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棋系列]西西里开局-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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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tb6，Bb8……”
　　
　　“……b6，Kc6……”
　　
　　穿着短袖白衬衫的青年靠着购物车，微微皱着眉头，很仔细的对比着手中拿着的两盘牛肉。而他身后的少女则一脸百无聊赖的表情，右边耳朵里插着音乐播放器，半眯着眼睛喃喃自语。
　　
　　细小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她唇间漏出来。
　　
　　“……Q：d6，Re3…f2，Kh1……”
　　
　　依稀听得出那是国际象棋的记谱方式——恩，可是为什么他知道这个呢？
　　
　　秋原秋也的表情恍惚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放弃了去思考这个问题。也许，是他曾经接触过吧——在现在已经不存在的回忆的某处。
　　
　　这么说来，失忆真是一个最好的理由，可以随意并且非常合理的将一切突兀的事情合理化。他摇了摇头，为自己这无聊的恍惚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把4000日元的牛排肉放回了冷库，留下了7000日元的切片牛五花肉。
　　
　　牛排昨天已经做过了，那么，晚上吃火锅吧。真夏小姐中午说想吃适合搭配冰啤酒的东西的。
　　
　　——从某个角度来说，既没有对女子高中生饮酒这件事抱有任何异议也没有觉得大夏天吃火锅很奇怪的青年的无常识性也的确只能用“失忆”两个字来解释。
　　
　　不过当事人显然不会意识到这点。推着购物车慢慢走着，感觉到少女虽然无聊却依旧跟着自己的步子移动，青年在内心涌起奇怪的愉快满足感的同时，思考方向已经随着身边冷柜内商品的变动，转到了餐后的甜点上了。
　　
　　布丁，水果冻，还是杂果酸奶？
　　
　　香草冰激淋和冰霜草莓大福看上去似乎也不错。
　　
　　啊，那个是……
　　
　　带着一点点惊喜和满足的笑容，青年的目光停在了纸盒装的冰芒果奶昔上——贴着很诱人的“夏季限定”标签的小纸盒孤零零的站在冰柜里。那种孤零零可是既将完售的骄傲姿态。“新鲜屋”的冰芒果奶昔，本月杂志推荐超有名商品，正是真夏最近最喜欢的零食。
　　
　　昨天中午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还剩一盒，真是太好了。
　　
　　真夏小姐会很高兴的吧——知道身边少女的注意力完全不在自己身上，青年已经可以想象晚餐后把它拿出来时少女惊喜的表情了。
　　
　　青年的笑容更深了一点，他倾下腰，还特地用肩膀挡住了少女那侧的视线，然后伸出了手。
　　
　　然而，下一秒，他的动作停住了。
　　
　　于此同时，先前还一脸百无聊赖的少女直起了腰。
　　
　　“真夏小姐……”青年回头，微笑自他脸上消失了，他压低了声音，琥珀色的眸子里流露出了冷静的微光。
　　
　　“啊。”少女点了点头，伸手拿下了右耳上的播放器。
　　
　　人来人往的超市依旧热闹鲜活，但对于两人而言，这一刻，就好象一切的热闹都已经远去了一样。如同科幻电影中的一帧一般，这一瞬间，一张无形的棋盘正在两人脚下展开。青年和少女的目光正凝视着靠近超市入口的某处。而在那里，某个刚刚踏入超市的金发男孩也像是被什么惊扰了一样，猛地抬起了头。
　　
　　没有货架的遮掩，青年少女的组合，和穿着牛仔裤，PUNK　T…SHIRT的少年，毫无阻碍的发现了彼此。
　　
　　“Kg1，Re1……”真奈低声走完脑内棋盘上的最后一步，然后毫不意外的看到瞪大眼睛隔着人群看着她的少年露出了大吃一惊的表情，猛地返身冲出了超市。
　　
　　“CHECKMATE！”少女勾起了嘴角，然后毫不犹豫地抛下了自己的同伴，用一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的速度，追了上去。
　　
