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恋歌--开在岩缝的花(长篇小说)-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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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老人没有继续这么问下去,换了话题:“你们是知青,对吗?”
“是啊,快五个年头了,都成了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说。
“好,好,你们还不错,在农村锻炼了五年,”老人说,“我一个孙子也是知青,知青情况我知道,不容易啊!坚持就是胜利,要相信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两人就很感动。
一会,护士来给夏雨打吊针,夏雨便问:“那位老人医术这么高明,怎么安排干清洁工呢?”
护士说:“你是问杨老吧,他可是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的省中医学院的双料教授,下放到我们医院劳动改造的。”
“怎么会是这样呢,一个蛮好的人嘛!”她说。
护士不敢多说,只是朝她笑了一下,便赶紧起身走了。
他俩也一时怔住。夏雨眼里噙着热泪,想说话,但嘴角抽搐了几下,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六十
夏雨动了手术后,身子仍很虚弱,这头猪是再也喂不下去了。
这天,李宇轩与夏雨在一块儿商议:“夏雨,我看这头猪怕有百十来斤重了,不如干脆杀了算了。”
夏雨说:“你看这猪除了皮就是骨头,光有架子没有肉,杀了可惜了,如果能想法多喂点食,还是能长肉的。”
“可哪里还有人工给它喂食?你都病成副这个样子,还怎么喂?”李宇轩就显得很着急。
两人一时都没了主意。
寻根生正好从知青点路过,瞧见了他俩,就笑着打趣说:“哟!什么事说得这么亲密?”
夏雨腾地红了脸,嘴一噘说:“寻队长,你来得正好,有件事你给我们想想法子。”
“什么事?说吧。”寻根生仍是一脸的笑。
李宇轩抢着说:“我们这头猪没法子喂了,但又不知是杀了好还是不杀好,我和夏雨就为这事发愁。”
寻根生想了想说:“喂头猪是不容易,你们城里人从未干过,这事就更难了。”
“是这样的。”李宇轩说。
“唉,这也难为你们了。”寻根生说,“这样吧,我家正有一头猪与你们喂的这头差不多大小,跟你们换行吗?”
“怎么个换法?”李宇轩与夏雨相互对望了一眼,齐声问。
寻根生笑了笑,狡黠地眨了眨眼说:“杀我家的猪以斤换斤,猪肉就分给每户,分红时扣钱给你们。”
“这太好了,”李宇轩满心欢喜,“寻队长,谢你了。”
夏雨也高兴地说:“这样好,帮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问题。”
“不用谢,不用谢。”寻根生一边说,一边嘿儿嘿儿地笑着走了。
第二天下午大约四点左右,李宇轩和夏雨还在地里干活,四婶子急急忙忙地跑来告诉他俩:“哎呀,你们还出什么工,快回去看看!”
李宇轩吃了一惊忙问:“又出什么事了?”
四婶说:“队长把猪喂得饱饱的往你们那里赶,肚皮都拖到了地上。”
李宇轩一拍后脑勺,糟了,今天就换猪,可自家的猪还是中午喂了点食,这么调换,亏可就吃大了。他百米冲刺般往回奔,想赶快给猪喂食,可是来不及了,寻队长家的猪已经赶到了栏前,朝着栏里的那头寡瘦的猪耀武扬威地哼哼着。
寻根生对他说:“你看,我已经把猪赶来了。”
他不能说不换,忙抓了一瓢食倒进猪食糟里,可他那头猪受了惊吓死活也不肯吃一口食。
队长家的大肚皮猪进了他们的猪栏,它饱饱地躺在那里,似乎那是世上最舒适的地方。而他们喂的那头猪都要饿到过完秤才能吃潲,看着自已辛辛苦苦喂的猪被赶走,眼泪就忍不住哗的一下流了下来。
过了秤,寻根生家的猪是140斤,而他们的猪却只有110斤,那一肚子潲少说也有十多斤重。这是一个不平等的交易。
四婶子过来对他俩说:“你们怎么会去找他换猪呢?这不公平,你们吃亏了。”
夏雨咬了咬嘴唇,很难受地说:“我们想,以斤换斤,应该不会吃亏,没想到他当队长的竟然会把自家的猪灌了一肚子潲然后再拿来跟我们换。”
