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共春深-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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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时候会出现明黄的衣角，一个她等候已久的人。
“娘娘，太后身边的南乔姑姑来了。”南乔轻易不离太后身边，上一次来重华殿是通知她，秦斐与太后同归，这一次，又不知道有什么好消息来“通知”。
“让她进来说话吧。”示意满袖给自己披上一件小袄，沈梓城能清晰听到南乔从走廊的那一头慢慢走来的细碎的脚步声。
南乔的态度不像以往那样冷淡或者说，气恼，反而是恭敬，甚至有些讨好的，“贵妃娘娘长乐未央。此为麒麟玉如意，太后娘娘着奴婢亲自送来与娘娘，作安胎养神之用，望娘娘诞育麟儿。”
沈梓城一向不怎么喜欢南乔，从前是客气，如今连客气也勉强，“有劳姑姑了。”而南乔是有备而来，“娘娘哪里的话，奴婢有几句私心里的话想说与娘娘，不知……”
南乔瞥了瞥两侧的鸾镜和满袖，“她们是我的人，姑姑有话，直说无妨。”梓城有些懒懒地回答她，左手怀抱着玉如意，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摸捻着上头玉麒麟的须子，
“娘娘知道的，太后娘娘现下身子不大好，梦多睡得少。奴婢以为是惦念的人不得见的缘故，才会在梦中想要相见。”南乔绕了一个弯，这来意总算是清楚了。
梓城放下玉如意，“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么？”南乔伏首，“娘娘明鉴，只是奴婢的私心里以为太后娘娘见了惦念的人，自然心病减轻，也不枉娘娘之前悉心的照料，可以从此体泰安康。”
“姑姑好会说话的人，本宫从前倒是没发现，”她看了南乔一眼，“太后在世的至亲，除了本宫和陛下，就只剩本宫的父亲了。既然姑姑一心为主，本宫自当成全。”
南乔好像还有话说，却被梓城抢在了前头，“满袖，好生送姑姑出去，包些金瓜子给姑姑，劳她来这一趟了。”
目送南乔走出阁子，鸾镜才对梓城说，“娘娘，南乔姑姑似是想要……那一位来见啊。”梓城将玉如意递给她，“我何尝不知道？”
鸾镜将那柄玉如意端正地放在案上，“只是吃不准是太后的意思还是，只是她的意思。”
“好不容易才保下那一位，太后远虑，应该不会想让他以身试险的。”梓城叹气，想起沈鹤平在梦中呢喃的那两句“姡Ф保站渴怯谛牟蝗獭！拔以俸煤孟胂耄愠龉岣盖滓簧教侥且晃坏那榭觥！�
晚膳后，鸾镜正说到“他身体仍是不好，汤药下去，也不见好。”，就听见暖阁外头传来秦姡У纳簦八纳硖宀患茫俊�
两人对视一眼，鸾镜闭嘴，退在一边。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时节又逢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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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垂下手，整理自己丝毫不乱的衣袖，“太后还不见好么？”
“身体染病，有太医院悉心照料，可是，心中郁结，怕是不得良药，也不能见好。”梓城像是在说些家常的事情一样，拉过秦姡У氖郑咚当呶窗囱ㄎ唤夥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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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安心地靠在秦姡У男靥派希煜さ奈兜溃煜さ娜耍杷梦サ陌踩小Ｕ嬲崆康呐俗晕腋璋踩校砻婕崆浚翟虼嗳醯呐巳葱枰橙〈罅康陌踩校次直砻娴募崆亢图绦蕉返挠缕�
