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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我不是慕容冲-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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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苻坚正色道;“不仅不必备天子车驾,连随行是燕军都最好易服换装充作凉兵,以避人耳目。世明若是事后责怪,自有我担着。”沮渠男成见如此说便只得罢了,于是议定了日程,择两日之后动身,便自去打点一切。任臻却别有心思,便趁着沮渠男成等人正忙的当口,乔装微服甩□边近侍,不死心地还想要探一探大震关的军备底细。

大震关与寻常关隘不同,并不设置内外瓮城,然城墙高逾三丈厚达五尺,砖墙缝隙皆以糯米浇汁夯实以抵御来敌以器械攻城,堪称除各国都城之外,少有的固若金汤了。任臻知它乃是后凉与关中的分界屏障,一旦大震关有失,关中骑兵便可跃马过陇山直取姑臧城了——目前当然还没谁能拿下大震关,莫说吕家军的精锐还尽在姑臧未出,便是镇守大震关的沮渠男成的匈奴骑兵便够胆敢来犯的人喝一壶的了。

时值五胡乱华,除了冉闵曾经昙花一现地从后赵石虎手中夺得帝位建立冉魏政权,汉人在北国中原几乎已无立足之地,正是因为匈奴、鲜卑、羯、氐、羌等五部胡人皆马背英雄,靠的骁勇善战所向披靡之余,战马战刀亦是一绝,其中尤以匈奴为盛。数十年前匈奴汉国的刘渊刘聪父子便是仰仗利刃战马,在关中两京之间纵横睥睨,杀地血流成河赤地千里,直至亲手结果了西晋末代皇帝愍帝司马邺,一把火焚尽洛阳城,灭亡了西晋王朝。如今那刘氏汉国早已烟消云散被后来者取而代之,然则匈奴骑兵之勇,武器之精,当世依旧屈指可数。

陇山余脉水草丰美,战马彪壮,又盛产铁矿,匈奴军的刀剑戈戟几乎全产自本地,各国军队亦以装备匈奴战马武器为荣,自吕光盘踞凉州以来下令实行闭门锁关政策以来,西凉与关中贸易中断,这战马战刀便难以流入中原了。

任臻扒拉在墙头偷看凉军营中马厩,每一头都膘肥体壮,虽比不上龙脊银蹄的赭白但也堪称难得的骏马了——任臻觑着四下无人,轻轻巧巧地翻过墙,利落地拍了拍手,大踏步朝马厩走去。

战马皆是军中养久了的,并不惧人,连响鼻都不打一声,各自吃草的吃草,甩尾的甩尾。任臻绕路几圈,便瞧见头里一匹卧槽的黑马,四片碧玉蹄一双黄金瞳,看着神骏非常,却是懒懒散散连一双马眼都要闭不闭地在放空。任臻眼中一亮,蹭过去蹲下,撸了一大把干草喂马。谁知那马眼皮都不转一下,摆明嫌弃口感。任臻溜去伙房偷了一勺用香料煮好的麦麸再喂,那马便意意思思地大张其口吧唧吧唧地吃起来了。

连这傲娇吃货样都和赭白一样!任臻起了歹念,颇想来个顺手牵马,反正大震关马多,他们又出城在即,届时混进队伍里带出去,谁会注意到营中丢了匹马?他试探性地移了移饲料,果见那黑马顺势伸脖,急切地继续呼噜呼噜吃地正欢。任臻心中一喜,进三分退两分,黑马果然收起四蹄,立了起来,开始不住地打响鼻。任臻捧着锅缓缓后退,缓缓地将马引向方才自己“借道”的侧门,再缓缓放下。趁黑马停步低脖大嚼之际,他瞅准时机,一个箭步跃上前去,抓住马鞍翻身而上,狠狠地一拽缰绳!

黑马吃痛,仰脖长嘶,任臻见事情败露,恐人来寻,干脆来个兵贵神速,他一夹马肚,欲强行驱它离开。谁知黑马全然不听话,怎么都不肯离开香喷喷的麦麸,任臻心里一急,一马鞭抽飞了残余的饲料,黑马果然不再惦记饲料,改而冲这罪魁祸首龇牙咧嘴直喷气。任臻怕他来个非暴力不合作,执起马鞭抽起一团麦麸刷地飞到门外,摸着马耳道:“小黑,跟我走,管吃管穿还管包办婚姻。”黑马也不知听懂了没,却也果然迈蹄转向,朝外走去。

任臻还未及欣喜,忽闻一声呼哨,黑马陡然狂躁起来,扬蹄纵跳,任臻的骑术虽是慕容永亲授,但占着赭白神骏并不怎么用心练习,只能称得上三脚猫功夫,几下便被甩脱在地。

任臻低低地惨呼一声,捂着屁股翻身爬起,一指那黑马骂道:“你这畜生发什么颠!”话音未落而出手如电,一道马鞭迅疾抽出,啪地一声破空而去,却是反方向袭向方才胡哨声响之处,一记落空狠狠抽在空地之上,任臻移形换影一般一连狠抽了八鞭,直到一道身影狼狈不堪地跳出来气急败坏道:“你偷马怎还动手伤人?”

