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儿偷心-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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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当然,我宗叔什么都教我……”她脱口而出,但随即懊恼地捂住嘴。
“宗叔?他是什么人?”他浓眉陡起。
她撇撇嘴,“他是抚养我长大的人,可是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只要我喊他宗叔就好了。”
“他是在身后操纵你的人。”
“什么啊,讲得这么难听!”文戏雪不悦地瞪了一眼。
“是他教你当小偷的?”他再问一句。
“那又如何?如果没有他,我今个儿也不可能在这儿和你说话,十六七年前我早就冻死、饿死了!”
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翟承尧怒火更炽,“他这人也真奇怪,既然要你当小偷,又何必教你那么多东西?”
说到这,她可得意了,“这有气质的小偷和没气质的小偷可是不同的。有气质的小偷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皇家贵族的宴会场地,然后再神定气闲地‘拿’走东西,容易得很!”
“是吗?你一名单身女辈出入那种场合,哪可能不引人注目?”
她扑哧——笑,却也同时痛楚地皱起眉头,因为这一笑可牵动了她腹部的伤处,“当然不是以女装出现了,这闺女大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嘛。何况我长相不凡,到时引来什么登徒子的觊觎,死缠着我,我怎么‘办事’?”
“你扮成男子?”他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是啊!”她定定地看着他,再将一头长发束起放到身后,“难道你对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对你是有似曾相识之感,可是……”他仔细地打量起她,
“也难怪嘛,宁相府寿辰那日,我们只是匆匆地聊了几句,不过,我对你印象可深刻了!”语毕,文戏雪露出那风华绝代的魅惑笑容,学着他当日的声音,“我想‘兄弟’会错意了,我翟某没有那种嗜好!”咳了咳,再次润润喉咙后,她继续以自己沙哑的男音道:“我雷某也没那兴趣,只是天生丽质,有人质疑我有那方面癖好,尤其是那些俊美的公子,所以一瞧见你那张俊采飘逸的脸孔,我便不由自主地摆出那抹神情,望翟兄见谅。”
乍见这笑容,翟承尧终于记起了她就是那名目露不屑,却让他颇想和她多处片刻的“雷兄”。
“是你!”
她点点头,“看来你记起来了,其实我是文戏雪,因为宗叔是在雪地里捡起我的,那时我才婴儿大却接着落雪咯咯笑着,所以宗叔帮我取了‘戏雪’这名字。至于姓氏,因为他打算教我学武,而我是名女子,他希望我在武之外还有文的气息,所以就姓‘文’了!”
见她——副没事样地闲聊自己姓名的起由,他心中被人欺骗的那股怒火又熊熊地燃烧起来,“见我日夜烦不胜烦地帮你温习课来,你一定在心中窃笑,对不?”
“才不是呢!”乍见他黑眸中的怒火,文戏雪慌忙摇头,“我感动都来不及了,怎么会窃笑?”
“哈!”他咬牙低吼:“我提这些干嘛?反正我得将你送到衙门,这是我上回便向你说明的。”
“这——”她吞咽了,一下口水,“你不是当真的吧!我会被斩首示众的,你真忍心看我这样惨死?”
翟承尧脸色铁青地斜视着她,“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好好地待在翟家,金盆洗手,重新做人,而让我有机会再次逮着你?”
听出他话中的不舍,她的心不由得温暖起来,“你不舍得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一脸怒意。
文戏雪喟叹一声:“我知道是我不好,明知道你也在这儿,却跑来捣蛋,可是我这一口气已经憋很久了。向菁菁那一巴掌我若不讨回来,实在太不对不起自己了!”
“原来你——”他深吸了一口气,冷看着她,“所以你连打了她好几个耳光?”
她点点头,还一脸无辜。
“那宁相爷和那帮贺客也惹了你?”
“他们是假仁假义之人,台面下专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吃尽老百姓的辛苦钱,还收贿呢!”她不屑地批评着,“别告诉我你全不知情。”
“所以当小偷,见义勇为地教训他们?”
文戏雪脸儿一红,“也不是这么说,只是他们拿的是黑心钱,我从他们那儿拿一点也不为过嘛!”
