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着炮火前进同人)枪声偏冷-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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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得更甚。我不忍心去想分别的这三年他是怎么过的,他是这里唯一的狙击手,所以他必须在所有人都闹情绪时保持着冷静,冷静到渐渐地所有人都以为他总是无所畏惧。
“好。”我答应着,抚上他还带伤的脸,想和他一同承受这疲惫和痛苦。
炮火纷飞里两情相悦没那么多虚妄的形式,阿福拉着我的手从屋子里出来,大家虽有些惊奇,但心里都是明了了。团城之围将队里弄得凄凄惨惨,上官病重,雷子枫心绪不宁,动不动就和刘建功发脾气;猴子整天醉酒,丢了魂似的,其他人也都一副毫无生气的模样。我和阿福在一起便成了大喜事,阿福在村子里人缘极好,好几个老人执意要给我们送东西。我不忍心拿,他们说自己孩子都出去打仗了,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送东西是冲喜气,就跟我俩名字似的,替孩子许个福贵。
这事不知道怎么传得,乡里乡亲一见我们就往我们手上塞东西,东拼西凑就也收了不少。可这年头谁家都是勉强够吃住,雷子枫和刘建功都被弄得哭笑不得,合计一下,一边不让我俩再出门,一边让猴子挨家挨户地将东西退了回去。
“等等,等等。合着我跑这么多趟,都不、不解释的?”猴子脑袋比谁都灵光,那天我听他拦住阿福问着,“你小子行啊?可也不对啊,阿贵明明就是上次村口关的那人,怎、怎么又成雷爷朋友了?”
“说话啊!到底怎、怎么回事?”阿福沉默着,猴子又耐不住性子了,重重拍他一下,道,“你跟雷爷两人猜谜似的,我都、都糊涂了。”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阿福冷冷回他一句,转身就离开了。
“我……我废话?我闲、闲得来管你!”猴子一呛,歪头哼哼几句,颠颠地自行走了。猴子从官县回来大醉几天醒来,虽说贫嘴耍宝少不了,但我能觉出他还是沉重了很多。沉重这两字形容我和阿福经历的事还是绵薄,曾几何时,我们也是和猴子这般笑得开怀,只是上了战场,拿起了枪,一切就全都和想像里全不一样了。
上官终于醒来。雷子枫高兴疯了,当下就对着他去许过愿的那棵树又亲又抱。玲珑因为懂得一个治芥子毒气的秘方被喊去了后方医院,秘方加上抢来的那些解药,这些日子就将上次中芥子毒气的伤员都治得差不多了。那解药是在我体内对芥子毒气产生的抗体基础上研制出来的,看着那曾经要透支我生命的解药一朝救下这么多人,我心里五味杂陈,悲喜难言。
雷子枫这才安心地着手查军火库的事,本来猴子和阿福要去团城打探的,无奈这几次交手,他俩和鬼子早就认了个面熟,只能冒险让蛮牛带着胖墩伪装成兄弟进城。自从那次出城,我就再没回去过,一晃差不多有大半年了,团城里的那个我似乎又像在前世,只不过这次我无法忘掉。
蛮牛回来将城里的情况说了,阿福按着蛮牛的意思画出了马家巷和净水街的草图,他说要再画得详细些,支走蛮牛,把图放到我面前问我,“还要加些什么吗?”
“这两个地方都是民居,军火库肯定在地下,我来画。”我思索一会儿,刚要下笔被阿福拦住,我疑惑,“怎么了?”
