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幡引-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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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师父大概是被我惊的无言以对了吧。
正要再说些什么来求得师父留下那二人,却见徐栈哭丧着脸,走到饭桌前,低声对着我说道:“不见了。”
“……啥?”我满嘴的白菜馅,毫不走心的囫囵着问道。
“刘妈妈不见了。”
“喂驴去了吧……”
“房子周围都找了,没有。”
我努力咽下最后一口馅,端起小米粥,吹了吹,仰起来喝了一大口,看着碗里仅剩的四五片腌萝卜,吞了口口水,说道:“你先吃吧,我去找找。”
“她昨天晚上下山去了。”师父吞下最后一口包子后,淡然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第二个副本。
☆、黑魅(2)
我惊异的看着坦然的师父,施施然端着白瓷小碗,喝掉最后一口小米粥,放下碗筷,冲着我说道:“她非要闹着去找什么曼曼,我让她今天再去,她却不肯听信于我……”
山野小路,白天走来都有些坎坷崎岖,昨夜下了场小雨,眼见又要大雨滂沱几天几夜,对山路不熟的刘妈妈,能不能活着走到山下,都未可知。
我气结,音调不觉的高了一些:“你为什么不阻止她!”一语怒罢,我站起身来,就要冲下山去。
“小妖,为师从小就教过你,人各有命,天不可赖我,地不可就我……”
“师父……”我停顿了半晌,幽然问道:“你为什么就不能通一些人情?”言罢,背转身,头也不回的走掉。
许久之后,我才明白,此时的我,说出的这句话,在这料峭春寒里,有多么的伤人。
徐栈一直跟着我,寸步不离,我直接去到白院长的办公室,请她带我去找小会,小墨水和土豆,随便哪个孩子都好。刘妈妈从昨天见到孩子们之后,见个孩子都会当做曼曼,跟着回山上的时候,就一直在念叨,根据之前刘妈妈总是粘着我的经验来看,她一定是放心不下曼曼,下山来寻她来了。可曼曼其实就在山上,与她不过咫尺方寸的距离,却是阴阳相隔,不得相见,想来便不由悲从中来。
白院长在得知我来意之后,急匆匆的起身,带着我直往孩子们的卧室方向直奔而去。我也稀里糊涂的很紧张,只想确定刘妈妈平安,对曼曼有个交待,惶惶之时,却忽略了温良性谦的白院长此刻的焦躁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孤儿房的门大开,静悄悄的如同死寂。这个房间,总是充满孩子们的欢声笑语,稚气浓郁,往日即便是空无一人,也不会这么的安静。
我心下不安的情绪越来越严重,拖着徐栈,率先一步,冲进孤儿房,却被眼前的画面惊的心下一慌,差点就要拉着徐栈夺路而逃。
房间里,黑影幢幢,密不透风的窗帘拉的严丝合缝,一群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床头,垂着脑袋不发一言,那样子,好像是死了。
我吓得倒退一大步,真想扭头就跑,手心传来徐栈暗暗回握的力道,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昏暗不堪的房内,他岿然站在逆光之中,一双漆黑暗沉的眸里虽饱含童真稚嫩,却让我莫名的安定下来。
他一手打开墙上的开关,屋内顿时大亮,我微眯着眼,待得适应了这光芒,才睁开眼。可入目所及,让我不由得心下一寒。
面前的孩子们,都垮塌着肩膀,无精打采的呆坐在床边,面色苍白,眼眶深陷,看样子这群孩子,更像是被吞噬了心智。
我转头去质问白院长,却见白院长一脸惊色,扑通一声软倒在地上。徐栈赶忙上前扶起虚浮的白院长,小声安抚:“白院长,你先定一下心神,告诉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小妖,小……妖!快去求你师父救救我的孩子们吧!”白院长撑着徐栈的手臂,勉力站起来,一把拉过我的手臂,激动的语无伦次。
听到白院长脱口而出是求师父,而不是找师父帮忙,我心下的那种悲凉突然席卷全身,这种冰冷的刺痛感瞬间麻木了我的感官,我小声的询问出口:“白院长,您之前,已经……求……求过我师父了吗?”
白院长已经泪盈于睫,水花翻滚,簌簌掉落,我仿佛看懂了所有,心中悲凉,问道:“为什么不同我讲?”
