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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城外就是故乡-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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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错觉抓住了我:哪怕是像我 这样头脑板结之人,只须有一阵风来,也可借以作诗人的飞翔!真正的飞翔当然只属于李白。25岁那年,在故乡练硬了翅膀的李白唱着《大鹏赋》,一飞冲天,永远地离开了青莲。他即使经历了许多大起大落、大荣大辱、大悲大喜之后,直到肝癌晚期病困当涂,也没有停止他的飞翔。就是他的死,也是真正的大鹏式的。公元762年阴历11 月那个月圆之夜,当他饮下壶中最后一口酒,蘸尽砚中最后一滴墨,面对采石矶江中那一轮明月作最后一飞,其浪漫其诗意其惊世骇俗更让世界文学史永远要瞪着眼睛。
  月亮升起来了,升起在天宝山边。这是李白看了一辈子也吟唱了一辈子的月亮。离开了青莲,游子李白心中的故乡永远是月光皎洁的春夜。梦绕边城月,心飞故国楼。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一叫一回肠一断,三春三月下三巴。乡思乡愁,一回回总把李白心头撑得难受。但家乡苦远,又怕难于上青天的蜀道羁绊大鹏高飞的翅膀。因此,他只能默望天上的明月。因为月亮是故乡的符号,是故乡凝望游子的眼睛。故乡是温热的,月亮也就是温热的。那就对月而歌吧。月出峨嵋照沧海,与人万里长相随。月出鲁东城,明如天上雪。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明月看欲坠,当窗悬清光。为惜如团扇,长吟到五更。还有更让人揪心的: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啊月!月月月月月月月……李白以为触摸月亮就触摸到了故乡。现在我们终于恍然大悟,李白在采石矶扑月而死,原本是准备投入故乡怀抱的啊。
  现在,李白已经回到故乡了。我听说他老人家是在人们为他建好衣冠冢那一天回来的。他的回家也是以一种惊天动地的方式:化作陨石从天外飞来,就落在他的坟头。
  我明白,回到家乡的李白也是不可能停止歌唱的。在这个敏感的让人浮想连翩的仲春之夜,诗仙一定就在天上自由地飞翔着歌唱着。只是,他的歌唱我们这些凡人再也无法听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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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和一个小镇(1)
乍到溪口
  目光与溪口乍一相遇,就觉得被深深触动。长期以来,因政治累及溪口,使这个本来就是江南名胜的古镇被委屈了几十年。而今,它就像一坛老酒,一旦启封就浓香四溢。
  这是羊年清明。连日来笼罩了江南的阴雨仍然下着。但这是那种沾衣不湿的微雨,似雨非雨,似雾非雾。透过濛濛雨雾,笔架山和武岭缓缓起伏,翻涌着浓浓淡淡的新绿。无数古樟、老槐、巨枫和桂树,撑起满天绿云,将参参差差重重叠叠的瓦顶半遮半掩,让镇子沉睡于缥渺旧梦。
  最牵动视线的是傍镇而流的剡溪。河床开阔,碧水如练,河中卵石历历可数。河水缓缓西去,像是一支旖旎悠长的江南小曲,不绝如缕。有石级从街沿下伸溪边,于是翘着尖头的竹排边,在凫浮觅食的鸭群旁,就有捣衣之声有节奏地响起。就在蒋氏故居的影子里,一位银发飘飘的老妇人临水而坐,无视上边熙熙攘攘的游人,专注地洗碗、淘菜。腰上是蓝花围裙;头上绾髻的也许还是少女时代的银钗。青石板上,一只精致的竹篮,盛一束豆苗,一棵青菜,还有一斤猪肉,半肥半瘦。当然,还少不了一根竹杖斜放脚边。这个溪口的特写镜头,连接起了两个不同的时代,让我看到了古今一贯的溪口人的日常生活。
  这就是曾经在李白和谢灵运眼里流过的剡溪吗?这就是湿漉漉地从古代文学史中流出来的剡溪吗?这就是光屁股的蒋介石顽皮嬉戏的剡溪吗?
