灾害的根源,防范灾害于未然,素朴而理性。
钻研形势一宗风水堪舆之学的多是兼通儒道博览百家的饱学之士,如汉魏之管辂,晋之郭璞,唐之杨钧松、袁天罡,宋之陈希夷,蒙元之刘秉忠、郭守敬,国朝之刘基、姚广孝等。
而理气宗,又称“理法”,则推崇“阴阳之气”,注重天地人的种种感应,强调阴阳、八卦、五行、天干、地支、九宫、八风诸说,主要借助罗盘辨方正位,配之以帝国传统术数中的八卦五行生克、河洛图书之数、及天星卦象运行等方法,进行杂合演算,以察生气,从而判定吉凶顺逆,推算吉凶祸福生克,满足大众黎民怯祸求福、趋吉避凶的世俗心理,充满神秘诡异,难以穷究。
钻研理气一宗风水之术的则多是下里巴人,以及挟着罗盘谋功利混饭吃的江湖术士,以碌碌无名者居多。
无论形势宗还是理气宗,皆以“气”为基础,都认为阴阳之气相交聚合,达到平衡的地方,便是一处风水宝地。
因此无论是阳宅或阴宅的选址或营建城郭屋宇,两派都重视对气的疏导、缠护、会聚、回收,其目地都是为了使“升降变化”的“天地之气”能聚合一处。
又因此两派之间既时常的相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