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巴-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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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我弟弟?」
「啪!」
在哑巴做出反应之前,一双筷子突然从斜里插出来,狠狠拍落了燕青侠抓住哑巴的手,也帮他找回了理智。
「喂!别以为你武功高就可以随便欺负人。」少庄主又跳起来,开始挽袖口。
「燕北侠,坐下。」燕青侠反手抓住了少庄主。现在可不是打架的时候,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先弄明白。
被连名带姓的叫了,少庄主顿时气馁。燕青侠只要这么叫他,基本上,也就是说一不二的时候。
谷少华只要燕青侠不碰哑巴,别的一概不管。他抓着筷子和面碗,背对他们坐到一边慢条理的吃了起来。
他知道这碗面是哑巴给燕青侠留着的,但他就偏要吃光,哪怕先前那一碗已经将他撑了饱。
燕青侠看了谷少华两眼,突然轻轻地笑起来,不料呛到口水,没笑几声就猛咳,吓得哑巴连忙拍着胸口为他顺气。
「莫白……对,你是莫白……我的弟弟……他是谷贤……咳咳,我早该认出来的……」燕青侠一边咳一边笑,「你还记得我吗?莫青……我是你的哥哥莫青……」
说着,他的眼睛就湿润了,双手颤颤,忍不住就要抚上哑巴的脸。他的弟弟,记忆中清秀可爱的弟弟,已经面目全非,这些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啪!」
谷少华虽然背对着他们,但筷子却像长了眼,准准的又一次将燕青侠的手打开。
燕青侠却半分不恼,抚着手上被打出的红痕,心中只有激动。当年在谷家的时候,自己跟莫白多说句话,都要被谷少华……哦不,那时候他叫谷贤,都要被谷贤瞪几个白眼,更不要说摸摸碰碰了。
谷家那对双生姐弟,对莫白的态度就是两个极端。谷贤从还在吃奶起,就死赖着莫白不放,睡觉要抱着莫白,吃饭要莫白喂,连穿衣服也要跟莫白穿一样的;而谷如华,就是谷惠,怎么看莫白都不顺眼,经常抢谷贤送给莫白的东西。不过那姐弟俩对莫青的态度倒是挺一致,那就是无视。
只是燕青侠光顾着激动,却没有发现哑巴一脸的茫然。
莫白,又是莫白,似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吐不快,都跟莫白有关。
可他真的是莫白吗?是谷少华和燕青侠口中的那个莫白吗?没有五年以前的记忆,只有一个似真似幻的梦,梦里的那个少年……哑巴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这张脸……都已经烧成这样了,他们怎么就能认定自己是莫白?连自己都不能确定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能说得这样肯定?
会不会认错了?
哑巴突然恐慌起来。这些天,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可是他一直这样担心着,他们对自己这么好,是因为自己是莫白吗?如果自己不是莫白,如果他们发现认错了人,他们会不会……会不会从此就再也不理他?
想到这里,哑巴的脸色瞬间白了下去,也不知道燕青侠后面又跟他说了什么,只觉自己的脑子里一团乱糟糟,又是害怕,又是迷茫,整个人开始摇摇欲坠。
因为太过在意,哑巴钻起了牛角尖。他不知道是应该相信谷少华和燕青侠的判断、相信自己梦中的直觉,还是抱着怀疑的态度否定一切。
哑巴的自卑心开始作。谷少华是那样的美好,燕青侠是那么的可靠,他们都对自己这么好,自己配拥有吗?