她的手隔着衣衫感受腹中那个实实在在依附着她生存的小生命，孩子，听见没有，有你的父皇在，母妃不会害怕，你也不会害怕。
接下来的日子，沈梓城听从秦姡В残牡卦谥鼗钛ィ３Ｉ股固簦３Ｔ谕ピ豪镒咦撸醢茁杜级不嵊胨髋恪６迂舱壑螅退悴唤约呵粼诤碌睿仓辉诔ば诺钍谭钐螅级刺酵蜩鞒恰�
“这些日子倒是陛下去长信殿的日子倒是多了，从前也不曾见到。”王白露一边校对自己抄录的心经一边有搭没搭地与沈梓城说话。
“太后与陛下可还融洽？”闻言，王白露轻轻颔首，她现在已经不像是刚刚进宫时那样爽利直白的裕嫔了，“融洽，太后如今白日里睡得也少了，总盼着陛下去。”这对母子间拥有的从来不是仇恨，只是隔阂，一个以为儿子认别人做母亲，一个认为母亲的心里从没有自己。
既然太后的心结纾解了些，梓城心想，有些事便也可以缓一缓，心里太多的牵念是负担，保有一些牵挂，日子过得才算有些盼头，也不至于万事皆空了。
她凑过去看王白露手上的心经誊本，一手小楷虽写得认真，但不自然的一钩一撇还是看得出她稚嫩的笔法，“你也别太钻进去，仔细着伤眼。”
王白露圈出一个写得尚不好的字，搁下笔，回答说，“我想为璟儿留些功德下来，一场母子，虽然缘分浅，也盼得他下一世好，别在投身帝王家。”
两个人都又被回到了惨淡凄楚的氛围里，一个悲痛得药石无解，一个心酸地感同身受。还是王白露先说，“你还有着身孕，我说这些做什么，真是的。”泪水不能流出来，只能生生地咽下去，热热的苦苦的，流回心里。
日子渐渐地久了，王白露的字在沈梓城的指点下越发娟秀，而转眼又到了年下，她的月份大了，不便操持，贤妃王白露又是个平日不出门的主，年下之宴席便交由德妃侯以栖来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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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熟悉的女儿的样子还是那个簪着桃花，穿得鲜嫩，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弯弯的小姑娘，如今她也要做母亲了，看起来与怀孕时更显丰润的大女儿不一样，原本瘦削的身体因为隆起的肚子而显得更单薄，她挽着高髻簪着金饰，却看起来憔悴又辛苦。
“贵妃娘娘长乐未央。”梓城扶着腰，艰难地去搀沈鸿平，肚子的重量让她险些站不稳，沈鸿平反手扶住她，“小心。”
那是久违的父亲的宽厚手掌，稳稳地扶住她，保护她。“父亲……”她不知道父亲是否依旧没有原谅他，只敢怯怯地问，生怕他何时又从她的生命中撤手。
作者有话要说：
☆、落花时节又逢君（3）
“你怀着孕，饮食起居皆要当心，不好像从前一样冒失。”沈鸿平轻轻拨下踉跄之间嵌进沈梓城发髻里的赤金流苏，“傻丫头。”
一句傻丫头卸下了沈梓城心里积压已久的郁郁，“父亲，阿梓对不起父亲。”话刚出口已是眼泪汪汪。“统领六宫的贵妃怎么好在这里哭，”沈鸿平松开手，直直身后的一个人，“随阿爹去长信殿吧，阿爹刚好为你姑母寻了一位神医来调理身子。”
神医？沈梓城收住泪水，眼前还是有些迷蒙，顺着父亲的手指看去，这个人的身影很熟悉，却看不分明。“神医？”那人上前，向沈梓城拱手作了一揖，“娘娘安好。”
这个声音让沈梓城猛地一个激灵，他虽然蒙着半张脸，可是这双像狐狸一样的眸子却是万万不会认错的——秦斐。
她惊愕地回视沈鸿平，“父亲莫不是糊涂了？！”沈鸿平显然是预料到了她的惊诧，“咱们不必在这当风口说话，先去垂治殿吧。”
一行人向后宫深处去，没有人会注意到荒芜已久的铜雀台边一个身影的忽然闪过。
“日子过得安稳些，心思就多了，无妨。”一个在耐心修剪花枝的女人听到回禀后如是说。
“太后娘娘长乐未央。”叩首的三人中，唯有一个人的背影引起了沈鹤平的注意，她颤颤巍巍地伸出手，“你……”
沈鸿平率先起身，“请神医为太后医治，除却南乔，其余人皆虽老夫殿外等候。”
年轻的“神医”依旧跪在床边，他缓缓取下半幅面具，对上沈鹤平包含老泪的眼睛，“母后，是我。”
无论秦斐出于什么目的，无论他为了谁，无论时光重来多少次，在这一刻，沈鹤平都会选择毫不犹豫地抱住自己的孩子。母别子，子别母，白日无光哭声苦。
