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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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靠进他颈窝处,环上他的腰,安安闭起眼睛倾听他的心跳节奏。
“你也很累吗?”他体贴地拂去她脸上的散发。
“我不累,但是我饿了。”太久没进食,让她的精神变差。
“我找人帮你做东西吃。”
“不要,你只要让我窝着就行了,要吃东西等我们都睡饱了再说。”
“肚子饿,睡得着吗?”他再问。
“可以,只要有你在身边……”’说着说着她入了眠。
法兰好笑地在她额上轻轻烙一下一吻,真是孩子气。摇摇头,他在她耳畔轻诉爱语,说着说着,他也随她入了梦乡……
行经长廊,法兰快速走往起居室,一心想,不晓得父亲找他有什么事情。
敲门,进入,他向父亲和祖母请安后,坐入沙发一角。
“父亲找我来有什么事情?”他泰然的气度中找不到半分局促。
公爵看了他半晌,然后叹口气问:“昨夜,你房里有人?”
“是的,父亲。”他没打算隐瞒,,让安安见家人是迟早的事。
“她是谁?”公爵的口气变得严峻。
“安娜·洛林。”
“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们在父亲举办的的夏之宴会中认识。”
“我想起来了,是那个无礼粗鲁又没家教的女人?原来是她,当时就觉得她一身妖邪气息,果真……”名普瓦堤耶夫人尖声怪叫起来。
“你可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公爵再问。
“不知道,但是她是个很可爱丽而绝顶聪明的女孩。”父亲的口吻已经表明了他的不赞同,法兰不不得不趁机替安安说几句话。
“是女孩吗?你确定她是?”
“请问父亲,您这句话是什么意意思?”
“路易,你告诉少爷,昨天你看见什么?”公爵话说完,整个人躺进沙发中,满脸疲惫。
“报告少爷,这几天您在城堡屋里四处敲墙捶壁,行动很不寻常,于是在下开始留心您的一举一动,昨天,跟您走回房间后,听见您房里有交谈声,仔细听过,发现那是一名少女的声音。”
“你跟踪我?”皱起两道浓眉,法兰的声音变得僵硬。
“请少爷见谅,这是我身为侍卫长的责任。”
他方方的脸上写着忠心,让法兰狠不下心责难。
“说吧!接下来你又偷窥到什么?”他的口气极度厌恶。
“我守在您门外,犹豫着要不要把这件事禀报公爵大人,又怕一离开,会错过离开的女孩,所以就站在门外等着。
天快亮时,她从您的房里走出,我一路小心翼翼地跟着她,她走得很快,好几次都差点儿跟不上,最后我远远地看见她进入榭尼尔堡。
我心想榭尼尔堡在经过几十年前那场大火之后,已是座废弃很久的城堡了,为什么她要在那里出入?我提着胆子,从半人高的草丛慢慢接近,那时天已经大亮,太阳也出来了,我想就算是真的碰到什么鬼怪也不用担心,于是我从破损的窗户往城堡里瞧,居然看见里面……”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变得紧张,嗓音微微颤栗。
“看见什么,快说!”法兰斥问。
“我看见那里面有两具棺材,其中一具正缓缓合起,从我的方向望去,刚好看见从少爷房里走出来的绿衣女子,就躺在里面。”
“你的意思是说……”
“少爷,她可能就是我们这几天积极寻找的吸血鬼。”
“不可能。”她说她有洁癖,吸人血要克服心理障碍,不,不会是她,那是诡计,一个陷害安安的诡计,至于阴谋者是谁,他早晚会查出来。
“少爷,路易没有眼花。”他反驳。
“走!跟我去,我证实给你们看,安安不是你口中的吸血鬼。”说完他怒气冲冲地往外走去。
“不行,法兰你不能亲自涉险,要抓吸血鬼让士兵去抓就行了。”祖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没听进去,径自往前走去。“杜尔,快啊、快啊,你快调派几队人马赶过去,法兰是你唯一的继承人……”
一时间,士兵紧急调度,整个雪秾梭堡沸沸嚷嚷起来。
当棺木被打开,安安和法兰四目相望的刹那,她在他脸上看到被欺骗的痛心。
想要证实她的无辜?法兰觉得自己好可笑,原来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的是自己。还说人命与她无关,还说克侬、沙莲娜全与她无关,骗子、骗子,枉费他全心信任!她却在他身边不断不断说谎,骗走他的心也骗走他的爱情。
“你敢说你不是吸血鬼?说话啊!你敢说,我就敢再让你骗一次!”推开旁人,他满心愤懑。
摇摇头,她不能说、不能否认。
热烈的阳光从被砸毁的墙垣处射入,照得她头晕目眩,身体像要被燃烧起般疼痛,交握住双臂,她好想好想哭,只不过此刻落泪,他还会心疼她吗?