　　东日本044432　远井真夏，宣告，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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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京都的夜色从不黑暗。即使澄澈的天幕早已被现代化的气息污染，即使仰头看上去再也无法捕捉到任何东西——不要说辨识星座了，就连飘过天空的云絮也没有。但对于现代人来说，只要有人造的光线就足够了。遍地霓虹的光彩经过尘埃的反射，在暗色的天幕上层叠晕染。最终将其涂抹成如同被稀释了的鲜血一样暧昧陈旧的红色。
　　
　　更确切地说，是珊瑚色。
　　
　　——听上去很美丽，但说到底，不过是死去的生物的尸体的颜色。
　　
　　就好像，这个都市里许多人的日常，是建立在另外一些人的死亡的基础上一样。
　　
　　今日，在远离喧闹的，并不会被大多数人注意到的某处，这样可能导致死亡的“游戏”也在继续。
　　
　　金发的少年从建筑物的顶端猛然跃下，丝毫不在意下落冲击激起的气流，他飞奔过大厦后的停车通道，然后在发现自己眼前居然是死路时破口大骂。但是，现在已经不是骂两句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很无奈的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一边是人来人往的大路，一边是横在那里的高楼，除了高楼后门那块狭小的空间之外，根本没有足以避开正常人目光的地方。
　　
　　也就是说，他马上就会被堵死在眼前这不足十米的狭窄通道里。
　　
　　那么，只有再冲一次了。
　　
　　“畜牲！”少年狠狠地扒了一下头发，那头本就粗糙的金发看上去更乱了，他脸色铁青的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一边朝着右边试图绕过大楼另找出路，一边想也不想的按下了快捷键。
　　
　　出乎意料——或者从某个角度来说意料之中的——并没有任何应答声传来。
　　
　　“畜牲！”少年再次骂了一句，脚下速度不减的继续飞奔，无论如何，他绝对不能被堵在这种不适合自己发挥的地方。“快接啊快接啊混蛋！”
　　
　　然而，就如同绕着大厦跑了半圈也没有发现别的空地——这里是繁荣的市中心，除了已经打烊的办公楼后的停车场之外，就只剩下热闹的街市和人头涌动的站前广场了——一样，手机的那头依旧毫无反应。
　　
　　靠不住的混蛋！到底是谁说一旦发生什么情况绝对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我身边的？！
　　
　　如果可以的话，少年现在就想把那个不守信用的混蛋揍一顿，可是现在，身后的气息已经越来越近了。即使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就如同对方的锁定能力比自己优秀一样，对方的速度也在自己之上。
　　
　　在追逐中能让自己占据上风的只有一开始被拉开的距离而已。
　　
　　但那只有不到12米——开什么玩笑！
　　
　　那么就只有……少年猛地仰起了头，他身边的一侧是超过20层的大厦——他刚才直接跃下的地方——和另一侧的不到10米的立体式停车场。
　　
　　……只有博一下了吗？
　　
　　他一咬牙，泄愤式的猛地合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转身朝着停车场的入口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1）出自《络新妇之理》，作者京极夏彦




☆、九

　　九
　　
　　十米不到，三层，四十多级的安全台阶。
　　
　　对他来说，这需要多少时间？
　　
　　从发现到出逃，从出逃到追击，始终没有甩掉的12米距离。
　　
　　对她来说，这又需要多少时间？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少年背靠着天台的铁质防火门，看着站立在四方形屋顶对面，背倚着拉高的防坠落金属护栏的少女。
　　
　　所处位置的改变引起了视线的改变，原本需要抬头才能看到的珊瑚红色天空已经变成了少女身后的背景，还有大楼和各色招牌的霓虹灯点缀其间。
　　
　　停车场屋顶的天台上，夏季傍晚温热的风吹过，没有一点清凉的感觉，反而让因汗液而潮湿的手心变得更加粘腻。
　　
　　那种触感让他觉得恶心，更让人恶心的，则是对面少女脸上的表情。
　　
　　“在还未开战之前就摆出胜者的脸孔，你这家伙……”
　　