“你难道无一丝羞耻之心?你这行为毕竟是偷窃!”翟承尧冷冷地问她。
“你话干嘛说得那么重?再说,在你们翟家我也只偷过一件要送给那宁相爷的贺礼而已。知道你们翟家是光明正大的经商谋生,我可没再偷过你们任何东西呢!”
“那又如何?你不会因偷窃他人的东西而有一丝不安?”从小受的庭训让他实在无法接受自己一生爱恋的女子竟是一名小偷,而且她还无一丝悔悟。
见他咄咄逼人地指责她,文戏雪娇颜也不由得一凝,“那又如何?你要送我去衙门是不?”她伸出双手,“好啊,那走吧,反正我这条命早就是捡来的,而且人早晚要死的,死得这样‘轰轰烈烈’也够了!”
“你——”他气得语塞。
她白了他一眼,也气炸心肺了。
翟承尧摇摇头,“这样吧!如果你起誓决不会再去偷东西,那我便不将你送去衙门。”
怎么可能呢?她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偷他家的龙凤玉如意呀!她定视着他无语。
“你做不到?”他的口气再度变冷。
文戏雪抿抿唇,“我说实话,这次我当乞儿掩藏真实身份已算骗你一次了,我实在不想再说假话让你开心。”
“你是说你不可能不偷东西?”他俊逸的脸上再现怒火。
“我有我的为难之处。”她闷闷地回答。
他火气渐旺,“不当小偷是为难?”
“我说我现在真的不行嘛,难道要我说谎诳你?”她也气极了,可是宗叔说过要她偷玉如意一事决不能让其他翟家人知道,她怎么说明白呢?
“你难道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有人拿刀逼你去偷?是宗叔吗?”
文戏雪深吸了一口气,“我不会说什么的,总之,你有你的原则,我也有我的原则,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随你处置,决无怨言!”
“赴黄泉和不再当小偷,你宁愿选择赴黄泉?”翟承尧难以置信地瞪视着她。
“我不想这样的。可是如果你一定要我选择,我只好这么做了。”她神情转趋哀戚,玉如意对宗叔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她既然没有能力偷到手,倒不如—死百了;既不用面对宗叔也不用看眼前这个令她心碎的男子。
翟承尧无言了,对这样一个无法洗净双手的女小偷,他怎能将真心托付?他这头一回对女子动心却选错了人……
悲哀一笑,他注视着她良久,思绪百转。半晌,他抿嘴道,“你还是先跟我回翟家吧!”
“什么?”她讶异地瞥向他。
“我们来个交易,我想那对你而言是极其容易之事,只要你办成了,你就可以离开这儿到任何地方,我不会将你抓到衙门,甚至还会送些银两让你可以生活。当然,如果你仍坚持要当一名小偷,那——”他深吸了一口气,“只希望你别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内,因为我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再出于与你对打,我不会再伤了你。”
文戏雪哽咽一声,知道他已做了最大的让步,可是这让步却让她的心更加感到悲凉。她今生惟一“必须”偷的东西就在他家,要她如何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定视着她,“我和我弟的赌局还有一个月之期才会定输赢,所以你不能离开,而在这一个月内,你必须顾好你的手,不得偷取任何东西。另外,在一个月期满时,在这场众所瞩目的宴会上,你必须是一名出色的大家闺秀,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比控制你的手还要来得容易,对吗?”
“你不用话中带刺,我听得懂你的话。”文戏雪咬紧下唇,幽怨地看他一眼。
对她始终不肯说出她决不会再偷窃的正面话浯,他实在很难缓下面容及满腹的怒涛。
“总之,我要求的只是你在这一个月内不得偷窃,然后让我赢得这场赌注,让我弟弟能回到我身边乖乖地学做生意,甚至重拾书本。之后,你便可以自由离去了。”翟承尧顿了一下继续道:“当然,你的身份我也不会拆穿,你继续扮你的小雪。”
再回翟家,日夜与这张隐忍怒焰的俊脸相对不是折腾自己吗?她若聪明就该拒绝这项交易,可是她不能。
因为她需要回到翟家。今天她和翟秋玲虽没谈到什么,但有机会和翟秋玲多处些时日,她就有机会从她口中探询到玉如意一事,要得手也较有可能。
另一方面,翟家或许就是她的葬身之地,因为她的功夫不如翟承尧,却又必须铤而走险地在他家偷取玉如意。他已饶她两次,岂会再饶她一回?