殿外只余沈家父女，沈鸿平依旧是淡淡地说，“你如今有孕，这个宫里没有那么太平，”他招来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宫女，“这是钩吻，你放心用，有她在你身边，阿爹也放心。”
从小父亲的关心都是淡淡的，像是普通的话一样，像是普通在做一件事一样。“还有，”沈鸿平不自然地顿了一顿，“你兄长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一颗沉进肚子里的心又被提了起来，“父亲，与陛下无关！”她急忙的解释被沈鸿平抓住了破绽，“你也怀疑是他做的？”
她低头，抿唇的动作与秦姡绯鲆徽蓿笆窃行┗骋桑墒桥舶底圆楣┤兆樱菹虏⑽薏迨帧！鄙蜩鞒怯行┬焉瘢币玻咳缃衲骋杀菹旅矗俊�
沈鸿平安抚女儿，“为父不会武断，可是为父总要知道他是死在谁的手上，为何而死。”想起沈烁城，沈梓城心里的愧疚便久久徘徊不去，“父亲……”
沈鸿平大概也觉得不应该让孕中的女儿伤心，就安慰她，“好在你兄长还留了一点血脉让为父牵念。”梓城想了想，“可是从前养在别院的那个？”沈鸿平颔首，“对，荣哥儿如今是你嫂子养着，倒也是个乖巧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梦里不知身是客（1）
本是自家人说说话的时候，未几，鸾镜就来通报，德妃娘娘来给太后娘娘请安。
父女两人对视一眼，怎么这么巧？梓城想了想说，“鸾镜，你将德妃请到正殿来。请父亲先去暖阁里，我与德妃说话时，再将人领出去罢。”
如今位列四妃的侯以栖穿戴皆比从前华丽不少，她手捧着几本经书，步子迈得既轻又碎，像是怕惊扰到人似的。侯以栖眼见坐在殿上的是沈梓城，先是一愣，犹是恭顺地行礼。
“德妃今日来得正巧，算算咱们也有些日子没坐在一处说说话了。”她让鸾镜亲自给侯以栖奉茶，“是上次你喜欢的红芽佛手。”
侯以栖接过茶盏，捻起茶盖，吹散茶叶，呷了一口，“恩，好茶。”可是，她的目光一直在飘忽在殿内殿外，没一刻落在茶上。
“德妃在找什么呢，这样心神不定的，连红芽佛手和普洱都分辨不来了？”梓城笑着打趣她。
侯以栖被梓城问及，看一眼盏中红浓油亮的茶汤，可不是普洱么？“什么都逃不过贵妃娘娘的眼睛，”她递上那几本经书，“这几本经书是表姐亲手为太后娘娘抄录的，一路从隆阳观送来，特让臣妾亲自来呈给娘娘。不知太后娘娘是不是还在歇息？”
沈梓城本对这些佛经没兴趣，翻了几页，笑着对侯以栖说，“桢姐姐对太后的孝心都要将我比下去了不是？”她按一按感觉到酸软的腰肢，“现下，我父亲正让外头请的神医在为娘娘请脉呢，太后娘娘这样总是缠绵病榻，病势反复的总不是个事儿。”
她尴尬地地抬头，回答道，“倒是臣妾来得不巧了，打扰了太后娘娘的问诊。”沈梓城回答得得体，“无妨，德妃若是想亲手将经书送给太后，也可留下与我一同候着。”
侯以栖踌躇了一会儿，还是俯身道离。腹中不适一浪接着一浪袭来，待德妃一出殿，沈梓城不得不撑着一旁的扶手上，一脸煞白。一旁的钩吻眼疾手快，扶过梓城，手已扣上了她的脉搏，“娘娘，您可服食过什么？”
送德妃出去的鸾镜见状也吓着了，“没有，娘娘早膳后便没有进过什么了。”进了长信殿后，所有接触过的东西都在主位边的几案上，一杯没有动过的普洱茶，和几本手抄佛经。
幸好恰逢每日来长信殿请脉的杜太医，众人几番手忙脚乱之下，将梓城安置在长信殿偏殿医治。
那厢秦斐避走，沈鹤平的一颗心刚放下，这厢边听到了梓城不适的消息，急着下床就要去看。
得知是中毒的症状，沈鹤平抓着拐杖的手渐渐因为用力而青白，“什么毒？”杜太医看着太后脸色不好，答得干脆，不敢多说话，“虞美人。”
钩吻递给杜太医一颗药丸，“请太医看看，此药可否保胎缓毒。”杜太医拨下一点细尝，脸上的喜色渐渐明朗，“快让贵妃娘娘先服下。”
鸾镜她们给梓城服药的间隙，沈鹤平打量着钩吻，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宫女，又眼生的很，她问，“你通些药理，是从前就在贵妃身边侍奉的么？”钩吻不卑不亢地答，“奴婢是沈府送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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