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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我不是慕容冲-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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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他也无暇再想了。姚嵩给他出了一道选择题,却只有一个答案。

姚嵩立在原地,看着沮渠蒙逊带领着他的部下缓缓转身,退出山谷,消失于夜色雾霭之中,这才微一踉跄,向后跌靠在冰凉的山壁之上,已是汗出如浆、浑身脱力。

狄伯支还在怀远,根本无暇前来。谷外大军云云实乃他无中生有,就连山崖上的伏兵箭阵也是虚张声势,他仓促之下等调集的驻守兰门附近的后秦士兵只有百余,其他的全是借夜色掩护而立来充数的草人——幸亏沮渠蒙逊自私惯了,否则若他当真不管不顾地只欲杀他而后快,那他便无论如何也难逃一死,那么迄今为止自己的的种种辛苦般般忍耐就将尽皆化作东流!

幸而天不亡他。。。姚嵩失神一笑,曾几何时,自己也开始迷信怪理论神之说了。此时崖上埋伏的小部兵马方才陆续下山接应,黑夜中姚嵩翻身上马,低声吩咐道:“全速行进,尽快离开此地。”

前路茫茫,依旧一片黝暗——等待他的绝非一条光明的坦途。

沮渠蒙逊再三权衡,这才不得已放过姚嵩,刚退回兰门山腹,便有亲信来报:沮渠军不曾大规模地抵抗,两军交锋小半时辰即告结束。沮渠男成被活捉,压入军中缚见吕纂。蒙逊闻言,不由跌脚急道:“又上了姚嵩的当!”什么“两军交战实在胜负难料”——实际上他筹划周详,吕纂之胜当是十拿九稳,而他本人根本无需出面,乃至折返参战!姚嵩这是利用了他多疑的特点,临走还要再摆他一道!

司马许咸早已闻风赶来与他会合,此时皱眉道:“沮渠男成还有一战之力,怎会轻易投降?”

蒙逊也知此时不是悔恨的时候,平复了心情,他冷哼一声——他太了解这个朝夕相处十余年的兄长:“因为事到如今,他对吕纂居然还抱有幻想——” 大哥啊,你会有今日全是因为你太过迂腐。

司马许咸道:“那若是吕纂信了他的辩白便知是将军暗中筹划,我们是不是该先下手为强?”

蒙逊冷笑摇头,转而命道:“再探。一有消息即刻来报。”自己则在帐中落座,闭门养神。

果然不到盏茶功夫,便又有消息递来:原来沮渠男成五花大绑见了吕纂,跪地泣曰:“蒙逊欲离间君臣,先已屡次告臣,臣以兄弟之故,隐忍不言。然其与臣克期祭山,却返相诬告,其心可诛!陛下,臣一片忠心赤胆,天地可鉴!若陛下不信,可诈言臣死,说臣罪恶,蒙逊必作逆,臣投袂讨之,事无不捷!”

吕纂不听不从,乃命科摩多上前将其生生勒毙。沮渠男成临死之际,瞠目悲愤道:“臣若朝死,蒙逊必夕发!臣在黄泉恭候陛下!”

蒙逊听到此处,方才无声地舒了一口长气——也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吕纂刚愎自用,又素忌男成掌管兵权,岂会被这三言两语打动?他睁眼看向司马许咸,淡淡地道:“先生,下一步应当如何?”

司马许咸也放下了心头大石,起身一揖到底:“主公忠于吕氏而反遭屠戮,怎不令人心寒齿冷?!下一步,自然是要召集沮渠部众,声讨吕氏,为其报仇了。”

蒙逊缓缓地点了点头,望向天边微露的霞光,在陇州与男成相依为命的十载光阴似乎就在眼前,却转瞬即逝。他在心中风平浪静地想道:大哥,莫要怪我。你为沮渠氏而亡,换我为沮渠氏而生——你守了十余年的家业是该交给更适合掌管的人来发扬光大了。

95第九十三章

第九十三章

公元390年秋;北凉国主吕纂诛杀沮渠男成并其亲信心腹百人;还都张掖。沮渠蒙逊则借故留于兰门,暗中召集分散各地的匈奴部众,设灵堂公祭男成;并悲愤泣曰:“男成忠于吕纂;却枉见屠害;诸君能为报仇乎?!”司马许咸戴孝跪拜道:“吾等所以初奉吕纂为王;全为追随沮渠氏;然而吕纂昏聩;信谗多忌;枉害忠良,岂可再安枕卧观使百姓离于涂炭?!”

沮渠男成平素威望甚高,无人不义愤填膺,又被司马许咸一撩拨相激,立时便有人提议道:“请蒙逊将军继任家主!带领我们为主公报仇!”

于是堂上部众纷纷响应,蒙逊拭净残泪,惶恐拒道:“兄长自有子嗣,我岂敢僭越为主?”