如果他不是莫白……如果他仅仅只是一个丑陋的哑巴……
「莫白……莫白……」燕青侠察觉哑巴的脸色不对,忍不住连声呼唤。
哑巴乍然惊醒,看了看燕青侠,蓦然眼圈一红,转身就跑了。谷少华慢吞吞的站起来,也不说话,就这么无声无息的跟过去。
「莫白……」
燕青侠大急,待要起身,却被少庄主一指点下去。
「你给我躺着!」少庄主恨恨道:「有个高手跟着,那哑巴能有什么事?现在你才是重伤号,没好前,别想起来了!」
燕青侠无奈,只能躺着,半晌,他看着少庄主的眼睛,低声道:「谢谢。」
少庄主哼了一声,横眉竖目,但一看燕青侠面无血色的模样,又心里一软,撇过头道:「别以为我放你出来寻人,你就不是我铸剑山庄的人,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呢!你这辈子都是我燕北侠的人,我不说死,你就不可以死。」
嚣张霸道的一番话,听在燕青侠耳中却倍感亲切,忍不住又笑开了。
正在这时,又有人来探病。
是昭华和文星。
昭华手里还拎着一只食盒,进门就大大咧咧的笑道:「燕兄,我给你做了点吃的,嘿嘿,哑巴的面条你是别想了,以后那都是咱阁主的。」
敢情先前一阵大闹,这家伙全看在了眼里。
文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拱拱手对少庄主和燕青侠道:「二位,抱歉了,我家阁主只知练武,不通世情,失礼之处,小弟代替阁主向二位赔罪。」
燕青侠还没有说话,少庄主就一把抢过食盒,没好气道:「原来是镇龙阁主,我说呢,这么横……行了!行了!我不跟他一般计较,你们哪儿来回哪儿去,阿青还要养伤呢。」
这话可真够不客气的,文星还好,怒不形于色,但昭华已经变脸了,正要反讥少庄主没有计较的本事,燕青侠却轻咳一声,道:「对不住,北侠无礼,还请二位不放在心上。在下有伤在身,不便相留,等伤愈之后,定要和二位喝上几杯。」
「你干什么低声下气的……」少庄主不乐意了。
燕青侠淡淡一笑,道:「北侠,他们是我的救命恩人。」
少庄主一愣,看了燕青侠一眼,然后心不甘情不愿的拱手:「失礼了。」
昭华脸一撇,不搭理他,文星好脾气的笑笑,道:「燕兄好好休息,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们前脚一走,少庄主后脚就追问到底是谁打伤了燕青侠,可是燕青侠却死咬牙关不说,气得少庄主牙痒痒的,却拿燕青侠没半点办法。少庄主的脾气他知道,这一说指不定马上就冲出去要找君临海的麻烦。
不过燕青侠不说,并不代表君临海一方的人,不会找上门来。想当日谷少华走火入魔,不分敌我把燕青侠打成重伤时,都被燕青侠在肚子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而君临海又怎么可能安然无事?
燕青侠伤得重,君临海伤得更重。面对君临海,燕青侠没有丝毫留手,一剑断了那人的一条胳膊,正在两败俱伤时,林月儿突然带着人出现,见君临海断了一条胳膊,盛怒之下就要杀了燕青侠。幸亏文星机警,及时赶到,救走了燕青侠。
林月儿不肯放手,带着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半道上一伙人正巧碰上被女掌柜拦截的昭华等人,虽然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原委,但女掌柜当机立断,林月儿明摆着是要杀燕青侠,而黄天宫一方是在救人,所以二话不说,联合黄天宫赶走了林月儿,然后将他们全部带回客栈。
林月儿怎肯罢休?连夜将君临海送回君山世家,一番哭诉,惹得老太君震怒不已,当即调派高手,要拿燕青侠回去问罪。
所以,虽然燕青侠闭紧了嘴巴,可是不过几天工夫,江湖上就已经将这件传得沸沸扬扬,少庄主不想知道也知道了。
「君山世家就了不起啊,难道我们铸剑山庄是摆假的?」
少庄主先是暴怒,然后是冷笑,接着匆匆赶回铸剑山庄,也开始调派高手来保护燕青侠。
可怜燕青侠这时候身体才恢复了不过两三成,拉也拉不住他,只能无奈地长叹一声。考虑了半天,他决定亲上君山解决这桩恩怨。
不过,在此之前,哑巴这边要先安排好才行。
燕青侠这几天一直没有见到哑巴。
谷少华也没有见到哑巴。
因为自从那天之后,哑巴就一直待在屋里不出门了,连饭菜都是伙计送进去的。
谷少华不通人情世故,更不要说去揣摩哑巴的心情了,哑巴不出来,他也不出来,正好趁这工夫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调息。那天弹了燕青侠一指,就觉得内力越发地难以控制,他心中牵挂哑巴,自然是万万舍不得死的,所以只要一有时间,便调息运气压制内力。谷少华也不知究竟能压制多久,但若是能多活一日也是好的。
