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之魄-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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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浪云涎着脸道:“二叔恕罪;”
气咻咻的,田寿长道:“荒唐透顶,岂有此理!”
卫浪云忙道:“二叔且先息雷霆之怒,二叔,请入房宽坐,慢慢教训侄儿,也免得老人家站着生气容易疲劳……”哼了哼,田寿长一拂衣袖,沉着脸走进房中,卫浪云轻轻的道:“二叔,这位便是水冰心姑娘……”田寿长冒火道:“不用你来多嘴,我见过她一次!”
这时,水冰心盈盈裣衽,羞涩的道:“水冰心拜见田二叔……”长长“嗯”了一声,田寿长打量了水冰心—阵,缓缓的道:“罢了。”
连忙过去扶着水冰心坐下,卫浪云身体背着田寿长,向水冰心眨眼—笑。
田寿长粗声道:“怎么?为叔的坐位呢?”
水冰心慌忙又站起,卫浪云却动作快,早已拉了一把椅子放在田寿长的屁股下,一边叠声的回应:“来喽,二叔,你老的坐位这不业已来啦?”
重重坐下,田寿长轻捻着脸上茸茸汗毛,又端详了水冰心一阵,直看得水冰心又窘迫,又是羞涩,几乎连手脚全没了个放处。
沉沉的,他道:“你也坐下吧,丫头。”
水冰心福了一福:“多谢二叔赐坐。”
于是,田寿长的面色已略见缓和,他声音极低的自言自语:“倒是个颇识礼数的娃……”一旁的卫浪云却听得清楚,凑上去陪笑道:“是不错吧?二叔。”
狠狠瞪了卫浪云一眼,田寿长粗声道:“你少罗嗦!”
卫浪云急忙站好,噤口不语,田寿长独自沉吟了一会,开口叫:“浪云。”
又凑到近前,卫浪云低应:“侄儿在。”
捻着汗毛,田寿长缓缓的道:“你这算是‘先斩后奏’喽?”
卫浪云急道:“二叔明鉴,侄儿绝不敢如此大胆放肆,二叔知道我的,我对二叔最是孝敬,最是恭顺,二叔,你老一直将我当亲生之子,我也一直视二叔若生身之父,二叔,自爹将侄儿托付你老,哪一次侄儿不听你老的教训?”
“唔”“唔”几声,田寿长显然十分满意卫浪云的回答,但他却仍旧大声道:“你不是一向恨这丫头入骨么?怎么又主动的宽释了她?而且,你知不知道为叔的将她擒来,大部分原因便是为了你?要为你出一口气?”
卫浪云点头道:“侄儿知道。”
田寿长斜着眼道:“那么,你放她出来为了什么原因?这岂不是有所矛盾?”
搓搓手,卫浪云道:“二叔,这件事,实在不好出口……”一瞪眼,田寿长道:“混帐,我虽未生你出来,却自小将你带大,和你亲爹实无二致,你他娘在我面前还什么‘狗屁倒灶’的事不好启口?”
卫浪云有些为难的道:“这个……二叔,这……”一拍椅子扶手,田寿长叱道:“快说!”
坐在榻沿的水冰心,突然鼓起勇气,微颤的道:“浪云,你就禀告二叔知道吧!”
一听水冰心居然对自己的宝贝侄子称呼得如此亲呢,田寿长不禁大大的一呆,更是满头的雾水,搞得迷迷糊糊,不明所以……咳嗽几声,卫浪云呐呐的道:“二叔,我放出水姑娘的原因,是因为……我……喜欢她……”“什么?”田寿长“呼”的跳起,睁圆着眼,张大了嘴,满脸的惊愕震撼了迷惑意外之色,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舐舐唇,卫浪云道:“我是说……我爱……爱她……”用力晃脑袋,田寿长竟有些结结巴巴的道:“你,你是在告诉我,呃,你看上这个妮子了?”
脸红红的一笑,卫浪云道:“是的,二叔,我看上她了。”
猛力摇头,田寿长道:“荒唐,荒唐荒天下之大唐,傻小子,你知道她是什么人,你看上人家,人家可看上得上你呀?”
不待卫浪云回答,水冰主已柔声道:“田二叔,我也喜欢他,我愿意和他‘好’。”
田寿长这时面孔上的表情是古怪又可笑的,他发了好半天愣,方才期期艾艾的指着卫浪云道:“丫头,你,你没搞错吧?他是卫浪云呀,‘勿回岛’的少主,未来全岛的继承者,一心一意要报复你的卫浪云呀?”
