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清故事-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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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每一个父亲而言,都是如此吧。
褚英的婴儿时期应该是快乐的。那时,父亲努尔哈赤跟随母亲居住在富有的外公家,拥有一儿一女的母亲年轻健康,日子过得平静而愉快。
在褚英三岁的时候,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首先,他的弟弟代善出世了,亲爱的母亲把自己的大部分精力投入到了新生儿的抚养中去,年幼的褚英首次体会到失落。但仅仅是弟弟的降生,还不足以改变他的命运,命运之神不是送子观音,而是乘着一匹快马而来的奴隶,他送给了父亲一封家书。在褚英的疑惑的目光中,父亲随奴隶走了。
父亲再次出现时,已是悲痛欲绝的表情。他把褚英母子三人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从此,开始了不平凡的生活。
时常要半夜躲藏起来,时常听到母亲一声紧似一声的咳嗽声,时常看到消失了几天的父亲满身鲜血的出现在家里,年幼的褚英在恐惧与紧张中度过了童年。
五岁那年,母亲终于不再咳嗽,静静的躺在床上,任由刚刚两岁的弟弟哭天抢地。在姐姐的带领下,褚英终于找到了父亲,他看到坚强的父亲留下了眼泪。那一年,他终于知道这个生活了两年的地方叫赫图阿拉城,父亲现在已经是建州左卫指挥使,而母亲,已经离开他们姐弟三人去了另一个世界。
五岁,褚英就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童年。父亲忙着追杀仇人尼堪外兰,而失去母爱的褚英,就把眼光牢牢的锁在父亲身上。从此,他勤练武艺,希望获得父亲的赏识。
赫图阿拉城早年兵少将寡,所以褚英很小的时候就开始随父征战。一上战场,就显示了爱新觉罗家族特有的英勇气概。但真正让他扬名的战争发生在1598年,那一年,他十八岁。十八岁的褚英带领部将费英东等征战东海女真,他不畏险阻,披甲上阵,领兵飞速前进,“星夜驰至”,取屯寨二十处,其余屯寨尽行招服,获人畜万余,胜利回师。
这次出征,在努尔哈赤创业建国的过程中,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里程碑。虽说这次的胜仗,有英勇善战、立功无数的费英东参与,但在努尔哈赤的眼里,儿子的领导有方才是战斗胜利的关键,爱子心切的努尔哈赤赐给褚英“洪巴图鲁”的美号(意为英勇)。
事实证明,努尔哈赤的眼光也是独到的,他的长子褚英确实不可小觑,在以后的战争中,他逐渐表现出了自己的战斗天赋,可谓“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自从和乌拉部的那场战役之后,舒尔哈齐被赶出了领导方阵,但空出的位置总是要有人顶上去的。此时的努尔哈赤,早已看上了自己的儿子褚英,弟弟哪有儿子近啊,只有大权掌握在自己人手里,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努尔哈赤对自己的安排很满意,只是他忘了,褚英从小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实战经验确实很丰富,可是,却是一个缺少理论教导的人,换句话说,褚英人是很勇猛善哉,只是没读过几天书,英勇有余,智谋不足!
不过天下的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好样的,俗话说:老婆是人家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
再说了,此时褚英二十七岁,而弟弟代善二十四岁,莽古尔泰二十岁,皇太极十五岁。努尔哈赤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信不过,其他人他还敢信吗?除了儿子,他还能用谁呢?而儿子中,除了褚英,谁也没有统领军队的能力。因此,无论如何,褚英都得被推上储君的位置。
褚英这个人的英勇是有目共睹的,除了有点儿文盲,他还是有点儿小缺点的。这个在当时在努尔哈赤看来微不足道的小缺点,却将他送上了断头台。
可能是母亲去世过早,早年缺乏爱护的原因,身为建州储君的褚英有些爱财,打仗时掠夺对方的财物?那不叫爱财,叫打扫战场,战场上胜利的一方任何人都会那么做的。褚英不止是在打扫战场时眼巴巴的盯着财物,在努尔哈赤分配战利品时,褚英的眼睛更是瞪得溜圆,他总觉得自己分的太少,五大臣和自己的弟弟们分的太多。此时,他的嘴里总是嘟嘟囔囔的,不停的抱怨,出于对他储君地位的尊重和敬畏,别人都装没听见。即使这样,他仍然不满意。
弟弟代善、莽古尔泰、皇太极,都是没有娘的孩子,自古没娘的孩子都是可怜的,早早的便随父亲南征北战,自然是大哥身后的小弟,而堂弟阿敏,老爹都死了,更是惟大哥是从。对于这四位小弟,褚英从来没将他们看在眼里,胜仗后分得的战利品,褚英挑选过之后,他们才能将属于自己的那份拿回家。褚英还威胁他们,必须无条件服从他,还不能告诉父亲。每当褚英这样对他们说的时候,为了增加说服力,都高高举起自己的长枪,配合张牙舞爪的表情,每每吓得四个小弟唯有点头称是的份。褚英一向对自己的表现很满意,认为自己是父亲唯一的接班人,一切举动都是合情合理的。
第十四章 长子褚英(下)
褚英甚至公开向五大臣挑衅,插手他们的事务,削弱他们的权利。额亦都、费英东、安费扬古、何和礼、扈尔干,多年在*中摸爬滚打,每个都不是省油的灯。额亦都和安费扬古最早追随努尔哈赤,他俩同努尔哈赤的关系,那叫一个铁!而扈尔干,那是努尔哈赤的干儿子,努尔哈赤能不信赖他吗?而费英东,是努尔哈赤的孙女婿;何和礼,是努尔哈赤的女婿,可见努尔哈赤对他们的器重。努尔哈赤的“半壁江山”,都是靠他们带领着部下血雨腥风的杀出来的。他们五人在建州,那是人见人畏、人见人敬,地位超然。连努尔哈赤本人,对他们都要敬上三分的。
褚英的挑战,对五大臣来说,就是老虎嘴里拔牙,他们的眼里只有努尔哈赤。这个嘴上毛还没长齐的嫩小子,他们根本就没当回事。可问题是,人家是努尔哈赤立的储君,他们虽然看不过,却是动不得的。
五大臣碰面后,先是将褚英痛骂了一顿,过足嘴瘾后,老谋深算的五人觉得自己的队伍还不够强大,要想扳倒褚英,就得将更多的人绑到这条船上,而且还要是能够打头阵的人。五个人想过来想过去,将目标锁定在代善等四人的身上。对付官二代,还要官二代嘛!虽然褚英的实力够强,可毕竟寡不敌众嘛,以四抵一,胜算够大!更何况代善、莽古尔泰、阿敏和皇太极,个个都是努尔哈赤的心肝宝贝,即使努尔哈赤不相信他们的话,也不至于治罪的。
五大臣将代善四兄弟叫到跟前,商量检举事宜,四兄弟吓得脸色发白,不敢参与。后来五大臣晓以利害:与其被欺负死,还不如奋起一搏!这句话,说到了四兄弟的心坎上,他们也觉得有五大臣作为后台,值得一拼!
