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会无期:我的私奔手记-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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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老牛、胸脯与温暖
再后来,我被当地的无赖提刀抢劫追杀,我拼命跑着,跑到老乡们中间,我的几位老乡光着健壮的膀子,提了4把更长的砍刀吓退了他们。
海南这个民风彪悍的城市逼走了易小迪和潘石屹,也逼走了我,当然,那俩人回了北京发了大财。我则又回到那个让我恐惧的县城——我的曾经荣耀但日渐敝落的家乡,从零开始。我强烈地想要改变自己蝼蚁不如的命运。于是我在别人的嘲笑中写作,并终于把自己写进某机关单位,当然只是临时的,我期待着有天能正式穿上那身代表权力的制服,在小县城,穿上制服就代表着亮闪闪的前途。
后来我却绝望了,我没钱送礼,我不认识县委书记和县长,哪怕只是副的,在那些猪头一样的青年送礼花钱、纷纷穿上那亮闪闪的制服后,无望与悲伤渐渐淹没了我。我想离开,带着一堆作品和荣誉证书黯然地离开。
我甚至找好了一家企业办公室主任的职位,这企业是家煤矿,他们经常遭遇记者的敲诈,需要一个能写又能分辨真假记者的能人。可恰在此时,家乡的市级党报开始公开招聘记者。我像是一个被波了汽油的混蛋,腾地烧着,特别是心头,怕要蹿上几丈高的火。我要去报名,尽管我的文凭达不到要求,可我有满满两大袋子发表在全国各类报刊杂志的作品。我没钱,就去找我的爸借报名费,他居然高调愤怒,一句“你不撒泡尿照照你那鬼样子,还去考记者?!”我没撒尿照,我觉得尿的倒影不能清晰照见我的鬼样子,于是我去镜子前照了,里面站着一个身高170,体重只剩88斤,与饿鬼一般无二的绝望的混蛋。
只是我豁出去了,就是真变了鬼,我也要去考,找朋友借了几百块钱,我去报了名。
接着考试。
笔试发榜,近两百个参加考试的,我居然考了第一名。然后欢天喜地地面试,再欢天喜地地被分配工作。
党报的老师们及时在我们这帮通过考试的20多个新人身上发现了商机,把他们为了骗职称而自掏腰包出的书卖给我们,以减少他们的损失。这些书,包括《某某某新闻作品集》《某某某散文集》以及《论什么什么玩意儿》的书,反正共计10几本看了让人牙疼的烂书,花了我们近300块钱。最可怕的是报社某副社长的一本极不要脸的书,名曰《手动补鞋机的使用与维修》,听说此领导以前乃修鞋出身,*时因给某派头目与革命小将免费修鞋,被树为革命典型,进而提拔为红色干部,居然就让他一路安全地提拔,成为报社一位分管食堂与车队的副社长。
拿着副社长这本早已过时的“科学”书籍,我和同事们瞅了瞅,发现报社领导的皮鞋无不油光闪亮,就连守门大爷脚上的鞋都光亮得能滑倒苍蝇,想要再靠修鞋进步升官,实在是此路不通了。
和我一批考进来的有位早婚早育的兄弟,25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考上记者前是一乡中学教师,在计生办还没顾上收拾他之前,他勇敢地辞了职,隐瞒孩儿史,带着没有工作的老婆和三个孩子来考记者。我去过他在城市里的新家,是城中村一处破旧的单间出租房。我去他家时是一个酷热的晚上,他和他老婆以及三个孩子挤在一张1米5宽的破床上,一个生锈的铁皮电扇苟延残喘地吹着热风,他光着背穿条裤头,满身汗水地起来迎接我,三个孩子则在床上爬来爬去,馋着我提去的苹果。他一样也要买这本《手动补鞋机的使用与维修》,这本破书居然要卖20几块钱,那时候,20几块钱够我这同事的老婆孩子吃好几顿肉。
后来,这老兄酒后恼怒,从垃圾箱寻来一只沾满了细碎食物和蛆虫的破鞋,与那本崭新的《手动补鞋机的使用与维修》捆在一起,并写下对仗胡乱的打油对联一幅:
上联:补鞋擦鞋捧拥臭脚土鳖入庙堂
下联:损人坑人强卖烂书良心进狗肚
横批:日你奶奶
