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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蔷薇花枝与灰烬-第8章

小说: 蔷薇花枝与灰烬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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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静。”警告意味十足。 
  “冷静什么,这种窝窝囊囊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大哥就是太冷静了才会顾及这么多。” 
  “我就不怕什么?”陆以华好整以暇地微微一笑,绅士气质十足。 
  “不怕我们跟了徐家!到时候你们划地皮只怕就很难合适了!”虚伪!装什么好人,笑得再好看也是个黑心的混蛋。 
  “你是罗煜的三弟吧,你二哥罗阳呢?” 
  “……”心慌。 
  心慌是难免的,他二哥罗阳这几日去了T城,目的明确得很,就是探探那边的口风。看这人一脸明知故问的神气,想必是清楚了自己这边的算盘。 
  “齐家是不在意你们两边捞好处的,”茶杯放下,陆以华一脸淡然地站起身来,“不过做得太难看了就不好了,等你们想清楚再谈吧。” 
  前后保镖开路断后,第一次任务称得上圆满完成。 
  陆以华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确实还有些用处,不过欺负一个冲动热血的家伙,似乎没什么好夸耀的。另外……便是迫切地想把这件事告诉齐爷,不求被他肯定,至少能让他知道对自己的照顾不是愚蠢的。 
  车驶进前花园,陆以华匆匆下车,自花园的内道赶往建筑中,外门、内门、大厅、楼梯、连廊,不在餐厅不在书房,于是一路快步走到了齐爷的卧室前,正志得意满,骤然停驻。 
  他没有进过齐爷的卧室。 
  如果齐爷此刻正在休息,他也是没有一个合适的身份去打扰的。 
  ——算了吧,晚餐的时候再说。 
  陆以华僵在门前不动,来的时候算得上难得的兴致高昂,没想到卡在这里,竟进退不得了。 
  “进来。”声音自屋内传来,陆以华悚然一惊,才明白过来,凭齐爷的警惕性,怎么会有人一路跑到门前了还毫无所觉呢。 
  好生尴尬,略微整理了一下仪表,推门而入。 
  深咖色的墙壁,略带复古风格的房间布局,造就的暗色调气氛有些过于沉静和典雅,男人穿着睡衣坐在书柜边的单人卧椅上,一双深邃的眸子正望着他。 
  转身合上门,陆以华在陌生的环境里有些局促。而在齐爷面前,这些局促他疏于去强自遮掩:自从那次要哭不哭的样子被齐爷看个正着,他就有些自暴自弃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是无害的,没有给他带来其他伤害的立场;但是这个男人本身却过于强势,例如可以逼出他深敛于内的情感来。 
  他常有错觉,自己像是一场战争中身不由己的战斗者,注定的失败,却并没有被杀死。被俘虏,丢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等待被折磨至吐露最后一些所知的或不所知的情感直到耗尽,然后死去。 
  事实上也许前半段是的,但后半段并非如此。 
  他被俘虏,却并非被敌人俘虏。被丢到一个相对陌生的地方,等待他的,却是重新开始。他自觉或不自觉地展现出某些情感,却并非被迫。 
  然后……等待有一天耗尽了,他错觉——他认定这是错觉——他必会得到其他的什么来填充。 
  面对这个俘虏他、“折磨”他,却也肯给他一点什么,将他从极其贫瘠匮乏的境地里拖拽出来的强者,他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伪装与伪装的必要。 
  而这个人,对他的这种虽不彻底但已有所进步的坦率,很明显是持肯定态度的。 
  例如他现在对陆以华点了点头,指指一边的座位要他坐下,沉静了两秒才问道:“很顺利?” 
  “是的。”这样的心情,让陆以华不由想起自己刚工作的时候,稍有进展就暗暗欣喜不已,与方此辰一起举杯庆祝,为未来的希望而痛饮。之后,他们进展得越来越好,合作得越来越默契,却也都渐渐沉稳拘束起来,不再大哭大笑,不再在小酒吧里频频碰杯喝到烂醉如泥,不再有这样的,为了一点点的突破而满足的心情。 
  “罗煜派了他三弟来?”消息相当灵通,这么快就知道了。 
  “是啊,是个特别急躁的家伙。”要不是有身后的人阻止,说不定好几次就扑上来要打自己了吧。 
  “特别急躁的家伙……”齐爷想了想,神色渐渐有些深沉,顿了顿,又道:“以华,这件事的后续你是否愿意继续负责?” 