一行九人来到努尔哈赤的面前,四兄弟先哭的鼻息一把泪一把,细数褚英的罪状;五大臣火上浇油,说褚英怎么陷害他们。努尔哈赤的反应让他们很吃惊,只有一句话:空口说的我怎么记得住?回去一人写一份报告给我交上来。
于是,一行九人下了大殿,回家奋笔疾书,比拼文采。很快,九份*褚英的檄文出现在了努尔哈赤的案头。努尔哈赤找来褚英,将九份檄文放在他面前。褚英看完,大义凛然:我没有什么好说的。转身,很牛气的走了。
努尔哈赤气的肺都要炸了,一面是自己喜爱的子侄,一面是自己最得力的将领,这个褚英,怎么都得罪了?气归气,努尔哈赤对于褚英,还是很爱护的,毕竟,他是自己的第一个儿子;毕竟,他的母亲佟佳氏是自己年轻时的最爱;毕竟,他多次随自己出生入死、立功无数。努尔哈赤在心里原谅了他,作为自己的儿子,犯点错误也没什么嘛!但对自己的态度太过高傲,还是要给他一些教训的。只是,还要给其他儿子和五大臣一个交代啊,怎么办呢?努尔哈赤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
在接下来两次征战乌拉部时,努尔哈赤将褚英留在了赫图阿拉城,作为对他的冷处理。褚英对此充满了不解,一向都是自己冲锋陷阵在前,为何现在沦为了赫图阿拉的保安?自己年幼丧母,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他怎么能因为别人的几句话,就将自己雪藏了呢?况且自己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提早一点行使自己的权利罢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褚英不再思考,也不善于思考,他将满腹的疑问转化为对父亲、弟弟们和五大臣的恨意。
守城的日子是孤单和寂寞的,失意的褚英酒后大发癫狂,对自己的四个心腹说:“要是他们打了败仗多好!那个时候我就不开城门,非要父亲领着弟弟们和五大臣向我磕头求饶,我才能放他们进来!”听到此话的仆人们,吓得面如土色。当天夜里,就有一名仆人吓得上吊自尽了,其他三人,偷偷的溜到了五大臣的府邸。
努尔哈赤的凯旋而归,让褚英很是失望,可努尔哈赤将他带到面前,和仆人们对质时,褚英除了大骂几句之外,再无反应。他想起了叔叔舒尔哈齐,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不出所料的,褚英被关了起来。即使这样,五大臣和褚英的四个弟弟仍然不放心,只要有一丝威胁,他们就不会放弃抗争,再说了,汗位之争,人人有责,褚英的弟弟们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努尔哈赤每天面对子侄们和大臣们的口水,不胜其烦,同时,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在建州,有两个权力集团,一个是自己的子侄们,一个是以五大臣为首的大臣们,缺心眼的儿子褚英同时为自己树立了两个强大的敌人,这是将自己逼近万劫不复之地啊!努尔哈赤更明白,即使自己坚持保全褚英,在自己死后,褚英一样会沦为刀下之鬼。只怕到时候,会有心怀叵测之人打着拥护褚英的名义,向反对他的人开战,到时候的一场血雨腥风,只能使建州的势力受损。
努尔哈赤怀着对佟佳氏的愧疚,怀着对褚英的疼爱,终于将年仅三十六岁的儿子送上了断头台。
应该说,褚英之死对努尔哈赤的打击是很大的。毕竟,褚英与舒尔哈齐不同,舒尔哈齐是想另立门户,与努尔哈赤决裂;而褚英对自己绝无二心,只是处事不周而已!已经五十七岁的努尔哈赤,对自己处死长子心怀耿耿。
褚英时候,同样被葬于赫图阿拉祖茔。1624,后金迁都辽阳后,迁移祖茔时褚英亦在迁葬之列,其墓与叔父舒尔哈齐的墓园相邻。但顺治年间,因清廷认为永陵之风水好于辽阳东京陵,并又将太祖以上父祖等遗骸迁回永陵时,褚英等则留在了辽阳东京陵。想当初,褚英贵为太子,位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但世上英雄本无主,现如今,却是只遗有孤坟存世,一任那白云千载空悠悠。
自古成王败寇,就是这个道理吧!若褚英在天有灵,不知道会不会为自己的当年所作所为后悔,看到自己的小弟成了九五之尊,一向以英勇著称的褚英,会感到汗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