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妹妹的红楼梦-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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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耍弄够了,太上皇失了兴趣,便一叠声的不耐烦要打发他们尽早上路。不过这中间还有个过场要走,按朝廷律例,凡流放超过六百里的,许家人前去面见一炷香时候,为的是走之前跟家人见最后一面,因为自古以来,流放出去的十成中有九成半都是埋骨他乡的结局。还有那家中有些余粮的,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容他们带些体己东西上路。现在北静和宝玉都已定了案,刑部便派人分头去通知两府家人,让他们准备到城外举酒送行。
北静那边没什么意外,他正妃已逝,几个侧妃早就被他降服,便是此时知道他要流放也没敢翻大浪,一个个老老实实纳鞋裁衣预备交给下人去送。有问题的是贾宝玉那边,眼下贾府大房二房分家,大房人不管二房事,可是二房呢,不算彻底家破人亡也差不了太多了。赵二太太把持一家,李纨低声下气重操十年前做新媳妇时的的小心谨慎,比伺候鼎盛时期的贾母还殷勤。爷们里头,去了宝玉便只剩下贾环和贾兰这一对没成年的小叔侄,贾环上一年跟着彤玉考进了国子监,一早便被怕他会受宝玉牵连的赵二太太打发去住校,未经允许不得回来。贾兰书念得也不错,李纨生怕他会被头发长见识短的赵二太太糟蹋了前程,慌慌张张给送回娘家,让自己那个曾任国子监祭酒的老夫教导去了。于是,就没有人能才出面去送行贾宝玉了。
刑部衙役一瞧,也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他是今年新来的,心肠还很软,想着贾宝玉那么一个俊秀的小公子,即将凄凄惨惨戚戚的一个人背井离乡,十分可怜,想着怎么着也该叫他见一见亲人才是。可是眼看着他继母和寡嫂是没法出面的,想起临来前从同僚们那里听来的只言片语,下意识脚跟一转,直奔贾府大房所在地就杀过去了。
到了贾府里一瞧,呵,好一乱乱遭。一个容貌俊美不下于贾宝玉、年纪却略大上几岁的华服公子满脸急躁跟谁欠了他两百两银子似的,正在急三火四的翻蹬上马呢!身边闹闹哄哄为了好些小厮和还未留头的小丫鬟,一个个乱跳乱叫,有手里举着包袱的,有臂弯挎着篮子的,还有空着手什么都没拿光叫唤的,好心的小衙差才站了一袋烟的功夫就被吵得头昏脑涨了。
“借问一句,这里可是贾赦贾恩候将军府上?”
贾琏正往马上爬,冷不丁听见有人提起他爹,登时腿脚一软,叽里咕噜摔成了一团,抱着脑袋砸到了地上,疼的一口一句“妈呀!”
兴儿急忙抢上前去扶,忙里偷闲还不忘大骂:“那个混账东西,瞎叫唤什么?把我们爷吓成这样了,找死啊!”骂完一回头,一身官服映入眼帘,兴儿“妈啊!”一声大叫,撒手把贾琏又扔回了地上。
贾琏又气又疼又着急,胡乱揉着屁股就想叫骂,结果也被官服堵了回去,不过他还多想了一层,他以为,这位小官老爷是来报丧的,当即把嘴一咧,拍着大腿就哭号起来:“爹啊,苦命的爹啊!儿子不孝,未及给您送终啊!”
善良小衙役被吓了一大跳,慌忙劝慰:“这位爷,您节哀!哎呦,我真不知道您家里这么不幸,兄弟要流放不说,爹也去了。哎,请问一句,这位‘爹’和这家的主人贾将军是个什么关系啊?”
贾琏拍着大腿嚎道:“贾将军就是我爹啊!我爹就是贾将军啊!你说这府里,哪还有第二个‘爹’啊!”
兴儿急于弥补刚才冲撞官爷的失误,急忙解释道:“我们二爷刚才接了我们老爷任上的书信,说是老爷病重的很,叫我们二爷马上就去,迟了恐怕不能见面!可是,可是,这没想到,二爷还没出门呢,老爷就,就,就这么去了!哇啊啊啊啊!”兴儿哭得比自己死了爹还悲惨,反倒是贾琏,被他震耳欲聋的哭声吵得没了哭丧的兴趣。
抹抹眼泪,贾琏拍着屁股站起来,悲悲切切拱手道:“这位小大人,敢问我父亲什么时候能回京?圣上可有旨意?下官能去哪里迎接家父遗骨?”
善良小衙役摸不着头脑:“啊?令尊的事儿小的不知道啊!不过圣上的旨意还真有,但不是给贾大人的,是给贾二爷您堂弟贾宝玉公子的。”
贾琏垂头丧气:“那你走错门了,我们大房早已和二房分了家,他的事儿啊,我不管了!”
小衙役同情的看着刚刚“丧父”的可怜人,竭力使声音温柔的能滴水:“贾二爷您心急令尊,自然是没有心情再管旁的,理解,理解。那,您忙,小的就先回去复命了!”说完一拱手,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来,多问了一句道:“请问贾大人是什么病,呃,那个,去的啊?这可是大事啊,等小的回去,也好跟尚书大人、侍郎大人、郎中大人们回禀一声。”
贾琏伸手拧一拧哭湿了的袖子,“哗啦啦”的挤出一摊咸水来:“昨晚到的信,上面写的是感冒风寒引起的,原当普通风寒来治,可是谁想,后来竟成了痨病了。说是十分危急,专差一个人连日连夜赶来的,还特意嘱咐说:‘如若再耽搁一两天,就不能见面了。’可是昨夜,信差是踩着宵禁进的城门,我心中着急,但是也出不去啊,只好苦等一夜,这不,天一亮我就带着下人要动身,可……”说完,又想抹眼泪,一提袖子才想起已经不能用了,只好挓挲着两只手,耸起肩膀努力歪头去蹭。
小衙役听得莫名其妙:“那个,贾二爷,听上去这任上来信只说贾将军是重病,也可能有点儿垂危,但是也没说已经西去了啊!您,是不是有点儿担心过头了啊!”