我双手都是抖得,慢慢的抚上白院长的脸颊,拭去她的泪水,努力的维持着嗓音,接着问下去:“您求我师父,他却不愿救这群孩子是吗?”
自我来到山里道观有记忆开始,道观的食材都是在白院长的孤儿院拿的,这里如同我的第二个家,白院长如同照顾我长大的亲人,而此刻,养育我成人的师父,却如此冷漠的对待同样对我恩重如山的白院长,师父,你的心,是石头刻的吗?
为什么不通人情世故!为什么不理人间沧桑!为什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这么一群无邪稚嫩孩童,被鬼怪祸害而坐视不理!
我从没怨恨过师父的薄情,可此刻,我第一次,害怕这样薄情的他。
外面传来一阵哭声,瞬间拉回了我的思绪,我强迫自己抛开这些杂念,木讷的问道:“是谁在哭?”
白院长听到哭声,已经急匆匆的跑了出去,我回头看了一眼如同幽魂的孩子们,小墨水和土豆就坐在最前排的床沿上,目光呆滞,她俩平时最黏我,此刻却被摄了魂,我咬咬牙,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然后转身跟了出去。
院子里,两个三岁孩童正仰天哭的不能自已,白院长拖着顾老师的手,怒骂不已:“谁叫你带他们过来的!快带走!”
顾老师似乎被好脾气的白院长从未有过的骇戾语气吓呆了,呆立在原地,默然不语。白院长怒极,直接上去提拉着两个孩子就要离开。我一手上前,拖住了白院长的脚步。
“院长,先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白院长斑驳的双鬓仿佛都被我的这句问话问的颤了两颤,侧着回头看了我一眼,满眼竟全是哀痛与绝望,她睁着双眸,里面早已泪花横溢,颤抖的嗓音努力维持稳定,却根本控制不了般的答到:“你救不了我的孩子们的。”
然后她挣脱了我的手,抱起两个孩子,挺直脊背,向教室方向走去。
片刻之后,又停了下来,用我能听到的微弱语音说道:“小妖,你是我看着长大的,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求你帮我求求你师父吧。”
我毫无章法,回到了孤儿房,徐栈自始至终跟着我,不发一言,我无奈之下,只得向他求助:“小栈,你还记得以前的法术吗?”
“不记得。”
“那你可还记得摄魂之后,魂魄如果不归还的话,能活几天吗?”
“不记得。”
“那你记得,能在短时间内摄走这么多小孩子的魂的得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吗?”
“记得。”
我战栗不已,走到小墨水跟前,这孩子,昨天还抱着我的双腿,要带我去后湖玩耍,此刻却双目呆滞,眼带深重,嘴唇泛白,我伸手拂了上去,小墨水的皮肤细致嫩滑,却冰的人胆战心惊。我控制住抖动不已的双手,磕上双眸,继续问到:“会是什么样的妖魔鬼怪?”
“只怕比食梦貘还要凶残上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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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魅(3)
我也记得,这么一只妖孽,最起码得有上千年的道行。孩子们,只怕撑不过三天!平平无奇的我和灵力丧失的徐栈,只怕连这只千年老妖的洞府都找不到。
如白院长所说,只能求师父。可我长这么大,慕名来道观求师父的人,数不胜数,从来未得师父开眼。我十四岁那年,有个花甲的老爷爷,抱着孙女在道观外跪了一天一夜,差点熬不住死在门外,师父也是无动于衷的。那时的我,跟在师父前后,根本不知人间疾苦,对此无动于衷。拥有招魂幡以后,下山见多了生离死别,我时常会想起那时老爷爷抱着濒死的孙女,跪在一树绿荫底下,浑浊的眼里,那绝望的恨意。和此刻白院长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抖落一身的愧疚与不安,奋力的向孤儿院外跑去。
我要回去求师父。一天一夜求不得他心软,那我便要跪上三天三夜。但求孩子们,能熬到师父心软肯下山的那一天。
刘妈妈早已不知去向,我也无暇顾忌,返回山上,看着一切如常的道观,心里却涌起的是更深层的悲凉。
正厅不见人,我便直接跑去他的卧房找,以前每次进这间房子,我都是偷偷摸摸的寻宝贝来的,这次却义正言辞、满脸肃穆的走了进来。然而师父这次却没有如我往常所见,正襟危坐于书桌前研究古籍,而是静卧在床,阖着眼眸,憩寐正酣。兴许是我动作太过野蛮,吵到了他,远山眉眼聚结,似乎陷于梦中,竟难得醒来。
我难掩心中怒意,直接上前,一脚踹向木板床,经年累月的木质床板已经风烛残年,在我的折腾下,吱纽吱纽作响,就快要散架塌掉。但师父却仍旧酣睡,竟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气急攻心之下的我再如何忍受得了,直接一把掀开师父身上附着的棉麻薄毯,怒声喊道:“莫承尧!你给我起来!”