“主公膝下数子不过冲龄,怎能带着我们冲锋陷阵!”“难道要我们奉个娃娃做主公们!”附和者众,然蒙逊固辞不受。

司马许咸见做戏也做够了火候,便出言劝道:“古语有云‘国赖长君’,请将军非常时机行非常事,继任家主,方能报仇雪恨,振兴沮渠氏!”

蒙逊只得勉强答应,在男成灵位前跪地叩首,掷地有声地起誓道:“蒙逊不得已从权继位,全为报此深仇——兄长英灵,佑我军旗开得胜、武运昌隆!来日大局一定,必还位于侄,若有违誓,死无全尸!”

次年春,沮渠蒙逊召集部众三万,发动兵变攻打张掖,与城内匈奴人里应外合,不日便攻陷张掖,包围皇宫,吕纂急召科摩多欲逃出宫去,却遍寻不得,最后才找到那个仰卧倒地七孔流血的彪形大汉——原来宫中内侍皆蒙逊私人,前夜得信便合谋将科摩多鸩杀于室。见此情景,左右皆散,吕纂逃至宫门处为叛军所执,押见蒙逊,私下哀求道:“你所求者,唯一王位,我如今孑然一身,愿乞余命东还,与妻儿老死山林。”

蒙逊只在身边留下两个亲信的力士,听闻此言不由哈哈一笑:“只怕天王的妻儿未必肯随你老死山林!”

吕纂一怔,随即似意识到了什么,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你!你——”

“天王放心,沮渠氏世代忠诚,不会做乱臣贼子。你之后,太子吕荣——哦,不,应该是沮渠荣自会登基即位。”话音刚落,蒙逊便不耐似地挥了挥手,早已等候的侍卫上前一人捏颊,一人倒酒,吕纂竭力挣扎却依旧被灌下了整斛鸩酒,不多时便浑身抽搐着七窍淌血而亡。

蒙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尸体,冷冷地勾起唇角:“天王已然晏驾,速迎新君即位吧。”

沮渠蒙逊迅速控制了张掖局势,平定兵乱,并谥吕纂为“恭愍皇帝”,扶持年近一岁的太子吕荣即位,改元永安。主少国疑,“太后”杨氏临朝,便封其为上将军兼尚书令,不日加封为张掖公,北凉大小军政事务皆出自他手,沮渠蒙逊年方二十,已成北凉无冕之王。

姚嵩将刚刚飞马送来的探报合上,信手掷于案上。张掖公。。。呵,这野猴子越来越会装了,不自己立马取而代之,却立一个傀儡小儿在台前显示他的“忠义”,真是越来越知道如何循序渐进、欺世盗名了。不过,他半点也不怀疑沮渠蒙逊迟早会将北凉据为己有,即便吕荣与他实为父子,那个凉薄自私心狠手辣的男人也不会对争夺帝位有半点犹豫与心软。

正在脑中翻江倒海地算计联想,忽听内侍在外禀道“单于传召。”

姚嵩回过神来,淡淡地道:“知道了,即刻就去。”说是“即刻”,他却是不慌不忙地净面束发,又换了一套半新不旧正儿八经的绛色冠服,方才慢条斯理地前往面见姚兴。

自退守怀远以来,后秦国主姚兴夙夜忧惧,看起来比往年又见老了许多——他唯恐黄河对岸的慕容永率军攻过来,后秦羌人已是背水一战无路可退了。此时抬头见他那久别重逢的弟弟如霞光一般映射入室,不自觉地松了松眉头,笑道:“子峻来了,坐。”

姚嵩谢了恩,毫不推脱地落座,眼一转便见到早就来此与其议事的狄伯支还站着,知道虽然姚兴如今唯一能倚重的带兵大将就是狄伯支,但打心眼里却依旧当他是仆从奴才之属,不会真心重他。但他却什么也不多说,只是抬头问道:“大单于可是接到了北凉传来的消息?”

姚兴略一点头:“北凉新君即位,送来国书,要与我国结订新盟,言明若一方领土被犯另一方便要出兵相助,共御外敌。”

狄伯支便躬身道:“过去的一年里慕容永曾先后发动三次渡河作战,虽因水流湍急,他麾下骑兵不擅水战而半途折返,但也一直在对岸虎视眈眈,勤练水军,待春水化冻只怕即刻又要开战。而北凉与我们后秦国界相连,唇亡齿寒,结成盟国多分助力也无不妥啊。”

姚兴亦道:“说得有理。而且孤曾与沮渠蒙逊有约,若他肯放子峻归国,我便于他结盟,互无后顾之忧。”

姚嵩原本只是袖手倾听,此刻便一摇头道:“不可。沮渠蒙逊为人狡诈,怎可轻信?当日兰门山□,若非我早防他一手,只怕已死于荒山野岭之中,再也无法得见哥哥了!”

