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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当你老了-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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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悦闷了一下,说:“可我不想跟他一起吃午饭。”  
梁宰平又不说话了,不紧不慢开着车,一副猜不透心思的表情。  
梁悦知道他是在生气,想到梁习荫,他就莫名烦躁起来。要一个孩子这原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能在把他弄得迷糊不清的时候诱哄他,宝宝,我们要个孩子好吗?  
他以为只是床笫间的游戏,哪里知道他是当真的。当他在书房里平静的说已经在着手安排,梁悦真是反应不过来,跟他发脾气拍桌子说不要,闹得天翻地覆,他都像是尊冰冷没有感情的塑像一样坐着看他,那种不容商榷的强势就是梁宰平一贯的风格。  
直到他筋疲力尽,他才缓缓开口说,我问过你,你说要。  
你这么宠我,那我现在不要了,你听不听话?!他气得手脚发麻。  
你要好好的,长命百岁,恩慈,也要有人来继承。  
你到底是关心我还是关心你的医院?!  
爸爸不可能活得比你久。  
你不会先弄死我啊?!  
那老男人表情震惊,张着嘴却半天没能发出一个音节,他颤抖着从椅子上滑下来,握他的手,放在嘴边轻吻,犹如朝拜:“……我要你平平安安的活着,无论我在不在……如果我不能陪你到终老,希望他可以代替。”  
这是第一次见他落泪。他的眼泪落在他的手背,像熔岩滚烫。  
他痛苦的抬头看着他,哀哀的神情让梁悦想起多年前那天晚上他说要走时,梁宰平也是这个模样,到后来干脆的给了他一捧骨灰。  
逼他到绝路,他会依你的意思走过去的。  
梁悦终是斗不过,也输不起。  

“不能把他当成是朋友,或者是弟弟吗?”  
梁悦慢慢回神:“什么?”  
“这样相处就不会有太大压力,把他当成弟弟,习荫也愿意叫你哥哥。”  
梁悦沉默,事实就是事实,叫什么都只是个形式。  
“寒假还是像从前那样让奶娘带他回来过,好吗?……他跟你小时候很像,发现没有?”  
“有吗?”  
“呵,他刚才……好像小时候的你。”梁宰平像是陷入了回忆,嘴角带笑。  
梁悦心底怪怪的,叫了一声:“爸爸。”  
梁宰平扭头看他。  
“他是你孙子!”  
梁宰平愣了一下,看着儿子铁青的脸,意识到什么以后爆笑出声,车子差点冲进了路边的绿化带。  
  
 

周六也是刑家四口探望老人的时间,原本在临床的话还要多上半天班,行政科则可以随意些。  
佟西言的生物钟极准,六点钟醒了,轻手轻脚进浴室刷牙洗脸,一边慢慢想今天要做多少事。首先要打电话去药监局确认市一药十月份生产的头孢三代重新检测评价的结果,五官科与外科几乎同时反应这一批次的药品有异。接着要联系医务科,如果神经外科的医疗纠纷早上还不能有个结果,别让家属惊动梁悦,并且周一把所有的笔录和病历都整理上来他要亲自过问。再有就是下周三低年资临床医生的病历培训,通知早上就要让文秘科发出去……  
思绪被电话铃声打断,他暂停刷牙仔细听,是自己的手机,连忙漱口出去。  
刑墨雷已经被吵醒了,皱着眉侧着身体去够灯柜上的手机,佟西言怕他骂人,连忙去拿:“我来接。”拿了手机转身回浴室听。  
电话是宋文渊打来的,他说:“昨天太晚了没有打你电话,64排那个螺旋CT机周一没法开工了。”  
佟西言泡毛巾的手停住了:“为什么?”  
“工程师不能到位,说是突然病了。我估计还是因为咱们的第一笔款子少了,当时是硬拿下来的。”  
佟西言说:“你让王副院长去跟他们交涉,他是熟脸,放射科主任那边么你自己去说,病人么……”都放了消息出去了,门诊预约的病人也不在少数,撑了个大家什本来是喜事,搞不好总务还准备了一箱烟花。麻烦。  
宋文渊说:“你看,能不能叫市一的放射科主任先过来帮个忙,就他们有64排,可我怕我不够面子。”  
佟西言正思忖着该怎么办,冷不防后面刑墨雷突然抄他的腰,惊得他急促的啊了一声,手机差点掉洗脸池,  
宋文渊在那头叫:“前辈?前辈?”  
佟西言手忙脚乱都没办法摆脱刑墨雷的纠缠,急了,一巴掌挥过去,啪的一声。  
刑墨雷顿时原地站着黑了脸。  
没工夫理他,佟西言拿稳了电话说:“总之先让放射科有个准备,其它一会儿我给你电话,实在不行也只好先搁着了。”  
挂了线,他皱着眉想办法,手机轻轻磕着下巴走了一个来回,问他的师父:“您跟市一的放射科主任有交情吗?”  
刑墨雷冷眼看他不作答。  
佟西言看他那眼神才记起来自己刚才抽他了,忍着笑捏了一下他的脸,绞了把热毛巾自己边擦边问:“您跟他熟不熟?64排那个工程师来不了了,放射科周一要掉链子。”  
刑墨雷靠了过来,粗糙的大手从他睡袍下摆伸进去摸索:“……我跟他熟不熟啊,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  
二丨十年的亲密接触,身体早已熟悉他的爱抚,会被他在最短的时间里撩起渴望。  
在镜子里默默与那嚣张的男人对视,他眼底的欲丨火毫不掩饰,侧头舔他的脖子的模样,好像一头享用猎物的兽。  
挪了一下被顶住的臀部,不意外的感受到他的紧绷,身体也被猛地压至前倾,几乎同时两个人都朝架子伸手过去拿润滑剂跟套子,佟西言弯起唇角逗他,抓着润滑剂就是不肯放。  
直到他低声出言威胁:“存心不想自己好受是不是?”箭在弦上他不介意来硬的,只要他承受得了。  
这话成功吓得佟西言放手了。  
清早做刑墨雷称之为晨练,但这种晨练常常使佟西言没法自己开车去上班,即使隔了半个多小时他依然晕得厉害,还要被始作俑者一路调笑到单位,进了停车场了还要雪上加霜吻到他喘不过气为止。  
  
