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喘息-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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粹是头猪,蠢猪!”
德昌涨红了脸,假若他手里正攥着一把尖刀,他一定剌向了自己女人的胸口。
突然,洛鱼眼前一闪,仿佛看见父亲的胸膛红了一片。
德昌剌向了自己,不是用尖刀,而是用比尖刀还锐利的东西──激愤刺向了自己,随即重重地倒下了,幸好真皮沙发搂住了他的屁股。如果这样的场景出现在电影里面,这个男人肯定放声痛哭起来,他的女人也会痛哭起来,并且说:“请原谅我,我不是有意伤害你。”但现实生活中的这个男人没有泪水,他的手紧紧地按住胸口,额上出现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一个女人哭了。
一个女人没有哭。
哭的这个女人不是德昌的老婆而是他的大儿媳妇,她大喊道:“爸,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德昌闭上了眼睛。无论一家人怎样的叫唤他也没发出声。
此刻,他的女人才哭了。像电影里的类似场景。电影是艺术,艺术来源于生活。
一辆宝马车急驰而来。丁江公司里派来的是谷传知的专车。谷传知把洛鱼的父亲当成了他的亲兄弟,换句话说,他把洛鱼当成了他的亲侄子。
德昌醒来的时候,他一定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在一个白色的世界里出现了让他倍感幸福的东西。李素容鼻翼两侧都是奔流的河水。女人的泪水总会让他的男人刻骨铭心,而这正是德昌最所求的。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为他流泪的媳妇,一个尚未正式进门的媳妇以及两个已经成长为真正男人的儿子。
还不止于此。德昌的另一个非血缘兄弟,也就是儿子的顶头上司,丁江酒业的最高领导,谷传知,他也来了。当德昌的手与谷传知的手紧紧握在一起的时候,洛鱼的心跳比正常情况快了两倍。
德昌的幸福注定要漫延成无边的大海。大海淹没了他,淹没了他的女人,淹没了他的儿子们和媳妇们。
洛鱼的县长父亲覃益民和县长母亲张惠春也来了。
洛鱼朝县长父亲叫了一声爸,朝县长母亲叫了一声妈,叫得那么地忘乎所以。
在广茂的沙丘土地上,洛鱼相信,没有哪一家人获得的幸福比他家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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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对自己的爱,洛鱼的目光锁定在县长父亲和谷传知总经理在今天这种特定情况下的历史性会晤上。洛鱼的县长父亲说:“洛鱼是我的儿子,比我亲儿子还亲的儿子,感谢谷总对他的栽培。”沙丘最高行政长官对一位国有企业领导说出了感谢的话,谷传知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消受不起。自然,他对洛鱼的褒奖比李素容对大儿子的褒奖有过之而无不及。
洛鱼第一次真正地醉了。感觉自己正驾着云头向天堂赶路,不是赶路,是在飘,飘着飘着,自己就没了。
有人在洛鱼腰间狠狠地掐了一爪。
叶玉清在不恰当的时候把驾在云头上的洛鱼拉了下来。
覃益民的目光正在叶玉清的脸上扫射,足足有五秒钟,比漫长的冬季还长的五秒钟。叶玉清竟然也像洛鱼一样冲着覃益民叫了一声“爸”,冲着张惠春叫了一声“妈”。
“轰”地一声,一根撑着墙的柱子断了,对,就是撑着林江家西墙的那根柱子。洛鱼被压在了废墟瓦砾之中,挣扎了几下,身子便不能动弹了。
有人向洛鱼一家挥手告别,挥手之间,洛鱼感觉自己的手被一个女人的手紧紧攥住,她手心的暖意迅速地传递过来,瞬间便溢满了他的全身。
德昌还躺在病床上。
主治医生对洛鱼说:“你的父亲根本没有病。”
德昌仍然在病床上躺了一周。
这是叶玉清的主意。
没病的德昌装得比病人还病,他的眼睛从没离开过一直守候在病床旁边的女人──他的老婆。
躺在病床上的洛德昌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兔狐的悲哀
