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凌风传-第2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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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风失笑道:“尊主你再故作高雅,就令我不齿了。我倒想问问,以你的境界层次,为何还要插手凡尘之事?”
凡是武功进升至陆地神仙一流,对人间权势享受都会不屑一顾,只有茫茫不可测知的天道才是他们的追求目标。
尊主油然道:“夏虫不可语冰,鸿鹄不比燕雀,你如何能够明白本座志愿之宏大?我曾立誓要使天下大同,生有所养,老有所依,壮有所用,幼有所长,人人相亲,人人平等。你自问你那随手创立的天下会可以做到吗?”
凌风肃然起敬,道:“不能。”
尊主道:“但我能。为了那看似缥缈虚妄的理想,本座足足准备了三十年。换作是你,你能耐得住这三十年的寂寞吗?”
凌风沉吟半晌,道:“不能。”
尊主停下脚步,喝道:“那么你还要阻止本座完成宏愿吗?”
凌风微笑道:“在下从没有与尊主你为敌的意思。一直以来,好像只有你算计我吧?但无论如何,我凌某人决没有引颈就戮的道理。”
尊主道:“本座有个提议,凌兄可有兴趣听听?”
凌风道:“但说无妨。”
尊主道:“凌兄若肯携美归隐山林,从此不问世事,本座可承诺定将善待你名下天下会会众。”
凌风怦然心动。
这确是个很好的提议。他对权势并无执着,随着修为的提升,更将争霸天下当作难以卸去的负担,亿万苍生的福祉在他的眼里,实在太重了,他挑不起,也不想去挑。
但他隐隐觉得不妥。这丝不妥源于哪里?
思念电转,将最近几日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整理,寇仲、南阳,白清儿、襄阳,登时联系到飞马牧场与竟陵,眼中爆出摄人的精光道:“你已经对天下会动手了?”
尊主眼中闪过惊讶、迷惘、嘲弄等情绪,叹道:“本座焉知凌兄会如此好说话?自然要以防万一。竟陵之战仅是个开始。”
凌风面无表情地道:“既是开始,那么肯定还有后续动作了?”
尊主道:“不错。天下会、江淮军与宋阀联盟虽然势大,但决非牢不可破。杜伏威没有人主之相,你没有,宋缺也不会有。竟陵之战是三家分裂的开端,不过还在本座的控制范围内。若凌兄抉择不当,这形势大好的江南半壁势必再起兵戈,生灵涂炭。”
凌风想到今晨见到无辜难民妻离子散的惨象,怒道:“你这人就没有怜悯之念吗?为了你的宏图大业,就忍心平白牺牲这些黎民百姓?”
尊主冷笑道:“自古有道是,唯有破而后能立。这几百年来士族阀门把持朝政,占有大量资源与生产财富,掠夺与压迫几时停休过。这世道上,人命本就贱如蝼蚁,无数良民只能奴颜婢膝地活着。若少数人的死亡能换来其他人更好的生存,他们正是死得其所,何憾之有?”
凌风听他说的冠冕堂皇,目标崇高,手段却卑劣,怒极反笑,道:“我倒要看看你有无建立大同世界的实力。出手吧!”
尊主踏前一步,倏觉地上的草茎将脚绊了一下,这对他来说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情,不仅如此,四周的生机以无法理解的形式疯长,本来深藏石隙的种子顿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生枝长叶,在雨水的灌溉下霍然生长为参天巨木,峰顶立即变成一片密林,在常态下足需万年才能长成当下的规模。
尊主笑道:“有点意思!”身子拔地而起,他知道凌风已经出手了。
当尊主身子飞起时,地上的草茎如千万条灵蛇般向天空狂长,大树的枝丫上亦突然生出许多的长枝,仿佛欲追上他食其筋骨皮肉。
所有草木全都活了,像是有了灵魂,有了思想,全都变得野性而狂暴,连缠于古树上的长藤也离树而出,而且它们似乎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袭击尊主!
尊主仰天长啸道:“凌风,你若技止于此,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在空中掠过的躯体蓦地引出八道电火,而后全身衣衫拂汤飞扬,猎猎狂响,整个人如一团冰焰般迎向凌风,沿途的枝藤当然阻挡不了他。
天际的雷鸣,隐隐传来。
雨势更盛。
整片天地全陷入疾雷骤雨的狂暴肆虐里。
“哗——”一道闪电划破长空,凌风挥出的刀气与远在天边的闪电交接,身子推移之中,这道闪电仿佛是一柄直插天顶的神刀,将夜空划分为两半。
倏然,龙吟凤鸣般的轻响震天彻地。
尊主的身子随着八道电火一齐被切成两半,但这只不过是一道光影而已,尊主并非已成两半,而是化出两道身影,依然速度不减地直袭向凌风。
“来吧!”