“他们认得我的笔迹,你说我画。”他解释了,在我身边坐下。我将我知道的情况一一叙述了,他笔下生风,很快就画出一幅精致的地图。
他们拿了地图关在屋子里讨论整整一下午。讨论结果是必须要弄到军火库的设计图。第二天刘建功和石头出去,带了个蓬头垢面的人回来,我一看到那人脸上的疤痕就知道是感染芥子毒气后没根治留下的,疤痕陈旧,有些年头了,可那时怎么会有芥子毒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2 章
那人颤巍巍地讲了他被抓去修建军火库的场景,虽然没什么实际内容但鬼子用芥子毒气杀害全部工人的罪行足以让在场的人气愤不已,石头硬生生捏碎一只茶杯,猴子也气得直跳脚。那人最后说出了一个让我惊得一下子打掉手里杯子的名字——佐藤健三。他说佐藤就是那军火库的设计者。
我无奈地闭上眼:我早该想到是他,日本最优秀的建筑师,除了他还会有谁得到特高课如此的信任。佐藤健三!佐藤健三!荻野惠子刚成为荻野惠子的那一年,这个名字,那个永远西装笔挺的男人曾给过她很多温暖:他说过要让她想起樱花飘落的东京,他说过要带她去舒适安逸的地方……而如今惠子变回了蒋慧云,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心里泛起隐隐的不安。
众人一旦有了方向,办起事来就很有效率,上官很快截获池田的电报:佐藤因为阻止池田用芥子毒气被关进了榆木岭战俘营。这再次印证了我的直觉:榆木岭战俘营!!眼前顿时浮现出那阴暗狭小的牢狱,我在那里整整待了一年。
阿福和上官、猴子去那里查探一番回来,大家就开始思索营救计划,铁桶一样的战俘营刀枪不入,若不是丁大胜那里忽然传来要押运战俘去那边的消息,恐怕他们想破头也想不出个周全的法子。
各人心思重重地吃过晚饭,我去阿福屋里几次开口想让他劝雷子枫放弃。他在昏黄的烛光下研究着地图,眉头紧锁。自私的话吞回肚里,远远看他,不知不觉淌出眼泪:在德国我为嫁她,不顾家里反对;到重庆更是闹得满城皆知“沈蒋之恋”;去漠北我们是敌人口中的“神枪双煞”,如今又破镜重圆。一切都那么轰轰烈烈、荡气回肠,可我在乎的又怎会是那轰轰烈烈和荡气回肠?我只想和爱的人平安过一辈子,我以为嫁了我最爱也是最爱我的男人就会有天堂,却忽略那个男人手里拿着弹无虚发的枪,心里装着遍地狼烟的天下。
“怎么了?”泪眼迷蒙中,阿福着急地朝我走来。
“没……没事。”我擦净眼泪,嘴角却扯不出微笑。
他望着我,不说话。拿手梳理着我才长起来的一截半长不短的发丝。我记得那时候我留着很长的头发,因为他说喜欢我长发的样子。后来落到酒井手里,那一头秀发便在我昏厥之时被她全都剪去了。
“你们能不能不去?”我忍不住眼泪,哭上他肩头,说出我自己都觉得自私的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我的眼睛问道。
“我被酒井抓到榆木岭关了一年,”讲出这些事时我学着阿福那样尽量让自己平静,“那里就是个地狱……”
“他们有没对你怎样?”我能感到他身上忽起的杀意,他努力克制着。
“他们没对我怎样,但我每天都眼睁睁看着别人被虐待□□……”说到痛处,抑制不住抽泣,拉着他道,“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我不要你去!”
“我不进去,雷爷和政委去。等他们都安全了,这仇我一定会报的。”阿福深吸一口气,擦掉我的眼泪,“现在救佐藤是头等大事。”
“佐藤……”我被这个名字呛得猛咳,“你们会把他怎样?”
“你认识佐藤。”阿福心疼地拍着我的背,眼睛却没放过我的异常。是陈述句,像他的子弹一样精准,直切要害。
我想着如何解释我和佐藤之间,若说我没有爱过他一丝一分那是不可能的,刚成为惠子的时候,每天都在惨白里度过,直到行尸走肉般遇见这个男人。一展书桌,一张图纸,他沉醉期间,却让我知晓这世上有一种美叫安宁,有一种幸福叫和平。那温暖我记得清晰。
接下樱花计划之前,佐藤要我放弃这次任务,随他回东京,他说他在东京有土地,可以盖我们永远和平安宁的家。可我还是选择了不择手段地和那么多对手争抢到团城的机会,因为我总觉得我有什么遗落在了这里,我必须找到它才能存活。
“他……没什么。”我开口,低头便再说不下去。急切地紧握阿福的手,感受着他有力的脉搏,那熟悉的节奏让我恍惚,好像前一秒我们还在漠北过着幸福的生活,下一秒就是生死离别,我重重叹一声,满心的沧桑和悲凉,又要滚出眼泪,“你说会相信我的,对吗?”
“我相信,我相信,你别哭了。”阿福抬手止住我的眼泪,将我散落到额前的发丝轻轻别到我耳后,“佐藤能阻止池田用芥子毒气,说明他还有点良心,他肯合作,雷爷不会为难他的。过去的事别想它了,回来就好。”
手被阿福回握,他手心是长久拿枪磨出的茧子,那粗糙的触感传递过来心安。心安,这正是我在成为荻野惠子的时间里一直苦苦找寻的。无根的爱情即便能够萌芽也活不长久,因为蒋慧云的心早在十年前就落在沈书华那儿,再也拿不回了,所以今日佐藤于我只能是一场梦,混乱的噩梦。既然是梦,就叫它自行烟消云散罢了,不必再惊动他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3 章
忽然屋外蹿进猴子的声音:“阿福!阿福!你管管石头,都、都闹翻天了!”