“为什么天上会突然掉下来一个爸一个妈呢?”洛鱼以为女人会问自己。但女人没问。
洛鱼想,让应该发生的事就早点发生吧!好或者歹,时间迟早会将它撕得粉碎。
洛鱼考虑了一些答案。其中一个是,我们两家是世交,本来以叔相称的,后来那个男的当了县长,就改称为爸,天下的小百姓都巴不得有一个衙门里的人当爸。另一个是,我小时候体弱多病不好待,算命先生说“拜一个宝爷吧”,宝爷就是干爸,一个“干”字就像一座阻隔情感的山,更索性叫作爸。还有一个是,十岁那年我在丁江河畔玩耍,见人洗澡身子痒,一个猛子就扎到河里去了,醒来时,一个男人正用慈祥的目光注视着我。从此,他就成了爸。
想着想着,天空就飘起了雨,大地更加冰冷起来。
洛鱼想,与其等到女人来问自己不如先说出来,用军事术语来说,就是与其积极防御不如主动进功。
洛鱼决定用真实的语言给自己的女人讲述一个迷幻的梦。
早早爬上床,作了一些铺垫。待叶玉清上床时,洛鱼敢说,床的每一人角落里都是温暖的。叶玉清像小鸟一样依在洛鱼怀里,她身体里面的弥散出来的香气把洛鱼的脑子堵塞得满满的,洛鱼使尽力气开口了:“我…我…想…想…说…”,由于感觉眩昏,语句老是连贯不起来。当洛鱼再次张开嘴时,一个软软的、热汽腾腾的东西就伸了过来。洛鱼装满话的嘴马上躲开了。女人好像知道男人想说什么,就问:“你哪儿冒出来这么大的勇气?”洛鱼想,和自己的老婆说点什么干点什么果真是需要勇气的。其实,女人的勇气才真正十足,迅雷般对男人好几个敏感部位实施了暴力,一会儿说要到洛鱼身子上来,一会儿说要到洛鱼身子下去,一会儿说背贴在洛鱼的胸口上,还不够,让洛鱼感觉春天提前来了。
洛鱼在重度昏迷的情况下听见女人说:“你那么自然,那么简短地说出了另一个爸和另一个妈的来历,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她还说了什么,洛鱼就不知道了。
当洛鱼再次睁开眼睛时,感觉自己轻松得没有重量。
身边的女人还在梦里游戏,她的眼皮一鼓一鼓的,整个面庞均匀地微笑着。洛鱼的舌头在她的微笑里游弋了一圈,又游弋了一圈。
一双明澈的眼睛配合着润泽的嘴唇说话了:“我的鱼儿,你原本可以不攀附任何人。”
洛鱼没有说话。
没有说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没有话说,另一层是已经说过了。
还有一个效果,只有洛鱼和上帝知道,洛鱼感觉自己又有了重量,先前轻飘飘的自己又恢复了常态。如果自己说话了,就表明认同了女人,那效果就不同了。事实上,洛鱼认为自己女人说的话是屁话。
有一个人的电话又在洛鱼的身体上增加了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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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是下午。
那个人对洛鱼说他是赵有山。
洛鱼说:“老二,你发了!发了就不认得老弟了。”其实洛鱼还想说,发了财的人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自然不认得兄弟。洛鱼与赵有山已有好些年未见过面,但由于是哥们,也就相互惦念着。通过洛鱼的介绍,养鸡大户赵有山已开始了与洛浪的农贸公司的合作。洛鱼想,伴随着今天的电话,自己的回馈应该到了。这个回馈是从洛浪的兜里转手到赵有山,再由赵有山转移给洛鱼,这跟洛浪直接将银子送给洛鱼是两个竭然不同的概念。洛鱼是这么理解的。洛鱼这么理解的时候差不多就将叶玉清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了。
赵有山说:“那些话就暂且不说了。难道你不知道了吗?”
赵有山急促的话语里飘荡着不祥的云。洛鱼问:“我知道什么?”
“老大失踪了。”
“你说的岑水明吗?他失踪了?”洛鱼的脑子里猛地闪过一个场景:有人举起了枪,一个黑黝黝的枪筒,一根指头抠动了班机,枪响了。
只要可能发生的事一定就会发生,世界再次被莫非法则所左右。
有人看见了岑水明带着一个女人往大崖石走去。
赵有山说,水明老大已经山穷水尽疑无路了,自从他和那个已婚女人的恋情漫延成布坪市的新闻后,他就没有路可走了,因此,死是他唯一的选择。
洛鱼在心里对赵有山说,老二,你真是富有得可怜,也许是单纯得可怜。这等事能成为一个人选择死的理由吗?