凌风手腕翻旋,刀随人走,一道浓烈的紫色火气升天而起,在刹那间化成一条巨龙,忽然又如孔雀开屏,烟花炸舞,陡然化散为万千绚丽夺目的彩光。
轰!
尊主的两道身影同时幻灭,只是带着一道电火又坠落回原来立身之处。甫一落地,所有的植物,包括花草树木,全都如一条条蛇似的在刹那间缠住了他的四肢,每一种植物都如饥渴的蚂蝗抽吸着他体内的生机。
尊主骇然大惊,这些花草居然变得凶残无比,全都成了食人之物,而且越缠越紧。冷哼一声,那些草茎、树枝、花质在顷刻间爆散成飞灰,而此时凌风的气刀已经劈至!
凌风的气刀,拖起一抹紫电,以开天劈地之势直斩而来!
尊主竟无法感觉到这一刀会自什么方位劈来。
天地每一个方位,每一个角度都可能是它的出刀点。因为凌风的精神、气势已完全与广阔天地融于一体。
尊主心中讶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的精神有着致命的破绽,怎么可能与天地结合得如此圆融无瑕?”
旋即恍然,随着这片山麓的生机不断狂升,那些草木的生机也与凌风的生机逐渐融为一体,使他对凌风的精神交感变得薄弱起来,甚至是感应不到凌风所在的方位,辨不清哪是草木,哪是凌风,而肉眼所视所见更不能作为比武交锋时的参考依据,这让他落入绝对的下风。
但他身为天门之主,岂是易与之人,山风在一瞬间蓦地更急更狂,地面之上似乎有无数邪火朝他冲至,所过之处,地面便出现一道焦灼的痕迹,花草如遍体剧毒的大蛇行过一般,由远而近,自四面八方各分开一道焦黑的道路。
八股邪火的力量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在尊主的脚下汇集,他立即化身为一团暴烈的邪火,犹如地底激射而出的熔岩一般,直冲凌风迎头砍下的刀气!
轰!
两人朝不同的方向暴射,犹如弹丸流星。
主峰晃动不歇,整个山头几乎铲平丈许,在天空雷电的交舞之下,仿佛是森罗地狱世界的末日。
凌风暗惊,尊主竟可借九幽的力量来抗衡他夺天地造化的一刀,确实可怕。
尊主更惊,他只感到凌风的力量浩瀚中又若蕴含着一个五行共生的世界,气劲循环,让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来化解!
第288章 我是谁人
尊主整个人踉跄往横急跌,还差点滚倒地上,狼狈非常,而脚下那些被劲气灼焦了的草木又活了过来,并极速生长。
这当然是凌风捣的鬼,可他却找不到根除的办法,凌风的生机无穷无尽,除非他能断绝凌风生机的来源。
尊主更不知道,凌风因为有三百真神之助,生机本就无有衰竭,这回借这满山草木最主要的打算在于弥补自身灵魂的不足,以期达到时刻天人合一的境界。
但这不妨碍尊主认清一个事实,那就是照这种形势发展下去,他今日之战有败无胜,更可能丧身当场。
所以,唯一选择只能以己之长,击彼之短了。
于是,尊主倏然喝道:“凌风!”若惊雷乍响,漫天雨粉被迫得溅飞横泻开去。
凌风刚站在崖缘处,应声瞧去,穿越茫茫雨帘的阻隔,看到尊主的眼睛。
在两人视线相接的直线内,干干爽爽,没有一滴雨水的遗痕。
凌风在投过目光的那一刹那,立时大骇。
他看到尊主那对眼睛的瞳仁,像两个金黄的小圆月,黄芒暴射,如黑夜里照耀大地的月辉。
这一刻,他忽生出一丝古怪的想法,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睛。
一种强大得无以抵挡的惊悸,从他的神经中枢迅速蔓延,手足冰冷麻木,心脏狂跳,全身血液凝固,冷汗从每个毛孔中狂涌出来。像在一个恶梦中,明知毒蛇猛兽向自己扑杀攫抓,却一点招架的能力也没有。
魔眼拥有形如实质的精神魔力,紧紧锁定凌风的身体,甚至他的灵魂。
地转天旋。
绝望充斥胸前。
凌风的意识犹如独立的个体,无论多么强大的穴窍、多少富足的真元都不能帮助他分毫,只能孤独地面对冰冷的世间,像被蛀虫蚀空的秋天的树,凄然立于寒冷的北风中。
短短一个刹那就像历经了千劫百世,无数生命印迹灌输到他的脑海,时而为少不更事的顽劣孩童,时而为即将远征的壮志男儿,时而为不逊须眉的巾帼英豪,时而为怀胎待产的慈祥妇人,时而为性情残暴的昏聩君王,时而为风烛残年的重病老者……
不同的生命里,发生了截然不同的故事,每一分经验累积起来,令他经历了生命中每一种不同形式,贫贱富贵,生老病死。
无数强烈的生命像要占据他的心灵。就如变成一株灌木,倏然分裂,长出亿万枝条,每一条都如此枝繁叶茂,当风吹叶舞,枝条簌簌时,如何分得清究竟哪个才是自己?
