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小姐-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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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撕碎了他的画押书扔到垃圾桶里,眼珠幽幽一转,打了电话给曼达。
“怎么了?”曼达的声音有几分憔悴。
我十分不忍,“是我该问你怎么了。”
“能怎么?抹脖子么?”她哑声,“他认了,我决定暂时分居,冷静一下也好。哭天抢地得,难看死了。”
“曼达,你这样会让人钻空子的,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我急不择言。
“空子?堵一个开一个,早就有了。”她颓心丧气地说,“让她先钻个够罢,等钻欢快了,有得她难受的。”
两个人久久无言。
我打破僵局,率先出声,却有些怯懦,“曼达,我有事,极度需要你帮助。”
“嗳呀,稀奇了。”她来了点精神,“几万年听你开口求我一次,真叫人迅速放晴。”
我抚了抚热得滚烫的脸,松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不识时务,给你添乱。”
“说罢,什么事?你帮我分散注意,我还要感谢你。”她微微得意。
“卑鄙下流且无耻的事。”我老实说。
“呵,好事你哪里想得到我,有多卑鄙下流无耻,速速说来听听。”
我分条析理,事无巨细地说了。
“我还以为有多卑鄙下流无耻,不过尔尔。”她听完,丝毫不以为意。
我错愕不已,就听她说:“明天,明天我给你消息。”
“这么快?”她是闪电侠?有没有职业套装?
“你以为这点小事能有多难,别说住址电话身世背景,就是她三代以上做什么的我也有办法呀。”她爽利地说。
讯息发达的社会,我像是背着老壳的蜗牛,曼达却早早先行,一派胸有成竹。
“是么?不算出格?”我是问她,抑或自问。
“林赛拉,你别在那头装小白兔了可以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那个女的害你和文博还不够?你是打算抱腿苦求还是以德报怨?这套行得通才有鬼,你活在两千年前么?我不知道我们赛拉骨子里还淌着圣母血……”
“我只是在想,如果当真这样做,我跟她又有什么分别?”我找了个抱垫靠下来,没有手势,只好点了两下鼠标,随意拉动邮箱。
“平常就看你凶猛无比,一到关键时候怎么会懦弱成这样?对男人你没办法我理解,对付个小妖精你怎会手软?从前在学校里整学姐的时候,一大桶冷水扣在人家头上还插着腰仰天笑,完全没见你起一点怜悯心,那时我还当你人性全失。不可能,赛拉,这不是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她说着说着,渐渐自觉不对劲。
今时不同往日,姐姐妹妹全回来了,我心里注满怜悯,一段柔肠已成汪洋。
全归功于晁家小朋友。
女人多奇怪,母性大过天。
“亏你没有忘记,还不是为了帮你讨口闲气。”我眼前失焦,不,完全被刺瞎,故作微笑,“说我没事,你会信么?曼达,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已是焦头烂额,还收到一颗重磅炸弹。”
“什么炸弹?”
“炸得我血肉模糊的炸弹。”我干涩地笑。
还有一封邮件,方才匆忙没有点开。
现在才发现,来自苏冬亦,并且在同奥安的事情发生之前一天发来。
通篇一个字也没有,却颇是催泪。
只有一个超大的附件,载下来解压缩。
全是相片,她的相片,身影盈盈绕五洲。
斜塔,古堡,泰姬陵,歌剧院,蓝色清真寺,还有该死的金字塔。
原来文博已经去过埃及,我真是出尽馊主意。
而有一张照片在一只全是玩具猫的橱窗前,玻璃上倒映出的一个端着相机的人影。
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苏冬亦要我同她一起忆苦思甜,回顾他们之间的所有,好比一部编年史。
仿佛我真的介入他们中间,被放进背包做了环球旅行。
我明白,她无非是希望,我能脱开手,让她和文博去香港,让他们从头来过。
我却觉得,虽然几年春早歇,她实实也没有日暮途穷。
其实,她真是个傻瓜。
胡敏之说得对,文博心里未曾有一天真正将她放下过。
哪怕要一刀一刀地剜走或是一口一口地吞落,恐怕也要我天长地久地用功。
她孜孜不倦,太抬举我。
这样的待遇,我深感荣幸。
“曼达,我等你消息。”我挂掉电话,闭眼静静坐一会,门铃响。
老妈不在家,我去开门。
晁文博拎着一个保温壶站在门口,神情平常,如若无事。
我没来由慌了神,“你,你怎么来了?”
