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云相望-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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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躺椅上放松身体,她忽然很想继续入眠,为什么梦总会在最美的时候惊醒,只留下无尽的回忆,在这个风轻轻吹动的日子,让她重新觉得怅然。
如果那天,没有人提出要换寝室,没有人要赶刘恩恩离开,那么今天,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会变得不一样?
只可惜,这个如果,永远都只是如果,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如果没有这个如果,那么,她的命运,将会是如何。
那天,刘恩恩跑出去之后,一直都没有回来,而欧阳逸风雨不误的电话也是第一次没有准时响起,凉夏整个晚上心神不宁,却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
第二天中午,刘恩恩还是没有回来,倒是学生会的几个干部忽然前来造访,楼下的阿姨喊过他们寝室后,豆豆最先凑在窗口向下看,然后招呼凉夏,“诶,你家欧阳在楼下呢,他们找咱们是什么事情呀,你先下去探探风声,看看是好事坏事,快点去。”
听说欧阳逸来了,凉夏很开心,一时也没有去深想,怎么他来找他,还带着几个学生会的干部,这时听得豆豆说话,早就换了鞋子,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
欧阳逸没有站在他习惯等他的布告栏旁,这次,他和几个男男女女都站在寝室楼不远处的丁香树旁,看到凉夏跑过来,神色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欧阳逸,你找我们有什么事?”凉夏不是笨人,从寝室楼冲出来之后短短的几步路,她已经看出了情况不对,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就是你,你们寝室其他的人呢,叫他们都下来,”欧阳逸板着脸,口气也很严厉。
“她们马上就下来了。”这样的目光,这样的口气,让凉夏觉得委屈,她悄悄退开两步,几乎下意识的想垂下头去躲避这让她觉得难受的一切,但是想想又觉得不服气,自己明明没做什么,怎么要被人像审犯人一样的对待。
“出了什么事吗?”这样一想,凉夏有了勇气,直直的看着欧阳逸,问他。
“你们差点弄出人命,还好意思问出了什么事?”欧阳逸却显得更光火,声音一下子提了起来,“你昨天在寝室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们寝室的刘恩恩昨天晚上去静心湖差掉自杀?柳凉夏,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的心这么狠,刘恩恩和你们有什么仇,同学一场,犯得着把人家往绝路上推吗?”
“欧阳!”有同来的学生会干部发现凉夏刹那间脸色苍白,眼泪在眼圈里转来转去,几乎马上就要滚落,但是她偏偏扬起头,把眼泪强忍住,那种感觉,让旁边看着的人都觉得心要揪起来了,忙上来拉了欧阳逸的衣袖,提醒他不要马上“定罪”。
事实上,欧阳追求凉夏,开始的时候他们这些做兄弟哥们的都不看好,因为欧阳太出色,喜欢他的女孩子太多,而凉夏虽然长得不错,但是却没有那些追求欧阳的女生那种娇艳逼人的美貌,甚至也没有出色的特长,他们私下都在想,欧阳喜欢凉夏什么?但是今天看来,凉夏给人的感觉却很不一样,她站在哪里,强忍着眼泪,却倔强的看着所有人,倒像是含着露水绽放于晨雾中的莲花,有一种清到极致的美,让发现这种美的人,就再也放不下来。
其实不待同伴叫他,欧阳逸也知道自己太冲动了,昨天晚上他和其他学生会的成员开完会回来,正好路过静心湖,当时就有人说看见湖面上有人影,几个人就起哄说是不是闹鬼,最后就一起过去看看,结果就看见刘恩恩正往湖水深处走。关于刘恩恩的传闻,他们也都多少听说了一些,这时都吓了一跳,赶紧下水救人。
获救后,刘恩恩只是流泪不语,被问急了才含着泪看向欧阳逸,反复的只是说,自己不想拖累凉夏和其他的室友。
凉夏是欧阳逸的女友,这个大家都知道,欧阳逸当时只觉得浑身上下火烧一样的难受,他一直以为凉夏是个善良天真的女孩子,但是这样的善良天真的女子,怎么会把同寝室的室友逼到要一死了之呢?他不敢想,是自己错看了她,还是她一直在骗自己。无论是哪一种,他都觉得难以接受,他要去问个明白,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样的不理智。
刘恩恩最后被安置在一个女干部的寝室,他最好的兄弟王子博也把他拦住,“法院审判之前,也会给犯人陈述和辩护的权力,你这么晚了气势汹汹的吓坏了人家,到时候看谁心疼。”
第20章 爱还是不爱
“我不知道刘恩恩说了什么,我只知道,我什么都没说过,什么都没做过。”凉夏一直看着欧阳逸,看他恼火得抓乱了头发,脖子上的青筋都蹦了出来,忽然只觉得一股凉意从后背生气,心中顿时无限悲凉,声音几乎嘶哑,思绪也不受控制的犹如平原走马,越跑越远,他们不是相爱吗?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为什么别人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为什么不仅要信,还不听她一句解释就定了她的罪?这样,是爱吗?还是他根本不爱她,所以不相信她,那么,他相信刘恩恩,是爱她吗?