几十个人,几十柄长枪对准她,预备在她下一个挪动时刺入。她被抓了?安安脑袋里唯一的念头是——幸好,哥哥已经离开。
他手中的枪对准她,他也想射杀她吗?是吧!谎话揭穿,身份确凿,人和鬼本就誓不两立,何况她还是那种以人血为主食的鬼,凄绝一笑,她闭上眼睛不想挣扎。
死在他手中,也好……反正她本就是一个缺乏天分的吸血鬼,活着牵绊太多人,死了还能勉强留住他心底一丝怀念……她放弃用长啸声引同伴相救的举动。
杀死她、杀死她、杀死她……无数呐喊声在她耳畔响起,他和他们一样憎恨她吗?睁开眼,她望住地。
阳光从他背后射入,在他身上投注一身光圈,染得他原就是金色的头发更添金黄,让他看起来像个黄金王子,他真好看。
唇悄悄一掀,四周的人倒油口气,上膛的枪举得更高。
“你为什么骗我?吸血鬼公主。”他的语气残酷冰冷。
“我……”想张口说话,却语不成句。
公爵大人来了,在几声嚷嚷后,杜尔·普瓦堤耶走入,他靠近早已动弹不得的安安,脸上笑纹慢慢扩大。抓到吸血鬼,他的英勇事迹将会广大流传。
她终于见着他父亲了,他说过要为他们引荐的,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下。想苦笑,但干涸的嘴唇再替不了她做更多表情。
就知道人和吸血鬼是不同的,想终生在一起,难上加难,若他也成了吸血鬼,面对这么多怨恨的眼光,怎受得了?
他受不了的,她知道。就算受得了,她也舍不得他去承受。苦她一个够了,何必拖他下水?
法兰推开父亲,粗暴地提起她。“再问一次,沙莲娜是不是你下的手?”摇头。她没做,她不认。
“到这个地步,你还不承认?你真是最可恶的骗子。”
再摇头。她没做的事,谁都不能逼她认。
他把枪对准她的胸口,她没说话,只是坚定地望着他,不断不断摇头,泪滚下一颗一颗、一串一串,伴随着她的动作,在脸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
不要怨她、不要气她,更不要恨她,她只是爱他啊!爱……有错吗?
“不要再用那种眼神看我,这回我不会笨的再上一次当,相信一个吸血鬼,我蠢得太过。”深吸口气,他欲扣下扳机。
“法兰,不要,她是鬼,你这样杀不死她,我会请教士赶过来,帮我们彻底消灭她。”届时,将有一个盛大的仪式,各地方的公爵侯爷都来参与,他的名声会在他们之间广大流传。“来人,把她关进地牢里,一班十二个人,轮流看守她。”
她被一群男人粗暴拉起,痛在四肢间扩散,仰着脸,她想在众多人中寻找他的身影,可是找不到,他走了……
他恨她,是不是?仅管她没杀死沙莲娜。他恨透她,一定是,他不要再用一辈子找她,不要请求上帝让他陪她下地狱。他恨她……怎么办?她好爱好爱他,他怎能恨她?
她爱他爱得心都酸了、碎了,她还想着走入轮回继续爱他,为什么他要恨她?就因为她是吸血鬼吗?但,就算她不想当吸血鬼也是不能啊!他怎可以将她作不了主的事怪在她身上?
安安被拉出门外,灼热的阳光晒在她身上,冒出缕缕轻烟,她痛彻心肺……
身体痛、心也绞痛,恨不得立刻就死了……要怎么做才能摆脱这么多她负荷不来的痛楚?