任臻收回鞭子,信手□腰间,嘲道:“沮渠将军别诬赖人,不告而取方谓之偷,小黑又没有主人,我告诉谁去!?”

“什么小黑!他叫乌云骝!”沮渠蒙逊怒了——大宛名驹,被他叫地像条土狗。任臻点头:“哦!那不就是和小黑一个意思吗。名字还复杂。”

“。。。”沮渠蒙逊无奈兼无言地蹲在地上,须臾后抬眼看了看任臻,复又勾唇一笑,“你若喜欢,叫小黑就叫小黑——送你?”

任臻打从知道乌云骝是蒙逊坐骑后已没有非分之想了,此刻就正儿八经地一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免了。”沮渠蒙逊心道:你有哪里像君子了?嘴巴却不说,亲亲热热地挤到任臻身边道:“咱们陇山的战马好吧?”

任臻很烦这马骝一样上蹿下跳没头没脑的官二代,立即一歪身子避开道:“很好很英俊。你能开市与大燕互通贸易交换骏马吗?不行?不行就别废话了。”

蒙逊被他这么连珠炮地一抢白,果然噎地说不上话,半晌后憋出一句:“我又不是男成,哪能决定开市与否。”顿了顿又道:“世人皆以为匈奴骑兵所向披靡是得益于陇山战马。实则好马四处都有,骑兵之关键在于迅捷轻灵。我们匈奴骑兵一旦奔袭攻城,必一人配双马,轮番负重,马歇人不歇,一到目的地立即换乘刚休养毕的良马趁人不防攻敌不备,势如破竹一战功成——所以匈奴骑兵的战力才甲于天下,又哪里仅靠战马武器之力?”任臻一愣,似没想到他会说中他的心思,侃侃而谈还言之有物,不自觉凑近了听,蒙逊话刚说完,便瞅准了时机忽然凑在他耳边又道:“不过你燕国若想要战马,也不是不行——待我与男成说一说去。”

任臻被他呼出的热气喷地毛骨悚然,当即一跳三尺高地蹦开:“此乃国家大事——我说了不算,要我们皇上拍板才行。”

蒙逊贱兮兮地笑着跟过去:“那行啊,我就一路跟你回长安,面见你们皇上。”

任臻已经流窜到了门边,此刻一回头道:“好啊,我们到时候长安再见吧!”开玩笑,一两天就动身去姑臧了,若能顺利签约定盟他便直接回长安去了,猴年马月再见到他?

蒙逊也没去追,他站在原地背过双手,在阳光下笑出一口白牙:“一言为定,再见。”

谁知蒙逊说再见,果然便是很快再见。

清晨时分,任臻乌着双眼,要死不活地刚被众人簇出驿馆,随即听到一声爽朗的大叫:“任臻!”他揉了揉眼,目瞪口呆地看向神清气爽站在驿馆前的沮渠蒙逊:“你。。。来干嘛!?”

蒙逊举手抱拳,先对苻坚施了一礼,才转向任臻——他难得地周身披挂,甲胄分明,看着倒褪去了平日惯有的轻浮稚气,恍然间还觉得有几分器宇轩昂:“末将奉命,沿途护送天王陛下前往姑臧!”

此刻长安城上将府

慕容永在灯下缓缓地皱起眉道:“皇上。。。不肯回长安?”

来人一身虎贲营卫士的服色,只是风尘仆仆地早已失了鲜亮,他冲慕容永一抱拳,重复禀道:“皇上已经离开大震关前往后凉国都姑臧,出发前命在下即刻折返,路上正与上将军派往陇山的暗探接头,便一同返回长安,禀告上将军——吕氏父子并不同心,恐结盟之事横生变故,皇上决定亲去姑臧,为怕惹人怀疑打草惊蛇,请上将军从此不必再派人传递消息了。”

慕容永不说话,单只是打量着那侍卫,显是并不全信——他派刁云前往萧关替回好大喜功莽撞粗放的慕容钟,也不过是权宜之计,取他一个忠与稳罢了,如今萧关战局日渐吃紧,姚军试试出关攻城略地,而燕军节节败退,原本属燕的不少小城池复为姚秦所夺,虽有刁云穆崇等将竭力以战,反复拉锯,但眼看也撑不了多久了。本想请任臻回京主持大局,自己好亲到前线接手指挥,谁知连皇帝的面都没见着就他派出去的人被打发回来了,不由他不疑心。

似觑见慕容永神色不对,来人又禀道:“皇上遣末将回来,还附一密旨,请呈上将军示下。”