那兄弟趁着月黑风高将一干物事悬于那副社长的门上,第二天一早,把个副社长气得当场摔了茶杯,躺家里三天没上班,喊着闹着要社长作主,找警察破案。但此人平素口碑不佳,只媚上不为下,人品和他出的书一般奇烂,从上到下没人把他当根葱,事情终于不了了之,最后报社内部竟风传此次招记者倒也招来了人才,一时传为佳话。
尽管幽默的补鞋机雷倒众生,众生还是要当这个记者,因是第一名,我被直接分配到日报记者部,开始了ri的生涯。这是一种跟领导视察以及开会吃喝的享乐而无聊的生活。我常在做会议报道时,在记者席中研究台上哪个领导的眼袋大眼圈黑,用自己掌握的一点中医皮毛判断哪位领导昨晚喝高了或者是纵欲了。
我还常常因为喝酒而脸红的像个混蛋,有次去农村采访。某乡的几位主要领导将我这市里来的记者灌了个人仰马翻,在我坚持去某村采访时,竟一个踉跄直接趴在一头牛的跟前,事后听说那头一向淡定的老牛也停止咀嚼,认真地看了我两眼,还试图拿舌头问候我的后脑勺,只是村长及时恐吓了它,它才不情不愿地继续吃草。
我的栽倒把乡长村长一干人等唬到汗下,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我拖进乡卫生院,安排院里最漂亮的护士伺候我打了吊针,等到清醒之时,看着病房、护士和秃了头的宣传委员,我突然间想吐,等确实吐了个昏天黑地后,我盯着在眼前交错飘浮的美妙护士和猥琐宣传委员的脸时,立时觉得这样的生活不仅荒诞且毫无意义。
很快,我找到了机会并成功逃离在别人看来无比安逸和有身份的工作。
我把我的人生讲到这一段时,何露抱紧了我,她饱满的胸脯给了我无法言传的柔软与温暖。我告诉她,知道吗?我觉得我是安稳不住的人,知道那被人说太多的无腿鸟吧,我想我差不多是。
8。背冲锋枪的老师
相识那年,何露已经是大三学生,她来自中越边境的一个小县城。20多年前她刚刚出生时,隔三差五的还能听到56式半自动步机枪和AK47冲锋枪的交火声。
越军特工经常三个五个地跑到中国的村庄。那时已是上世纪80年代初,中越战争已接近尾声,因此他们来了基本上不再杀人,不杀人的原因一是仗快打完了,没必要害命;二来边境两边的人,很多边界村寨语言相通,有的还通着亲戚。于是越南特工们就逮几只鸡、赶两头猪,牛太大不好弄走,那就“枪毙”一两头,又或者烧掉一间草屋。在中国的边境村庄搞点破坏,是他们必须履行的“职责”。
她出生的那天晚上,同村一个叔公家就被越南特工虏走了一只猪,村民们忌惮这些浑身挂满美式苏式手雷的凶狠家伙,加之天色已晚,没敢去追,叫民兵也来不及。只是从学校里闻声跑出几位住校老师,提枪朝黑沉天空下的山上乱打了几梭子,便冲回学校保护学生。那时的老师,上课时每人背一支56式、300发子弹和4颗77式手榴弹,可以随时在学校阻击越军。
等到边防官兵赶到并搜山,已是次日早上的事情。没费太多周折,官兵和山民们就找到了那头猪。这头200多斤重的猪身上最好的10几斤肉被煮着吃了,剩下的肉和一口烂了角的行军锅被丢弃在现场,被砍得乱七八糟的猪头带着死猪头特有的笑容,被当成锅盖盖在了锅上。锅里还散着可恨的热气。
这堆乱七八糟的猪肉被何露的父亲以低价购进,成为庆贺她降生酒宴上的主要原料。女孩子的出生,在很多重男轻女的地方不是件好事,但她的爹妈还算开明,她的待遇已算不错,起码还有酒宴摆,不像有的女孩,生下来就基本被无视,当成野生动物来养。
村人们就吃着这些越军糟蹋过的猪肉,赞美着她的漂亮。据说她的白净与五官的精致惊动了老族长,恰好老族长前晚得了一梦,梦见山上被战争逼离家园的野兽们又都回来了,它们还争着告诉老族长,回来的原因是受了本地神灵——三神娘的劝导与保证。三神娘保证它们不会再受战火与地雷的伤害。
三神娘,传说是唱歌很好的刘三姐同学多个变身中的一种,在她行走江湖传唱山歌的生涯中,一不留神被当时的群众误会成了神仙,甚至还建庙供奉。
老族长就在梦中幸运得见了三神娘,本来在聆听神喻时,老族长是不敢抬头看三神娘的,但他突觉脸上似被拂尘扫过,就抬眼瞅了一下,不小心瞅见了三神娘的真容,三神娘的美艳丰满让老族长差点昏倒在地,男人本能勃发,在这要命时刻,三娘神居然走下神坛,伸出好像是没有擦干比较咸湿的手温柔地摸他的脸,这让老族长情不自禁,手不由自主地向三神娘的胸前捉去,几乎就要做出亵渎神灵的事来,还好梦中的老族长依然保持着强大的理智,他挣扎着醒来,发现自家的牛不知何时挣脱了牛绳,正在很咸湿地舔他的脸。尽管找到了缘由,老族长还是为梦中的冲动狠狠忏悔了半夜。
