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问仙君借段缘-第9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蒙慕满腔的情感刚刚梳理好,没等到舌灿莲花的机会就遭到了无情的冷水,引起他可怜兮兮的把下巴担在镜架上,不满的轻嚷:“喂,我说真的呢……”
☆、第二十章 师尊慈心
一壶云雾茶,一炉紫薇香,月白风清,正是玄逸上仙难得的空闲时刻。
凤轸殿开了一扇窗,随着他的凝视,整个吴越大地清晰浮现在窗前,每一座城池每一条街道随着他的心意变换着呈现。这些他早已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之所以每天抽出时间来静静的观赏,大概是一种积年的习惯。
明月屏退了殿中的仙童,走上前来拿着玉梳熟稔的给她的主人顺着发。风姿不可仰望的上仙还未到苍老的时候,昔日乌黑柔亮的长发已经遍染白霜。明月很想叹息,但是她忍住了。
对于能够做到不老不死的仙人来说,白发固然有碍观瞻,但也分长在谁的头上不是?
“主人,今日您面见天尊并未提及公子修行一事,”明月停下手里的动作,柔声道:“是不是他外出不归让您为难了?”
整个天台山都知道他们的公子在一个太阳雨的早上被劫走,精良的守卫队伍莫名其妙的败给了一位高调劫狱的大姐,这既没面子又匪夷所思。
道静走后,金虹连山同鹿箭火速离开。和岳保持缄默,也没有派人追也没有寻找的打算。看这稳如磐石的样子,明月觉得自己大概摸着了一点思路。
至少,道静公子很安全。
玄逸上仙报以温和一笑,洞开的窗化为平静冰面,映出了他知晓一切的从容。
“其实从未有修行一说,我的本意是想让静儿专心休养,毕竟他受了伤。”
这对师徒也是亘古少见。做师尊的只想让徒儿看到最好的一切,所有负面的信息避重就轻;做徒弟的偏偏要闯一闯龙潭虎穴,打定主意挖出点风波来。
明月往前回忆了一番,道静小时候也是调皮,但毕竟调皮的有限。这长大了会了仙术又结识了新朋友,越发的大胆冲动了。
毕竟年少,吃点亏也好,她想。
跟随玄逸的时日不短,明月可还是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渴望看到他的身影。她捧着自己曾梳理过不知多少遍的头发,还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叹息。
明月的身形比起一般女子来要高挑许多,深棕的发色显示出她属于某类纯正的血统。玄逸看着她的镜像,忽然察觉到了她的消瘦和憔悴。
这是怎么了?
对于这无声的询问,明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僵硬的苦笑。难以忍受的酸涩从心头窜上鼻尖,使得她的眼眶蓄满了泪水。这位素日来坚强又稳重的女官伏在她的主人膝前,轻轻的摇了摇头。
“明月只是觉得可惜……”
在她的心里,主人永远是第一位。她还记得来到天台山的第一天,是玄逸上仙的登位大典。众仙云集观礼,熟悉的纷纷道贺,不熟悉的都想找机会与之结识。
明月被挤在人群之外,对于这位昨天还带着她乘鹤奔云的主人,她只能远远的遥望。看着他仙服加身,看着他从容的登上庄严的神座。古真殿外已没有落脚之地,明月只得走远了些。金庭的一切都让她感到不适应,包括陌生的环境,也包括一举一动带着疏离和尊荣的仙官和仙灵。
这是头一次,她不能站在主人的身旁。她意识到,从此后他的目光将会被更多的人分享。随着他仙位的确立,他们的生活彻底的改变了。
和岳与和松尚且能够有用武之地,而自己除了照顾主人的衣食起居之外,大概也没有别的事情需要她了。
觉得轻松吗?并不,在人群中看到了从东海送来的明艳女子后,明月察觉到了一丝危机。
偌大的金庭沉浸在空前的喜悦里,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失落。她漫无目的的穿过重楼叠院,最终停在了一株缀满冰晶一般透明花蕾的玉树下。
眼前的花苞刹那间绽放,她的思维有一瞬间的停滞。冰寒冷冽的香气袭来,身旁明明白白出现了修长的蓝色身影。
玄逸上仙百忙中分神,只为了告诉她:“天台山是个福地,你把这里当做安居之处便好。”
明月心里的冰雪瞬间消融,她不会忘记那一天,和那一句话。不论玄逸是什么样的身份,她始终是他的家人。