 

其实刑墨雷并不太熟悉市一院的放射科主任,他熟悉的是市一院的一位副院长也是业务院长,而且这位副院长还是个闻名遐迩的……风流浪荡子。  
当他说出名字的时候,佟西言愣了两秒,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物以类聚。  
他问:“他会帮忙吗?”  
刑墨雷十拿九稳的语气:“会的。”  
要是从前他不会问,但现在作为他的家属,佟西言可以平静的不慌不忙的反问这个男人:“你们是怎么熟悉的?”  
刑墨雷打开了莲蓬头冲洗身体,装作没听到这个问题。傻瓜才会回答这个问题,一个王子君就已经够他折腾的了,要是被他知道市一院的副院长是他“师兄”,那还得了。  
佟西言没有逼问,心里记了一笔,想着回头问问宝丽金的总台,反正寻欢作乐都跑不了陈若的老巢。  

早点居然是佟早早做的。看着一桌琳琅满目的食物,三个男人都因为太意外而没有轻易落座。  
佟早早站在桌边,围着围裙,带着厨师帽,小巧玲珑的模样很是专业。  
“客人请用餐。”她笑眯眯的鞠躬。  
刑墨雷跟佟西言一记对视:她没事吧?我不知道啊。  
刑少驹两个指头夹了一根胖乎乎的油条咬了一口,嚼着嚼着,对小厨娘竖了个拇指,给了一个兄长般的笑容:“难得啊,哪里偷的师傅?厨房不是你的禁区吗?”  
佟早早又乖又腼腆的说:“因为很快就走了,从来也没有为家人做过什么事,为了弥补,先做一顿早点。”  
佟西言听着女儿这话心里颤了一下,昨晚上谈话时还沉浸在分离的痛苦中的人,一大早就这么顺畅的传达了她的乖巧顺从,尽管在笑,但父女连心,他能感受到她的无奈苦楚。  
刑少驹莫名其妙的问:“走?你去哪儿?”  
“交换留学。”佟西言替女儿说了:“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了,她学校正好有这个项目,机会难得。”  
刑少驹的表情由震惊慢慢转为愤怒,那样子跟他的父亲很像:“为什么没有人询问我的意见?谁决定的?!”  
佟西言声音不大:“我。”  
“你凭什么替她决定?!”  
“造了反了?!”已经坐下的刑墨雷猛拍了一下餐桌:“跟谁说话呢你?!”  
佟西言冷静的看着这头年轻的小暴龙,这是头一次见他这么跟自己顶嘴。刑墨雷是爆脾气,家教又很严,刑少驹从小就很懂事很自律,他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大学毕业顺利工作,拿到建造工程师资格并且在同行中脱颖而出,也不过是几年的工夫,实话说他很欣赏他,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不能看着他跟女儿一起糊涂下去。日日夜夜在一起相处有什么好处?身在迷雾中不知清醒为何物罢了!  
佟西言按着刑墨雷的肩膀防止他插手,说:“我是她父亲,并且也征求了她的同意。”  
  