迷蒙之中,凌风周身经脉仿佛封堵凝固,四肢也僵化如石,不听使唤。神识迷糊,耳中似乎听到无数声音同时嘈杂呼喊,桀桀怪笑。
混沌中听到尊主哑声笑道:“嘿嘿,你还想得起来你是谁吗?现在你的体内有亿万元神,莫衷一是,就连你的身体也不知该听谁的话了……”
那低沉阴冷的声音钻入凌风的耳中,亦不由苦苦思索道:“我是谁?”脑袋好似要爆炸开来一般,狂乱困惑,思维混淆。
左思右想也找不到答案,当真头皮欲破,痛楚欲裂,埋首膝前,全身颤栗。
这时即使是个柔弱之极的女子,也可置他于死地。
尊主自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
顿时,崖断,雨溅,山石飞舞。
一声厉啸,在脚下山崖崩塌的一刹那,尊主犹如鼓满腹翼的怪鸟向凌风这边射来。
战意和杀机催发至巅峰之际,这本已脆弱的山崖立刻土崩瓦解,凌风这一边也是如此。
生死存亡仅有一线。
凌风迷茫的双目中陡然爆出璀璨的光华,脚下一挑,重逾万钧的巨石如横空的流星,带着炽烈的火芒直撞向尊主,而他的身子在同时也追上那块巨石,如站在飞鸟的背上,翻手,遮天。
天昏地暗,风雨雷电全收束于双掌之中。
翻天印!
眼看碎石泥雾滔天,尊主气血翻腾,生出一种无力感,这招要是印下,就算是铜头铁臂之身也要化作一滩烂泥。当下,右臂轰然一振,数十丈长的气浪冲天澎湃,绚光怒爆,猛然与凌风的翻天印撞在一起!
※※※※※※※※※
襄阳。
家香楼二层的大堂闹哄哄挤满了各式人等。
徐子陵正与飞马牧场一行二十八人在一起,占了靠街那边窗户旁五张大台,人多势众,无人敢惹。
美人场主商秀珣虽穿了男装,还把脸蛋涂黑少许,又黏上二撇须子,一副道学先生的样儿,引人发噱,却终难掩她倾国倾城的艳色。此时她蹙起好看的眉毛道:“钱独关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为何今日封锁城池,出入都不许呢?”
此间人数不少,全是如他们一样滞留襄阳的好汉。飞马牧场闻说竟陵被袭,收到求救信息后匆忙赶来,为免行踪路线被敌人料中,专挑位于竟陵西北的襄阳为中转站,虽多花费一天时间,但与可能面临的层层阻截相比,一切都是值得的。可恨昨夜入城,休息一晚,今晨钱独关就下了批文,一概不许出入。
牧场二执事柳宗道脸容古拙,独目闪闪有神,沉声道:“钱独关的理由是与天下会洽谈交接事宜,但三岁小孩也知这是搪塞的把戏。城防外松内紧,守卫森严,我们这么多人想要闯关出城决非易事。”
此行商秀珣非常重视,执事级的人物就带出三个,分别是大执事梁治、柳宗道和许扬,副执事是梁治的副手吴言,一个四十来岁的矮壮汉子。资历最浅的是骆方,骆姓的一个年轻小伙。
骆方就坐在徐子陵身边,道:“陵少乃是天下会的电堂堂主,杨浩朝廷亲封的大将军,你怎么看?”
他的年纪在十七、八岁间,晒得黑黑的,一口牙齿却是雪白整齐,使他不算好看的尊容顺眼多了。现在他把下巴翘起往前伸出,眯着眼睛摆着一面嘲弄的表情,显然对我们的陵少还未服气。
一众目光投射到徐子陵身上。
事实上,徐子陵前日才到牧场,目的当然是买马。飞马牧场是当今天下首要经营马匹生意的大集团,舍它之外,若要大量订购马匹必须与突厥人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