李宇轩无奈地两手一摊说:“都怨我们太老实了,没多长一个心眼儿。这做人啊,可是永远都学不尽。”
四婶子也只能陪着他俩一块叹息,谁也没有法子推翻这已决定了的事实。
两人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猪被杀掉,按照过秤的数量计算,杀猪后要多给寻根生20多斤肉。肉很快分作两个半边,摆在门板上,很是喜人,围了很多人来看。
经屠夫三下两下的分割,他俩的心也越抽越紧。夏雨索性不看,双手捂住脸,跑回屋里去了。
只他还站着,脑子里木木的,只是看着屠夫下刀切肉。
第一刀还队长20多斤肉,第二刀屠夫要10斤作为报酬。第三刀、四刀……社员家该分的都拿走了,最后连杂碎都不剩,仅给他俩留下不到10斤肉。
两人坐到屋里,望着盆里那点肉,心里空荡荡的难受。
夏雨叹口气说:“我们这几个月来的辛苦可是白费了。当初下来时,妈硬要塞给我20块钱,我一直舍不得花。要是没有那钱,也就不会有这事了。”
“钱没有错,”李宇轩说,“错的是我们,是我们太单纯了,看不清人。”
“以前,我总认为农民都是淳朴善良的,其实,有人就有喜欢欺负弱小的人种,这大概就是人类丑陋的一面——‘弱肉强食’吧。”
“我也总算明白了一个挺简单的道理:凡是所谓‘好人’中也有坏人,比如欺诈,攻奸、陷害……等等,凡是所谓‘坏人’中同样也有好人,在关键时刻能给予你真诚的帮助。所以,简单地把人分为三六九等,是绝对不符合*的唯物主义,那样,只能在人与人之间制造仇恨。我不明白的是:人怎么就不能和谐相处呢?”
夏雨不禁苦笑了一下,说:“别说了,只当我们交了一次学费。”
“但这学费让我们付出的实在是太多了。”李宇轩也苦笑了一下。
终于又等到年终分红,两人满心指望能收回猪钱,可是,会计左算右算,他俩还倒欠队里的钱,这些肉钱全部被扣还账都不够。好在剩下的那点肉他们没舍得吃,全放在灶顶上熏着。李宇轩就对她说:“夏雨,这点肉过年时你就带回家去,不然,我们就真的什么都没有。”
两人这才有了些许欢乐。
快乐是令人暖和的。
第十六章 兄弟重逢
六十一
1970年10月,宝山公社接到修建铁路的通知,遂组成民兵营先后上路,泥坞大队与相邻的一个大队为一个民兵连。
六十年代,中国周边形势十分严竣:苏联老大哥在我国北部边境,陈兵百万;台湾蒋介石咄咄逼人,妄图反攻;中印边境争端升级,中方被迫自卫还击;美国疯狂扩大侵越战争,威胁中国安全……毛泽东向全国人民发出了“打一场恶仗”的号召,于是“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全民备战口号响彻天南海北。按照区域划分,毛泽东提出了“三线建设”的战略构想。“三线”指包括四川、贵州、云南、陕西、甘肃、宁夏、青海等西部省区及山西、河南、湖南、湖北、广东、广西等省区的后方地区,共13个省区。1964年至1980年的“三线建设”,在中国当代史上,是一个规模空前的重大经济战略。
平阳县接受的任务是修建湘东铁路。泥坞生产队由寻根生带队,上了十几个青壮劳力,与知青点的六名知青共二十多个人,组成一个民兵排。
这天,李宇轩、夏雨他们六名知青,扛着背包,随着队伍向平阳县城这个方向进发。队伍前面,举着一面特别鲜艳的红旗,在秋日的阳光下猎猎飘展。大家一路高唱着语录歌,还不时高喊着口号:“累不累,想想旧社会;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
全公社上千号人排成一路纵队,沿着公路不停不息地飞速前进,这真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红军二万五千里的长征,激动得心在摇荡,血在沸腾。当时的公路全是沙石路,路上的车辆扬起一阵阵呛人的沙尘,大家一张张黑瘦的脸膛上,眼窝里,耳朵里,嘴唇上,都是厚厚的一层沙土。但是,他们与大家一样,都努力地挺起胸脯扬起头,坚毅地迎着扑面而来的阵阵尘沙,飞速而又坚韧地迈动着步伐。
进县城时,夏雨忽然觉得头里火烧一般,拼力走了几步,却又是一步一个踉跄,背脊上有如冷水直浇。一旁走着的李宇轩,忙伸手要从她背上取下被包往自己肩上扛,却让她拦住:“别,别,我能扛得动的,真的。”
“别撑了,”他说,“这行军不容易,我是男同胞,这比你们女同胞强。”
“放心,我能走的。”她说,脚下却又忍不住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他忙一把扶住:“要不,我来背你,怎么样?”