刑少驹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佟西言的坚持,他就这么站着,微微抬着头,平静无畏的看着自己,岁月已经在他脸上留下了浅淡的痕迹。可能是从小就习惯独自一人,对父母不像发小那么依赖,这么多年他只知道这个人是父亲性情温良的爱人,跟自己并没有很密切的关系,况且这个人虽然和善却清清冷冷少有亲和力,年纪与外貌,与其说是叔父倒不如说是兄长。屋里屋外凡事都是由父亲做最终决定,但他知道,这些决定都是这个男人在左右。一开始知道有这个人,意识到他跟父亲的关系,他确实很心惊,就不说两个男人是多么让人难以接受,他跟妈妈最不解的事就是为什么是这个像棉花一样不起眼的男人最终搞定了暴龙一样的父亲,而且是真的,这么多年,龙泽园因为他才像个家。  
他转过头看向桌对面的佟早早,她正无辜的对自己眨眼,好像完全不理解为什么他会突然暴躁起跳。  
从小他就不是她的对手,不管是鬼精灵一样的小妹妹,还是清新美丽让人心猿意马的少女,她都把他克得一动不能动,从一开始跟梁悦的玩笑到后来似乎不能控制情绪,他知道自己没救了,这两年越发不对,有时候他必须找个发泄对象才能缓解在她身边的压力。容许她肆无忌惮的出入自己的卧室,甚至爬上自己的床撒娇,这一切他都只能是自我催眠,这是妹妹,这是亲妹妹。他已经三十三了,可她都还没满十六周岁,让他怎么做?他什么都不能做!  
“是你想走吗?”他问她,拳头捏在餐桌下面。  
佟早早点点头,欣喜的说:“这个机会很难得的,只有四个名额,班主任推荐了我。小哥你不为我高兴吗?”  
餐厅里静得能听见屋外微弱的风声。  
半晌,刑少驹才说:“恭喜你。”他用力咽唾沫,转身离开。  

佟母在客厅教小孙女纳鞋底做棉拖鞋,老太太年纪大了却闲不住,跟小区里其他老太太一起做做简单的手工,把旧棉货改了做棉拖鞋棉手套,冬天到了自家里跟龙泽园里都用得着。  
她手把手的教,把扳指摘了给孙女套上,看了看桌上的菜都差不多了,便说:“快给你小哥打电话吧,好吃饭了。”  
刑墨雷端了菜出来,正好听到了,说:“您就别管他了,吃饭还要人请,给他惯的。”  
“他又不是小孩子,工作也忙的嘛,你不叫,忙起来他怎么记得吃饭,别人都像你们做外科医生铁打的不用吃饭哦?”老太太隔着老花镜瞪他。  
刑墨雷笑:“您说的是,我来打吧。”  
一会儿又从厨房出来说:“打了,他说有点事,中午来不了。咱们吃吧。”  
佟母不疑,搁了东西,招呼在阳台照料盆栽的老头子进屋来。  
佟西言给刑墨雷解围裙,一桌人和乐融融坐下吃饭,佟早早先给奶奶夹了一筷子鱼肉,又给爷爷夹了一只虾。  
佟父佟母连声说自己吃自己吃。  
佟早早吮了口筷子,像是有事要宣布:“奶奶,爷爷……”  
“早早。”她的父亲出言打断她:“吃完饭再说。”  
父母年纪大了,又只有这一个孙女,这时候要是说了留学的事儿,老人免不了激动,饭都吃不好。  
这时候门铃响,辈份最小的人离席去开门。开了门,却什么也没说,只倒退了一步。  
刑少驹不看她,进门换鞋,抬头看一家人,抱怨说:“爷爷奶奶,怎么吃饭了都不叫我,幸亏我鼻子灵闻到了。”  
佟母严厉的看了一眼刑墨雷:“你不是说给他打电话了吗?!”  
刑墨雷没辩解,心里骂了一句,小兔崽子!  
  

刑少驹刚要坐下就被父亲喝了一句:“自己拿碗筷,等人伺候?!”  
佟母皱眉说:“显摆你嗓门大啊?少驹啊你坐着,奶奶给你拿。”  
“我来吧。”佟西言先站了起来,拿了一副碗筷递给刑少驹,一个接了过去,闷不吭声。  
即使是迟钝大意的佟父,也感觉饭桌上的气氛不太对头了,扫了一遍四个儿孙,他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老太婆。  
佟母问孙女:“刚才你要说什么?”  
佟早早茫然的啊了一声,说:“什么啊?”再难过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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