“刘恩恩说什么了?”身后,王悦然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她们几个也是跟着凉夏一起下楼的,只是躲在门内没出来,想听听发生了什么事,不想耳朵还没贴上门,已经听见欧阳逸和凉夏吵了起来,两个人还都提到了刘恩恩。
“现在的问题不是刘恩恩说了什么,而是你们几个昨天晚上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王子博上前一步,看了看几个表情各异的女生,“同学,昨天晚上刘恩恩要跳湖自杀,说是不想拖累你们,我们这次也是来和你们了解昨天晚上的情况,有人闹自杀,这事情是可大可小的,你们把实际情况说说,我们酌情看看,最好能在我们这里就把问题解决了,不然闹到学校,我真怕你们背个处分什么的。”
“副会长,你这是吓唬我们小孩子什么都不懂吧?”王悦然冷笑,“处分也不是我们想要就能弄到的,自杀,在法律上都不追究别人的责任,何况她还没死成。我听说,那些爬塔吊妄图威胁别人达到自己目的的人,最后都是罚款还得拘留,因为他们破坏了公共秩序,在学校众目睽睽之下跳湖,和爬塔吊异曲同工吧,这么说来,你得研究一下,怎么让刘恩恩别背个处分什么的。对了,刘恩恩和你们说什么了,人言可畏?阮玲玉就因为这四个字自杀了,她如今也要走这条路了,可是人言可畏总得有个出处,人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别人说,别人也说不出什么,你们在来审问我们之前,我建议从严肃校风校纪的角度出发,先问问刘恩恩,她做了什么人言可畏的事情,弄清楚这个,再说别的吧。”
“同学,我发现你很有诡辩的才能,我说一句,你有十句等着我,有没有兴趣参加辩论社的活动?”王子博被噎得恨不能翻个白眼,开始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站在凉夏身边,双手握拳,气势汹汹的女生,然后忍不住溜号去想,难怪刘恩恩的寝室窗下,唱歌的男生最多,这个寝室的小姑娘,简直各个都很让人没法忽视。
“听说你是社长?”王悦然说着,见王子博点头,“就因为你是社长,所以我不参加,我不和没道理可讲的野蛮人说话。”
“我们走吧,”凉夏忽然开口,语气已经恢复平常,“然然和你们说得很清楚了,爱怎么想,随便你们吧。”
几个姑娘点点头,同时往回走。
“柳凉夏,你等会,我有话很你说。”几个学生会的干部都不提防王悦然的嘴皮子这么溜,说话这么直,准备好的话一时倒不好意思说了,关于刘恩恩的传言,只要不是聋子都能听说点,几个女干部更是推己及人,觉得要是自己身边住一个这样的女生,也是挺让人不舒服的,于是齐齐的闭了嘴,准备走人。偏偏欧阳逸却站在原地不动,一把几乎把来拉他且毫无防备的王子博推个跟头。
“可是我和你没话好说。”凉夏头也不回,最先进了寝室楼。
“都让你别这么冲动,怎么样,得罪人家了吧?”王子博有点恼,只是一眼看见欧阳逸看凉夏背影的眼神,这口气也就散了,“女人是要哄的,你好好哄哄人家吧。”
“我凭什么要哄她,她敢说她们一点错也没有?”欧阳逸本来有些懊悔,只是听了王子博的话,心里的火气反而起来了。
“行,你不哄她,她爱生气就生气去,爱胡思乱想就想去,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们欧阳大帅哥何愁没有女朋友,是不是?”王子博嘿嘿一笑,“那人家都走了,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说着,一把拖住欧阳逸,转身就往回走。
事情到这里,本来也就该告一个段落了,这个学期进行过半,也快考试放假了,新学期开学自然重新调整寝室,到时候几个人自然是要散开的,只是谁也没想到,学生会的女干部将刘恩恩送回寝室的当天晚上,豆豆起夜的时候,踩到一个药瓶几乎滑到,顺手捡起来拿电筒一照,立刻叫得惊天动地。
刘恩恩吃了安眠药,数量不是特别多,但是洗胃、打点滴,也折腾到天亮。