慕容永一挑眉,犹自狐疑地接过那被侍卫缝在衣带内的三寸素帛,展开一看,通篇简体字行文——任臻如今读写小篆已无大碍,故意转写简体文盖因全天下只有他二人能完全看得明白,以此作为暗号,当是任臻真意无疑——

半晌,慕容永看毕,顺手将那片素帛揉紧,淡淡地道:“明白了,下去吧。”

他在房中独自沉默了须臾,终于起身,将那密旨付之一炬。任臻的意思说得很明白,他要跟去姑臧一会吕光,令其出兵合攻姚秦。至于如今的萧关战事——“家事相关,君可自处。”呵。。。则是干脆撒手不管,由他全盘负责了。

自古人臣得国君全心托付,是何幸之!然则在慕容永看来,却是字字别有深意——他是让我自己看着办!长安,慕容,大燕,我在乎的,他并不在乎。就像两个博弈的对手,我甫一出手,便已失了先机。

患得患失至此,下这盘棋,唯一输字。

他拉开房门,扬声唤道:“来人。”

书房要地自有心腹随侍,此刻忙现身答应。慕容永折回书案,执笔沾墨,游龙走蛇地写完一封手札,交给来人:“速将此信百里加急,送到潼关杨将军处——”他忽然中止,发怔似地盯着那人,迟迟不肯将话说全。

他真正想的是让任臻回来,想告诉他姑臧乃是龙潭虎穴万一他身份被揭穿,大有可能成为后凉进攻长安摧毁大燕的人质,更想回到二人亲密无间心意相通的当年不必猜忌不必提防不必步步为营!但他做不到了,他无法打动乃至威胁到任臻分毫,因为他没有软肋,而他有——如信中所言,他,“家事相关”。

他麻木似地伸手摸出腰间的半阙虎符,封进檀木盒中缓慢而沉重地推了过去,一字一句近乎咬牙切齿地道:“此物也一并带给杨将军,命他即日将潼关防务交卸于副将。。。前往萧关接授兵权,总督北线战事。”

52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

慕容永在长安调兵遣将之时;姚秦政局却横生枝节。原来自姚苌北退固原僭越称帝后;一直就抱病在床精神不济,便以嫡长子姚兴为皇太子;长年统兵在外御敌,自己则高卧于固原皇宫中休养,其晚年最为宠幸的夫人孙氏并其幼子姚旭一直随侍在旁,间有得宠夺嫡之嫌。

白雀二年开春姚苌病重,缠绵不起,孙氏母子暗中调兵京畿;又不许宫人外传姚苌病况;却早有线报送至萧关;此刻正是萧关战事吃紧之际,二国互有胜负相互拉锯;己方虽然胜多败少,然尺寸之地皆得之不易,姚兴忧虑外患便更不愿中途回京,安成侯姚嵩便主动请命,愿代其回京平定内忧。姚兴深信其弟,欣然允之,又怕父王老溃,会听孙氏母子教唆对其不利,将自己亲信大将狄伯支亦派予姚嵩,让他便宜行事。

姚嵩瞒过孙氏耳目,星夜还京径直就入宫觐见姚苌,孙氏母子随后赶来,便见姚嵩在其父榻前哭地肝肠寸断好不哀伤,也不好指责姚嵩因孝闯宫之过。姚嵩暗中命狄伯支逐步接受皇宫京畿防务,却又一直对庶母幼弟礼让有加,不肯加害。

姚旭年纪尚轻,正是头脑发热血气正勇的时候,此时便怂恿其母道:“太子远在萧关鞭长莫及,区区一个姚嵩又能如何?他既已掌握皇宫禁军却又迟迟不敢痛下决断,不过一优柔庸才耳!不若趁着父王还未晏驾,请舅舅带兵前来,驻军城外,逼迫姚嵩自尽父王退位——一旦我登基为帝,姚兴即便回来也失了先机名分,能耐我何?届时母亲当为太后,舅舅便为尚书令,何如?”孙氏溺爱其子又素无主意,自然听之任之。

姚嵩心里对娘俩的所为明镜儿似地,却睁一眼闭一眼地任凭他放出使者到外通风报信,直等到姚秦所占之并州的各部兵马皆蠢蠢欲动,烽烟欲起,方急报太子姚兴,姚兴由此大惊,忙亲率大军,回京平叛。

初夏的固原城一反往常地带有几丝闷热,后秦天王姚苌的寝宫中一灯如豆,层层帐幔也掩不住浊热不止的喘咳之声,微微搅动着殿中昏暗沉滞的气氛。姚嵩依旧裹着一袭朱色锦袍,闲坐榻前,注视着病入膏肓的父亲,嘴角噙笑,宛如艳鬼。

姚嵩病地一丝两气,神智都不甚清醒了,涣散着眼神喃喃地叫唤:“子。。。子略。。。子略何在?”子略便是太子姚兴的表字,姚嵩听地分明,躬□握住姚苌的手柔声道:“父王何事吩咐?子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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