  “好。”陆以华眼神一亮,发现这个叫法并不肉麻兮兮的让人恶心,但偏偏带有极淡极淡,淡得几乎察觉不出的那么一点熟稔的感觉在。 
  齐爷是不是,已经开始信任自己了…… 
   
   
   
  第十一章 
   
  无论是不是,他都选择接受。 
  “那么,说说你的思路。”齐爷起了身把手上正在翻阅的东西放回书柜中,问道。 
  “先说K城,K城本身是个东西向纵宽很长的地界,正划在N城辐射的势力范围边缘,对T城也是如此。可以说,不要K城是因为不愿和徐家起冲突、互相保留一定的缓冲余地,但我仔细看了一下势力的发展方向,按照目前这种紧缩性的布置,控制K城还是有些勉强的,因为与它相接的位置都有些麻烦。”K城如果不是个相对独立的小势力,就将成为所有者的一块极烫手的金子。 
  没有本事是拿不稳的。 
  “对,”齐爷的手指敲在膝盖上,眼中沉着一些极暗的光芒流动,“当年老爷子不是不想吃,是吃不下。”K城地方虽小,周围的可图之地却不小。把K城纳入势力范围,意味着更大的势力发展可能性和无限的麻烦。 
  “那、那齐爷现在的意思是……”陆以华从那光芒中看出一点什么,某些想法乍然从脑中划过,让他的血有热起来的趋势。 
  “以华,这十年多来我守着这片地方,从一个不太受认可的继承者开始发展实力,直到今日蛰居已久。事实上,我并不是那些老家伙所以为的安于现状,只是一直在等待契机。”齐爷看出他的紧张,微微笑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你去?” 
  “……”陆以华垂下了眼,“因为我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是齐爷打算找理由提拔的一个……” 
  一个想用看似事业的东西来安抚的宠物? 
  派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去,显得齐家对此次的事件像之前一样毫不在意,不过是给自己手下某个得宠的人一点露头的机会,让所有人都以为齐爷对此没有关注,只打算随意处理掉。 
  既然先局已经布好,那么之后也许还有自己要上场的两出戏。麻痹住对手,随之兜兜转转,等一切暗地里的布置已经完成,就是他退场,等待主角们粉墨登场上演一出激烈的对决的时候了吧。 
  来到门前之时,他还是那么地肯定自己的价值。 
  几句话便破碎了。 
  “K城是个好地方,周边的几个位置都是重点,拿下之后齐家就可以吞食掉很多夹缝里生存的小团伙势力。将他们整合,略加武装,就可以和几个疏于动骨头的老家族们好好地谈一点什么了。至于那些新兴的势头正劲的,至少也要削一削。也许他们潜力很大,但现在还不是能让他们猖狂的时候。”齐爷似乎没有关注他的神色已经有些异样,慢条斯理地说着。 
  “齐爷打算怎么做?”声音发紧,莫名地有些干哑。 
  “我们这边在动这些脑筋,徐家那边也不一定就消停着,周围几家都盯着呢,不然这次为何这么蹊跷?煜宇的二当家失踪你怎么看。” 
  “不是齐爷做的?”陆以华赌气道。 
  齐爷闻言一怔,随即笑了起来,“你觉得我连这个也要瞒你?” 