这样大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学校,天亮之后,导员开始分开找几个人谈话,也牵扯出了之前刘恩恩准备跳湖自杀的事情,太深的背景导员也不愿去说,只反复对几个人强调,要关心爱护同学,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能搞孤立排斥,然后为了融洽几个人的关系,让她们排班在医院护理刘恩恩,直到她身体痊愈出院。
第21章 你凭什么
“她没事找事,快期末了,凭什么让我们来护理她?”孙伊美气呼呼的从导员处回来,进门把鞋子甩在门上,发出“砰砰”两声响。
“凭人家娇弱呗,下学期,死活我都不和她一个寝室了。”宋晓雨也是一肚子没好气,她的导员找她谈话,话里话外总是透露出刘恩恩的自杀,和她们寝室中的人平时太冷漠,处处排挤她有关的意味,“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说,咱们不和这种下三滥的女人为友,怎么到头来反而是咱们错了?”
她说话的时候脸正对着凉夏的床,只是却没有得到回应,凉夏蒙头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几个女生也知道凉夏的情况比她们只有更糟糕,看看活泼的豆豆都沉默不语就可以知道。她们和刘恩恩同系同班,导员承受的压力更大,因此对凉夏和豆豆说的话也相对着更严厉,这让两个人都很委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白,怎么辩白其实都是苍白的,自杀的是刘恩恩,又不是他们两个。
而对凉夏来说,最难受的,还不是这样无故的被导员责备,事实上,自从那天之后,欧阳逸也没有再出现,连一通电话也没有,过去他们偶尔也吵个小架什么的,欧阳逸总会先出现在她面前,在很多时候,他们是相似的,赌气的话说出去,心里已经后悔了,也迅速的原谅了对方,剩下的水到渠成,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台阶而已。
只是这次欧阳逸似乎铁了心,要和她撇清关系,总在有意的躲避凉夏,食堂、图书馆、操场、自习室,所有过去他们吵架后会故意偶遇的地方,都找不到他的影子。这天下午,凉夏准备去医院护理刘恩恩,她实在不知道刘恩恩需要什么护理,也不知道自己面对她的时候能说些什么,只得提前到图书馆里借到一本书。
学校附属医院的病房里,刘恩恩正睡着,对豆豆走了,凉夏来了,仿佛全无感觉,凉夏乐得清净,一个人开始细细的读起手上的书,偏偏读到一句“君既无心我便休”上,她自认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是这话终究触动了心事,一时只觉得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竟自滚滚而出。
这样的场景要是刘恩恩忽然醒来就难看了,凉夏早看好了洗手间的方向,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出去。
等到冷水彻底抚慰了她热辣辣的眼睛之后,她有些垂头丧气的回到刘恩恩的病房,方才出去时,她明明轻轻关上了房门,只是此时,房门怎么却变成了半开着的?
“……你长本事了,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一套学个十成十,但是得分对什么人用。”凉夏才凑过去,就闻到一阵香烟的味道,从病房里飘出来,一个年轻的充满讥讽味道的男子声音停了停又继续说道,“大哥说了,这次你没死在他面前,他就当不知道,但是没有下一次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说完,脚步声就响了,凉夏急切间也没处可以闪躲,只能退后一步,做出刚刚要开门的样子。
从病房里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青年,留了个大分头,头发染得焦黄焦黄的,三角眼,塌颧骨,用来推门的右手上纹了一个骷髅头,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瘪三,混子,这时叼着烟卷,目光上下的在凉夏身上打了个转