家,这是个仙人应该忘记的概念。然而玄逸一直坚持的观点是,他的喜好和他的苍生没有轻重的区别。鉴于他的随从越来越多,来历更是五花八门。或许他考虑到需要给他们一种统一的观念,换言之就是以他为中心的这个集体。如果非得要冠以一种称谓,那的确没有比家更合适的了。
直到玄逸收了一个徒弟。
在道静来了以后,明月曾以为玄逸的宗师之路即将开始,家的概念将会被门派所替代。
可她的担忧没有变成现实,尽管没有亲眼见过的谁都不会相信,但在外患不断的那些年里玄逸确实是亲力亲为的抚养了一个孩子。听了十多年的“师尊”,她有时候会想,其实如果换成“父亲”或许更恰当一些。
家的概念没有变,反而从某种意义上讲更具温情,这使得她格外的喜欢道静。
所以她感到可惜,她担心主人这么多年的心血付出,可能会换来一场空欢喜。
对于明月的话,玄逸报以意味深长的微笑,他以一贯的温和语气缓缓道:“你是觉得静儿长大了,会离开我?”
明月没有这么说,但她也知道最近频繁来探望的那一位神女,与道静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时隔多年,她为什么有勇气来到这个随时可能会遇见被她遗弃的孩子的地方?
“南极夫人与公子相认了吗?”
“没有。”玄逸的情绪有些许的低落,对于这件事,他感到无力。不过今晚的他倒是有了新的思路,明月既然看在眼里,或许她从一个女人的角度会有些不同的意见?
这么想着,玄逸示意明月站起身来,对着她琥珀色的眼,认真的道:“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样的办法,才能消解他们心中的芥蒂?”
“?”明月听到这句问话,觉得不能理解。南极夫人固然是主人的师妹,可是也不至于替她养孩子。做师兄做到这个份上,真是太高尚了。
这么想的,明月就这么说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给主人提个醒。
“多年来您把公子作为继承人来培养,寄予厚望。可他素来心野主意大,一旦让他们母子相认,极有可能会去往昆仑。面对着更广阔的天地,他还能再回来孝顺您,听您的话吗?”
这一瞬间凤轸殿静极了,玄逸一贯从容的神情难得的浮现了片刻的呆滞。他美丽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一脸正义的明月,好似没听懂她的话,又好似听懂了但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他满脸的僵硬才突然破冰,以手抵额边摇头边发出无奈的轻笑。
“明月啊,看来我该等你嫁人生子后再与你讨论这个问题。”
明月瞬间涨红了脸,颇为不满的看着自己笑的不能自已的主人,眉毛皱成一团。
玄逸笑了一会儿,放下手怔怔的望着房间某处,发出一声轻叹。
“其实,”他说:“于孝一道我自己尚且未曾做到,又为何要以旁人的标准来衡量他?我不会去要求他来孝顺我,也不需要他为此放弃理想中的生活。”
从第一次抱起道静到现在,十二年的时光如同原野跑马,一眨眼就过去了。在仙人漫长的岁月中,这点时间不过是短暂的小憩。但对于玄逸来说,这一个个热闹的日子丰富了他的生命,让他体悟了许多仙法之外的感情。这些情感如此重要,甚至要远远超过他曾经的付出。
这么说来,他还要感谢那个满手泥巴的小鼻涕虫。
“为人也好,为仙也罢。济世修行千百年,多么伟大的成就在我看来,也不如用心养育一个孩儿的功业。我抚养他教导他,只是因为他值得我这样做,不是为了预期的回报。他是自由的,当然……”
玄逸平静的补充道:“是在确定了他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之后。”
这番肺腑之言从明月的角度来理解,她只能说道静实在是太幸福了,一位好师尊远远胜过他那多年不露面的爹娘。同时也觉得主人真的该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孩子,不过,怎么可能呢。
等等!她突然冒出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她不敢说,今晚她已经太大胆了。
“不是现在吗?”