  站在剡溪岸边。故意让大队游伴走远,让一位姓单的老车夫带我沿街漫游。三轮车吱吱嘎嘎地穿行于街弄,我迅速了解了哪家千层饼最正宗,芋艿头怎样才最好吃,哪里可以尝到才从剡溪捕起的河鲜。当然,他讲得最多的是关于蒋介石及其家族成员的佚事。他讲的是那种似曾听过的奉化腔的普通话。想不到,我竟是由一位三轮车夫领着走向小镇深处。
  玉泰盐铺:一个非凡人物的人生起点
  这是溪口旅游绕不开的一道门。大门临街。严实的高墙,上面露出开始残缺的青砖。墙角覆满苔痕,斑斑驳驳,一眼而知上面岁月的堆叠。左旁是幽深的通道,冷冷清清。门楣和门板面目模糊,盖了青瓦的墙檐上吊几株小草。几棵黄玉兰在墙里探头探脑。造型凝重,色调阴冷,凸显出古屋逼人的气势。也让我们感到这看似普通的江南小镇民居,严严地捂着一户非凡人家的精彩历史。
  推开那扇大门。走进一片幽暗,似乎已坠入时光深处,依稀看到了影影绰绰的旧时人物在晃动。
  这是蒋介石祖父和父亲两代人经商开店的地方。当年蒋家以卖盐为主,兼营米、酒及石灰。店铺分前后两幢。前幢三间,楼上卧室,楼下作店面;后面一幢是作坊。清光绪十三年(1887)农历九月十五日未时,蒋介石就出生在楼上东边的房间里。两岁时,因这里失火才搬至丰镐房。
  作为蒋家主要财源的玉泰盐铺两次毁于失火,一九四八年又因白蚁而坍塌。后来蒋氏族长亲自给蒋介石解释:玉 泰盐铺是出真命天子的风水宝地,因为天子没亲自住着,压不住邪,才多次被毁。你出生时,太夫人梦见仙女送金童星时被惊雷震醒,看见狂风大作,大雨滂沱,溪口到处进水。这时,一道红光闪过,风停雨住,这时正好你降临出世,可见你贵人天相。
  听族长一说,蒋介石欣然出资,按原样重建玉泰盐铺,并亲自题字刻于西边墙脚。但是,一年后蒋氏朝廷的土崩瓦解,等于是狠狠地打了族长的嘴巴。主人远去了,带走了这里的精气神,只留下幽暗与空寂,盛满大大小小的房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一个人和一个小镇(2)
丰镐房:演绎一个政治人物的凡人本性
  富丽堂皇,直逼侯王宅邸。庭院深深,装满蒋家故事。这是一九二九年的建筑,其时蒋介石已军权在握,全国最高权力伸手可及。可以肯定,蒋介石印像深刻的还是儿时。尽管那时的丰镐房还只是三间祖传破屋。
  溪口的乡亲们都知道,王采玉当时那个叫蒋瑞元的宝贝儿子,一生下来就是个惹事生非的小家伙。四岁时,全家团年,他忽然异想天开,想用筷子去试喉咙到底有多深。结果,筷子整根插下,小家伙两眼翻白,吓得王采玉几乎昏倒。五岁那年中秋,全家在院中赏月,他却在水缸里捞月,一个筋斗栽下去,差点淹死。六岁时,家里请来一位老塾师,因无法管住这匹小野马,只得愤愤而去。后来进学馆,照样顽皮撒野,喜欢自封“大将军”,指挥放牛娃们作战,常常打得头破血流。因凡事都好逞强占先,别人不让便耍赖,得“无赖”称号。直到十四五岁,顽劣德性才稍稍收敛。
  十五岁时,蒋瑞元娶亲了。蒋母托人说来家庭殷实的的毛家闺女,想以此收住儿子的野性。可是这个半大孩子,只是为了不让母亲生气,才忍着憋着演完拜堂的戏。好不容易听到一声“送新郎新娘入洞房”,他如获大赦,欢叫一声将头上簇新的瓜皮帽空中一甩便跑上大街。新婚之夜,十九岁的毛家姑娘在龙凤花烛面前悄悄流泪,而不久前与顽童们一起抢糖果放鞭炮最来劲的“新郎倌”,早已在老娘的床上沉沉睡去。
  这也许就是在预示着一种宿命。顽童蒋瑞元(后改名介石,字中正)结束无忧无虑的玩童生活以后,屡屡外出求学,两度留学东瀛,民国初创后又奔波各地。丰镐房内,婆媳二人过着一夕数惊的日子,在经堂日日念经求佛,希望他能逢凶化吉。而蒋介石回报给毛氏的却是先纳姚冶琴,再恋陈洁如,一九二七年底更公开宣布与她离婚,将迎娶宋美龄!