“什么事?石头怎么还改不掉毛毛躁躁的毛病?”我问阿福。
“改得了就不是石头了,我去看看,你先回去吧。”阿福无奈道,拿上枪就要出去。
“石头非闹、闹着要跟雷爷一块儿去战、战俘营找、找他姐夫,谁、谁都劝不过来。”阿福开了门,猴子结结巴巴地抱怨,又朝着雷子枫住的院子努努嘴,“你、你去管管。”
“衣服穿上。“秋夜的寒露冲撞进来,砭人肌骨。我看阿福只穿件单衣就往外跑,忙拿了一边的斗篷递过去,语气稍厉。话说出口,我俩均是一怔:漠北那会儿,半夜边防有情况,他也常这么直接冲出去,每每被我拦下,逼他穿够衣服再走。这场景轮回般熟悉,无奈噩梦非梦,人是物非。
“走不走啊?!”猴子捂着嘴偷笑一会儿,拉阿福,“那二愣子都、都快把雷爷那儿掀了。”
“走。”阿福披上斗篷,大步朝雷子枫那里走去。猴子跟在后面,又回头看看我,凑到阿福近身不知耳语什么,只见阿福听了嫌弃地甩开猴子,还给他一记瞪眼。
“你小子……放、放手……”猴子指着阿福笑得没鼻子没眼,被阿福长臂一展勾住脖子压弯了腰,嚷嚷出两句。阿福松手,猴子腾地跳开,煞有介事地整理着本就很乱的衣服,呲牙咧嘴着,“德、德行!衣、衣服都弄、弄乱了……”
我走回屋里,墙边的柜子像是阿福自己做的,双开门,半边挂了锁,半边没挂。我走过时不小心碰开没锁的半边,里面就滚出几团胡乱收拾起来的衣服,我不由皱眉。弯腰拾起散落在脚边的衣服,是他救上官那天穿的那件黑色风衣,那是我给他买的第一件衣服,算起来也有八、九个年头了。我将衣服平摊在床上,满是感激地看它,就是它让我开始一次次心痛,终于找回丢失的记忆。
“丑死了。”衣服很旧了却还是洗得一尘不染,磨破的地方还用针线缠了,只是针线活的质量不敢恭维,我瘪瘪嘴,想找针线来重新修补。但屋里东西太乱,桌子上堆满杂物,画废的图纸,演算的草稿,甚至还有空弹壳……哪里找得出针线在什么地方。我不禁有些恼火,将手上的衣服往床里一扔,开始收拾起桌面。
“师父,为啥我不能去啊?”收拾完桌面,在纸堆里翻出针线,刚坐下修补,门外就响起石头的大嗓门,“你都说了我身手不错……”
“少废话!”阿福的声音,“摆好姿势,三个时辰!”
“师父,我就剩我姐夫一个亲人了……”石头讨价还价着,“师父……”
“闭嘴!站好!”阿福厉声喝断,院子里便没有了声音。
“你……”阿福气冲冲地推门进来,见我将屋里收拾过了,有些愣住。
“你什么你?你都不知道收拾的?衣服塞得皱成这样,桌上堆得找个针线要找半天……哎……”我扫他一眼,憋不住埋怨出来,没说完就被他紧紧搂到怀里,我急道,“干什么呢?!”
“以后就像刚才那样行吗?”阿福靠在我颈窝边说话,他的呼吸扑上皮肤,□□□□的。
“我……我怎样?”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像个孩子般的乞求弄得摸不着头脑。
“现在问你什么都说没事,你是不是还在怪我误会你?”阿福将我松开,认真问着。
“对不起……”我看见他眼里汹涌着烦闷的疲惫,在烛光阴影里竟透出沧桑。我看在眼里,疼在心上:这双鹰隼般的眼睛究竟要藏进多少悲伤才能让原本壮志满满的心看透了世事纷争,愿意舍弃名利,隐姓埋名于此?这一路跌跌撞撞,我实在欠他太多。
“你别这样。”阿福见我又要哭出眼泪,边制止边自言自语着,“以前你都不哭的,现在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