贾琏一愣:“呃,对啊,是只说病重,没说去了,那我,诶,对了,我不是因为看到你一身官服、一脸沉重的过来,以为是报丧的嘛!哎哎哎,你说你不是来报我父亲的现状的,那你大早上的跑我们家门口堵个什么劲儿啊?”
小衙役十分委屈:“小的刚才说了啊,是来给您传您堂弟的近况的啊!敢情刚刚我说的,您没往耳朵里去啊!”
贾琏总算平静下来了,一边继续翻身往马上爬,一边拖着长腔,懒洋洋的道:“那我不是也说了,贾宝玉的事儿,小爷我不管了,您啊,往他家里找去吧!要是找不到,那也是他的命了!命上他天煞孤星一个人上路,赖不着别人。驾!”贾琏打马扬长,身后一群小厮连滚带爬也急忙上马狂追,可怜那好心的善良小衙役,躲闪不及,吃了满嘴的马屁和马蹄灰。
就这样,第二天的践行大会呈现出极端体现世态炎凉的两极分化。北静那一头人山人海,人声鼎沸,而且因为他善于狡辩,量刑较轻,且太上皇一时气急,被他激的没有撸官去职,就那么带着爵位给贬去流放了,这人不少善于专营的蝇营狗苟们产生了他还能荣归故里的错觉,因此也全赶来“雪中送炭”。反观贾宝玉那里,除了苍蝇蚊子,连耗子都没有一只,凄凉的不像是流放,倒像是杀头。
不过再热闹的送行也脱离不了其本质,北静再怎么心存幻想也不得不被铁面无私的兵丁押送上路,可是这一路上心不甘情不愿的,加之世爵还在身,倒是没少折腾。反倒是一向娇生惯养比公主还像公主的贾宝玉,万分反常的配合,让走就走,让停就停,给饭就吃,不给也不要,乖巧的让人生疑。
然而,即使押送人等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仍然没人有知道贾宝玉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消失的。明明白白的看见的,整队人相离不过数步,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穿过市集的时候,一挤就不见了。为首官差吓得半死,急忙吩咐手下人等分头的找去,他自己也把北静的手铐铐在自己胳膊上,横拉竖拽一气混搜。只是到处找不到,官差没办法,只好一边更加严谨的押送着北静赶赴流放地,一边差人回京请罪。
消息传回京城,太上皇暴怒,皇上盛怒,两人一起劈头狂骂,又加大力度派遣人手带同当地官员一同搜寻。林妃闻知,第一反应就是大叫:“快,快,快,快去看看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俩神棍还在不在远处?”鬼嬷嬷亲自跑去验看,回报说还在柱子上锁着,纹丝未动,林妃傻眼了,他俩没跑了,那贾宝玉是被谁拐去了的?
可惜,她永远没有机会知道答案了。就在那天夜里,她梦见一个披头散发暴躁欲狂的宫装美人,张牙舞爪从天而降,飞身扑来,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特别狂霸的拼命摇晃,嘴里还叫骂不绝:“哪里跑出来的瘟灾丫头,好好的,竟占了我绛珠妹子的身躯,生生搅和了我‘薄命司’的百年大计,现在更把神瑛侍者弄得没了踪影,害老娘天天被赤瑕宫主那老色魔追着占便宜,硬要老娘以身相抵弄丢他手下的帐,都是你个该死的东西闹出来的,我掐死你,掐死你……”
“啊!”林妃大叫一声,猛然惊坐而起,睁大双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满身冷汗,虚弱的叫道:“雪雁,雪雁。”连叫数声,却无人应答,气氛诡异的凝重。
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似是金属钥匙划过不锈钢大门的刺耳“吱嘎”,跟着,一个带笑的男声清晰的传来:“妹子,叫谁呢?雪雁!你又看红楼了吧!我说你啊,一本书翻来覆去的看了二十多年了,你怎么就不腻呢?”伴随着陌生而又熟悉的声音,一个抱着满怀麻袋纸袋布□箱遮的整个上半身都不见踪影的人跌跌撞撞一路踉跄进来,扑到林妃床边,“咣叽”一声,把箱子袋子全扔到地板上,抹着汗直起腰来,笑道:“妹妹,我刚从老家回来,妈让我给你带来的咱自家做的风干牛肉和奶酪,还有你爱吃的盘肠,邻居乌兰巴日大叔还让我捎了几皮囊亲手酿的马奶酒,哎呦,可麻烦了,好悬没让带上火车……诶,妃妃,妃妃,哥跟你说话呢,你听没?”
林妃傻傻的看着眼前现代装年轻版林海,脑子里一片空白。
林海弯下腰,认真的在明显睡傻了的妹妹眼前摆着手:“妹妹,妹妹,谁糊涂了?还做梦呢?梦见什么啦,跟哥说说。”
林妃木然回答:“梦见我穿越了。”
林海以为林妃在和他说笑,便笑着逗她道:“穿到哪儿了?回到明朝当王爷了?还是穿到清朝当格格了?再不是大汉皇后?唐朝贵妃?”
林妃一格一格转过脸,直视林海:“穿到架空红楼里了。”
林海“噗嗤”一声乐了:“哎呦,感情是做了一场林妹妹的红楼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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