洛鱼到《丁江日报》社走了一遭。岑水明的同事将《畸恋》手稿转交给洛鱼,手稿的扉页上写着“我的一生”,洛鱼随便翻看了一下最后几页便肯定的自己的判断。
洛鱼对赵有山说:“这个岑水明走完了一生。”洛鱼又对自己说,是生活本身牵着你走,而不是别人,更不是自己。
有人说,还是自己拿主意吧!这是骗人的鬼话。
洛鱼仍然对所走的道路犹豫不决,但生活却在继续。
在接下来的季节里,洛鱼一直咀嚼着叶玉清在冬天的那个清晨用眼睛配合着嘴唇说的话──我的鱼儿,你原本可以不攀附任何人。洛鱼有时候觉得它像麦芽糖,淡淡甜;有时候觉得它像蛋白糖,苦苦的甜;有时候觉得它根本不是糖,而是一块千年的窖泥,臭得难闻,臭得恶心。
丁江公司开始动作了。
常务副总王依眉对洛鱼说,你是总经理助理,人年轻,又有冲劲,就做个裁员领导小组组长吧,吴为是人事部长,就当个副组长。
“撤庙”和“价值链”推行工作正如火如荼地展开,这样的领导小组有好几个,几乎都由副总级的人物当某个小组的领导。王依眉的意思是,洛鱼,你这样的有功之臣就品味一下当副总的滋味吧。连傻瓜也知道这个小组处于改革的风口浪尖上,叶玉清几乎是跪在地上对洛鱼说:“你也这样去给王依眉跪着吧 。”
那一瞬间,洛鱼的眼睛里充满了恨。
对谁恨?洛鱼不知道。
昂起头还是屈辱地跪下?洛鱼不知道。洛鱼是一个比蚂蚁还小的小人物,因此,洛鱼什么都不知道。洛鱼是一个比天下最蠢的人还蠢那么一点点的蠢货,因此,洛鱼什么都不知道。如果西山上熟睡的的女人没有熟睡,洛鱼可以去问她,那么洛鱼一定什么都知道。如果洛鱼身边的女人从头至尾都在他身边,洛鱼不用任何人的明示,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但是,洛鱼的生活是从第一个女人走向第二个女人,又从第二个女人走回第一个女人,因此,洛鱼什么都不知道。
长着一双慧眼的谷传知看出了洛鱼的心思,他对洛鱼说:“你就帮我跑跑腿吧!还是让吴为部长当那个得罪人的组长。”
谷传知对洛鱼说这话的时候,洛鱼正仇视着壁画上的女人。洛鱼把她当成了丁江大酒店的小妞,把她当成了红牌楼歌厅里的小芹,把她当成了“风骚”咖啡厅里的骚女,把她当成了正流淌着溪水的文茜。洛鱼已经拔光了壁画上女人身上的衣服,那女人也像发情的母狗一样,不停地喘息着,正准备恶狠狠地扑过来。
就在这时候,洛鱼听见了谷传知的声音。
这声音是如此的悦耳动人。
“我才是真正的圈子里的人。”洛鱼叨念了十遍。就算“将进酒”后谷传知给了洛鱼两万元红包,洛鱼也不敢确信这点,但是今天,洛鱼对这个结论作出了全面的肯定。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谷传知不希望看见圈子里的人被风吹倒,进而,由这个圈子领着丁江巨轮乘风破浪。
县长父亲是座山。就算叶玉清继续骂洛鱼是聪明人洛鱼也这样聪明地认为。
“企业的生存和发展是第一位的。”这是谷传知在改革前吹的第一阵风。
因此,每一个丁江人都应当理解和支持公司的改革。理解也得理解,不理解也得理解。谷传知还继续发挥道,我们丁江公司已经比百分之八十以上的国有企业走得更远,到去年才第一次亏损,当破产解体成为司空见惯的现象时,不能说我们不是佼佼者。其实,谷传知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信口雌黄的话是不需要负责任的。只要能够醉倒人,这酒就不能说不是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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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要保护多数人的利益。”这是谷传知的第二阵风。
因此,牺牲部分人的利益是必然的。民主就是少数服从多数,为了多数人的利益,让少数人下岗或者滚进坟墓是理所应当的。换句话说,你们这些即将离去或者即将死去的少数人是伟大而崇高的,为了忘却的记忆,我们打算在丁江酒业的大门口搭起一架比天安门广场上的人民英雄纪念碑还高三十八万千米的天梯,你们可以顺着天梯爬到月球上去,那上面有比地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