思忖再三,她凝视着他,承诺道:“好,我答应你,以一个月为期,我决不再偷取任何东西,而且我会扮好我的闺女秀角色!”
翟承尧凝重地点点头,但黑眸却快速地闪过一道浓浓失望光芒,她仍只愿以一个月为期不再偷取东西……
文戏雪低下头,以掩饰一脸的悲戚,在一个月期满的“当晚”,如果她仍没有从翟秋玲口中得到任何玉如意的讯息,为了宗叔派给她此生最重要的任务,她将会强掳翟秋玲逼其交出玉如意是可以预见的。他们两人将再次对决,然后她会死在他手上,可是对宗叔,她也总算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翟承尧将受伤的文戏雪带回翟府已是深夜了,翟府里却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守在大门的仆役连忙报告,“翟爷,宁相爷还有一大堆皇族贵客全在里面等候你许久了。”
他点了点头,明白他们是为了“那名小偷”而来的。他低头行了而来的,他低头看了面色略微苍白的文戏雪一眼,好在他将自己身上的金黄披风给她披上,掩饰了她身上的一袭黑衣,否则一被瞧见,她可死定了。
“小雪小姐人不舒服,你先带她从侧门回房休息。”他指示着仆役道。
仆役点点头,虽然有些疑惑,但仍顺从地跟在她身旁带路。
翟承尧深吸了一口气,走人前厅,迎面而来的就是宁相爷和今晚在宁相府被搞得灰头土脸的那一群贺客。
“有没有抓到那名小偷?”
“送入衙门了吗?”
“不会是让他逃走了吧?”
“怎么可能,翟爷一定是杀死他了!”
这议论之声是此起彼落。
宁相爷高举手示意大家安静后,宜视着翟承尧道:“情形如何?菁儿虽被那名可恶的小偷打得双颊红肿,但心系你的安危。本想跟来,可是我要她在家休息,她也觉得脸这会儿总是丑了点,不愿让你见着,便答应了,只是她也说了会在家坐等消息,这——”他顿了顿,看着面色沉重的翟承尧,“怎么?是让那名小偷跑了?”
翟承尧这会儿一颗心全放在文戏雪身上,因为在回来的路上,她似乎更不舒服了,仔细想想,他似乎连连以掌风伤她不少……
“承尧,你怎么了?”见他不语,宁相爷抚着须再次问。
“呃——”他将思绪抽回,摇摇头,“这次承尧没有逮到那名小偷,辜负大家了!”
闻言,大家莫不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这次他一定会将那名小偷逮回来呢!
“夜深了,相信今晚大家电累了,而兰香公主也等着宁相爷回府——”他瞥向宁相爷。
这番明白送客的话众人怎么听不懂,事实上,这时都已三更天了,这一大群人在这儿多是叨扰了,因此连忙尴尬地笑了笑,相偕离去。
宁相爷虽知自己是过分打扰,但对他这挑明是送客之语却心生怒火,看了他一眼,“我回去了!”
翟承尧保持着脸上的淡淡笑容,看着宁相爷僵硬着身子离去,而在走了这一大批的不速之客后,他脚步未歇地直往文戏雪房间而去。
一听到敲门声,文戏雪拧起了柳眉,应声道:“谁?”
“我!”翟承尧浑厚的声音响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请进。”
她耸耸肩,看着他走近她,“这么快就将那群人送走了?”
翟承尧点点头,“夜深了,我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情和他们闲聊,我几乎是直接将他们请出去的。”
她微微一笑,“以你现在的当红身份,大概也没有人敢埋怨吧!”
他撇撇嘴,没有回答,反而是静静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良久,才又开口:“我虽是练武之人,但身边并没什么药物可以让你服下以减轻痛楚。赶明儿,我会亲自去帮你抓药。”
文戏雪摇摇头,“不用了,这点伤不碍事,我自己用内功疗养个几天就会痊愈了,你这去抓药不啻是告诉外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翟承尧想了一下,点点头,“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你的日程照旧,当然,你得采取渐进式的进步,以降低周围众人的疑心,一个月后你扮好最后的名家闺秀,你便自由了。”
她凝视着他,微点头。
见他挺拔的身影离去后,她隐忍的泪水终于涌出,这一生她的心恐怕没有“自由”的机会了……
以后的日子,对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