他一听就自敲了两记额头,“我伤心了,还以为你会高兴地抱着我哭。”又说,“你妈打电话让我接你回去,她嫌你闹腾。又说你胃不舒服,我就弄了点桂枣山药汤……”
然后,如你所愿,我就上去抱住他了。
“想我么?”他是不是太久没尝过甜头,有点动情,拥我入怀。
我贴着他不愿动弹,也懒得扭捏,“想啊,想疯了。”
“走,进去。”他清浅一笑,带着我往家里走。
我脸色微微一变,赶紧匝他的腰,“不行!等等!”
突然反应过来,该死的,病历还摊在书桌上。
白字黑字,他看了还不激动地涌血喷泉?
他反过来单手搂住我的肩,用了几分力道,随口道:“就怎么想让我抱?行,进去,一会我抱到你想吐为止。”
殊不知,他不想抱,我也想吐。
我只好咧开嘴傻笑,再一巴掌把推他进厨房,“不是有汤么?去,快去倒出来伺候我喝。”
然后赶紧百米冲刺回到房间里把所有东西胡乱塞到抽屉里,一边塞一边上火:他亲娘的,我平时是有多邋遢,抽屉里塞了一堆垃圾,从爸妈写得婴儿日记到玻璃弹珠到雪糕棍子,还有初中收到的清水情书,甚至上大学时用完没扔掉的饭卡……
再加上一叠病历化验单,都快关不上了。
绝望,仿佛抽屉里放满了我整个前半生。
显然,一只抽屉塞不下我的人生,它超负荷了。
“你在干什么?”文博的微感蹊跷的声音在房门口响起。
“我,那个,我……”我只好拿翘臀猛地一顶,大罗神仙呀,终于阖上了。
他端着一碗汤,目光愈发犹疑,凝在我脸上又投到我身后,神色一震,略略思索,终于慢慢走过来。
我记得曼达曾经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好最好的并非有福一同享,无非有难一起当。
如若真让他发现,又为什么不呢?
文博是个有担当的人,何况我也不知支持到几时。
“文博,我……”我低头抓一抓酸胀的后颈,想开口。
他走过来,放下碗,却轻轻扶开我到椅子上坐下。
“你哪里来的这些相片?”他指一指电脑屏幕,上面是苏冬亦举着一只海星,在轻风里,在蓝海边,对着镜头起蜜般微笑。
我心里一惊,真是百密一疏。
赶紧扑上去关电脑,不过多此一举。
已然全数落到他眼,他一只手先是施施然隔开我,再按下我的手死死扣住,眉头微蹙,粗略翻看。
很快,我手心里全是密密麻麻地汗。
他念及旧事,触景伤怀,眼里全是迷惑,转瞬又冰冷,看得我心肠起结。
并不是我的错,于是悄声道:“我不知道你居然还是摄影爱好者。你看,你总有我不认识的一面。”
文博微微一愣,关掉电脑,拉了我坐到他膝上,一言不发舀汤送到我嘴里。
我看着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喝他喂来的汤。
不烫,像丝一样稠和,适宜的温度。
“这么难喝?”他问我。
“不,很好喝。”我说。
他熬的汤总归是好喝的,只不过我的味蕾最近不大赏光。
即便这样,还是好喝,他熬什么我都会觉得好喝。
“你这张脸,就差在脑门上写‘难喝’两个字。”他搁下汤勺,有丝疲倦地笑,“赛拉,我对不起你,让你跟我在一起过得这么辛苦。”
“啊?这么辛苦?那是多辛苦?”我哑然失笑,“你做什么抢我的台词?”