点点头,水冰心道:“我知道他是卫浪云,田二叔,我也非常清楚他的身分,他不错是曾经想报复我,但是,那是今天以前的事,自今天以后,他非但不会仇恨我,报复我,更会像一个挚诚的友侣那样来爱护我,照顾我……”深深吸了口气,田寿长喃喃的道:“那么……你也是喜欢他的了?”
水冰心静静的道:“是的,我也喜欢他。”
猛一拍自家的脑门子,田寿长嚷道:“这是怎么回子事?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子事!简直把我搞糊涂了……”突然,这位“百窍心君”又阴沉沉的笑了起来,他斜睨着水冰心,语含他意:“丫头,你不会怀有另外的心思吧?”
眨眨眼,水冰心迷惘的问:“另外的心思?”
卫浪云却立即体会出乃叔的“弦外之音”,他忙道:“二叔,这决不可能……”田寿长一瞪他,道:“不用你插嘴。”
很快的,水冰心也想到田寿长所指为何了,她紧咬下唇,苍白的面庞上泛起一片激动又委屈的嫣红,终于,她颤抖着道:“田二叔,你老认为……一个女孩子说到这个‘爱’字就如此随便?你老以为—个女孩子会如此轻率的向第三者表露她心底的隐衷?你老认为,一个女孩子就这么淡然的把她的名节、声誉交给另—个人、一个他曾经敌对过的男人?田二叔,你老错了!是的,我十分盼切的希望能脱出你们的拘禁,非常焦急的祈求能逃出你们的掌握,但我却决不会用这种失节毁誉的方式,这是得不偿失的,田二叔,如我不是自愿的,真心的爱上浪云,就算你们逼迫我以此项条件来做自由的交换,我也断不会应允。田二叔,因为我的终生情感所依,比我本身的自由更来得重要,我宁肯死,也不会以这样卑劣的手段来达成任何有代价的目的!”
话是说得婉转温和,且极有礼貌,但句中蕴意,却贞烈刚劲之极,隐隐然有金铁铿锵之声,无形中等于给了田寿长一顿教训!
满脸尴尬不安之色,田寿长有些失措的道:“这个……丫头,这些话是出自你的肺腑?”
水冰心的神色是凛然的,坦直的,磊落又挚诚的:“田二叔,我是‘六顺楼’楼主‘大黄莎澹台又离的义女,我也是—个恪遵妇道的女子,我更以我的生命与名誉向你老保证,我对浪云的情感出自心底,我刚才所说的每—句话,每一字俱皆出自肺腑,我决不是为了本身的脱困才以此做为手段,我宁死也不会如此下践卑鄙!”
田寿长也开始搓起手来,他十分窘迫的喃喃自语:“老天……这真是……呃,不可思议……男女娃儿那种什么情感,可确有这么大的力量,甚至扭转乾坤,变换现成的事实?”’卫浪云轻声道:“二叔,现在你老知道你老可是想岔了吧?我与冰心确是相互有情,连心连意,她不可能想借此机会来达成其他目的!”
田寿长吁了口气,道:“怪了,你们两个娃娃真叫人琢磨不透,不是原先都恨对方恨得入骨么?怎的突然间却又好的搅合了蜜?”
卫浪云道:“二叔,你老没听人说过,恨的反面就是爱呀?”
田寿长笑道:“牵强!”
面色一整,卫浪云恳切的道:“是这样的,二叔,表面上看,我与冰心是敌对的,也是相互仇视的,但在敌对与仇视的外衣掩遮下,我对她尚有另一种微妙的情感深埋在心底,这种微妙的情感非常难以解释,那是一种意识的爱悦、柔情,以及对一个适合自己心意的异性的仰慕——我们原本也没有深仇大恨呀——但环境使我们无以表露,也没有想到表露,可是,环境的条件一旦变迁,这种连我们自己也不觉得微妙情愫便因某项的刺激而突发,真正的使我们看清了对方,爱上了对方,二叔,这种情感上的措举并非偶然的,换句话说,这不是一见钟情——这是长远的印象留存心头的一点灵光,那隐埋魂魄深处的意愿的吻合,当它在能以决堤流奔之际,便会成为事实了!”
水冰心柔和的补充道:“另外还要再加上我对浪云的歉意,纵然这股歉意一直是隐而不露的,但我知道我对不起他,我对他的迫害,只是……女儿家惯有的羞恼发泄与未能受到对方尊重臣服时的,狭义报复……其实,我自己知道我感激,喜欢他,而且愿意和他接近,只是倔强的个性与彼此间对立的形势令我无以表露——再说,我……我的身子已被他……看了,我除了他,又怎会去和别人发生情感?”