　　“还没开战？”少女扬起了眉，“你在说什么蠢话，我可是已经宣告过‘开局’！”她墨绿色的大眼睛微微一眯，嘴角忽然带起了一个弧线，“……而且你那愚蠢的用词……我说，你该不会还是个菜鸟吧？”
　　
　　“你！”少年猛地弓□，他周身的肌肉一下子绷紧了，右手紧紧贴在背后，就仿佛是蓄势待发的短跑运动员一样，只要一个信号，就能将压缩在身体里的力量全部爆发出去。
　　
　　但是少女比他更快，就在少年的脚尖刚要移动的瞬间，少女的身影已经自原地消失，一道雪亮的刀光以闪电一般凌厉得让人猝不及防的速度直冲过来，快得让人连残像都捕捉不到。而直到这道刀光已经抵到少年胸前时，他才看到了刀光之后的，握着刀柄的那只细白的属于未成年女性的手。
　　
　　关节纤细，骨节圆润的漂亮的手。
　　
　　脑海里的另一只手和眼前的情景迅速重叠在了一起，少年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大脑还在处理迟到的视觉信号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先一步作出了反应。在不算昏暗难辨但也绝对说不上纤毫毕现的半明光线下，少年在刀光刺入身体的前一秒笔直的跳了起来，那样的速度，说是异极磁场对撞也不算夸张。如果用慢速摄影机记录下这一刻的话，就能发现少年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用极大的力道甩出去一样的直直越过少女的头顶，留下一道犀利的抛物线弧度，然后被重重坠落在了屋顶的边缘。
　　
　　然而看他落地时非常平稳的动作，就可以知道这只是腿部肌肉爆发力超过正常人类理解极限所造成的错觉而已。
　　
　　体质很好的菜鸟。
　　
　　少女。远井真夏在一击落空的瞬间就作出了判断——即使搜遍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死了或者活着的技师，拥有这样肌肉爆发力的人，也不多见。
　　
　　但是，菜鸟就是菜鸟。
　　
　　优秀体质可以抵消的劣势，绝对不包括经验。
　　
　　唇边高傲的弧度继续扬高，黑亮的长马尾随着身体的旋转甩出干净利落得弧线，在如此空旷狭小的地方根本不需要去计算对方的落点。真夏脚后跟在地板上一撞，整个人倒翻出去，手中的军刀笔直的朝着刚刚落地的少年刺去。
　　
　　然后迎上了黑洞洞的枪口和混合着硝烟气味的尖椎形金属物体。
　　
　　“砰！”
　　
　　剧烈的飚风和爆炸将少女的身型完全吞没。
　　
　　但是若说如此就可以取得胜利，无论是后发制人的少年还是吞下了一次袭击的少女都是不会同意的。眼见远超过一般常识中的枪弹可以制造出来的爆炸的硝烟已经开始散去，少年动作飞快的一把扯下皮带上的吊饰。
　　
　　那是一个钥匙圈，上面连着一些奇形怪状的金属挂件和三根像风铃一样的空心圆管——但如果真的认为它们只是装饰，那也太过天真了。
　　
　　就算是菜鸟，也不会在“对局”的当口面对强敌时还有心情摆弄自己衣服上的装饰品的。
　　
　　那是零件——武器的零件。
　　
　　当爆炸的火花和气浪消失，真夏的身影再次显露出来的时候，少年已经把银灰色的圆形金属珠塞进了被并合在枪管上方的空心圆管里，随着“咔呛”的上拴声，他手中看似平常的科尔特2010已经变成了形状怪异的，惹人发笑的奇怪样子。
　　
　　漆黑的枪管上方是三根品字形摆列的圆管，弹夹被倒插在枪柄上方完全挡住了瞄准的位置，一串被拉得有些变形的弹簧连接着扳机和枪管上的三根圆管，仓促的组装让他们看上去向小学生心血来潮的手工作业一样拙劣。
　　
　　但是，样子再可笑也没有关系，只要效果好就可以了。
　　
　　少年将枪换到左手，在真夏的刀光再次抵达之前，整个人用极其诡异的姿势忽然矮□向左一错，正对着对方脚下的地板扣下了扳机。
　　
　　“叮！”“呛！”“轰！”
　　
　　金属的撞击声迅速被爆炸的炙热和热浪吞没，一道肉眼都可以看见的波纹以真夏原本站立处的地面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M8G火药，浓缩硝化甘油和劣化水银同时被引燃引起的剧烈能量反应让整个停车场的顶层的楼板像脆弱的豆腐渣一样骤然解体塌方。从远处看来，三层高的立体停车场就像一个浇满了汽油的柴堆一样用颠覆一般人对于钢筋水泥阻燃原理的认识的方式，在巨大的冲击波的轰鸣下，被绚烂的橙红色火焰整个包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