是不是停止爱他就不会再痛了?那么……就让她痛吧!她舍不得不爱他……”
该死的,他还是没办法很她,尽管不相信她没杀害过任何人、没有伤害沙莲娜,尽管她是杀人不眨眼的吸血魔鬼,可是她那双澄清干净的眼睛仍旧教他放不下,仍旧让他想尽办法见她一面。
放不开她的手,一颗心因她被囚而悬挂着,这些天她受的苦他没少受一分。
再见面,恍如隔世,地牢里霉烂的腐尸味充斥鼻间,几把火炬挂在石壁上,跳跃的火光在她瘦削的脸上映下腊黄。
重重枷锁捆住她娇弱的身体,压得她喘不过气,地板上,老鼠在脚边窜爬,不管她怎么躲都躲不开它们的侵犯。
安安一头美丽的金发湿黏黏地贴在脸旁,沾满灰尘的衣服被割破好几处。她是爱干净有洁癖的,怎禁得起这些对待?
抬头,她看到他了,没说话,只是笑,笑着让他把她的最后一面挂在心上。
他也没说话,对着她,笑着、笑着。笑着把她的面容牢牢记取。
“我们都不要再生气了好不好?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轻语。
“你怎知道?”他诧异。
“他们天天在我耳边讨论,想到能用木桩钉上我的心脏,用柴火把我烤得浑身焦烂,就觉得好兴奋呢。”浅浅的语气中,她尽量不让他听出她的恐惧。
怒视卫兵一眼,他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地在她面前讨论这些。
“可不可以……请你们的主教先生把木拄钉偏一些?”
“你怕痛?”是啊!她会痛,安安好娇小,怎禁得起焚身痛。法兰开始考虑起要怎么把她救出去,不去想放她出来会害死多少人,会有多少无辜人民丧失亲人,他都照管不了了。
可是,这层层封锁……他连一点点胜算都没有。
“不怕痛,但我害怕心被捣碎了,我会忘记你。忘记我们曾经在一起。”
“傻瓜。”一声傻瓜,所有嫌隙统统烟消云散。
“我变傻瓜,你就不再喜欢我了是不是?”她浅笑。
摇头,吞下哽咽,他怎可能忘记她,忘记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绚丽夜晚。
“你瘦了,很饿很饿吗?我的血给你吸。”伸出手,递到她面前。
她摇摇头,摇去他的好意。“我说过,绝不会吸你的血。”
他沉默无语,轻轻为她拂开额间散发,轻柔的举动满是溺爱。
“你也瘦了。”她说。
“我用绝食换得见你一面。”他实说。
“假如我也绝食,他们会不会把我放出去,再听你一夜故事?”问过,连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不答,只是微笑。
“肯定是不会的,是不?”她懂,那天棺盖一掀,他们就壁垒分明。
“安安,我救不了你。”暗哑的声音诉尽他的无奈。
“我知道……”再抬眼,她又挂上笑。“信我,沙莲娜不是我杀的,克侬不是我杀的,那四个农民也跟我没关系,我没骗你。”
“我信不信很重要吗?”信了如何,不信又如何,他们都没了未来。
“当然重要,你信了就不再恨我,下辈子……若真有轮回,你会试着找到我。”
“你还不放弃下辈子?”
“我们约定过的,谁都不可以轻言放弃。”当然不放弃,她要爱他,爱过这世。爱过下一辈子,她的爱要延续好久好久……
“如果轮回只是神话呢?”法兰问。
“那我会很不甘愿。”她心甘情愿受死,不能让她连最后一点希望都成奢望啊!“告诉我,那不是神话,好不好?”
不忍拂逆她的心愿,他用肯定的口吻告诉她。“有的,有轮回,人有很多个下一辈子,来弥补上一世的遗憾。安安,下辈子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找到你。”
“我相信,一直都相信你,相信你说的每句话、每个故事……我们是上天用另一种方式补偿的阿郎和阿兰,不是夜夜悲伤的吸血鬼公主和情到深处无怨尤的牧羊人,对不对?”她的声音虚弱,细如蚊蚋。
“对,我们是阿郎和阿兰。”握住她枷锁下的手,她的手一如从前冰冷、柔软,和他的心一样……冰冷而柔软,他发誓,不管有没有下一辈子,他都会找到她。
“明天,别来了吧!我不要你看见我痛苦。”
“不!我会去,这个痛我要和你一起承受。”他固执。
她笑了,知道她仍在他心间。
他也笑了,知道他们的故事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广场上柴堆高高叠起,四周燃起的火炬将夜晚照的比白画更亮。几千个民众围在柴堆旁边,不断拍手鼓噪,正与邪的对抗在今夜展开。
安安被绑在柴火中央的十字架上,绝美的容颜引来人们窃窃私语。仰望星空,今晚无星也无月。
教士领着公爵和法兰进场,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群地位较高的绅士名流,他们坐在广场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