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长歌·裂姝-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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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我只听说,大火将熄之际爵修还是没能忍住冲进了火场,李大人和尹大人见火势已去,性命无碍,所以并未阻止。
他从地上横七竖八被烧得焦黑的屋梁下抱出了那个女人的尸体,裹着他的衣袍,让人看不见里面是怎样焦黑模糊的血肉。一股恶人的焦味弥漫着,在所有看着这一切的人面前,他给了她最后的体面。
其中原委,我似乎感觉到什么,却又觉得与我何干。
两年不长,却也不短,他更从未和我提起过此事。
要说这两年间还能有让我稍感惊讶的事,莫过于十风的隐退。叛军的主力,蛰伏的野心家,他几乎到手了一切,就连芸姜皇位亦不过一步之遥,爵修也不过是靠着越殷随时大举进犯的军队才敢和他平坐相论。
就是这样一个人,他隐退了。
芸姜覆灭,羯岭称臣,最后十风也隐退了,我的确好奇,却不认为这些事值得我了解。倒是爵修在一次醉酒的时候主动和我说起,为何是他最后坐上了天下霸主的宝座。
芸姜覆灭,是因为有邑青那样残暴狠戾的国君注定的结果;羯岭称臣,是因为我的父兄都太懦弱,只会供奉越来越多的宝物以求朝夕,甚至连我也不例外;而十风,十风对他说的是,他曾经有过邑青那样的野心,也证明了自己有能力能够实现野心,但人都是奇怪的,得到了,证明了,便无趣了。
爵修混着酒味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他离我很近,很近,看我的眼神我觉得似曾相识。
他说:“或许他隐退还有别的原因,但这世道就是这样,总有事不明白,总有人看不清,所以不要困惑,更不要在意。”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知道是说给我听还是自言自语。
我觉得好笑,甚至差点笑出了声,回应他道:“这个道理我早就明白了。”
他却痴痴地凝视着我,终于,我想起那似曾相识的眼神我在邑青眼中也看到过。
“你笑起来的时候真像她,眼角弯弯的。”
他从来没提起过那个女人的名字,总是用“她”来代替。
我不是不知道那个女人和越殷的关系,所以她将被送去越殷皇陵安葬时,我取下脖子上的珠子要他放入她的棺椁,他却将珠子放回我手中,“真正属于她的已经物归原主,这是我送给你的,她说过,这和你很配。”
他握着我的手包住珠子,强行将它送给了我。大哥也就是从那时起动了歪心思,最后将我送给了他。
还是醉酒的时候,他才喃喃念道着说出送我珠子的目的:“她想用龙涎珠保你一命,我就遂了她的心意,不只是你,整个羯岭我都可以让其多太平几年。如今我坐拥天下,满足她些个小小的心愿自是不在话下。”他打了个酒嗝顿了顿,捶着桌子低喝,“就当我可怜她,是我可怜她!”
两年来,爵修醉酒的次数不多,可每次他都会来找我,同我说许多我根本就不感兴趣的事。
他来我寝宫的次数不多,却总是和我说许多话,我有时敷衍的回几句,大多数时候我都只是听他说。
宫里人都摸不准我究竟是得宠还是失宠,只有我知道这根本就无所谓得宠或失宠,他没有把我当作他的妃子,甚至从没碰过我,他没喝醉时把我当作朋友,和我聊聊近来的些许事情,喝醉时把我当作倾听者,说话甚至显得有些口无遮拦,有些失态。
我记得起自己的最后一次失态是在得知那个女人害死阿音和阿曲的时候,它们从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时就是我的玩伴,它们死了,我的过去再也没有可以缅怀的了。
小时候父皇对我那样好,好得似乎我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为我摘来;那时候哥哥们平日里就不学好,吃喝玩乐贪图享受,却都是宠我的,我哭了,大哥会背着我转圈,还会做鬼脸逗我开心。
不知是因为我长大了,所以这一切都变了,还是因为这一切都变了,所以我长大了。
如今,我又开始慢慢变老。
可这未尝不是好事。
比起别的人,我总归不是最不幸的。
我不习惯叫那个女人的名字,因为我不能将她和那美好的两个字联系起来。
还有爵修,他的手掌就要抚摸到我的脸颊了,可他不敢碰我,他只能隔着掌心散发的温度,小心翼翼地在无形中抚过我的眼,我的鼻,我的唇。我想,或许他真正最靠近她的时候,是大火将熄之际,他抱着她的尸体走出华姝宫废墟的时候。
而邑青,那一夜之后他变得怕火。天牢有过一次小小的失火,他嘴上带着铁器防止他咬舌,四肢被铁链栓在靠不到墙壁的牢房中央,火势蔓延到了他所在的牢房。狱卒最后灭了火,他却已经剜下了自己的眼睛。火焰跳动的地方,他是否看到了她死前的痛苦模样。
现在想想,白犀山下我的他死时是什么模样呢。一剑贯心,他倒下直至最后眼中神采逝去,都一直看着我。
午夜梦回,他的眼神总让我揪心的痛。年深岁久,再想起时我却渐渐平和了。
重重宫闱,层层深院,我在这里,无喜,无忧。
再无所求,只求这般,无爱,无恨。
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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