玄逸抬手抹去了窗外的一切景象,合上的窗棂将夜风阻挡在外。喧嚣与我无干,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现在还不行。静儿与容真相见时,双方都几乎逃走,这是我没想到的。他当时突然跑过来问我他有没有娘亲,我并未给他任何解释就让他们见面,结果也是情理中。他还没有清醒的认识到父母的意义,是我考虑不周。现在他有自己的思想,当然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服的。或许我该早一点告诉他?或许吧。”
明月的注意力放在其中的某一句话上,心中的疯狂猜想更加难以遏制,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对于玄逸的自问自答,她太熟悉了,这么说的意思是他根本就不想告诉道静事实。但是不说呢,心里又有少许的歉疚。
南极夫人都无动于衷,他为什么要歉疚?
道静的身世,几乎可以断定不是一段佳话。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还是隐瞒到底的好。相对于残酷的事实来说,这点歉疚可以忽略不计。
“主人,公子年纪毕竟小。给他点时间,他会想清楚的。明月觉得南极夫人应该担负起母亲的责任来,若真的想认回孩儿,她该主动一些。”
仙人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这使得他们并不需要对某件事倾注太多的感情。随着时光的流逝,所有一切都会自然而然的找到正确的运行轨迹。仙人能做的,就是在恰当的时机,推一把而已。
可能,现在真的不是适当的时机?
玄逸下意识的抚着掌心,陷入深思。
“或许吧。”
☆、第二十一章 母子相认
玄逸纵然有大海般的良苦用心,奈何他的徒儿全然不知。道静完全沉浸在出逃给他带来的畅快感觉中,微妙的负罪感使得他充分利用每一刻的时间来玩乐,做以前想做又没有机会实现的事情。比如说用一整天的时间来品尝沃野能找到的每一种酒,比如扒掉衣服扎进河里游水,比如尝试着学习七弦琴。诸如此类,每天都有新花样,
蒙慕的政务并不繁重,陪着道静在这个初秋彻底的疯玩了一回,实际上他也不是个能消停的人。
可是某一天,在受邀参加了红长老孙子的满月酒后,他的心里浮现一丝隐忧。
天台山的主人不会想到,他同他的侍女讨论无果的难题,会在不久之后同样出现在这片大地上的另一个心里。
红长老的孙子颇有他祖父的风范,宾客还没见到他就先听到了洪亮的哭声。蒙慕起先还担心道静会否感到心烦,事实上他对于这么小的娃娃颇为好奇。很快的,目光转移到了抱着娃娃的妇人和他的丈夫身上。这是一对夫妻,现在成为了一对父母。
爹、娘、孩儿,这三者间终生都系着血缘亲情的纽带。孩子的诞生,完整了一个家庭。他会继承父亲的意志,会拥有母亲的容貌。这就是道静所能理解的极限。
所以他除了以仙家的身份送去祝福外,也有其它的感情和看法可表达。
当晚,蒙慕就失眠了。
从某种意义来讲,他与道静有相似的地方。他偏执的认为帮助就是施恩的另一种称呼,而施恩的目的就是图求报达。那么受到恩惠的一方早早晚晚的要通过某种方式偿还这份恩情,这样才能达到一种平衡。
亲眼所见,道静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所以蒙慕也要比照做来。他们俩也不知道是谁影响了谁,以致于在这一点的认识上达到了空前的统一。当两个思维方式相近的人凑到一块,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其中一个为对方做过什么,另一方紧跟着要想方设法的做到更多。如此下来,所谓的恩情就像债务一样越滚越大,陷入了越还越欠、越欠越还的死循环。
如果他们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大把的前辈都可以为他们指点迷津。可惜这种相处方式,在短时间里迅速的增进了两个人的友情,他们还自以为不错。
但是紧接着,终极难题出现了。
能为道静做的,蒙慕都已经做了。当他的“债务”清单中只剩下最后一条救命之恩的时候,蒙慕觉得自己要是再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只能死一死了。
可喜的是,一杯满月酒除了让他品到海棠酿的酸爽外,也给他带来了新的灵感。
江南风味的午饭后,道静沉浸在宫人讲述的神怪事件中。他一边指正其中的谬误,一边听的聚精会神,甚至于蒙慕终于得到了机会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