待到他见了何露,才惊觉这小姑娘的长相是如此之像梦中的三神娘,这立即让他出了两层老汗,显得分外恭敬起来,这份恭敬让何露的父母不太适应甚至有些恐慌,但老族长一脸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便只能惴惴不安地猜测。
其实连老族长自己都已经忘记,无论是梦中的三神娘还是小何露,长得都颇像他年轻时的一个情人,那段死去活来的爱后,两人约定投江殉情,但最后的结果却是女人死去,他活来,在呛了几口水后,他本能地游向岸边……
老族长用了60多年时间,才基本淡忘对情人的愧疚,只是那女人的骨肉灵魂都已潜藏在他的意识中,那是他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刻痕与隐痛。
女儿宴的成功和老族长的中意让何露的地位优于其他小女孩,于是从小她便在格外的呵护和喜爱中成长。她的父母都算是经过大风大浪比较开明的人。更是一起在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拣回命的人。
那年月,何露的爸是汽车运输兵,她妈则是战地护士。那时候开军车等同于送死,开车不被炮弹击得粉身碎骨的决窍一是玩命在山路上猛冲,二是一双能辩听炮弹啸音的耳朵,三就是靠运气。
何露的爸是幸运的,他就被炸了一次,非但没死,还给他炸来了一个老婆。
她爸唯一被击中的那次,属于炮弹过多,再神的耳朵与车技也难躲过,一发炮弹击中了卡车,将车厢与里面的罐头炸得漫天飞舞,何露的爸没被炮弹弹片光顾,却被几个肉罐头击中了脑袋,在丧失意识之前,他成功地将车停在了悬崖边缘。等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何露的妈。于是他眼睛一亮,据称是用带着某种色彩的目光在何露妈的脸、胸、屁股处各停留数秒,然后就挨了战地医院成立以来最疼的一次臀部注射。
一个半月后,等到何露的爸伤愈归队时,两人的婚事就办下了。新婚之夜,二人在战地医院的一间病房改成的洞房内成就美事。一张铁制病床成为两人的婚床,尽管夫妻俩尽力克制,但那张“病床”还是彻夜快乐地哼叫,以至于其他病房的伤病员们基本是一夜无眠,第二天送别战地新郎时,病员们全是一水的黑眼圈。
由于种优地好,当晚何露便以受精卵的模样初临人世。书上说,在激情中“制造”的头生孩子容易是优良品种,何露基本验证了这种说法,她的聪明与特别使得村人时常对她刮目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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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地雷事件
最令何露出名的当属地雷事件。
何露出生那年,中越两军还在拼命地往边境地带埋设各种各样的地雷,两军像竞赛一样,今天你埋100颗,明天我埋200颗,比偷菜的网民还要勤快。“种地雷”比赛一直持续到1985年,随着战争的彻底结束才告终止。只不过那些回家搂老婆孩子享太平的两国工兵们却不知道,他们在中越边境种下的数十万颗地雷正等待着开花结果。这些多为单兵雷的地雷先是彻底灭掉了山里的野生动物,狼虫虎豹都炸成了碎肉,连在天上活动的鸟儿们都整体搬家,最后连生命力和繁殖力都超强的山鼠也没剩下几只。
灭完了动物,地雷们又开始灭起两国边民。那时,哪个村庄若没几个被炸死或者缺胳膊少腿的人,就不是正常的村庄。
最先受到伤害的是上山放牛和割松脂的村民们,意外常常发生。上山时的人与牛,下山时往往就成为人肉和牛肉。渐渐地,理智的人开始恐惧祖祖辈辈赖以活命的大山,他们祈祷,把苦楚倾述给三神娘和观音菩萨,他们还到处寻些命贱的土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