姚兴皱眉道:“可两国结盟绝非儿戏,沮渠蒙逊已经继承了沮渠氏家主之位,又自诩忠良之后,难道会公然食言,惹天下人笑话?”

狄伯支亦道:“而且只要燕军渡河异动,只要他肯在陇山出关偷袭慕容永的后军,慕容永素来小心,必定会回防迎战以免被断了后路,那怀远之围自可迎刃而解。与北凉结盟,百害而无一利,怎可因区区的私人恩怨而弃国家大利于不顾?!”

姚嵩自然听地出他暗指自己是只顾记恨旧仇而不肯与蒙逊结盟,却丝毫不气,反平静地道:“我流落姑臧被沮渠蒙逊软禁了将近一年,素知他秉性狠毒,毫无诚信可言,如今¨wén rén shū wū¨虽主动与单于相约若一方危急另一方便出兵相助,但一旦燕军真地渡过黄河兵临城下,他绝不会发一兵一卒!”

姚兴不说话了,自“方圆大阵”“退守怀远”等事一一按姚嵩所料而行,若无他后秦只怕在固原之战便被灭国了。所以他如今在心中已当姚嵩是他左膀右臂,朝中智囊,否则亦不会在先前屡次三番向沮渠蒙逊施加压力要他交还姚嵩。但是这回与北凉断交一事关乎国策,实在不能因他三言两语便轻做决定。

姚嵩从袖中摸出那折探报,在案上展开道:“单于请看,沮渠蒙逊发动兵变杀了吕纂,已经在实际上控制了北凉政局,为何还要推个一岁的娃娃上位?”他自然而然地拍了拍身边的胡床椅,抬头对狄伯支道:“狄将军亦坐下同看吧。”狄伯支受宠若惊,却仍是先看了姚兴一眼,见他不置可否并未反对,这才大着胆子与姚嵩并列而坐,耳中听他又分析道:“因为与我们后秦签订盟约的是如今的国主吕荣,到了适当的时机,蒙逊一定会逼吕荣禅位,届时先前吕氏答应的盟约自然而已全盘不算数了——沮渠蒙逊是恐占据姑臧的苻坚一旦腾出手来对付北凉,他会不堪匹敌,这才巴巴儿地求单于结盟,以度此难关;然则若慕容永水兵练成渡河进攻怀远,他定然袖手旁观!”

他这番话说地斩钉截铁,一反往日的圆滑,狄伯支沉思片刻,缓缓地道:“安成侯所言颇有道理,沮渠蒙逊并非人臣之相,此时此刻以一个娃娃的名义说要签订新约,似为居心叵测。”

姚兴见手下一文一武两位大臣皆如此说,便也就罢了,遣使回绝蒙逊,以旧约为准,两国依旧以兰门山为界,互不侵犯。

一时三人计议已毕,狄伯支率先起身告辞——他要赶着出城,到黄河大营中去。过去这一年来他步兵结阵严守黄河防线,面对慕容永他每日都不敢稍松。姚嵩亦起身欲退,却冷不防被姚兴叫住。

他只得站在原处,待狄伯支退出门外方才恭声道:“单于还有何事吩咐?”

姚兴不答,却忽然起身下阶,在他身边站定,一语不发地直盯着他。寻常人早被他的眼神盯地有些发毛了,姚嵩倒还是镇定,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只等他先发话。

然而姚兴却还是不说话,而是直接伸手揽住了姚嵩,将人拉入怀中,迫他一惊之下慌忙推拒,抬起头来略带窘迫地道:“单于?!”姚兴直勾勾地望着他:“从凉州回来之后,你便一直在避开孤,除了议事之外从不与孤单独相处——你可是在怨孤迟迟不肯去凉州救你?”

那只是因为他自己不想走!姚嵩暗中翻了个白眼,嘴里却委屈道:“子峻知道单于那时候为与燕交战之事忙地焦头烂额,怎敢为此怪罪单于?若是心中有一丝怨怼之情,又岂会千方百计逃回来只求为国效命?”

听到“为国效命”四字,姚兴心底一沉:“子峻之意,乃是要与孤断了往日情分?!”

姚嵩毫不犹豫地双膝跪地:“臣弟与单于的情分在国在家,怎能算断?时逢艰难,就请单于成全臣弟一片报国之心!”姚兴理智上知道姚嵩既然已经把话说到这份上他理应大度许之,换姚嵩死心塌地为他办事,然则姚嵩之俊美一如往昔又近在眼前,叫他对这弟弟如何舍得?他倾身搭住他的手臂欲扶他起身,嘴唇刚一微微擦过他的耳廓,姚嵩便膝行着急退数步,叩头疾拜:“臣弟惶恐,求单于治罪!”

姚兴面色一沉,刚欲发作,忽闻门外内侍来报:王后齐氏求见。姚嵩闻言松了口气,再次坚决地叩首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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