卫浪云平静的道:“二叔,如今你老总算全明白了吧?”
忽然,田寿长呵呵大笑:“明白了,明白了,全明白了,这真是一段曲折离奇的儿女情,令人难以思议的年轻人的爱哪……”卫浪云忙道:“还要请二叔成全。”
用力点头,田寿长道:“好,孩子,只要你们能永远相守不渝,互许至诚,我老头子便拚着以这条老命来助使你们同偕连理之愿!”
柳残阳 》》《雷之魄》
第二十章 罗帏照梦
那种无可掩隐的,发自心底的振奋便流露在卫浪云的面庞上,他喜悦得眉眼全笑开了!
“多谢二叔,多谢二叔……”
水冰心羞涩的道:“二叔的成全之恩,我们会永生记得……”呵呵一笑,田寿长也笑了:“瞧瞧你这两个孩子那股欢喜劲,放心吧,天塌下来,我也会替你们用脑袋顶着……”卫浪云得意洋洋的搓着手道:“真是不可思议,几疑梦中哩,二叔,今天早晨我还是光棍一个,今天早晨我和水冰心还有如冰炭不容,仇上加恨,想不到这么半天功夫,竟然有了这种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命运的安排可真是这般奇妙玄异?”
点点头,田寿长道:“造化少见,果是弄人……”说到这里,他忽的一怔,喃喃的道:“不过,事情怕不是这么容易的呢……”卫浪云忙问:“二叔是指?”
田寿长吁了口气,向水冰心道:“好孩子,你与浪云的这段缘份固是要维系,但你也知道我们‘勿回岛’和‘六顺楼’之间的怨隙,彼此间可以说势不两立,眼前只怕便有一场火并要展开,你能背弃你的义父澹台又离来帮我们么?”
水冰心表情凝重而严肃,她缓缓的摇头道:“我担诚的说,二叔,我不能!”
反而十分欣慰的点点头,田寿长又道:“那么,你或者会退出这场争端,两边全不插手?”
摇摇头,水冰心道:“这也很难,二叔!”
一边的卫浪云陡地火了,憋不住气道:“如此说来,你还是要帮‘六顺楼’了?”
水冰心温柔的道:“你听我说!”
卫浪云怒冲冲的道:“还有什么说的?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你虽未嫁我,但我们已有了这样情感,而且正往这个目标上走,我们相爱、相许,正期能有所结果,永远不喻,而我是‘勿回岛’的少主,和‘六顺楼’对立,不管你和‘六顺楼’有什么渊源,你既允诺我,便该跟我同进同退,站在一条阵线,现在你不愿脱离‘六顺楼’,又不肯中立,那显然是要和‘勿回岛’为敌了,你和‘勿回岛’为敌,姑不论你有多大作用,光这个态度就不该,就是可恨,你简直太—一”水冰心又是委屈,又是气恼的道:“你肯不肯听我说?你—一”卫浪云愤怒的道:“我真难以想象,当我们有了这种情感之后,异日在双方接刃的场合相逢,是我杀你呢,还是你杀我呢?”
禁不住泪水盈眶,簌簌颤抖,水冰心噎着声道:“想不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绝情绝义的话来……你……你……你好狠!”
卫浪云咬牙道:“我狠?你不妨自己扪心自问,是我们狠还是你狠?”
大喝一声,田寿长道:“小子住口!你才和人家丫头相好,就这样对待人家?简直混帐!”
寒着脸,他又厉声道:“水丫头的态度并没有错,她若不是这样想才叫错!”
怔了怔,卫浪云吃惊的道:“二叔,你……你老怎么也这样说?”
田寿长先不理卫浪云,和气的对水冰心道:“孩子,别难过,等一下我来替你教训这浑小子,方才你说得对,因为这样才越发显示你是个天性善良,有孝心,有情爱的好孩子!”
转对卫浪云,田寿长重重的一哼,道:“浪云,你真是岂有此理到了极点,水姑娘这样说并没有不对,如果是你,你也会为了她的关系便叛离‘勿回岛’,便背弃我与你展大叔么?”
卫浪云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田寿长怒道:“你既知道你办不到,却怎能叫人家这么做?”
窒了窒,卫浪云辨道:“二叔,我是男人,她是女人,这其中大有差别,女人就该跟着她的男人走——”田寿长冷笑一声,道:“放屁,男女性别不同,但人间的真理伦常却无二致,男人须知忠孝,要明根本,女子何尝不要?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