  毛氏在丰镐房几日哭祷,一声长叹之后,与蒋介石协议离婚。当蒋介石携雍容华贵的新夫人走进这两扇朱漆大门时,毛氏却躲在经堂里,默默无语。旧式的中国女人都习惯将自己的命运与丈夫打捆。社会历史的惯性力量和毛福梅个人的生活逻辑都注定了要为丈夫作出牺牲。因此,被丈夫遗弃之后,她可以亲自指挥侍女精心布置丈夫和宋美龄的新房,可以亲为丈夫端上玫瑰白糖猪油馅的汤团,可以定时将丈夫爱吃的芋艿头、霉干菜专人带去南京。
  与丰镐房仅咫尺之遥的摩诃殿立着毛福梅简单的墓冢。虽有千年古樟作伴,虽然有络绎不绝的游人前来探奇,但丝毫也冲淡不了怨妇生前的那一份凄凉。但她本人已经十分知足了:至死都是丰镐房的女主人,并且蒋介石和宋美龄,都曾在墓前向她鞠躬。此外,她还有为之骄傲的儿子蒋经国。蒋经国是个孝子,这一点酷肖乃父。而外貌更多的是她的遗传。她认为儿子德才兼具,可成大器。事实没有让她失望。
  溪口老一辈的人都知道,一九三九年十二月十二日那个中午,毛福梅正收收拾拾准备去赣州与儿孙团聚,突然六架日寇飞机飞来,在溪口扔下几十枚炸弹,其中三枚在她身边落下……毛福梅墓为蒋经国亲自督建,并撰碑文。不远处那块由他手书的“以血洗血”碑,是他血和泪的凝结。二战结束时,在他强烈要求下,当时为日军提供情报的日本间谍被送上断头台,为毛氏祭坟。 。 想看书来

一个人和一个小镇(3)
毛氏,让“蒋介石”这个名字背后的故事,更加丰富更加生动更加精彩。她本人,已成为溪口脸上的一道泪痕,恐怕已经很难拭去。
  文昌阁:风景的绝配
  到溪口,很难不被文昌阁打动。这个祭祀文昌帝君的宫祠,踞于武岭之头,剡溪之滨,本已风光占尽。后来被蒋介石改建为私人别墅,便成溪口最抢眼的地方。剡溪侧畔一座孤危的山头上,嶙峋山石、曲折磴道、玲珑小桥和自横孤舟,还有环绕周遭的参天老槐古枫,再加上那条潺潺缓缓的剡溪,浑然一体地组合成了风景的绝配。那幢中西合壁的小楼,简直被放进了阆苑仙境!
  走过铺满落叶的小径,拾阶而上。走入门厅,从一楼上到二楼。年代久远,木地板上的红漆几乎全部剥落。客厅空旷无比。卧室里的沙发已经陈旧不堪,床、几、桌、椅等等,早已看不出原来漆色。但做工的精致,雕刻的繁复和细腻,还可以多少窥见当年的讲究与豪华。
  文昌阁,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蒋介石送给宋美龄的结婚礼物。结婚返里,虽然毛氏早在丰镐房为她在东厢房布置下了高雅华贵的卧室,但宋美龄心有芥蒂,不愿见到毛氏,所以她在溪口基本上都住文昌阁。
  当然,文昌阁的风景更是丰镐房不可同日而语的。在建筑上,每一个细节蒋介石都细心地为宋美龄想到了。宋美龄十分喜欢这个地方。夫人高兴,老蒋也就喜欢。只要他们在溪口,阳台上,剡溪边,常常可以看到他们伉丽的身影。夫人临溪作画,阳台看书,桥上垂钓,蒋介石总是耐着性子作陪。
  于是,在光影斑驳的树荫里,在临近剡溪的阳台上,在那株老迈苍劲的枫树旁,在小巧曲折的石级上,我们仿佛听到了宋美龄那清脆而响亮的笑声。
  蒋介石是一个极任性的人,包括玩女人。但有了宋美龄,他等于野马套上了笼头。在中国女人中,宋美龄是一个美艳的名字。她美艳,但她智慧的程度如同她的美艳。美艳、智慧的宋美龄是美国文化奶大的。她与蒋介石的结合,也是权力与美艳、智慧的结合。这个结合的背后,还站着一个强大的美国。这也是中国现代史上,政治风景的绝配啊。楼板上空洞的脚步声近了,又远了。蒋介石与宋美龄那有六条腿的床上,游客们又不知扔去了多少枚钢币。
  文昌阁作为一道政治风景早已被淡化。只有一对著名的夫妻,在人们极生活化的印像里,历历生动着。
  告别溪口
  一个人和一个小镇,其联系之紧密,在中国历史上影响之深远,恐怕难有超过蒋介石与溪口的了。在大陆近六十年,蒋介石几乎每年都有或多或少的日子在溪口度过。丰镐房祭祖,鱼鳞岙扫墓,文昌阁休闲,千丈岩观景,雪窦寺问禅,武山庙求签,蒋家祠堂会见宗亲。几次下野,他都躲在溪口舔他的伤口。有的重大战事,包括国共最后一场大战的淮海大战,他也主要是在雪窦山妙高台上遥控指挥。那时陈诚、张治中、陈布雷、张群、孙科、闫锡山等国民党军政要员穿梭进出。一九四九年清明,蒋介石最后一次携儿孙回溪口扫墓。他自知在家乡余日无多,为父母上坟之后特地和蒋经国到附近各地祭祖联宗。四月二十五日,蒋氏父子坐渡船过剡溪,在溪南缓缓步行。遥望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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