  陆以华不说话了,他知道自己方才那一问不够成熟,然而那一种徘徊不去的被利用感却始终无法释怀。他只是齐爷手底一枚棋子,还是连自己所作所为目的都不知道的、用来故布疑阵的小兵,而不是他以为的,可以有所为的那种。 
  这种反差带来的失落感在刺激他,然而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早就知道之前的一切来得太过容易太过虚幻不实,到底还是对上位者抱了不该有的期待吧…… 
  “对不起,我失礼了。”陆以华尽快地调整心态,挂上略带歉意的微笑道,“仇宇失踪如果不是K城内部的事件,就是徐家或者别家意图挑事之人下的手。” 
  齐爷看着那个笑容很是不爽,但他完全没有表现出来这种反感,只是继续道:“我让郭贺去查了,没有几天就会出个大概结果。N城这边积势已久,这样的契机无论是不是陷阱都不容错过。随便给几个还有些脸面的老家伙一些出师的理由,很快就要变天了。老爷子留下的势力布置,已经不能满足齐家现在的发展。” 
  “齐爷您的打算是……”来自对方的一种压迫感袭来,陆以华看得出掩藏在不动声色的日日平稳生活下,齐爷的野心——这是一种不满足于继承,而将自己的价值放在开拓上的野心。 
  “齐家不能就这么靠老本和打打杀杀过日子。不然总有一天会和被架空权力的那些古老家族一样,除了在上流宴会中被人尊重、出面做和事佬,一无用处。”比齐家资格老的,甚至与齐家同时期崛起的兄弟家族,除了几家根底深厚且略有改革与调整的之外,都已经处于半隐的状态,快节奏的、公式化的、讲求效率的现代生活将他们逼进了山林里将自己隐藏起来,过着空有财富却渐渐无力自保的生活。 
  维护着他们的只有之前的名望而已。当有一天发生了小规模的动荡,第一波遭到冲击的绝对是这些除了房产地产和大批财富之外再无其他的架子们。 
  齐家不一样,当初他齐厉去见老爷子时不过二十多岁,进了门问了礼,先告诉老爷子自己是谁,是哪个一直低调不思进取的儿子,然后就是一番长谈。 
  对于那些内容的猜测,外人众说纷纭,大多无稽。 
  他说的是以后,是齐家这样靠前几代拼杀下来的基业的前景,不是江湖不是义气不是兄弟,不是抢了哪家的场子杀了哪家的头子,也不是和这家搞好了关系和那家化解了仇怨。齐厉把眼光放在了十年以后,他说我要齐家一直延续下去。 
  要齐家一直在,至少不被新兴势力淘汰。 
  如果时代变了,就把家族也改变。雄厚的基业有了,稳定十年,徐图进取,扩大势力范围和各项信息与资源的占有,然后,不仅进行单纯的投资,同时开始发展自己的事业链…… 
  例如只有极核心的几人知道,齐家不仅在手底下的几家公司是投资的董事或股东身份,还有自己在操纵运营着的大型企业潜伏于幕下。 
  是时候伸手抢占地盘与资金市场了,这个契机来得刚好,齐爷把预想的局面铺得太大,就从这小小的K城开始下手。 
  “……”陆以华被这样的说法之下的暗示意味所诱动,他并不清楚这些层面上的各种事情,这离之前的他还是稍微遥远了些。然而令他沉默如斯的并不是齐爷暗藏于平静之下的野心,而是——一个棋子,需要知道得这么清楚么? 
  如果这样位置的人知道得太多,有害而无利,只会使一切更加复杂,不是么? 
  他微扬起头去看齐爷,却发现对方已经站起身走了过来。 
  “终于敢抬头看我了?”对他一直维持的假笑很是不满,齐爷扬起嘴角似笑非笑地戏谑他。 
  “齐爷……为何要告诉我这些?”难不成要抒发一下自己的壮志然后杀人灭口?陆以华被自己脑内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险些逗笑了。 
  “你说呢?” 
  “请齐爷明示。”他承认自己傻,永远猜不透看不透许多东西。 
  “那么我再问你一遍,”深而又深地,齐爷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问道,“这件事的后续你是否愿意继续负责?” 
  ——……什么? 
  ——这句话所代表的究竟是什么? 
  ——这已经不是单纯意义上的,奖励属下性质的肯定或者鼓励了。 
  ——这是否证明着,他将与这个男人一同经历这场不知胜败的翻天覆地,参与其中,作为一个被真正信任着的存在? 
  齐爷的眼神已经有些不耐烦。 
  可陆以华仍然处于口干舌燥目瞪口呆的状态中,略有些僵硬掉的表情卡在他的脸上有种错位感,而事实上真正错位的恰是他的心。 
  “齐爷,你信任我?” 
  “我不信任任何不值得信任的人。”齐爷说话突然拐弯抹角起来,摆明了是看出陆以华现在脑袋一团混乱已经不太会转弯了。 
  不信任任何不值得信任的人,也就是说信任值得信任的人,那么自己如果是值得信任的人,齐爷就信任自己。 
  是要自己表忠心的意思么? 
  “我一定全力以赴。” 
  齐厉想骂人了,平日里冷静自持的人呆起来真是不一般的呆,登峰造极了。 
  “我的意思是,我信任你。” 
  陆以华的心和表情同时归位,智商也回到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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