这天夜里,谷少华耳中听到隔壁房间传出轻微的门响,乍然惊醒,无声无息地走出门外,却见哑巴正轻手轻脚的离开。
抬头看了看天空,月色甚明,不用灯火还是能看清道路,谷少华也就不担心哑巴会绊到什么,不声不响的又跟在哑巴后面。
他发过誓,再也不离开哑巴半步,自然是要说到做到的。
一开始,哑巴还不知道身后跟了人,但在过转角的时候,突然发现多了一个影子,蓦然回头,正对上谷少华清清冷冷的眼。怔了片刻,哑巴倒也没有过于吃惊──他早已经习惯谷少华的神出鬼没。
嘴唇动了动,哑巴似乎想问什么,发不出声音的喉咙最终阻止了他。垂下头,哑巴继续往前走,没几步便到了燕青侠的屋子。
想敲门,又犹豫,哑巴在燕青侠屋前徘徊了片刻,那门吱嘎一声,却自己开了。燕青侠脸色略白,从门内走出来,站在月色下,虽然伤势未愈,但身体却挺得直直的,依旧有种让哑巴感觉可靠的气息。
「这么晚了,有事吗?」
燕青侠看着哑巴,脸上透出几分高兴。这几日他被少庄主看紧了,一直没办法找哑巴好好谈一谈,好不容易少庄主走了,他正想着明天就去找哑巴,却听到哑巴的脚步声在门外徘徊。
哑巴垂着头,一只手握得紧紧的,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足勇气,抬起头,从袖口里摸出一张纸来,递给燕青侠。
燕青侠一愣,借着月色才看清楚纸上的字,墨痕已经旧了,显然不是新写的,直到今日才拿来给他。
『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哥哥。』
纸上只有简单的一句话。
「你不是莫白?」燕青侠看看哑巴,又看看紧跟在他身后的谷少华,心里疑惑了片刻,从脖子解下那块石头,递给哑巴,「你看,这是莫家的传家宝,我有一块,我的弟弟也有一块,两块一模一样。」
对了,这块石头,就是这块石头,那天夜里,燕青侠说过的,他竟然忘记了。
哑巴瞬间就红了眼,双手颤颤地从脖子上解下那块一模一样的石头,突然往谷少华手上一扔,埋着头就往外跑。
这石头不是他的,是谷少华给的,所以谷少华才是燕青侠的弟弟。哑巴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别人对他好,他就当宝一样收着,却原来不管是谷少华还是燕青侠,都是认错了人。不过是凭着一块石头而已,燕青侠说他是他的弟弟,可是这石头明明是谷少华的。
所以,他不是莫白,他们也不是对他好,他们只是把他当成了莫白,才会对他好。认清这样的事实,哑巴伤心到了极点,竟忘记,谷少华可不是因为这块石头才认出他对他好的。
「莫白……」燕青侠满头雾水,摸不着头脑地看向谷少华。
谷少华抓着石头晃了晃,突然间若有所悟。这石头是他给哑巴的,原来被哑巴误会了,于是想通了的谷少华闷不吭声,向哑巴追去,只留下燕青侠在原地继续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十七章
哑巴没有回自己的房间。他只觉得伤心,跑出了客栈,举目四望,一片黑茫茫,他不知道自己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跑出来,他不想回客栈,那里不是他该待的地方,也不想回黄龙镇的面摊,那不属于他。
他好想回到面条周留给他的那个面摊,虽然比黄龙镇的小、虽然那里吃面的人不多、虽然经常有人会借故欺负他,可那是完全属于他自己的。他想回去,却不知道怎么回去。
再也回不去了。
永远也回不去了。
哑巴跑着跑着,突然蹲了下来,张着嘴,无声的哭,眼泪顺着面颊流下去,一滴一滴,打湿了他胸前的衣襟。
「不哭。」谷少华在哑巴面前也蹲了下来,拿衣袖给他擦眼泪。
哑巴抽泣几声,避过谷少华的手,自己把眼泪抹干了。谷少华身上的衣衫是他买的那件绸料,拿来擦眼泪,谷少华舍得他还不舍得。
谷少华抓住哑巴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
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哑巴吃了一惊,也忘了刚才的事,掌心里感受到跳动的心脏,下意识想缩回手,可是却被按得死死的,收不回来。
「这里疼……」谷少华垂下嘴角,哑巴的眼泪,让他觉得疼,心口一抽一抽的。
疼?病了?
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