我的手背顺顺地抚过他的脸,至他唇边停下,他含颚吻一吻我的手指。
“文博,既然你这样说,我也告诉你。她这样疲劳轰炸也不是第一次,我的确有点累。我不觉得自己插足你俩,这也不是我的错,显然也不是你的错。”我说,“这桩事,根本没有对错。只是我也不愿故作大方,事实上,我很小气的一个人。你跟她说说,叫她别这样下去。至于你怎么劝她,用什么方法,我管不着。现如今是她看准我要离开韵风了,还是她了然于胸你会跟她走,我也不想再猜。费神,太费神。不如你选,是让我们三个人都辛苦,还是让她一个人天荒地老地辛苦去,再不然我可真要松手了。我也想知道为了你,我的这条底线还可以低到哪里。”
“听你的口气,看来我今天又要无功而返。”他略显伤神,扣笃我的额头,又指一指自己,“你又说这种话,你听到没有,里头裂了。”
“呦,立刻有长进,我很满意。放心,裂不了。”我侧下脸,亲一亲他的脸,又说:“你知道的,曼达兴许随时会要我过去陪她,我这里离她总比你近点。”
我搬出曼达,他总是会信的。
“也好,这几天原子的门槛快被踏破,连我都想躲。我也不舍得你陪着我挨刀。”他抹一抹浓眉,无奈地笑。
“谁?欧总?武定年?”
“差不多,董事会的人除了庄先生几乎轮着来,我也遭遇疲劳轰炸,快要举白旗。”他嫌恶。
“不可以!”我听出话中意有所指,定声道:“你不要签。”
“谁说要签了。”他拍拍我的手,还有心思开玩笑:“有个人叫我开私房菜馆,我已在选址。”
“你骗人!晁文博你骗人!”我嘶哑地说,“你自己不知道,你一骗人眼光就往下掉。你是不是已经签了?”
“这么有经验,说得好像我经常骗你,我怎么不记得。”他面带苦笑。
“你真答应他们了?你答应了我就真的生气了。”我一把扯着他衣领。
“赛拉,我也真的很讨厌别人威胁我。”他特意咬住“真的”两个字,松下我的手,展开重重贴在胸口,“尤其是拿我珍视的东西威胁我。这次我受了,后天我会去奥安签约。你看,你闯这么大的祸,给你几天想想,往后怎么好好得赔我。至少也得学烧两个菜罢,你说以后我也是一头躺砧板的肉牛了,万一赶不回来给你烧晚饭怎么办?……”
我失魂落魄地听着,立刻垂目,下巴垫在文博的颈里,“你要我做什么都行,真的,什么都行。”
“我要你把汤喝光,然后好好休息。”他端起碗往我嘴边送。
我咕咚咕咚全喝下去,当然,一会他走了八成又全回出来。
他是牛,我也只好跟着当反刍动物。
心里急急想:后天,后天,急成这样。曼达啊曼达,只等你救命了。作者有话要说:堵得慌,阿离很是堵得慌啊。喵了它个喵的。
正文 Chapter。60
曼达就是曼达,百事必达。
第二天下午,她亲自送来一叠资料。
真神奇。
“你是中情局出身?”我翻着厚厚一沓材料,居然连户口本复印件也有,连连惊叹,“你真把她祖上三代也挖出来了,我哪里需要用到这些。只消地址座机外加单位电话足矣。”
曼达拉过张椅子坐下,倒了杯水慢慢喝,“有备无患,一次做足一百二十分,省得还要我多刮一次面子去麻烦别人。”
她有道理。
我则揉一揉太阳穴,疲倦说声谢谢。
她眼光不经意从我脸上扫过,“咦,怎么脸色这么苍白?还浮肿?”
“你也知道,我妈的菜经常烧得能砸死卖盐的。”我扭一扭她的脸,“别说我,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目光散淡地笑起来。
她很快便起身要走。
替她开了门,又摈不下担心,勾住她细细的腕,“曼达,究竟怎么样了?”
她人轻轻一颤,门外的和煦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有一层淡淡的金黄色光晕。
她说:“两个人全安静,出离安静,连一句也没有吵。除了每天晚上他打一个电话给我,其余时间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奇怪,我以往以为我和他之间的相敬如宾,并不算一件坏事。”
“你不打算找那个女人?”我问。
“找她?找她我就掉价了,偏不找她。我坐等她上门。”她硬是拧着一股气,又道:“你啊,泥菩萨过江。不过,你放心,谁敢动你……”
她蓦然转了话锋,我当然知她已是内伤深重,失掉信仰。
“我知道,她就是嫌命长,你看你像个喊打喊杀的黑社会。”我上前一步,拥抱她,“谢谢你,我的好曼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