听得动静,师父眉眼紧皱,翻转了一下身体,才悠悠醒转,看着面前盛怒的我,大惊失色:“小妖你……这……这是干嘛!”
我看着不明所以的师父,普通一声跪了下去,闷声说道:“求师父发发慈悲!”
师父拽过我手里还捏着的棉麻毯子,夺了过去,盖在身上,才气定神闲道:“说吧,又闯什么祸了?”
停顿了一下,又发问:“你们不是去山下找疯婆婆了吗?又遇到什么麻烦事儿了?那个小道士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我并未理会师父难得的一大段理论,抬起头来,大声喊道:“师父您先救救白院长的孩子们吧!”
师父正捏着毯子,捂着心口的位置,似乎被我的吼声惊吓到了,脸色都有些苍白了起来,但他却很快的扶稳心神,淡淡的起身,恢复往日清明神色,静默片刻后,正言道:“人各有命,就算我现在救了他们,也不能保证他们能够衣食无忧,生老病死!小妖,这么做,无非是一场空,你又何必。”
“救一时,是一时,恳请师父慈悲!”
“为师懒得理这人间破事,你快去找那疯婆婆吧,且准他们二人再在山上多陪你几日,清明过后,再轰走吧。”
我知师父心意已决,只怕他真的是仙人魔心,从未有过善念,只得“嘭嘭”头磕地,大声苛求道:“师父如若不救,徒儿便长跪不起。”
“你这顽徒,为师说了不救就是不救!你磕破脑袋也没有用!”
我支起肩背,目无斜视的盯着师父,不再言语,师父被我气的不轻,不愿理会我,揭过棉麻毯子,背对着我,继续睡了。
我心念山下的小墨水、土豆、孩子们以及心力憔悴的白院长,此刻更加的目光如炬,挺着肩背,不肯屈从。
日头晒过来,暖暖的打在我的身上,我的腿早就麻木瘫痪,却依然不肯起来。师父翻了两次身,却并未睁眼看我,我就只好继续孤独的跪着。没有更好的办法,此刻,我才知道,养育我成人的恩师,是何等的冷血无情。
晚霞轻抚,院子里的小仙女已然被饿的胡咧咧直叫唤,我依然静默的跪着,师父还在熟睡。
夜色迷离,窗外一片凄凉,小仙女也已静默下来,观中常年温如春,可此刻,我却觉得,透骨的冷。
我真的就这样跪了三天三夜,也没让师父动容,徐栈回来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堪连日重压,滴水未进,迫使我摇摇欲坠。徐栈怒极,过来半抱起我,就要离开,却见师父仍旧不改初衷。
我挣扎着,执意要继续跪拜,徐栈力气很大,不容我再折腾。只是略停顿了片刻,安慰我道:“我找到摄魂的那只鬼了,孩子们撑不了多久了。”
我便不再挣扎,由着他抱着我,离开了道观,迈出门槛时,我回首看了一眼,一派祥和的道观里,莫承尧,没有动。
徐栈在山路崎岖里,抱着我仍能如履平地,依旧是细雨薄绵,依旧是白衣袂袂,依旧是那日最凶残的食梦貘的容颜,却恢复了童稚婴肥,双眸时不时的凝视我一会儿,然后又去专注足下的泥泞。
“徐栈……”我想起那日他所言,心中所想终于问出口:“你认识我师父吗?”
他点点头,因为怀抱不便,将我放在地上,背了起来。
“你认识他的时候,他也这样无情吗?”
静默之后,我看到他,继续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
我不知师父年岁,想来徐栈第一次见我的时候,便凭借红幡引认出了师父,当时他怎么说来的?红幡引乃不死道人莫承尧所有。所以,师父他已经活了千百岁了吗?
千百年来,他都这样冷血吗?
真是讽刺。枉我跟在他身边十几载,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