“不,不要,”她说,“就这样走着吧。”
他扶着她一直走进了宿营地。
他们住宿的地方是县城一所学校。他们连队安排在两间教室里,男的一间,女的一间,就在地上铺了一层稻草连成一个大铺。
夏雨一到地铺上,倒头便睡。李宇轩赶忙给她去找来了医师,给她看了病开了药,医师说是劳累所致,加上受了些风寒,吃了药不会有事的。他给她倒来开水,喂她吃完药后这才走开。
一会,有人进来通知,叫各队的知青赶快去会议室,说是营首长叫召开一个知青会议。
夏雨听说,忙赶紧挣扎着要起来。一位女知青劝她说:“夏雨,你就别去了,好好休息。”
夏雨说:“我还是应该去,我打了针又吃了药,现在已好多了,没事的。”说着便已从地铺上爬了起来。
会议室不大,三四十个知青一下就把会议室挤满了。大家说说笑笑,很是热闹。
营教导员和营长走了进来。两人都是典型的山里汉子,宽肩宽膀,只是教导员显得斯文一些,脸膛却也是黑黑的。教导员姓易,是公社的副书记,营长姓周,是公社的副主任,民兵营就由他俩领队。
易教导员看了大家一眼,笑着问道:“这一路行军,觉不觉得累呀?”
“不累!”大家说。
“听说你们中间有人病了,是吗?”他又问。
大家便都望着夏雨。夏雨忙站起来说:“不过,已没事了。”
“不错,轻伤不下火线嘛,这才是革命青年应有的精神,”他说,“不过,也要注意身体,大家要互相爱护,互相关心和帮助。这次我们参加三线建设,任务光荣又重大啊!我们为什么不乘车要步行呢?就是要继承发扬当年红军二万五千里的革命传统,在今天这样的和平环境,我们也要牢牢记住前辈们的那种艰苦奋斗的革命精神。”
大家都显得很激动,一双双明眸,亮得像夜空上的星星。
“你们中不少是家庭出身不好的,对吗?可是,这次却把你们和贫下中农一道编入到民兵队伍中来,这是为什么?你们想过吗?”易教导员又问。大家定定地望着他,一颗心在胸膛里难忍地蹦跳着。
这是一个充满激情的年代,一首诗一首歌甚至一句话都可以把一个人引上一条人生的道路或做出一个终身决定。
易教导员看着大家,表情有些严肃地说:“这就是我们党的‘重在政治表现’的政策,希望大家能在这场三线建设的战斗中接受组织对你们的考验,为党为人民立功。”
李宇轩一边听着,一边心里在想:不错,这的确是有着特殊意义的,人的一生,能够撞上几件有特殊意义的事情呢?他简直像一匹听到冲锋号的战马,早就亢奋得扬鬃蹬蹄啦。
“行军,这可是第一仗,我们必须要打好这一仗,”易教导员原地站起来说,身子微微的向前倾,“你们有文化,现在我要求你们,不仅要行好军,还要做好队伍的宣传鼓动工作。”
不少知青就面现难色。张学军忍不住问:“这宣传鼓动不是要唱歌跳舞吗?”
“是,也不全是。”易教导员笑了笑说,“比如说,写标语,出板报什么的,我想你们谁都不会有困难。”
“只要不让我去参加表演什么节目就行了,”张学军嗫嚅着说,“我天生就笨手笨脚的,一副嗓子张口就像牛叫。”
大家就又都笑了。
“这样吧,”李宇轩看了夏雨一眼,自告奋勇地站起来说,“要表演节目,我和夏雨一定带头完成任务。”
易教导员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高兴起来,说:“你叫李宇轩对吗?我见过你们表演节目,那次全县农村文艺汇演,你们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